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46:48

《厯代名賢確論》之三(宋)不著撰人

(宋)不著撰人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六

  玄宗二
  姚崇 宋璟【范祖禹 温公 孫之翰 子由 皮日休】
  盧懐慎【温公 孫之翰】
  張説【范祖禹】
  源乾曜【范祖禹】
  張九齡【唐子西 吕温 孫之翰 東坡】
  周子諒【范祖禹 柳子厚 張唐英 鄭獬】
  陸象先【張唐英】

  姚崇 宋璟
  范祖禹論崇奏序進官吏帝仰視屋不顧曰人君勞於求賢逸於任人古者疇咨僉諧然後用之茍得其人則任而勿疑乃可以責成功明皇既相姚崇而委任之如此其能致開元之治不亦宜哉 又論姚崇對帝刺史縣令不可徧擇曰姚崇之辯雖能折議者之言然亦未為得也夫天子者擇一相而任之一相者擇十使而使之十使者擇刺史縣令而置之賢者舉之不肖者去之則君不勞而天下治矣故有一相則有十使矣有十使則有刺史縣令矣何患乎不得其人哉任相者天子之事也選使者相之職也察吏者使之責也郡縣之廣守令之衆焉得人人而擇之茍相得其人則委之擇大吏而已矣吏非其人則是相之不才也退之而已矣崇不論此乃以為刺史縣令不可徧擇豈宰相之體乎
  司馬温公論薛謙元獻鼎銘崇表賀曰日蝕不驗太史之過也而君臣相賀是誣天也采偶然之文以為符命小臣之諂也而宰相因而實之是侮其君也上誣於天下侮於君以明皇之明姚崇之賢猶不免於是豈不惜哉
  范祖禹論遣薛訥擊契丹曰姚崇等以其君討契丹為是邪當成之為非邪當爭之不可微諫而止也明皇既不聽諫又益甚之遂相薛訥而使之將兵崇等乃不敢言則是人君可以威脅羣臣而遂其非也然則君有大過將何以止之夫人臣諫而不聽則當去位茍不能彊諫而視其君之過舉至於天下咸怨其臣則曰非我不諫君不能用我也始則擇利以處其身終則引謗以歸於君此不忠之大者也使君驕其臣而輕於用武天下不勝其弊崇之罪也夫
  孫之翰論相姚崇曰天子任輔臣非知其才諒其忠推誠待之何以責成功輔臣荷天子之知非素藴策畫通逹時務盡節行之何以稱大用明皇之任相姚崇之事君得其道矣初明皇以崇可相將召之張説輩讒言交譖一不能動遂以大柄付之崇亦荷其信任之意力救時弊行之不疑數十年紛亂之政旬日而變紀綱法度卓然振起非君臣相待之誠至深至悉何以及此然為姚崇則易為明皇則難自中宗復位承武后曓政之餘且為韋庶人所制用姦貪去忠良官職無序紀綱大亂以太平曓横不改其惡中外人心思治甚切崇有才智固能觀時事之弊知其變之之術一日當國政順人心行之不難爾明皇居藩邸已憤時弊之甚即位之始鋭意求治任崇固宜但張説有輔翼舊勲帝所親待方居左右與崇不協崇雖才過於説適在疎逺明皇不信親近而信疎逺不任説而任崇此所以為難也嗚呼人君知疎逺之臣賢而可任付以大柄推誠待之遂使盡心時政成開元治平之業後之人君觀其任賢之道得不以為法哉子由論曰唐史臣稱崇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宋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斯言固二人之所長也然應變者要之不失正而後可孟子有言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唐明皇豪俊之君也而姚崇復以豪俊事之方其君臣遇合天下事迎刃而解若無足為者雖然以水濟水後將有不可食者開元四年天下大蝗民祭而拜之坐視食苗而不敢捕崇奏遣御史為捕蝗使分道殺蝗羣臣多不以為然帝亦疑之而崇行之愈力蝗亦為息捕蝗雖古之遺法然遇災而懼修徳以答天變古之道也崇置之不言而専以捕為事已可疑矣既而崇所親吏趙誨以賕死崇懼遂還政時帝將幸東都而太廟屋壊宰相宋璟蘇頲皆言三年之喪未終不可巡幸壊壓之變天戒也請罷東巡修徳以答至譴帝以問崇崇曰此苻堅故殿也山有朽壤而崩木蠧而折理無足怪但壊與行會非縁行而壊也今闗中無年餽餉勞弊出幸東都所以為人非為已也百司已戒供擬已具請車駕即東而遷神主太極殿更作新廟此大孝也帝用其言崇由此復相開元末帝在東都欲還長安裴耀卿等皆言農人場圃未畢須冬可還李林甫獨曰二都本東西宫耳車駕往來何用待時假令妨農獨赦所過租賦可也帝大悦即駕而西崇建東幸之計林甫建西還之議其意同爾孰謂崇獨賢乎從崇之議使人君上不畏天戒中不敬宗廟下不恤人言三者忠臣之所諱而崇居之不疑何哉其後崇璟皆没玄宗愈輕蔑羣臣方任張九齡而廢太子瑛用牛仙客則聽李林甫方嬖楊國忠而縱安禄山則用輔璆琳専以適已為悦類崇有以啓之也吾謂開元之治雖出於崇天寶之亂亦崇之所自致此人臣之至戒也
  范祖禹論宋璟不賞郝靈荃以防黷武曰宋璟可謂賢相矣見其始而知其終沮其勝而憂其敗懲人主之好武為天下患之深也其後明皇卒以黷武至於大亂何其智之明歟其可謂賢相矣又論宋璟不與楊思勉交言曰昔申棖以慾不得為剛宋璟所以能剛其惟無慾乎明皇以此重之可謂能知賢矣
  皮日休曰余嘗慕宋廣平之為相貞姿勁質剛態毅狀疑其鐵腸與石心不解吐婉媚之文而有梅花賦清便富艷得南朝徐庾體殊不類其為人也後蘇相公味道得而稱之廣平之名遂振嗚呼夫廣平之才未為是賦則蘇公何暇知其人哉將廣平困於窮阨於躓然强為是文邪

  盧懐慎
  司馬温公論懐慎每事推崇時人謂伴食宰相曰昔鮑叔之於管仲子皮之於子產皆位居其上能知其賢而下之授以國政孔子美之曹參自謂不及蕭何一遵其法無所變更漢業以成夫不肖用事為其僚者愛身保禄而從之不顧國家之安危是誠罪人也賢智用事為其僚者愚惑以亂其治専固以分其權媢嫉以毁其功愎戾以竊其名是亦罪人也崇唐之賢相懐慎與之同心戮力以濟明皇太平之政夫何罪哉秦誓曰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懐慎之謂矣
  孫之翰論懐慎薦宋璟盧從愿且謂上享國既久慮小人乘間以進二君其志之曰太宗嘗賜魏公手詔言晉何曽不忠之罪葢謂曽窺武帝奢逸之意不能切諫但退有後言也觀盧懐慎與宋璟等所言頗似何曽之意然懐慎與曽言同而意異曽以奢侈為時所譏見主之過黙而不諫此正保位爾其與子孫竊言又欲取名於後世也懐慎清儉有節性復公正非懐禄固寵之人也其主方勤政治未有深過但以髙識見其萌芽不聞切諫此亦可責能與璟等深言且力薦之是使諫正於後以此論之懐慎與曽言同而意異也夫大臣徳望有素無保位懐禄之迹若觀主微過而不言能薦賢者諫正於後尚可掩過若大臣徳望未著見主過而不言又不能力薦賢者使之諫正此真懐禄固寵之人雖竊一時富貴千萬世識者視之當為罪人矣

  張説
  范祖禹論張説召募壯士代宿衛曰唐制諸衛府有為兵之利而無養兵之害田不井而兵猶藏於民後世最為近古而便於國者也開元之時其法寖隳非其法不善葢人失之也張説不究其所以而輕變之兵農既分其後卒不能復古則説之為也夫三代之法出於聖人及其末流亦未嘗無弊救之者舉其偏以補其弊而已若并其法廢之而以私意為一切茍簡之制則先王之法其存者幾何天下之務常患於議臣之好改舊章此所以多亂也

  源乾曜
  范祖禹論乾曜張説以上生日為千秋節曰太宗不以生日宴樂以為父母劬勞之日也乾曜等乃以人主生日為節又移社以就之夫節者隂陽氣至之候不可為也社者國之大祀不可移也明皇享國既久驕心寖生乾曜説不能以義正君每為諂首以逢迎之後世猶謂説等為名臣不亦異乎

  張九齡
  唐子西張曲江畫像贊序曰吾南遷至曲江其故老為吾言唐開元中平盧帥張守珪遣偏將安禄山奏事京師張文獻公見之大驚密請除之不從未幾守珪入朝禄山引兵襲契丹大敗所亡失以萬計公請以軍法誅之又不從後二十年禄山稱兵犯順公之没葢十六年矣明皇在蜀始悔不用公言於是遣使度嶺弔祭以舊史驗之良然吾嘗謂明皇一曰殺三庶人如刈竹葦如剖瓜瓠無毫髪顧惜而誅一禄山如拔齒然此何理也方是時唐祚將衰親疎厚薄之序一切倒置陵夷至於天寶之末人倫天理絶滅敗壊故張垍其壻也而先叛永王其子也而又叛太子起兵至靈武則又叛雖微禄山唐祚未必不衰而唐祚之衰自禄山始明皇嘗歎公没不復聞忠言正使公存吾知其言不復用矣公平生論事至多而斯言不用尤可痛恨吾欲訪其故居而弔其墓識其子孫以求其遺風餘烈時方遷序勢有所未暇獨得其遺像流涕而贊之曰魏武言典午不可親而文帝待之坦然不疑也齊王攸言劉淵不可養而晉武寵之確然不移也莫親於父子莫愛於兄弟一有所蔽則親愛莫得而奪之況於疎逺乎然則公言之不用固其宜也噫先事而言則未信已至而悔則無及前世之敗末有不由於斯也可勝道哉可勝痛哉此吾所以見公之像愾然而嗟咨也
  吕温張荆州畫贊序曰中書令始興文獻公有唐之鯁亮臣也開元二十二年玄宗春秋髙矣謂太平自致頗易天下綜覈稍怠推納寖廣若君子小人摩肩於朝直聲遂寑邪氣始勝中興之業衰焉公於是以生人為身社稷自任抗危言而無所避秉大節而不可奪小必諫大必諍攀帝檻歴天階犯雷霆之威不霽不止日月幾蝕卻為分明虎而冠之不敢猛視羣賢倚賴天下仰息凜凜乎千載之望矣不虞天將啓幽薊之禍俾姦臣乘釁以速致戎詐成讒勝聖不能保褫我公衮置於侯服身雖逺而諫愈切道既塞而誠彌堅憂而不怨終老南國於戲功業見乎變而其變有二在否則通在泰則窮開元初天子新出艱難久憤荒政樂與羣下勵精致理於是乎有否極之變姚宋坐而乘之舉為時要動中上急天光照身宇宙在手勢若舟楫相得當洪流而鼓迅風崇朝千里不足怪也開元末天子倦於勤而安其安髙視穆清霈然大滿於是乎有泰極之變荆州起而扶之舉為時害動咈上慾日與讒黨抗行於交戟之中勢若微陽戰隂衝密雲而吐丹氣歘耀而滅又何難乎所痛者逢一時事一聖踐其跡執其柄而有可有不可有成有不成況乎差池草茅沉落光耀者復何言哉贊曰唐有棟臣往矣其邈世傳遺像以覺後學徳容恢異天骨峻擢波澄東溟日照泰嶽具瞻崇崇起敬起忠貌與神會澟然生風氣藴逆鱗色形匪躬當時曲直如在胷中鯤鱗初脱激海以化羊角中頽摩天而下無喜無愠亦如斯畫嗚呼為臣儆爾夙夜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49:02

孫之翰論九齡乞斬禄山曰人君有忌心則賢者不能立事矣軍國之務至大至衆一人之志固不能了必藉賢者謀議也賢者謀議多出衆人之見非英睿求治之君往往不諒其心或以忤意厭之或以立異惡之姦邪希旨之臣摭疑似之事從而譖毁則人君忌之矣既忌之不惟謀議難合且欲鬭一時怒氣多方沮之雖理道明白亦不從也賢者為人君所忌如此欲立事得乎九齡以髙才直道居輔相之位值明皇倦於政治厭聞讜言方且倚任李林甫姦臣謀議固無以合所奏禄山逆狀此先覺獨斷之論非常人可明其以將校敗衂請行軍法此有何難明之理況禄山素無賢名又無大功止以勇鋭可用今戰而敗衂則勇鋭亦不過人不知以何功徳可贖罪也是明皇以九齡論議堅正多所違忤又聽姦邪讒間又有忌心固不從其言而沮之也噫賢者忠於國而人君忌之謀議之事雖理道明白不從其言在賢者無負於國矣但人君内倚姦臣外養大惡播遷之患歸咎何人
  東坡論九齡罷相曰士大夫砥礪名節正色立朝不務雷同以固禄位非獨人臣之私義乃天下國家所恃以安者也若名節一衰忠信不聞亂立隨之捷如影響西漢之末敢言者惟王章朱雲二人章死而雲廢則公卿持禄保妻子如張禹孔光之流爾故王莽以斗筲穿窬之才盜取神器如反掌唐開元之末大臣守正不回惟張九齡一人九齡既已忤旨罷相明皇不復聞其過以致禄山之亂治亂之機可不慎哉

  周子諒
  范祖禹論杖周子諒於朝堂以彈牛仙客故曰古之殺諫臣者必亡其國明皇親為之其大亂之兆乎開元之初諫者受賞及其末也而殺之非獨於此而異也始誅韋氏抑外戚焚珠玉錦繡詆神仙禁言祥瑞豈不正哉其終也惑女寵極奢侈求長生悦禨祥以一人之身而前後相反如此由有所陷溺其心故也可不戒哉
  柳子厚曰天寳年有以諂諛至相位賢臣放逐公為御史抗言以白其事得死於墀下史臣書之公之死而佞者始畏公議於乎古之得其死者衆矣若公之死志匡王國氣震姦佞動獲其所斯葢得其死者歟公之徳之才洽於傳聞卒以不試而獨申其節猶能奮百代之上以為世軌第令生於定哀之間則孔子不曰未見剛者出於秦楚之間則漢祖不曰安得猛士而存不及興王之用没不遭聖人之歎誠立志者之所悼也【云云】
  張唐英論曰柳宗元有御史周君碣曰有唐正臣周某字某以諫死葬於某所公天寶中有諂諛至相位賢臣放逐公為御史抗言以白其事得死於墀下然不言周君名字及諂諛為相者誰氏賢臣放逐者何人今以唐史質之周君必子諒也諂諛必牛仙客也賢臣必張九齡也林甫薦仙客為宰相張九齡言其不可上不悦罷九齡相位時子諒為御史白於大夫李適之曰仙客不才濫登相位公何得坐觀其事適之遽奏之上怒決配子諒於瀼州至藍田賜死以九齡所薦子諒非其人左遷荆州都督嗟乎九齡以子諒能抗言朝廷之失是不負其職而九齡為能知人爾而明皇悦邪佞之臣反以九齡所薦非其人而逐之如此則後之大臣薦臺諫官者當依阿取容喑喑如秋蟬泛泛如浮萍則無患矣何以為朝廷之耳目哉夫植而欲其茂也必時溉之溉而怒長反自伐之必衰之理也明皇之惡子諒乃自求衰之謂乎西幸之禍有所召爾
  鄭獬曰唐孰亂之曰林甫也曰是林甫居其成也然則其殺周子諒始乎子諒死言也張九齡直其議亦棄焉於此開元之治亂岐矣於時林甫雖相也有正人梗乎中尚闔吻而伺未能奮其爪牙也及死且棄焉則闞然始怒矣直臣噤口而喑去羣邪爭途而公進顧誰為忌憚歟嗚呼禹曰無若丹朱傲吾眡舜不宜及是言也而舜無誅焉則有以發乎衆矣故朱雲逐則張禹進禹進而王氏擅與漢之亂一迹焉吾故曰其殺周子諒始乎

  陸象先
  張唐英論曰象先為益州長史司馬韋枹真諌以宜行罰象先曰理則可矣何必嚴刑以立威遷河中尹録事白以小吏合杖象先曰此人之情不甚相逺必須行杖須從汝始又曰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始為煩耳但静其源何憂不簡噫可謂仁恕長者也求之古人其宓子賤之倫乎兩漢以下循吏殆不及也後世為人上者以仁愛而撫民則世謂之柔懦以教化而訓俗則世之謂迂闊至有殘其民惟恐其不酷反得幹才之譽撓其民惟恐其不煩反得治劇之名故近年趨進奔竸者惟務軋其民以進已之身故天下之民日陷網羅之苦耳不聞仁義禮樂之教目不見寛和惠慈之化謂為治之法自古皆然至有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踵兇襲惡填塞牢獄刑誅殺戮嵗千萬數皆由在上者煩撓而致之噫安得國家拔卓茂於密縣顯朱邑於桐鄉又求象先輩百十人分之四方郡縣導民以徳齊民以禮使其有恥且格不煩不撓至簡至易盡成循吏之治而使吾人熈熈哉夫以區區曹參而能守葢公一言以清淨而鎮俗而公卿大夫牧民而不以象先之心為心者真衣冠而刼者乎

  歴代名賢確論巻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七

  玄宗三
  宇文融王鉷【子由 孫之翰 范祖禹】
  李林甫【范祖禹 孫之翰 張唐英】
  楊國忠【范祖禹】
  髙力士【范祖禹】

  宇文融王鉷
  蘇子由論宇文融曰開元之初天下始脱中睿之亂玄宗勵精政事姚崇宋璟彌縫其闕而補其過庶幾貞觀之治矣在易天下雷行物與无妄開元之初无妄之世也无妄之為言無一不正之謂也君子之處此也亦全其大正而畧其小不正而已葢詳其小必廢其大古語有之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量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故无妄之六二曰不耕穫不菑畬利有攸往其三曰无妄之災或繫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其五曰无妄之疾勿藥有喜夫必耕而後穫必菑而後畬小人之所謂无妄也而君子不然於義可穫不必其所耕也於道可畬不必其所菑也然後無所不行今有失牛於此得之者行人也而責得於邑人其意亦以求无妄也而邑人罹其横故无妄之疾雖勿藥可也藥之其損或有甚於病者開元之初雖號富庶而户口未嘗升降監察御史宇文融得其隙而論之請治籍外羡田逃户命攝御史令行括實玄宗喜之朝臣莫敢言其非者唯陽翟尉皇甫憬户部侍郎楊瑒以為籍外取税百姓困弊得不償失而二人皆左遷諸道所括凡得客户八百餘萬田亦稱是州縣希旨多張虚數以正田為羨編户為客嵗終籍錢數百萬緡其名似是而實失民心淺言之則失在求詳深言之則失在貪利時帝方以耳目之奉責得於人行之不疑羣臣爭為聚歛以迎侈心天寳之亂實始於此吾觀近世士大夫多有此病賢者不忍天下有小不平而欲平之小人僥倖其利以為進取之計故天下每每多弊宰相李沆近世之賢相也嘗言吾在朝廷十餘年無功可紀唯四方之言利者未嘗有一施行特此聊以報國古之善言醫者患醫之難以為有病不服藥常得中醫蓋良醫不可必得愚醫舉目皆是愚醫類皆殺人而不服藥者未必死李公之言葢類此也
  孫之翰論帝用聚歛臣王鉷曰貞觀十年治書侍御史權萬紀奏銀坑事太宗惡其言利遂斥之不令立朝詳味當時致治之風堯舜何以加焉天子富有天下惟患徳義之不充不患財用之不足貞觀中天子勤勞政治敦尚儉徳非賢者不厚禮非功臣不寵賜内無嬖人専其恩外無姦臣竊其澤所用固有節所歛固不厚但慮賢才未盡用生民未盡泰意常不足爾天子務徳如是此所以言利之臣不能合也天寳之初天子厭倦萬幾日恣侈逸内有嬖人擅其寵外有姦臣導其欲恩賜寖廣用度日増天下常入之物不足以充其費必誅剥生民而後足其欲此所以言利之臣大用於時也故韋堅以漕運寵楊慎矜以聚財進至王鉷任用則歛剥極矣民以戌死逺理舊課詔恩給復廣收脚費怨苦之聲徧於天下鉷方以所聚之物謂之羡餘納於内庫以奉天子私費嗚呼天子之費豈有私乎天子為生民之主民乃勤力以奉之財賦之入國有常數入既有常用得無節乎故行賞於人必使内外稱之曰中也施惠於人必使内外稱之曰宜也以是費用豈為私乎今乃恣奢逸廣恩賜使嬖寵之家竸為僭侈權倖之輩各極其欲是明皇寵聚歛之臣誅剥天下割肌膚椎骨髓以快姦人女子之心爾快姦人女子之心而取天下之怨欲天下不亂不可得也王鉷聚歛極矣繼以楊國忠用事尤恣無名之取故明皇私費滋廣而内庫盈積季年之亂復資盜賊之用是明皇寵姦巧之臣窮生民之力則奉私欲終乃為賊費也世之治亂者多謂繫之時數今以太宗明皇之事驗之太宗勤於政治斥言利之臣而天下自治矣明皇倦於政治寵姦巧之臣而天下自亂矣以此論之治亂果繫於時乎後之王者宜鑒於是
  范祖禹論楊國忠告鉷與弟銲通謀反賜死曰昔榮夷公好専利厲王悦之芮良夫知王室之將卑以為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夫利百物之所生而天地之所以養人也専之必壅壅則所害者多故凡有利必有害利於已必害於人君子不盡利以遺民所以均天地之施也聖王寧損己以益人不損人而益己記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是以興利之臣鮮不禍敗自桑弘羊以來未有令終者也唐世言利始於宇文融融既流死而韋堅楊慎矜王鉷繼起又益甚之極于楊國忠皆身首異處宗族塗地其故何哉壅利而所害者衆也天下之怨歸之故其惡必復其禍必酷而唐室幾亡其後以劉晏之能猶不免況其非道者乎必若公劉之厚民管仲之富國李悝之平糴耿壽昌之常平不為掊克上下皆濟則身享其榮後嗣蒙其慶矣吉凶禍福之効如此可不戒哉

  李林甫
  范祖禹論以徐嶠奏刑罰幾措賜李林甫牛仙客爵國公曰明皇一日殺三子而林甫以刑措受賞讒諂得志天理滅矣安得久而不亂乎
  孫之翰論曰或問開元二十五年明皇用姦人逐賢相戮直臣殺三子此國事大失人道幾喪也有何徳化尚致天下獄訟稀少曰國政善惡皆有後効明皇即位之初厲精政事得姚崇宋璟張九齡之徒繼為輔相盡心賛助故徳化被於民間風俗既厚獄訟幾息及在位漸久怠於政治雖姦邪乘間而進尚有忠賢任事未能大害於政及罷免賢相専任姦人直臣言事遂遭殺戮三子無辜俱以讒死其他流貶者不可勝道此固君之大過但惡在於内而未及於民前日為善之効流風未改故獄訟尚稀也林甫自以專任經嵗姦迹漸露取天下一善事掠之為功將以掩罪嶠輩小人得希其意妄託微物用為靈異上以固主心下以愚民聽明皇惑其事從而賞之自此擅威權起大獄姦惡日甚無所不為天寳之亂乃為惡之効也為君為相者勿以目前善迹便為已功當顧己之行事何如爾善惡之事未有不効者也
  范祖禹論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請以寒族吐蕃為將曰林甫巧言似忠明皇故信而不疑然以吐蕃為制將則不必聰明聖知之主而後能知其非也明皇蔽於吞滅四夷欲求一切之功是以林甫得行其計以中其欲人君茍不能以義制欲迷而不復何所不至哉
  孫之翰論林甫平章事曰帝王之命輔相或自知其人或大臣所薦然必名徳有素才能已試者始可協天下之望林甫先圗郎官源乾曜薄其無才行不許郎官不可為則其人不賢衆所知矣及宇文融引之為黨歴中丞侍郎無一善績可稱雖為韓休所薦休之言亦未能必信於主但武妃力士内為之助遂至大用爾假如明皇以林甫是韓休所薦休有一時之名其言可信豈不思武妃力士已之嬖寵者也林甫為近臣能使嬖寵者為之言則其人姦佞可知也假如惑嬖寵之言不辨其姦佞林甫既相之後能議何政謀何事況不知學術素無行實有何所長任之也是林甫凡有奏請但迎意希旨以取恩寵爾凡人臣奏請之事若有合於主意須經世濟民理道明白始可無疑若事事合於主意是明有所希旨而然也況本因嬖寵所用又奏請之事皆合已意帝王之稍明理道者豈不覆慮其事也況明皇不為不明一日昏惑都無念慮遂使姦臣擅權終亂天下則嬖寵之為患也如此夫帝王荷宗社之重主生靈之命不得賢輔何以興起治道保固邦國求賢輔無他術必取名徳有素才能已試者可矣若名徳未著才能未彰但取嬖寵之言命之以迎意希旨任之是上忘宗社之重下輕生靈之命欲天下不亂不可得也林甫任用寖久内則起大獄引楊國忠使倚貴妃勢以害良善致其權力外則保任蕃將使専節制利其蕃族武人無入相之路養成禄山兇威則天寶之亂林甫之致也噫天子一聽嬖寵之言任姦人相國以其迎意希旨而寵之遂起大亂於已罹播遷之苦於民陷死亡之難後之人君得不深戒
  張唐英論林甫置節度曰唐自武徳以來其武臣蕃將雖有大功者未嘗委以重權如馮盎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黒齒常令其出於外止居副總管副節度之職其都總管節度大使常擇名臣而委之故自武徳至開元已來藩鎮之臣未嘗有叛如張嘉正王晙張説蕭嵩杜暹皆出為節度入為宰相當時經始之慮亦已深矣何則名藩大鎮有城池之險有甲兵之彊有土地之廣有人民之衆有府庫之實茍非忠孝之臣忽有不軌之志是故文皇帝始立法制而付之名臣以杜禍亂之端至於天寳李林甫以姦詭狡媚因縁重任恣為氛翳蔽虧日月以已本非儒術文行才望而進慮賢者得進而在已之上欲杜中外名臣出將入相之路乃用髙仙芝為四鎮節度使封常清為安西節度使哥舒翰為隴右節度使牛仙客為河西節度使皆専大將之任利其不知文字不知典故而無輔政之望故禄山之叛由専范陽大將之任故敢西嚮欲争天下此皆由林甫啟之也

  楊國忠
  范祖禹論國忠誣奏南詔之捷曰管子有言堂上逺於百里堂下逺於千里君門逺於萬里言壅蔽之為害深也明皇信一國忠喪師二十萬而不得知以敗為勝其不亡豈不幸哉國忠欺蔽如此而舉朝亦無一人敢以實告其君者葢在位者皆小人無一賢也是時明皇享國四十餘年自以為太平有萬世之安而不知禍亂將發於朝莫由置相非其人也可不戒哉 又論國忠趣哥舒翰進兵攻禄山曰國忠既激禄山使之速反以信其言又促舒翰出兵潼闗恐其為已不利動為身計不顧社稷之患然其所以求全者適足以自族也夫就利避害小人之常也利於已而不利於人則為之害於國而不害於家則為之自以為得計矣而不知害於國則亦害於家不利於人則亦不利於已是以自古小人之敗必至於家國俱亡此先王所以戒小人之不可用也明皇以天下安危寄之一相而其人如此安得不傾覆乎

  髙力士
  范祖禹論以力士知内侍省并増宦者除三品將軍曰自古國家之敗未有不由子孫更變祖宗之舊也創業之君其得之也難故其防患也深其慮之也逺故其立法也密後世雖有聰明才智之君髙出羣臣之表然末若祖宗更事之多也夫中人不可假以威權葢近而易以為姦也明皇不戒履霜之漸而輕變太宗之制崇寵宦者増多其員自是以後寖干國政其原一啟末流不可復塞唐室之禍基於開元書曰監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為人後嗣可不念之哉 又論明皇寵任力士使省決章奏曰明皇不監石顯之事而寵任力士至使省決章奏以萬幾之重委之閽寺失君道甚矣其後李林甫楊國忠皆因力士以進迹其禍亂所從來者漸矣傳曰存亡在所任人君可不慎其細哉
  石守道論曰明皇在開元初鋭意政治登用姚崇宋璟韓休張九齡等為宰相百度修敕彞倫攸叙而開元三十年躋于太平迨髙力士用事引宇文融李林甫楊國忠等在内安禄山安思順髙仙芝等居外朝政蠧損治道剥喪綱紀大壊賄賂公行姦臣得以行其謀天子得以肆其欲忠謇戢舌佞邪成羣賢人道消萬民胥怨安禄山之禍由妃子鼓之於内力士導之於外也噫左右輔弼中外賢才森然滿朝謀劃泉涌不與議論萬幾之政進退四海之士策慮安危謀惟教化乃引此輩立帷幄之内與論議國政叅決機務評品善惡黜陟士類不亦失乎觀夫天寳之亂則可為戒也已
  范祖禹論帝語力士朝事付宰相邊事付諸將力士因言將相任事曰明皇之言未為失也其失者任非其人也誠使朝事付之相如姚宋邊事付之將如王忠嗣夫復何憂哉而以姦宄為賢能巨猾為忠良是以禍亂成而不自知也自林甫時言路塞絶以妄言為實以實言為妖楊國忠知其君之可欺也而欺之公卿大夫百執事之人宴安寵禄諛佞成風大亂將作凡民且能知之而無一人敢言者葢其君子皆去其立於朝者皆小人也髙力士帷幄之臣非有深謀逺慮心知其事而不忍噤黙此非其忠義過人葢朝廷無賢百官失職而至於宦者言天下之事明皇亦可以悟矣而曽不之省以及於亂不亦宜哉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八

  玄宗四
  姜皎【張唐英】
  杜甫 李白【元稹 東坡 王元之 沈光 曽子固】
  元魯山【李華】
  張旭【昌黎】
  孟浩然【皮日休】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1:44

姜皎
  張唐英論曰明皇寵遇姜皎過厚因縁恩倖為太常卿楚國公復慮天下議其私昵之偏乃虚曓其功於天下以比霍光程温鄧晨朱祐及宋璟上言慮其太盛非久安之道請抑損之乃放歸田里其後復起為祕書監因漏禁中語張嘉貞希王守一之旨奏決杖一頓配流欽州嗟乎明皇之於皎君臣終始可謂不全也且始昵之則出入卧内與后妃飲宴擊毬鬭雞呼為姜王當此之時惟慮其壽之不永福之不隆位之不崇又曓其功業謂漢魏已來佐命大功無有其比及間隙一開讒言得入因其漏言卒杖而死之何始終之不一也且既從宋璟之言放之田里宜念光武全南陽故人之道勿復起之可也既起之亦宜保之可也皎亦宜自念非有攻城野戰之功因縁私幸遂忝崇顯如飄風暴雨無終久之勢既歸田里宜不起可也既起則亦宜損之可也君臣既不能審慮俱失其分及有過失宜念嘗暴其功以比古人但削其官爵放為庶人設有不可宜賜死於家可也奈何鞭笞配流不啻如視犬馬何厚薄之殊哉後世有處華腴受寵遇如皎者亦宜念周易大盈之際必受以謙無謂主恩可恃而讒人難入亦保身全家之道有一不慎則禍來若發機爾

  杜甫 李白
  元稹曰余讀詩至杜子美而知古人之才有所總萃焉始堯舜時君臣以賡歌相和是後詩人繼作歴夏商周千餘年仲尼緝拾選揀取其干豫教化之尤者三百篇其餘無聞焉騷人作而怨憤之態繁然猶去風雅日近尚相比擬秦漢已還采詩之官既廢天下俗謡民謳歌頌諷賦曲度嬉戲之詞亦隨時間作至漢武帝賦柏梁詩而七言之體具蘇子卿李少卿之徒尤工為五言雖句讀文律各異雅鄭之音而詞意闊逺指事言情自非有為而為則文不妄作建安之後天下之士遭罹兵戰曹氏父子鞍馬間為文往往横槊賦詩故其遒文壯節抑揚怨哀悲離之作尤極於古晉世風槩稍存宋齊之間教失根本士以簡慢矯飾相尚文章以風容色澤放曠精清為髙葢吟冩性靈流連光景之文也意義格力無取焉陵遲至梁陳淫艷刻飾佻巧小碎之極又宋齊之所不取唐興學官大振歴世之文能者互書而又沈宋之流研練精切穏順聲勢謂之為律詩由是而后文變之體極焉而又好古者遺近務華者去實効齊梁則不逮於晉魏工樂府則力屈於五言律切則骨格不存閑雅則纎穠莫備至於子美所謂上薄風雅下該沈宋古旁蘇李氣奪曹劉掩顔謝之孤髙雜徐庾之流麗盡得古人之體勢而兼昔人之所獨専如使仲尼考鍜其旨要尚不知圗其多乎哉茍以為能無可不可則詩人已來未有如子美者是時山東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稱時人謂之李杜余觀其壯浪縱恣擺去拘束横冩物象及樂府歌詩誠亦差肩於子美至若鋪陳終始排比聲韻大或千言次猶數百詞氣奮邁而風調清深屬對律切而脱棄凡近則李尚不能歴其藩翰況堂奥乎
  東坡曰太史公論詩以為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以予觀之是特識變風變雅耳烏覩詩之正乎昔先王之澤衰然後變風發乎情雖衰而未竭是以猶止於禮義以為賢於無所止者而已矣若夫發於性止於忠孝者其詩豈可同日而語哉古今詩人衆矣而杜子美為首豈非以其流落饑寒終身不用而一飯未嘗忘君也歟【云云】
  王元之李太白真贊序曰予嘗讀謫仙傳具得其事始而隱以俟命也中而仕以求用也終而退以全身也又嘗讀謫仙文微達其旨頌而諷以救時也僻而奥以矯俗也清而麗以見才也而未識謫仙之容可太息矣【云云】謫仙之形態秀姿清融融春露曉濯金莖謫仙之格骨寒氣直泠泠碧江下浸秋石仙眸半瞑醉魄初醒海底驪龍眠濤枕浪仙袂任嚲霓裳任斜松顛皓鶴宿月棲霞龍竹自攜烏紗不整異貌無疋華姿若生真所謂神仙中人風塵外物者也亦既遂願能無述乎且夫畫充國之形頌而美徳冩曼倩之質讚以紀功矧我謫仙之文行哉贊曰仙之來兮峨嵋扄曳素衣兮遊紫庭仙之去兮騎長鯨拂霞袖兮歸滄溟雲濤雪波圍蓬瀛是誰仙筆留其形國風缺壊誰繼聲空有鶴態髙亭亭
  東坡曰李太白狂士也又嘗失節於永王璘此豈濟世之人哉而畢文簡公以王佐期之不亦過乎曰士固有大言而無實虚名不適於用者然不可以此料天下之士士以氣為主方髙力士用事公卿大夫爭事之太白使脱靴殿上固曰氣葢天下矣使之得志必不肯附權倖以取容其可使從君於昬乎夏侯湛贊東方生云開濟明豁包含宏大陵轢卿相嘲哂豪傑籠罩靡前駘藉貴勢出不休顯賤不憂戚戲萬乘若僚友視儔列如草芥雄節邁倫髙氣葢世可謂拔乎其萃遊方之外者也吾於太白亦云太白之從永王璘當由迫脅不然璘之狂肆愚陋雖庸人知其必敗也太白識郭子儀之為人傑而不能知璘之無成此理之必不然也吾不可以不辨
  沈光曰有唐咸通辛巳嵗正月壬午呉興沈光過任城題李白酒樓夫觸彊者靦緬而不發乘險者帖爾而不進潰毒者隱忍而不能就其鍼砭搏猛者持疑而不能盡其膽勇而復視其彊者弱之險者夷之毒者甘之猛者柔之信乎酒之作於人也如是噫翰林李公太白聰明才韻至今為天下唱者業術匡救天必付之矣致其君如古帝王進其臣如古藥石揮直刄以血其邪者推義轂以輦其正者豈憑酒而作也憑酒而作者彊非真勇太白既以峭訐矯時之狀不得大用流斥齊魯眼明耳聰恐貽顛踣故狎弄盃觴沉溺麴糵耳一淫雅目混黒白或酒醒神健視聽鋭發振筆著紙乃以聰明移於月露風雲使之涓潔飛動移於草木禽魚使之研茂騫擲移於邊情閨思使之壯氣激人離情溢目移於幽巖邃谷使之遼歴物外爽人精魄移於車馬弓矢悲憤酣歌使之馳騁決發如睨幽并而失意放懐盡見窮通焉嗚呼太白觸文之彊乘文之險潰文之毒搏文之猛而作狎弄盃觴沉溺麴糵是真築其聰翳其明醒則移於賦詠宜乎醉而生醉而死余徐思之使太白疏其聰決其明移於行事强犯時忌其不得醉而死生也當時骨鯁忠赤遞有其人收其逸才萃於太白至於齊魯結創凌雲者有限獨斯樓也廣不逾數席瓦壊椽蠧雖樵兒牧竪過亦指之曰李白常醉於此矣
  曽子固曰李白詩集二十巻舊七百若干篇今九百若干篇者知制誥常山宋敏求字次道之所廣也次道既以類廣白詩自為序而未考次其作之先後余得其書考其先後而次第之葢白蜀郡人初隠岷山出居湖漢之間南遊江淮至楚觀雲夢雲夢許氏者髙宗時宰相圉師之家也以女妻白因留雲夢者三年去之齊魯居徂徠山竹溪入呉至長安明皇聞其名召見以為翰林供奉頃之不合去北抵趙魏燕晉西渉岐邠歴商於至洛陽游梁最久復之齊魯南浮淮泗再入呉轉涉金陵上秋浦抵尋陽天寳十四載安禄山反明年明皇在蜀永王璘節度東南白時卧廬山璘迫致之璘軍敗丹陽白奔至宿松坐繫尋陽獄宣撫大使崔渙與御史中丞宋若思驗治白以為罪薄宜貰而若思軍赴河南遂釋白囚使謀其軍事上書肅宗薦白才可用不報是時白年五十有七矣終以璘事長流夜郎遂泛洞庭上峽江至巫山以赦得釋憩岳陽江夏久之復如尋陽過金陵徘徊於歴陽宣城二郡其族人陽冰為當塗令白過之以病卒年六十有四是時寳應元年也其始終所更涉如此此白之詩書所自序可考者也【云云】

  元魯山

  李華三賢論曰或曰吾讀古人之書而求古之人未獲嗟夫遐叔謂曰無世無賢人其或世教不至淪於風波雖賢不能自辨況察者未之究乎鄭衛方奏正聲間發極和無味至文無彩聽者不達反以為怪譎之音太師樂工亦失容而止曼都之姿雜於憔悴被緼絮蒙蕭艾美醜夷倫自以為陋此二者既病不自明又求者亦昬將剖其善惡在遷政化端風俗則賢不肖異貫而後賢者自明而察者不惑也余兄事元魯山而友劉蕭二功曹此三賢者可謂之達矣或曰願聞三子之畧遐叔曰元之志行當以道紀天下劉之志行當以六經諧人心蕭之志行當以中古易今世元齊愚智劉慼一物不得其正蕭呼吸折節而獲重禄不易一刻之安元之道劉之深蕭之志及於夫子之門則達者其流也然各有病元病酒劉病賞物蕭病貶惡大亟奬善大重元奉親孝居喪哀撫孤仁狥朋友之急莅職明於賞罸終身貧而樂天知命焉以為王者作樂崇徳殷薦上帝以配祖考天人之極致也而詞章不稱是無樂也於是作破陣樂詞協商周之頌推是而論則見元之道矣劉名儒史官之家兄弟以學著乃述詩書禮樂春秋為五説條貫源流備今古之變推是而論則見劉之深矣蕭以史書為繁尤罪子長不編年陳事而為列傳後代因之非典訓也將正其失自春秋三家之後非訓齊生人不録次序纉修以迄於今志就而殁推是而論則見蕭之志矣元據師保之席瞻其形容不俟見而見其仁劉被卿佐之服居賔友之地言理亂根源人倫隠明叅乎元精而後見其妙蕭若百鍊之鋼不可屈折當廢興去就之際一生一死之間而後見其大節視聽過速欲人人如我志與時多背恒見詬於人取其中節之舉是可以為人師矣學廣而不遍精其貫穿甚於精者又文方復雅商之至當以律度百代為任古之能者往往不至焉超絶孤厲不可為不知者言也茂挺父為莒丞得罪清河張惟一時佐亷使安成之茂挺初登科自洛至莒道邀使車發詞哀乞惟一涕下即日捨之且曰蕭賛府生一賢方資天下風教吾由是得罪無憾也夫如是得不謂之孝乎【云云】

  張旭
  昌黎論旭草書曰荀可以寓其巧智使機應於心不挫於氣則神完而守固雖外物至不膠於心堯舜禹湯治天下養叔治射庖丁治牛師曠治音聲扁鵲治病僚之於丸秋之於奕伯倫之於酒樂之終身不厭奚暇外慕夫外慕徙業者皆不造其堂不嚌其胾者也往時張旭喜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悲愉怢怒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鬭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

  孟浩然
  皮日休曰明皇世章句之風大得建安體論者惟李翰林杜工部為尤介其間能不愧者惟吾鄉之孟先生也先生之道遇景入韻不拘奇抉異令齷齪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平大之典若公輸氏當巧者也北齊美蕭懿芙蓉露下落楊栁月中疎先生有微雲澹河漢疎雨滴梧桐樂府美王融殘日霽沙嶼清風動髙泉先生則有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謝眺之詩句精者露濕寒塘草月暎清淮流先生則有荷風送香氣竹露洗清音此與古人爭勝於毫釐也稱是者衆不可悉類嗚呼先生之道復何言邪謂乎貧則天爵於身謂乎死則不朽於文為士之道亦已至矣先生襄陽人也日休襄陽人既慕其名覩其貌葢思文王則嗜昌歜思仲尼則師有若吾於先生見之矣

  歴代名賢確論巻七十八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2:11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巻七十九

  玄宗五
  總論玄宗之政【温公 孫之翰 東坡 范祖禹 石守道】

  總論玄宗之政
  温公曰明皇之始欲為治能自刻厲儉約如晚節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不慎哉又論安禄山搜捕樂工入洛曰聖人以道徳為麗仁義為樂故雖茅茨土堦惡衣菲食不恥其陋惟恐奉養之過以勞民傷財明皇恃其承平不思後患殫耳目之翫窮聲技之巧自謂帝王富貴皆不我如欲使前莫能及後無以踰非徒娯已亦以誇人豈知大盜在旁已有窺窬之心卒致鑾輿播越生民塗炭乃知人君崇華靡以示人適足為大盜之招也
  孫之翰論袁楚客諫帝娯樂曰開元二年明皇方勤政治用才傑百度修舉内外無事實有承平之風聽政之暇頗事娯樂以人之常情觀之天子當承平之時稍自娯樂何損於事袁楚客上疏引太康之事由余之言為諫此乃賢人見逺而慮深也大抵人之情好逸而憚勞志意稍充目前無患鮮有不驕怠者驕怠不已憂患遂至此人事之常勢也況萬乘之貴為天下所奉又當内外無事恃此自樂驕怠之意必從而生姦人窺其情益求美物作奇巧以奉之心悦意快以寵其人一人寵之則姦人之徒爭為之計矣姦人得計時政必壊日復一日亂亡自至此人君好逸之常勢也故楚客一窺明皇娯樂之意以太康失道不聽五弟所述禽荒色荒甘酒嗜音峻宇雕牆之戒遂至失國秦穆崇飾宫室由余譏其勞民能改其過乃興霸業之事上疏言之以止驕逸之漸明皇雖容其言而娯樂不改其意自以大功即位方任賢才致天下無事我娛樂何害哉所以忽其言不聽葢明皇才性英豪向在藩邸歴知民間事觀韋庶人之黨勢危社稷遂起兵討之能成大功兹乃感憤而為也及即位勵精政事委信賢才以除前日之弊然英豪之性不能純入於道見時平無事乃以娯樂為意殊不知娯樂寖久志意漸昏姦邪乘間以進自致危亂也但明皇雄材大畧雖務娯樂猶倚任賢人以了國事徳澤之廣入人甚深故久而致天寳之亂也若中智之主不及明皇材復不能任賢致天下無事如開元時効明皇縱樂不待久而為亂也或曰人主當天下無事之時不可自樂乎曰天下之大政務之廣堯舜致治之世尚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戒慎如此後世之治望堯舜逺矣一時無事得不慎其微乎然人主聽斷之暇宴樂以節游幸以時豈不樂乎況天下奉之意無不足何必數從禽廣聲樂使姦人窺之奉其欲之為樂也後世必法堯舜之君常保儉徳恐有不能或嗜好於物不可有形或倦怠於事不可有迹外或有恩澤之臣權不可假内或有嬖寵之人言不可惑嗜好有形則小人極新美之事曲奉其欲而自有所希矣倦怠有迹則邪臣陳安逸之趣迎導其意而自有所為矣假恩澤者權則黨附必衆而擅恩威矣惑嬖寵之言則私謁大行而撓政令矣明皇在位嵗久四事皆不能慎故起天寳之亂天寳之亂原於是年矣
  東坡論重内輕外之弊曰予謂古者任人無内外輕重之異故雖漢宣之急賢蕭望之得君猶更出治民然後大用非獨以歴試人材亦所以維持四方均内外之勢也唐開元天寳間重内輕外當時公卿名臣非以罪責不出守郡雖藩鎮帥守自以為不如寺監僚佐故郡縣多不得人禄山之亂河北二十四郡一朝降賊獨有一真卿而明皇初不識也此重内輕外之弊可以為鑒
  范祖禹論禮遇姚宋林甫曰三公坐而論道天子所與共天位治天職者也故其禮不可不尊其任不可不重自堯舜至三代尊禮輔相詩書著矣漢承秦敝崇君卑臣然猶宰相進見天子御坐為起在輿為下所以體貌大臣而風厲其節也開元初明皇勵精政治優禮故老姚宋是師天寳以後宴安驕侈倦求賢俊委政羣下彼小人者唯利是就不顧國體巧言令色以求親昵人主甘之薄於禮厚於情是以林甫得容其姦故人君不體貌大臣則賢者日退而小人日進矣
  石守道論任用楊李曰書云后非賢不乂又曰良臣惟聖則知人君雖有自誠之明上聖之性必由忠賢輔翼然後聖徳日躋而天下長治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三皇言三皇者莫尚乎黄帝須得六相而後皇道成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五帝言五帝者莫尚乎堯舜堯須得四嶽舜須得十六相而後帝徳盛也古之言治者莫尚乎三王言三王者莫尚乎禹湯文武禹必得益湯必得伊尹文王武王必得周召吕望而後王業大也三王而下言治者莫尚乎漢言漢者莫尚乎髙祖髙祖必得蕭張而後能滅曓秦而平海内也漢而下言治者莫尚乎唐言唐者莫尚乎太宗太宗必得房魏而後能革亂隋而登太平也故曰人君雖有自誠之明上聖之性必由忠賢輔翼然後聖徳日躋而天下長治矣臣觀唐明皇帝為臨淄王始得劉幽求等克討韋庶人以清内難自皇太子即帝位能用崔日用郭元振等遂誅太平公主以除大懟開元初則引姚崇宋璟等為宰相乃致開元三十年太平之功業偉哉侔禹湯而齊文武矣暨天寳初姚崇宋璟既死又斥棄張九齡不用専任李林甫楊國忠於是忠良路塞君子道否姦黨並進小人得時明皇一身三處受害林甫國忠蔽其明髙力士塞其聰楊貴妃食其心大凡人所待而用者心也耳也目也聖人髙拱巖廊之上南面臨天下者以心勞乎萬機之務而計乎成敗也以明視乎九州之逺而察乎安危也以聰聽乎萬方之政而審乎治亂也今明皇心與耳目三者皆廢雖有自誠之明上聖之性又安用之哉荒色淫湎惑以喪志萬機曠廢而不知朝廷傾亂而不察天下咨怨而不恤社稷將覆而不悟禄山兵起河北陷没而賊據東都猶未之覺干戈將及乘輿乃遽走出延秋門以避鋒刃幾何不喪身亡國由林甫國忠之啟亂也或曰髙力士弄權於外楊貴妃用事於内天寳之亂豈獨林甫國忠也對曰力士所以得弄權於外楊貴妃所以得用事於内者由林甫國忠為之也髙力士自開元初則知内侍省事已承人主恩寵是時姚宋為宰相力士小心供職而已固未敢干政事竊威權及林甫國忠為相皆由力士進達故力士得専恣矣宇文融李適之葢嘉運韋堅楊慎矜王鉷安禄山安思順髙仙芝皆因附力士並取將相髙位専寵恣横威福擅作而君子道消開元初武惠妃顧遇特厚以故王皇后見廢而明皇虚中宫二十年専寵惠妃及惠妃薨後庭數千人無可意者後楊貴妃進見至於朞嵗禮遇纔如惠妃然則明皇在開元間非惑於女色而海■〈宀禹〉無事政令和一豈非以姚宋等朝夕左右以忠言鯁論進於君耳使君汲汲行堯舜之道明皇鋭意治本懼兹正人飲酒不敢過夕坐朝不敢差晚絲竹不敢數御苑囿不敢頻行内雖嬖寵惠妃而外不敢隳慢庶政惠妃雖受君寵而不敢輙竊君權雖有百惠妃又豈能惑明皇之心亂開元之政哉及楊貴妃入宫則林甫國忠為宰相唯以奢侈之務厭君之心佚樂之事蕩君之志積歛財貨以盈君欲崇飾臺榭以請君遊累日不視朝無人切諫連宵奏鍾鼓無人上言倡優日戲上前婦女朋淫宫内朝政大壊皆林甫國忠為之也噫用姚宋則治用楊李則亂賢臣不可不用也姦人不可不去也崔羣嘗對憲宗曰安危在出令治亂由所任明皇用姚崇宋璟張九齡韓休李元紘杜暹則治用李林甫楊國忠則亂人皆以天寳十五年禄山自范陽起兵是治亂分時也臣以為開元二十年罷賢相張九齡専任姦臣李林甫治亂自此已分矣用人得失所係非小又穆宗嘗謂侍臣曰國家貞觀中文皇帝躬帝道治致昇平及神龍之間繼有内難明皇平定興復不易而聲名最盛歴代長久何道而然宰相崔植對曰前代創業之君多起自人間知百姓疾苦初承丕業皆能勵精思理太宗文皇帝特禀上聖之姿同符堯舜之道是以貞觀一朝四海寧晏有房喬杜如晦魏鄭公王珪之屬為輔佐股肱君明臣忠事無不理聖賢相遇固宜如此明皇守文繼體常經天后艱危開元初得姚崇宋璟委之為政此二人者皆天生俊傑動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于道璟嘗手冩尚書無逸一篇為圗以獻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觀省咸記在心每歎古人至言後代莫及故任賢戒慾心歸沖漠開元之末因無逸圗壊始以山水圗代之自後既無座右箴規又信姦臣用事天寳之世稍倦于勤王道于斯缺矣陛下既虚心理道亦望以無逸為元龜開元之治天寳之亂則任賢臣與任姦邪得失安危明矣或曰人君深居九重之内朝廷千官百辟比肩而進接武而退何由辨得其賢臣而用之何由辨得其姦邪而去之對曰賢臣與姦邪逈異爾非為難辨也在人君密審而熟察其可見也昭昭矣其好直言君之短者直訐君之失者好忠謀不避死者好補時政之闕者好不從君之欲者好不徇君之私者復為當朝正人之所延譽者為左右小臣之所譖毁者為宫掖嬪后之所憎惡者此則賢臣也其好隨君之意順君之旨伺君之色候君之言探君之心徇君之欲好詭隨而從衆好循默而不言復不為朝廷正人之所延譽者為左右小臣之所引薦者為宫掖嬪后之所稱美者此則姦邪也君以此察之賢臣姦邪甚易見也明皇欲罪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張九齡不奉詔李林甫曰此家事何須謀於外人明皇欲加牛仙客實封張九齡奏為不可林甫曰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凡人觀之皆以為九齡賢林甫姦而明皇怒九齡不順已善林甫能承意貶九齡而相林甫此明皇之不察也傳曰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明皇失之致海内罹毒國祚將傾豈止誤以千里也任人之際可不察與向使明皇能辨林甫之姦九齡之賢則豈有禄山犯闕之事也千載之下可為龜鑑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

  肅宗一
  即位靈武【范祖禹】
  太上皇【范祖禹】
  寶應元年四月崔侁奏尼真如登天得鎮國寶十三枚以鎮國災甲寅上皇崩丁卯帝崩【范祖禹】
  去尊號去年號以建子月為嵗首【范祖禹】
  帝在彭原與張良娣博【范祖禹】
  上始以官爵賞功而朝士僮僕有衣金紫執役者大將軍告身一通才易一醉【范祖禹】
  帝初與回紇約克京城日金帛子女皆歸之至廣平王俶等收東京回紇大掠三日【范祖禹】
  命九節度討安慶緒不置元帥以魚朝恩為觀軍容使九節度之師六十萬潰於相州【范祖禹】
  帝不聽李泌先取范陽之謀【秦少游】
  以六等定陷賊官罪悔誅陳希烈等【温公】
  更制樂器【東坡】
  以李峴論毛若虚鞫獄不實罷相降蜀州刺史【孫之翰】
  藩鎭【孫之翰 范祖禹 温公】
  李揆【張唐英】
  李勉【范祖禹】

  即位靈武
  范祖禹論曰哥舒翰守潼關王思禮請回兵誅楊國忠翰曰此乃翰反非禄山也翰僨軍降虜固無足道然其言可為後法肅宗以皇太子討賊至靈武遂自稱帝此乃太子叛父何以討禄山也唐有天下幾三百年由漢以來享國最為長久然三綱不立無父子君臣之義見利而動不顧其親是以上無教化下無亷恥古之王者必正身齊家以率天下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唐之父子不正而欲正萬事難矣其享國長久亦曰幸哉

  太上皇
  范祖禹論上迎上皇於望賢宫釋黄袍嘗膳習馬執鞚前引曰肅宗以皇太子討賊遂自立於靈武不由君父之命而有天下是以不孝令也及其迎上皇於望賢宫百姓皆注耳目則辭帝服避馳道屑屑焉為末禮以眩耀於衆豈其誠乎况其終也用婦言而保姦謀遷其父於西宫卒以憤鬰而殞事親若此罪莫大焉且臨危則取大利居安則謹小節以是為孝亦已悖矣孟子曰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其肅宗之謂乎又論帝遷上皇西内後感李唐對上皇亦思見陛下之言然畏張后不敢詣西内曰陽失其所以為陽則制於隂剛失其所以為剛則困於柔肅宗不君故制於小人女子不能讎疾而反畏之欲見其父而且不敢其況能保四海乎

  寶應元年四月崔侁奏尼真如登天得鎮國寶十三枚以鎮國災甲寅上皇崩丁卯帝崩
  范祖禹論曰昔堯命重黎絶地天通盖惡神人雜揉巫覡矯妄而誣天罔民也後世主昏於上民迷於下黷亂天地無所不有肅宗父子不相信妖由人興故姦偽得以惑之獲寶不一月而二帝崩吉凶之驗亦可睹矣 又論李輔國殺張后及越王係兖王僴曰李輔國本飛龍馬家皂隷之流肅宗尊寵而任之委之以政授之以兵明皇以憂崩已以駭没張后二王以戮死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此近小人之禍也可不戒哉

  去尊號去年號以建子月為嵗首
  范祖禹論曰肅宗信禳祈之小數以為更制改號可以致福而弭禍夫畏鬼神聽巫覡者匹婦之愚也以天下之君為之不亦異乎

  帝在彭原與張良娣博
  范祖禹論曰明皇播遷於蜀肅宗越在草莽宗廟焚毁社稷丘墟此痛心嘗膽之時也而於軍旅之中與婦人嬉戲豈非以位為樂乎肅宗之志不及逺矣享國不永此其兆歟

  上始以官爵賞功而朝士僮僕有衣金紫執役者大將軍告身一通才易一醉
  范祖禹論曰傳曰不軌不物謂之亂政官爵者人君所以馭天下不可以虚名而輕用也君以為貴則人貴之君以為賤則人賤之難得而加於君子則貴矣易得而施之小人則賤矣肅宗欲以茍簡成功而濫假名器輕於糞土此亂政之極也唐室之不競不亦宜乎

  帝初與回紇約克京城日金帛子女皆歸之至廣平王俶等収東京回紇大掠三日
  范祖禹論曰肅宗欲克復唐室茍求天下之賢而與之共天下之功因民之心以討暴逆何患乎賊之不滅而唐之人主好結諸蕃以求其援肅宗姑務欲速不為逺謀至使回紇縱掠與賊無異其失民也不亦甚乎昔武王伐商亦有微盧彭濮春秋之時姜戎常佐晉征討皆以中國之師制之使為犄角之助而已至於後世則倚外域以成功與之共事未有不為患者也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3:19

命九節度討安慶緒不置元帥以魚朝恩為觀軍容使九節度之師六十萬潰於相州
  范祖禹論曰夙沙衛殿齊師殖綽郭最曰子殿國師齊之辱也夫以諸侯之師使閹人殿之猶以為辱况天子之師而使宦者為之主帥乎是辱天下之衆也且慶緒窮冦郭李不世出之將也使朝恩節制之猶不免於敗則庸人可知矣肅宗初復兩京舉六十萬之衆而棄之其不亡亦幸哉

  帝不聽李泌先取范陽之謀
  秦少游論曰臣聞有善聽無良謀有善謀無利勢天下之勢善謀之則無不利天下之謀善聽之則無不良臣嘗以為唐室方鎮之患至於百有餘年而不能解者其弊葢始於天寶之際肅宗不用李泌之謀先取范陽而已何則范陽者禄山之巢穴也鳥焚其巢雖有勁翮無所歸獸失其穴雖有絶足無所恃其勢也禄山帥范陽専三道勁兵不徙者十有四年矣其人視之猶子之於父母也一旦舉兵犯順天下之人以為反賊切齒攘袂惟恐其不滅而范陽之人獨以為主引頸企踵惟恐其不興此所謂家臣不知有國自古小人之常情故郭子儀李光弼自朔方起兵皆欲先圖范陽而泌為肅宗言之最悉此盖天下利勢乘之不可失者使肅宗能聽其計先詔李郭諸將犄角而取范陽賊失巢穴則其衆自潰兩京可以傳檄而定兵亦遂息矣唯其不用泌謀是以慶緒思明相繼復起至兇徒逆黨久稽天誅則偷為一切之計瓜分河北地以付之此方鎮之患所從起也昔之取天下者皆以首事之地為根本故雖困敗而能復振高祖之保闗中光武之據河内魏武之全兖州是也夫范陽者亦禄山之闗中河内兖州也方其陷兩京所得禁府珍寶輙以槖駞載歸其俗至謂禄山思明為二聖後十七年張弘靖欲懲其事發墓毁棺而衆猶不悅以至於亂由是言之天寶之際若非唐之威德在人忠臣義士乃心王室則天下之事可勝言哉栁玭稱兩京之復泌謀居多其功大於魯連范蠡若以范陽言之泌之謀不見聽者多矣其言王者之師當務萬全圖久安使無後害又得兩京則賊再亂已而果然嗚呼使泌之謀盡見聽也豈有方鎮之患哉

  以六等定陷賊官罪悔誅陳希烈等
  司馬温公論曰為人臣者策名委質有死無二希烈等或貴為卿相或親連肺腑於承平之日無一言以規人主之失救社稷之危迎合取容以竊富貴及四海横潰乘天子播越偷生茍活顧戀妻子媚賊稱臣為之陳力此屠酤之所羞犬馬之不如儻更全其首領復其官爵是諂諛之臣無往而不得計也彼顔杲卿張廵之徒世治則擯斥外方沉抑下僚世亂則委棄孤城虀粉冦手何為善者之不幸而為惡者之幸朝廷待忠義之薄而保姦邪之厚邪至於微賤之臣廵徼之隷謀議不豫號令下變朝聞親征之詔夕失警蹕之所乃復責其不能扈從不亦難乎六等議刑斯亦可矣又何悔焉

  更制樂器
  東坡曰唐之初即用隋樂武德九年始詔祖孝孫竇琟等定樂初隋用黄鍾一宫惟擊七鐘其五懸而不擊謂之啞鐘張文収乃依古斷竹為十二律與孝孫等次調五鐘叩之而應由是十二鐘皆用而肅宗時山東人魏延陵得律圖李輔國奏之云太常樂調皆下不合黄鍾請悉更制諸鐘磬帝以為然乃悉取諸樂器摩剡之二十五日而成然以漢律考之黄鍾乃太簇也當時議者以為非是唐用肅宗樂以後政日急民日偷以至於亡以理推之其所謂下者乃中聲也悲夫

  以李峴論毛若虚鞫獄不實罷相降蜀州刺史
  孫之翰論曰肅宗逐李峴不惟為内臣所制亦昏暗而然也峴之名徳為時信重作相未踰月論議風采已能聳動中外及論毛若虚姦回致崔伯陽等無罪譴逐此固易明之事一縣尉捕殺馬坊卒非兇暴之甚安敢行法但李輔國言卒之寃伯陽等數名臣案覆之具得其狀獨若虚附會輔國亦言其寃肅宗不信伯陽等公正之言但慿若虚姦回之奏此豈非為輔國所制而然爾既為内臣所制枉逐正人賢相辨之復以為累且對侍臣言峴專權逐之逺郡猶為寛法是果不能辨事之曲直察臣之枉正豈非昬暗也輔國一閹人以護從微勞寵用過分遂致强横撓亂國法公卿百官承附者衆峴既相首論其狀輔國尋讓位雖出忿意是亦知懼也一閹人方强横天子不能制大臣不敢忤賢者作相首挫其鋒若任之嵗時必能制其姦惡不至於甚峴方盡心國事無所畏避肅宗以為専權而逐之養成輔國之勢卒為大惡噫肅宗中興之主也以過寵内臣遂昬懦至此惜哉

  藩鎮
  范祖禹論邢延恩請劉展為淮南都統因除之展知謀以宋州兵赴鎮陷潤昇等十餘州曰邢延恩一言而朝廷失信藩臣背叛江淮數千里罹塗炭之患甚矣小人之交亂四國也肅宗不明有以來讒慝之口豈特一延恩之罪哉 又論裴茙受密敇襲來瑱瑱擊擒茙送京師賜死曰肅宗信讒黜陟不明以藩鎮為餌欲誘反側之臣故劉展叛於前來瑱亂於後皆朝廷易置不以其道故也且瑱未失臣節而行裴茙簒奪之謀使茙克瑱而代其位不若瑱跋扈之為愈也夫藩臣倔彊阻兵得一賢相足以制之肅宗謀及宦者得無亂乎
  司馬温公論平盧節度使王元志卒李懐玉殺元志子推侯希逸為節度上令中使就授旄節曰夫民生有欲無主則亂是故聖人制禮以治之自天子諸侯至於卿大夫庻人尊卑有分大小有倫若綱條之相維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其在周易上天下澤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謂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已也茍或捨之則彼此之勢均何以使其下哉肅宗遭唐中衰幸而復國是宜正上下之禮以綱紀四方而偷取一時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將帥統藩維國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無問賢不肖惟其所欲與者則授之自是之後積習為常君臣循守以為得策謂之姑息乃至偏禆士卒殺逐主帥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則爵禄廢置殺生予奪皆不出於上而出於下亂之生也庸有極乎且夫有國家者賞善而誅惡故為善者勸為惡者懲彼為人下而殺逐其上惡孰大焉乃使之擁旄秉鉞師長一方是賞之也賞以勸惡惡其何所不至乎書云逺乃猷詩云猷之未逺是用大諌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為天下之政而專事姑息其憂患可勝校乎由是為下者常盻盻焉伺其上茍得間則攻而發之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茍得間則掩而屠之争務先發以逞其志非有相保養為俱利乆存之計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厲階肇於此矣盖古者治軍必本於禮故晉文公城濮之戰見其師少長有禮知其可用今唐治軍而不顧禮使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將帥則將帥之陵天子自然之勢也由是禍亂繼起兵革不息民墜塗炭無所控訴凡二百餘年及大宋受命後太祖始制軍法使以階級相承小有違犯咸伏斧鑕是以上下有序令行禁止四征不庭無思不服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軍以禮故也豈非詒謀之逺哉

  李揆
  張唐英論曰李揆與吕諲同相肅宗諲才居揆之上及諲以事出守荆南而政譽甚美再入為相密遣直省官往江陵求諲之事諲乃奏之揆貶袁州刺史噫揆欲陷諲乃自陷也且執大政於巖廊之上當思所以輔翼人主之道以澤天下而不誤蒼生不以喜怒私國家之法不以親讎壞朝廷之公賢有讎必擢拔而用之不肖而親者必擯斥而去之庻幾上不負於君下不愧於人而反惡其有美政而恐得用欲求其瑕隂肆傾陷此豈有心於天下哉盖筆札之士非廊廟之器其始進也不考其實如南郭先生之徒及得位而不知所以為大臣之道而恃居中制外有臨髙走丸之易而欲害外臣豈不愧於古之祁奚哉真懐腐而欲香入水而求不濡之人也噫身為大臣而父事中人李輔國而復嫉害正人其後元載用事而置之散地卒至流落葢亦有所召也

  李勉
  范祖禹論彈管崇嗣朝儀不肅曰昔趙襄子有晉陽之難羣臣皆懈惟髙共不敢失禮及襄子行賞以共為先肅宗之在朔方唐室危如綴旒李勉不以王路夷險易其心不以君父在草莽而廢其職事君若此可謂忠正之士矣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一

  肅宗二
  房琯【東坡 范祖禹 桞子厚 張唐英】
  李光弼【孫之翰 范祖禹 子由】
  張廵許逺【李翰 昌黎 栁子厚】
  韋應物【白樂天】

  房琯
  東坡論陳濤斜之敗曰房次律敗於陳濤斜殺四萬人悲哉古之言兵者或取通典通典雖杜佑所集然其出於劉秩陳濤之敗秩有力焉次律云曵洛河雖多安能敵我劉秩挾區區之辨以待曳洛河踈矣
  范祖禹曰房琯有髙志虛名而無實才肅宗既疎之而猶以為將帥倚其能成克復之功是不知其臣也琯以讒見疎而猶以討賊為己任是不量其君也君不知其臣臣不量其君而欲成天下之務未之聞也且肅宗任琯而琯任劉秩君臣不知人如此夫安得不敗乎
  栁子厚相國房公徳銘之隂曰天子之三公稱公王者之後稱公諸侯之入為王卿士亦曰公有土封其臣稱之曰公尊其道而師之稱曰公楚之僭凡為縣者皆曰公古之人通謂年之長老曰公故言三公若周公召公王者之後若宋公為王卿士若衛武公虢文公鄭桓公其臣稱之則列國皆然師之尊若太公楚之為縣者若葉公白公年之長老若毛公涪公而大臣罕能以姓配公者雖近有之然不能著也唐之大臣以姓配公最著者曰房公相玄宗有勞於蜀人咸服其節相肅宗作訓於岐人咸尊其道惟正直慈愛以成於德用是進退所居而事理辨所去而人哀號理逺人逺人不勝其懐為文士趙郡李華銘公之德故不克立今刺史太原王涯嘉公之道猶存乎人人不忘公之道為之刻石且曰州之南有亭曰需宴亭公之為也人之思也乃増飾棟宇即而立焉州人大悦咸會隕涕言曰昔公以周召之德微子之仁有土封以為卿士道為三公德為國師年為元老嘗為縣縣懐其化至於州州濡其澤凡公子孫罔不戴慕盛德之詞文而不刻刺史數十莫克興起乃卒歸於王公王公嘗以機密匡天子於禁中遵公之道刺於我邦承公之理又能尊公之德起遺文以昭前烈則其入為卿士三公也孰曰不宜吾懼其去我也遽願書於銘之陰用永表於邦之良政
  張唐英論曰議者謂賀蘭進明不出兵以救睢陽致賊將尹子竒攻陷其城執殺張巡姚誾南霽雲許逺皆進明所致也今觀其本末則非進明之罪乃房琯之罪也何以明之且琯與進明有隙除為嶺南節度及辭之日具言為琯所排肅宗改授河南節度兼御史大夫守臨淮琯惡進明之戾於已也乃除許叔冀為進明都知兵馬使兼御史大夫使權位與進明相敵而不可度制及南霽雲來乞兵進明懼叔冀相襲不敢分兵以援之遂致睢陽之陷嗚呼身為國相當天下横流奔潰之際不能進賢授能推至公以拯天下之難蜂蠆其心求釋已憾以亞相之爵假於兇竪俾伺正人而毒之卒致睢陽不救忠義被害一郡之民肝血塗地非琯致之而孰致之耶夫燕雀巢於一室子母相哺姁姁然自以為安也竈突火焚不知託迹無地其琯之謂也當是時上皇在蜀天子在靈武雖幽閨婦女草野童竪雖無知識必亦忿然思刷國恥而琯為執政大臣曾不是思務為小人隂險之行是姁姁自安也彼誠何心哉而杜甫區區尚謂其大臣之子能自樹立盖徒慕其風流虚名如王衍何晏而不考其實爾噫此輩真地餠爾豈有益於天下哉

  李光弼
  孫之翰論李光弼斬崔衆曰將帥専閫外之事不行法不尚威固難立功然行法尚威止以制服部下將士使之一禀命令盡力於事也若天子遣使於軍中有所違犯亦與部將為比而戮之則置朝廷於何地況靈武初基大亂未定為將帥者固當盡忠義之心尊奉王室以起盛大之勢尚慮威靈未振安得為强横之態以輕朝廷也崔衆奉詔交兵驕慢將帥此雖有罪奈奉朝命何不論奏其狀乞行國法於時天子方倚任將帥必無不從之理天子從而行法則將帥尊朝廷威三軍二事俱得矣何至忿其無禮遽行軍法朝廷召任其人堅拒所命至言宣敕則斬中丞拜宰相則斬宰相此彊横之態甚矣且如穰苴為將於戰國之世斬監軍以立威者蓋苴起卑下未為將士信服故請君之寵臣監軍因其有犯而行法用此立威以濟國事非謂已有所忿也光弼授將帥之任功効已著威名已髙不待戮衆而三軍信服矣況衆為御史奉朝命交兵又非監軍之比以驕慢戮之是因忿而行法至有斬宰相之言豈非强横之態也將帥之臣遇朝廷微弱强横自恣此固跋扈者常態耳光弼忠賢不當如是蓋暗於大體忿而不思也光弼將帥之材傑出於時平賊之功髙於諸將晚年為讒邪所間大節微虧蓋不能去彊横之態也可不惜哉
  又論史思明降光弼使烏承恩殺恩明不克思明復叛曰李光弼謀史思明事何其不度事機不顧國體之甚也思明為禄山逆黨罪不容誅但能從耿仁智忠義之言以范陽一道歸於朝廷雖險詐之心未可全信已能斬慶緒之黨表効順之節天子命為節帥封之王爵恩寵方厚未見復叛之迹何遽遣人圖之也若以叛逆之罪險詐之情必不可留亦須國威兵力足以制服其人赫然命使誅之示天下去惡之法何至方降恩命且遣人為之副介使潛結部將圖之此豈國體也況河北殘冦尚未平定叛逆之黨方觀國之恩信厚薄為向背之計思明既以歸順被寵命書始降隨而圖之使叛者決其計矣此又豈事機也遂致思明復叛大亂兩河毒生民敗王師兇勢之盛數年始平由兹失策矣噫光弼賢將謀有如是之失後之謀國事者得不深慮之
  范祖禹論曰王者所以威服海内惟其有信與義也匹夫一為不信猶不可自立於鄉黨況人主而為不信天下其誰從之肅宗既納史思明之降加以爵命於時未有逆亂之節也李光弼為國元帥職在禦侮知其有不臣之志終為背叛言於君而備之可也待其發而誅之可也乃使傳詔之臣陰與其黨為盜賊之計不亦辱王命乎若事之捷則反側之人誰不懷懼事之不捷適足以長亂非所以弭亂也既失信於已降之虜又歸罪於死事之臣欲以服天下姦雄之心豈不難哉
  子由論李郭優劣曰雄傑好亂之士可服以天下之大義而不可掩以匹夫之小數何者彼其心甘為理屈而不肯屈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其志其後必大亂兇悖放恣而後快其志乃已此不可不慎也漢髙帝茍一時之便偽遊雲夢而執韓信雖能執信而信之反心自此始矣當此時髙才志士亦有輕其君之心故英布貫髙之亂繼踵而起此非服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軍與安史健卒百鬭百勝其治軍行兵風采出郭子儀之右而當時諸將皆望風服子儀如敬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諸將已不為使子儀能使回紇謂為父而思明乃上書請誅光弼大抵光弼之實不如子儀之名子儀安坐而有餘光弼馳騁而不足【云云】

  張巡許逺
  李翰表曰聖主褒死難之士育死事之孤或親推轜車或追建封邑厚死以慰生撫存以答亡然後君臣之義貫以生死激勸之道著於存亡君所以不遺於臣臣所以不背其君臣節於是乎立伏見張廵生於昌時少習儒訓屬安逆謀亂兇虐滔天挺身下位忠勇奮發率烏合之衆當漁陽之餘賊時竊據洛陽控引幽朔驅其猛鋭吞噬河南廵前守雍丘潰其心腹及魯炅以十萬之師棄甲於宛葉哥舒以天下之衆敗績於潼闗兩宫出居萬國波蕩賊遂僭盗神器鴟峙兩京南臨漢江西逼岐雍羣師遷延而不進列郡望風而出奔而廵獨守孤城不為之却賊乃遶出廵後議圖江淮廵退軍睢陽扼其咽領前後拒守自春徂冬大戰數十小戰數百以少擊衆以弱制彊出竒無窮制勝如神殺其兇醜凡九十餘萬賊所以不敢越睢陽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廵之力也城孤糧盡外救不至猶奮羸起病摧鋒陷堅俾三軍之士噉膚而食知死不叛及城陷見執終無撓詞顧叱兇徒精貫白日雖古之忠烈何以加焉而議者或罪廵以食人愚廵以守死臣切痛之今臣敢取十倫以議廵過以塞衆口臣聞人禀教以立身刑原情而定罪故事有虧教則人道不列刑有非罪則王法不加忠者臣之教恕者法之情今廵握節而死非虧教也析骸而爨非本情也春秋之義以功覆過咎繇之典容過者刑故大易之戒遏惡揚善為國之體録用棄瑕今衆議廵罪是廢君臣之教絀忠義之節不以功掩過不以刑恕情善遏惡揚録瑕棄用非所以奬人倫明勸戒也且安逆背徳人鬼所讎朝廷衣冠沐恩累代大臣將相從逆比肩而廵朝廷不登坐宴不與不階一伍之衆不假一節之權威肅義旅奮身死節此廵之忠大矣賊勢慿凌連兵百萬廵以數千之衆横而制之若無廵則無睢陽無睢陽則無江淮賊若因江淮之資兵彌廣財彌積根結盤據西向以拒王師雖終於殱夷而曠日持乆國家以六師震其西廵以堅壘扼其東故陜鄢一戰而犬羊北走王師因之而勢勝聲勢纔接而城陷此天意使廵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師師至而廵死也此廵之功大矣古者列國諸侯或相侵伐猶有分災救患之義况諸將同受國恩奉辭伐罪乎廵所以固守者非惟攘獨克之志亦以恃諸軍之救救不至而食盡食既盡而及人乖其本圖非其素志則廵之情可求矣設使廵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計捐數百之衆以全天下臣猶曰功過相掩况非其素志乎在周典之三宥其一曰宥過失故語廵之忠則可以敦世教議廵之功則可以繫中興原廵之情則可以宥過失昔夫子制春秋明褒貶齊侯將封禪略而不書晉文公召王河陽書而諱之盖以匡戴之功大可以掩僭禪之過也今廵倉皇之罪輕於僭禪興復之功重於匡戴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聖人之訓昭然可徵臣故謂廵者足可以為訓矣【云云】
  昌黎曰李翰所為張廵傳頗詳密然尚恨有闕者不為許逺立傳逺雖材若不及廵者開門納廵位本廵上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廵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廵死先後異耳兩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為廵死而逺就虜疑畏死而辭服於賊逺誠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當其圍守時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所欲忠者國與主耳而賊語以國亡主滅悟之逺見救援不至而賊來益衆必以其言為信外無待而猶守死人相食且盡雖愚人亦能數日而知死處矣逺之不畏死亦明矣烏有城壊而其徒俱死獨蒙愧恥求活雖至愚者不忍為嗚呼而謂逺之賢而為之耶說者又謂逺與廵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逺所分始以此詬逺此又與兒童之見無異人之將死其臟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繩而絶之其絶必有處觀者見其然從而尤之其亦不達於理矣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廵逺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猶不得免其他則又何說當二公之初守也寧能知人之卒不救棄城而逆遁茍此不能守雖避之他處何益及其無救而且窮也將其創殘餓羸之餘雖欲去必不達二公之賢其講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當是時棄城而圖存者不可一二數擅彊兵坐而觀者相環也不追議此而責二公以死守亦見其自比於逆亂設淫辭而助之攻也【云云】
  栁子厚論南霽雲曰急病讓夷義之先圖國忘死貞之大利合而動乃市賈之相求恩加而感則報施之常道睢陽所以不階王命横絶兇威超千祀而挺生奮百代而特立者也時惟南公天與拳勇神資機智藝窮百中豪出千人不遇興詞鬱尨眉之都尉數竒見惜挫猨臂之將軍天寶末冦劇慿陵隳突河華天旋虧斗極之位地圯積狐狸之穴親賢在庭子駿陳謨以佐命元老用武夷甫委師而勸進惟公與南陽張公巡髙陽許公逺義氣懸合訏謀大同誓鳩武旅以遏横潰裂裳而千里來應左袒而一呼皆至柱厲不知而死難狼瞫見黜而奔師忠謀朗然萬夫齊力公以推讓且專奮擊為馬軍兵馬使出戰則羣校固强入守而百雉齊固初據雍丘謂非要害將保江淮之臣庻通南北之奏復拔我義類扼於睢陽前後捕斬要遮凶氣連沮漢兵已絶守疏勒而彌堅北騎雖彊頓旴■〈日台〉而不進賊徒乃棄疾於我悉衆合圍技雖窮於九攻志益專於三板偪陽懸布之勁汧城鑿穴之竒息意牽羊羞鄭師之大臨甘心易子鄙宋臣之病告諸侯環顧而莫救國命阻絶而無歸以有盡之疲人敵無已之彊冦公乃躍馬潰圍馳出萬衆抵賀蘭進明乞師進明乃張樂侑食以好聘待之公曰弊邑父子相食而君辱以燕禮獨何心歟乃自噬其指曰噉此足矣遂慟哭而返即死孤城首碎秦庭終懵無衣之賦身離楚野徒傷帶劒之辭至德二載十月城陷遇害無傅燮之歎息有周苛之慷慨聞義能徙果其初心烈士抗詞痛臧洪之同日直臣致憤惜蔡恭於累旬於戲睢陽之事不惟以能死為勇善守為功所以出竒以恥敵立慬以怒冦俾其専力於東南而去備於西北力專則堅城必陷備去則天討可行是故即城陷之辰為尅敵之日世徒知力保於江淮而不知功靖乎醜逆論者或未之思歟

  韋應物
  白樂天曰韋蘇州歌行才麗之外頗近規諷其五言詩又高雅閒澹自成一家之體今之秉筆者誰能及之然當蘇州在時人亦未甚愛重必待身後然後貴之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二

  代宗
  大厯中秋霖損稼渭南令劉澡阿附度支韓滉稱縣境苖獨不損【范祖禹】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3:52

顔真卿降峽州别駕【孫之翰】
  藩鎮【僕固懐恩附】【范祖禹 孫之翰】
  宦官【石守道】
  楊綰【范祖禹】
  元載【范祖禹 孫之翰 石守道】
  李光弼【張唐英】
  常衮【温公】
  總論代宗之政【子由】

  大厯中秋霖損稼渭南令劉澡阿附度支韓滉稱縣境苖獨不損
  范祖禹曰代宗責縣令職在字人無恤隐之心而阿黨權勢黜之當矣韓滉掌邦計之臣敢為靣欺乃置而不問是刑罰止行於卑賤而不行於貴近也蔣鎮以諌官受委覆實而共為姦罔人主卒受其欺廷臣亦無敢言此二臣者豈非以其君雖欲恤民而卒歸於好利受佞可以蒙蔽故敢行詐而無所忌憚也是以雖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澤天下愈受其弊由賞罰不平聽任不明故也且在縣令與御史則始疑而察之在户部與諌官則始疑而終信之其為欺一也明於疎逺而眩於貴近是朝廷無公道也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若代宗者其何責焉

  顔真卿降峽州别駕
  孫之翰曰君之逐臣也或自見其過或為人所言自見其過必無忌心可矣為人所言尤在觀其狀察其情也顔真卿之立朝論議風節時無倫比元載作相方引用私黨惡人之言遂請百官言事必先諮宰相而後上聞真卿極論其事以為蔽塞言路過於林甫國忠時中外傳布稱真卿言為當故載深衘之因真卿攝祭太廟以祭器不修言於朝誣以誹謗而逐之且祭器不修衆所共見况繫有司之事言之豈為誹謗也代宗雖非英睿之君亦非昬主真卿之賢非不知也載怨真卿之情非不察也何不能辨其事而逐真卿豈非以載方擅權不能違其意爾代宗行事素尚寛厚且容宰相擅權而逐賢臣則尚寛之為害也如此夫君之為國也必有駕馭大臣之術有主張賢人之力然後大臣不敢擅權賢人得以立事矣代宗不通是道故元載積惡真卿不容於朝大厯之政法度弛廢由此類也

  藩鎮
  范祖禹論僕固懐恩恐史朝義平寵衰奏以降將薛嵩田承嗣等分帥河北曰僕固懐恩既平河北而除惡不絶其本復留賊黨以邀後功亦由任蕃人為制將故也唐失河北實由此始使郭李為將其肯遺國患乎
  孫之翰懐恩留賊將分帥河北論曰懐恩留賊將之降者分帥河北以為已援此固不忠之罪然觀其情有所憚而為之也肅宗寵信内臣為將帥之患郭子儀討平大亂収復二京元勲厚徳天下瞻望不與魚朝恩相叶為其讒間遂罷兵權李光弼戰賊盡力動有竒功材謀忠勇冠於諸將亦為朝恩所撓致有敗衂懐恩前從子儀知其事後事光弼憚其嚴不附遂與朝恩叶議以敗其功又施其計矣以郭李之功不能固其權任況他帥乎又觀代宗即位之始程元振輩用事於内甚於朝恩來瑱居將相之任一不從元振請託無罪被殺此懐恩所以不肯盡忠也若以懐恩止慮賊平寵衰他無所憚則其父子力戰不踰年平定劇賊一門之内死王事者四十餘人此豈欲養賊乎何其已平大盗而存其餘孽是有所憚而然也人君任用將帥使之盡忠有常道矣駕馭之術賞罰之典固不可失其機會能不容權倖之人間其恩沮其謀使内無所憚外無所撓天下有事則當大任而無他憂天下無事則荷寵數而不覺衰能盡是道則盡忠者衆矣肅宗代宗寵内臣過厚待將帥不至致懐恩懐貳自為身謀狡計一生河北非天子所有范祖禹論懐恩叛上自愧信不及人致功臣顛越厚遇懐恩母并恐李光弼成嫌隙亦加厚遇曰傳曰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代宗之責已也厚其待人也恕而誠不能感物何哉賞罰無章而善惡不明上下之情不通讒巧得行於其間故也是以有功者不自保無罪者恐見誅以恩加人而人不親以信示人而人益疑紀綱壊亂恩威不立為唐世姑息之主由不得其道也 又論以公主妻田承嗣子承嗣益驕曰齊景公涕出而女於呉以為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絶物也齊與呉皆列國也後世且猶羞之代宗德不足以柔服刑不足以御姦以天子之尊而以女許嫁叛臣之子茍欲姑息而又以納侮君道卑替亦已甚矣此公卿大臣之恥也
  孫之翰李寶臣為馬承倩所辱復叛論曰天子遣使方鎮所以禮將帥恩軍民察事機也非謹厚有識之人惡可充其任况方鎮承朝廷姑息養成跋扈之勢久矣一日有奉詔立功者遣使撫勞尤在擇人天子但信任内臣不擇而使之可乎河北自天寶末為賊所據至寶應年始平之尋為懐恩留賊將之降者李寶臣田承嗣輩分帥諸鎮逺擁彊兵署將吏擅其土地不貢不覲交相親結勢不可破凡十餘年間朝廷止以目前未叛為安固不能制馭也大厯十年田承嗣叛會李寶臣與之有隙表請討之代宗遂命出師寶臣果能與李正已破承嗣之衆擒其將歸之京師是讎怨已深功效已著此天賜之機便將使唐統制河北也於是時朝廷當選賢明公勤之臣使勞其師恩其軍以厚禮安之以正言論之則前日桀黠之心必盡變今日已有成效必盡力使乘勝破滅承嗣魏博自歸朝廷命賢帥守之寶臣正已自以有功於國各荷恩奬欲不效順不可得茍復跋扈必有一先動者别帥討之尤易為力焉豈非天使唐統制河北之機便也何乃使中官劉清潭勞賜將士所至高會不時進發故恩賞失時已沮三軍之氣矣又遣中官馬承倩宣勞寶臣尤是貪愚之人不知亷恥不識事宜寶臣遺之百縑承倩詬詈擲於道中寶臣慙怒復與承嗣相結正已窺之亦不盡力於是玩養承嗣朝廷終不能制數年河北叛亂遂成横流之勢是由不選中使所致也則天子任使内臣非材效已著行實已彰為中外所信者惡可用哉
  范祖禹曰齊寺人貂漏師於多魚夙沙衛殺馬以塞道而殖綽郭最見獲皆以宦寺敗國喪師承倩一怒寶臣而諸鎮解體巨猾逋誅終唐之世不能取魏其為害也過於寺人貂夙沙衛逺矣

  宦官
  石守道論曰明皇以寵任髙力士遂啓禄山之亂天寶之禍肅宗﨑嶇危難親被矢石頼元臣勲將克復兩京而國祚復興大寶不去故乃推功於李輔國使此閹腐之餘輙弄權柄朝綱隳壞忠賢道梗代宗即位為人主而敢凌蔑其怙權恃勢驕恣如此代宗豈無英武能忍受侮辱者盖權在於彼而不在於已也噫人君所以南靣而治天下不下堂而朝諸侯御六服偶合之衆持兆人生死之柄者以其權在手也今權在輔國雖代宗英武其能制之乎故但忍之而已猶頼代宗淵深有謀始外示優容而内思有以去其權乃虚加尚父以尊寵之而漸罷之兵柄既失盗入其室而首臂俱去無權胡能為也是知人君所重者權也固不可以假於人則萬乘之尊匹夫爾戒哉 又曰代宗為李輔國凌蔑幾至不臣盖以其方握兵柄權在其手不能制也幸而奪其權輔國不敢驕悖乃復以兵柄授於元振則宜乎致吐蕃之犯闕乘輿之奔竄也且自安禄山反後藩臣稍稍不順非以長策逺馭信賞明罰則無以賔服之矣而來瑱當時賢帥有功國家裴冕本朝元臣立績無毫髮之罪纎介之過元振誣捃其獄皆使誅竄夫賞有功旌有徳懼人不知勸今賢臣勲帥無罪而被誅天下不得不離心諸侯不得不解體吐蕃犯闕諸道之師不至誰之過與由元振一怒也吁元振一怒致萬乘倉皇京師陷覆可嗟矣夫可為深戒

  楊綰
  范祖禹論綰上疏官進士明經之弊請舉孝亷曰自三代以後取士之法不本於鄉里學校至唐而其弊極矣惟楊綰貢舉之議最為近古可行而卒為庸人沮止况先王所以致治之具欲舉而措之天下不亦難乎 又論綰為相郭子儀減樂黎幹省騶從崔寛徹第舍曰上之化下如風靡草也楊綰以清名儉徳為相而天下從之如此况人君能正己以先海内其有不率者乎是以先王必正其心修其身而天下自治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此之謂也

  元載
  范祖禹論載忌李泌帝匿於江西曰代宗以萬乘之主不能庇一臣而匿之於逺藩既相元載知其不可則退之而已矣乃欲稔其惡而誅之且載方見任而與泌宻約除載然則人臣誰敢自保皆非人君之道此天下所以多亂也
  孫之翰論上厭元載以李栖筠為御史大夫曰天子擇宰相患不能知其人故所用或不賢賢者或不用代宗於元載知其不賢也於李栖筠知其賢也知不賢而久用之知賢而不大用何哉大厯六年代宗察載姦貪故任栖筠為御史大夫使制之自是數年栖筠雖盡公忠之節而載姦貪日甚卒不能制盖宰相任天下事大夫主風憲權固不侔况載内結倖臣外樹姦黨使栖筠貳相守道寡援尚慮未勝一風憲職誠難制之也代宗既知賢與不賢胡不罷載而相栖筠何至使憂憤而終也必以載有内外之助未易可罷則内外之黨知能惑人主始為之助代宗知載姦貪既已不惑其黨安能為助設不能助夫何憚而不罷之也至十二年發載罪誅之既誅之欲加其黨者誅又何難哉豈非稔載之惡俟其極而去之也殊不思稔其惡數年間亂國事害生民多矣盖代宗優柔之主雖能察載為惡之跡而斷之不早遂使姦臣大害於國賢者憂憤而終惜哉
  范祖禹曰代宗知元載之惡欲罷其相位一言而已可也誰敢不從且載所以方命專政者挾君以為重也君去之則失其所恃何惡之能為乃立黨自助以便其相視之如敵國主勢不已卑乎
  石守道論曰宰相之任上則調和隂陽下則撫安黎庻内以平章百姓外以鎮撫四夷國家之爵賞刑罰所由闗也天下之政教化令所由出也軒階之下論道徳而佐一人朝廷之上執陶鈞而宰萬物其任豈輕哉國家之治亂天下之安危常必由之固不可易其人也唐虞之臯夔稷契湯之伊尹伊陟高宗之傅說周之太顚閎夭周召太公漢之蕭張平勃唐太宗之房杜明皇之姚宋憲宗之裴度皆任得其人故至於今法唐虞之隆推湯周之治稱漢唐之盛也茍捨是而任之必致傾危故後世宰相非人而覆亡接踵噫任宰相之事必有宰相之才不求其人但以年高久次或柔弱易制或佞邪諂進或結託外戚或附麗中人便使居具瞻之地處論道之職姦邪者則樹權作福鬻官賣法以亂天下軟弱者則承違順旨循默不言以固恩寵大則危社稷小則隳紀綱宰相之任何可輕授也元載巧邪■〈女韯〉佞庸近凡鄙結託閹臣李輔國遂為宰相故姦邪朋附而為之用忠賢擯斥而不得進綱紀隳壊政令頽弛貪猥盈滿賄賂公行海内怨嗟朝廷危殆猶頼代宗聰明早察其姦克行誅戮不然幾何不喪國也宰相之任豈可忽哉戒之戒之

  李光弼
  張唐英曰光弼平安史有大功於社稷古之名將無以加之然非純臣也何以明之廣徳初吐蕃冦京師詔發兵赴難光弼與中人程元振魚朝恩不協遷延不至此不忠也十月代宗幸陜避冦實倚光弼為外援乃除東都留守以觀去就光弼辭以久待詔勑不至乃歸徐州欲取江淮租賦以自給此有二志也光弼母在河中詔屢存問又令郭子儀轝其母以歸京師以弟光進為渭北節度代光弼終以魚程之故不入朝而死於徐州大不孝也且吐蕃冦於京師天子出居於外當此之時若以天下為憂不以一身之禍為慮奔赴行在掃清國難然後密疏於上請誅二竪不為難也若度二竪不可遽除則功成之後退歸私第以養老母况代宗寛仁必察曲直未必遂有不測之禍何至疑惑不以忠節自全坐視國難仍拒朝命遂為自安之計哉忠嗣曰假如明主見責豈失一金吾羽林而歸宿衛其次豈失一黔中上佐又魚朝恩遣人發郭子儀父墓子儀入朝中外甚憂子儀乃入言臣久在軍中不禁兵士殘人墳墓多矣此臣不忠不孝所致朝廷乃安以忠嗣子儀而觀光弼則光弼之議淺矣昔貫澤之會威公有憂天下之心不召而至者數國葵丘之會驕而自矜叛者九國惜乎光弼無憂天下之心也其後部曲皆不奉約束此由已致之也若乃代宗猜忌有所屈辱愚恐光弼非唐臣也寛仁之主尚使不萌跋扈之節光弼之幸也

  常袞
  司馬温公論袞乞停賜御饌并欲辭堂厨曰君子恥食浮於人袞之辭禄亷恥存焉與夫固位貪禄者不猶愈乎詩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如袞者亦未可以深譏也

  總論代宗之政
  子由論曰予嘗論代宗唐之庸主也而承安史壞亂之後百度草創事出一切人情震揺易以生變此非常才所能定而代宗承之又嘗一為吐蕃所驚跳奔於陜然國遂以定不及其身者何也余考代宗行事有類英主者二焉誠率是道而充之其身安而國定盖無足怪何也容大功之臣背之而不疑外無姑息之迹也僕固懷恩李光弼二人之功著懐恩之恃恩犯上自敵以下誰能忍之而代宗不與之較優容包納卒待其自斃豈不曰與之較力則彼驕兵也與之較理則彼逆臣也其乘氣而兇悖盖其衰乃可圖也是其料懐恩於目中矣李光弼身兼將相功無與二而幸陜之役堅坐不應此其意非持兩端則高卧以觀變也而代宗之恩終始不衰豈不曰以光弼而傷之天下其謂我何彼之不赴吾急吾不問則已問之則必討彼非束手受死者而吾誰使敵之哉代宗之待二臣如是天下不謂之姑息者理宜爾也徳宗之於懷光則姑息之迹不可勝揜矣人有當其意則用之衆怒不與則必殺之其用其殺莫或能間之者焉始用元載委已聽之載惡已甚誅之不疑寵魚朝恩幾危郭子儀然其横也則殺之程元振之寵固矣栁伉一言而逐之易如反掌卒棄不用元載之獄問目皆從中出則是平日載雖擅權於外而代宗居中無不知也去三大姦如殺犬羊中外不驚上下厭伏觀此則昏且孱者不能為也是二者英主之所難而代宗有焉所以能保國而安身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三

  徳宗一
  省貢獻罷樂工詔勿上祥瑞出宫女等中外皆悅淄青軍士曰明主岀吾屬猶反乎【范祖禹】
  薛邕張渉以贓得罪宦官武將藉口毁文臣帝心始疑【范祖禹】
  帝不委任臣下陸贄言用人之法【范祖禹】
  上不任宰相惟信裴延齡韋渠牟韋執誼李實等【范祖禹】
  蔣乂諌張茂宗起復尚主不從【范祖禹】
  賦稅征斂【范祖禹 温公】
  陸贄諫遥制軍機【范祖禹】
  關中饑饉兵民皆痩黑【范祖禹】
  責御史段平仲【張唐英】
  東宫【范祖禹】
  宦官【范祖禹】
  藩鎭【范祖禹】
  李希烈【杜牧 李翺】
  朱滔【范祖禹】
  朱泚【范祖禹 張唐英】
  吐蕃【孫之翰】

  省貢獻罷樂工詔勿上祥瑞出宫女等中外皆悅淄青軍士曰明主出吾屬猶反乎
  范祖禹曰徳宗即位之初思致太平知天下厭代宗之政滌其煩穢決其底滯四海之内聞風震慄以為不世出之主也不數年而致大亂何哉燭理不明而所任非人求欲速之功役其獨智而不本於人情故也孟子曰其進鋭者其退速其徳宗之謂乎

  薛邕張涉以贓得罪宦官武將藉口毁文臣帝心始疑
  范祖禹曰德宗之不明豈足與有為哉二臣以贓敗而疑天下之士皆貪何其信小人之深而待君子之淺也舜不以朝有四兇而不舉元凱周不以家有管蔡而不封懿親夫以失於一人而不取於衆是以噎而廢食也已則不明不能求賢卒委宦者以為腹心乃疑朝士皆不可倚仗不自知其蔽也

  帝不委任臣下陸贄言用人之法
  范祖禹曰昔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孔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夫為政不先有司則君代臣職矣不赦小過則下無全人矣不舉賢才則小人進矣失此三者以為季氏宰且不可而况為天下乎自堯舜以來未有不由此三者而治蓋君人之常道也徳宗反之亦足為後世戒哉

  上不任宰相惟信裴延齡韋渠牟韋執誼李實等
  范祖禹曰徳宗悅人之從已而惡人之違已故守正之士難入辯給之士易親貞元之間雖忠邪賢佞雜處於朝而君子常阨窮小人常得志韋渠牟之徒在左右王叔文之黨事東宫唐之小人於是為多其不遽至於亡非不幸也又論宰相不敢私第見客曰易曰巽而耳目聰明言人君養賢之故也詩曰周爰咨詢言人臣事君之職也德宗禁錮宰相而使之其宰相亦塗其耳目以容身保位國之治亂民之休戚若不聞見焉自古以來未有聾瞽其大臣而可以為國者也夫疑之則勿任任之則勿疑置相者當擇之於未用之前而不當疑之於既用之後未有可託天下而不保其不欺君者也然而人君多悅人之從已其未用也輕信之既用也過防之是以上下相蒙而政愈亂也

  蔣乂諫張茂宗起復尚主不從
  范祖禹曰朝廷者禮義之所出也而以喪昏廢先王之軌使四方何觀焉德宗即位之初動必循禮而其終如此心無所主故也委巷鄙慝之禮法之所當禁也乃引以為比茍欲拒諫不亦惑乎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6:37

 賦稅征斂
  范祖禹論楊炎作兩稅外率一錢者以枉法論曰立法者其始未嘗不亷而終於貪出令者其始未嘗不戒而終於廢法令者人君為之而與天下共守之者也茍朝廷自不守其法則天下其誰守之德宗之政名亷而實貪故其令始戒而終廢其初禁暴非不嚴也而刻剥之令紛然繼出天下不勝其弊蓋法雖備具而意常誅求人君用意出於法外天下之吏奉朝廷之意而不奉其法逆意有罪奉法無功是以法雖存而常為無用之文也 又論借商人錢曰人君用天下之力取天下之財征伐不庭以一海内所以保民也而兵革既起未嘗不自虐其民暴歛之害甚於寇盗冦盗害民之命而暴歛失民之心害民命者君得而治之失民心者則不可得而復收也孔子曰苛政猛於虎也借商之事可見矣議者必曰不有小害不得大治不有小殘不得大功一勞而乆逸暫費而永寜是以人主甘心焉而卒致大亂此不可以不戒也 又論陳少游奏増稅錢及鹽價曰少游重歛加賦以媚上求寵此民賊也德宗推其法於天下而以宰相賞之是以官吏承風競為刻剥民不勝困以至大亂夫以天官而賞民賊安得無顛覆之禍乎 又論初税間架除陌錢曰易剥之六四曰剥牀以膚凶夫牀者膚之所依也剝牀不已必侵於膚君者民之所戴也剝民不已必害於君故象曰切近災也徳宗有平一海内之志而求欲速之功不務養民而先用武軍食不足則暴征横歛以繼之民愁兵怨激而成亂自古不固邦本而攻戰不息者必有意外之患此後王之深戒也 又論陸贄奏請兩稅以布帛為額不計錢數曰泉貨所以權物之輕重流於天下則為用積於府庫不為利也何以知其然耶榖帛出於民而官不可為也錢出於官而民不可為也取其所有與其所無則上下皆濟矣是故以穀帛為賦則民不得不耕織以奉公上此驅之於農桑也如不取其所有而與其所無則民之所有棄之必賤矣官之所無收之必貴矣穀帛輕則民為之者少錢重則物甚賤者多是以利壅於上民困於下至於田野荒杼柚空由取其所無故也然則以錢為賦官豈得其利乎為法者必使民去末而反本則富國之道也 又論帝自興元還尤専意聚歛藩鎭州縣以進奉求恩曰古之人君或多難以興國或因亂以啟覇蓋險阻艱難憂患備嘗則知民之疾苦事之愆失困而後發其智懼而後懲其心故能有為也徳宗還自興元不知其貪以取亡而惟貨之求愈務聚歛政吏駢惡紀綱大壞徳之不進而其心謬戾亦甚矣哉
  司馬温公論上畋新店入民趙光竒家問百姓樂乎對曰不樂上命復其家曰甚矣唐徳宗之難寤也自古所患者人君之澤壅而不下達小民之情鬱而不上通故君勤恤於上而民不懷民愁怨於下而君不知以至於離叛危亡凡以此也徳宗幸以逰獵得至民家值光竒敢言而知民疾苦此乃千載之一遇也固當按有司之廢格詔書殘虐下民横増賦歛盗取公財及左右諂諛日稱民間豐樂者而誅之然後洗心易慮一新其政屏浮飾廢虚文謹號令敦誠信察眞偽辨忠邪矜困窮伸寃滯則太平之業可致矣釋此不為乃復光竒之家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衆又安得人人自言於天子而戸戸復其徭賦乎
  范祖禹論長安平府庫尚餘蓄曰德宗欲剗滅藩鎮故聚天下之財因師出為名而多殖貨利以為人主可欺天下而莫之知也夫匹夫猶不可以家之有無欺其鄰里况人主内有餘富而可以不足欺天下乎得財而失民將誰與守矣其失國宜哉而向之所積反為盗資貨悖而出猶不能竭先王不以利為利而以義為利盖以此也

  陸贄諫遥制軍機
  范祖禹曰易師之六五曰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貞凶六五為師之主制師之命者也長子人之帥也故行師則吉弟子聴於人者也故雖貞而凶然則師之道在擇人而委任之不可以牽制也而人君常欲權出於己或不欲功歸於人將在外而以君命制之兵從中御未有能成功者也又曰明君用人而不自用故恭已而成功多疑之君自用而不用人故勞心而敗事自古征伐或勝或不勝多由於此二者矣傳曰師在制命而已稟命則不威且戒事在邊而人主自將行兵於千里之外決策於九重之中雖有方叔召虎之臣不得自便此非敵國之所敗乃人主自敗其師也

  關中饑饉兵民皆痩黑
  范祖禹曰老子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天地隂陽之和致水旱之災夫以兵除殘如人以毒藥攻疾疾去而人傷亦甚矣其血氣必乆而後復或終身遂衰一失其養則易以死亡不若未病之完也先王制治于未亂保邦於未危有天下者可不務哉

  責御史段平仲
  張唐英曰徳宗以雄才英氣慕漢中宗為治專總威福臨制中外宰臣備員承受章奏而天下之政多所壅隔時監察御史段平仲磊落忠義常言曰若得一召見必大有開悟後與陳歸奉使回奏事畢欲有所建白上知其意問之聲色俱厲雜以他語平仲錯愕不得言因誤稱名上叱出之坐是廢七年噫徳宗於此乎失君人之體矣夫君人之威踰於雷霆重於萬鈞臣子之命微如鴻毛輕如一縷君人者優柔以容之温怡以接之慮其畏懼而不敢言嫌疑而不盡情而况臨之以嚴厲之色責之以叢雜之言而欲來直言通下情其可得哉胡不少假以顔色試聴所奏而能明社稷之安危究邦家之興替悉生民之利病審刑政之得失一言興邦轉禍為福奈何震威以懼之哉以是知興元之阨興元之幸亦由上下之情不通而有以召之也昔程名振奏事詞色不屈文皇帝曰房喬在朕左右見朕嗔人未嘗不失色今名振敢如此亦竒士也乃優而任之徳宗之量豈不愧於文皇哉禮曰聲色之化民末也詩曰予懷明徳不大聲以色恭惟藝祖優寵直言未嘗抑挫太宗詔内外臣僚忽欲靣對便御閤門司引見眞宗之時有比為桀紂者輔臣請罪其指斥真宗曰但問事之曲直不須責此仁宗即位已來其臺諫之臣侍從之列嘉謀讜論日夕陳之於前未嘗不温顔訪問故能四十年天下太平夷夏安靖前視徳宗之器一何隘哉

  東宫
  范祖禹論王伾王叔文侍東宫薦人隂結黨與曰古之教太子者必選天下之賢使與之共處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其後嗣猶或不能成徳而小人之依徳宗不能選賢以輔導東宫而惟使技藝博奕之人入侍豈不愚其子乎夫有十金之産者必欲其子守之有一命之爵者必欲其子繼之此常人之情也而况天下至大祖業至重可不求賢以傅其子而愚之乎詩曰其誰知之蓋亦勿思昔之人君疑賢者導其子之為非而不疑於小人因之不教其子者亦不思而已矣 又論帝疾衛次公等定嗣繼曰昔成王將崩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慿玉几以訓之以元子付之大臣王崩太保仲桓南宫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當是時太子在内特出而迎之所以顯之於衆也然則古之立君者惟恐衆之不覩事之不顯也何則天子者天下之共主也故當與天下之人戴而君之未有竊取諸宫中而立之出於宦寺婦人之手而可以正天下者也先王於其即位也必以禮正其始於其將殁也亦以禮正其終顧命之書所以為萬世帝王之法也至於後世之君以富有天下為心惟恐失之大利所在天理滅焉故父子相疑以終事為諱以後嗣為忌是以繼承之際鮮有能正其體者也順宗為太子二十餘年既有壯子一旦病不能言而徳宗亦寖疾彌留中外隔絶大臣不得聞知徳宗既崩宦者猶有他議或太子幼弱儲位未定幾何而不變亂也唐之人主惟太宗每求天下之忠賢而託以幼孤髙宗以下無足道者徳宗在位嵗乆最為猜忌及其將殁不能召宰相而屬以社稷儲君廢置繫於宦者次公等特以草詔得至禁中遂沮其謀不然幾有趙髙之事後之人主豈可不法三代而以唐為永鑒哉

  宦官
  范祖禹論帝杖邵光超中使不敢受賂曰代宗寵宦者而縱之受賂雖為蠧政其害未大也徳宗矯其失而深懲之豈不明哉然其終也舉不信羣臣惟宦者之從至委以禁兵持天下之柄而授之其後人主廢置出於其手則其為害又甚於代宗何其明於知父之失而闇於知己之非乎昔者明王欲改其先君之過者殆不然故夫徳宗即位之初凡深矯代宗之政者愚人以為喜而哲人以為憂蓋出於一時之鋭而無忠信誠慤之心以守之未有不甚之者也 又論竇文場典神策軍始令宦官分典禁旅曰徳宗為唐室造禍之主此宗社覆亡之本也臣是以著之 又論竇霍勢傾中外清要或出其中曰自是宦者始專國矣外則藩鎮内則臺省而多出其門則其易置天子不難矣刑賞國之大柄也其可以假人乎 又論宦者議軍事爭論紛然莫能決曰自古宦者豫軍政未有不敗國喪師者而唐為甚後世亦可以鑒矣猶循覆車之軌豈非有疑於將帥而以宦者為可信乎則莫若慎擇將帥委任而勿疑之善也且將帥忠賢則不必監之茍非其人將不顧其父母妻子何有於宦者乎臣見其為害未見其有益也 又論宫市彊奪取人物曰詩云惠此京師以綏四國孔子曰近者悦逺者來京師者諸夏根本天子之所與共守者也而徳宗殘之如此然則逺者何所望乎當是時刻剝遍天下而京師甚焉惟其委任宦官是以弊政至於如此其極也 又論薛盈珍誣奏姚南仲帝為貶幕僚馬少微曰徳宗信宦者而疑羣臣故不分枉直不辨是非而其心常與宦者如一踈羣臣而外之雖有實言人殺身以明之終不信也至於宦者則妄言必聴之以為言若出諸己也故其為害如木之有蠧人之有膏肓之疾蠧深則木不可攻疾乆則與身為一必俱亡而後已原其禍由人主與之為一故也可為深戒

  藩鎭
  范祖禹論陸贄諫李萬榮為節度不從曰自肅宗以來藩鎮之將有殺逐其主帥者因而授之徳宗之世姑息尤甚此教天下以簒也夫以下犯上以臣逐君此為國者所深惡聖主之法必誅而無赦者也不惟不討而又賞之使天下皆無君豈得不偪天子乎禮曰政不正則君位危為國者必嚴上下之等明少長之序使不相陵越者蓋君欲自安也唐之人主壞法亂紀無政刑矣其何以為天下乎 又論李說忌李景畧使竇文塲薦守豐州曰徳宗以姑息藩鎮為事然必自選參佐以副之者猶欲出於己也而藩臣得以計去之宦者得以術使之終不由己惟其茍簡多畏無法以自守也夫以一人之慮其可勝左右之欺乎 又論李說薨嚴綬以進奉知名為河東司馬曰昔魏獻子為晉國之政其縣大夫皆以賢舉梗陽人欲納貨其臣遽諫而辭之徳宗舉藩鎮之臣乃以貨利雖為天下之主不如列國之大夫也又論于頔有據漢南志帝無如之何曰徳宗初有削平藩鎮之志其明斷似剛其不畏似勇然非實能剛勇也夫剛有血氣之剛有志氣之剛夫勇有匹夫之勇有天下之勇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始盛而終衰壯鋭而老消此血氣之剛也其静也正其動也健此志氣之剛也血氣之剛可得而挫也志氣之剛不可得而挫也不度其可而為之不慮其後而發之此匹夫之勇也居之以德行之以義此天下之勇也匹夫之勇可得而怯也天下之勇不可得而怯也是故至剛與大勇人君不可不養也徳宗之初欲有為者血氣之剛匹夫之勇也其出之也易則其屈也必深其發之也輕則其挫也必亡是以其終怯畏如此之甚也又 論韓全義至長安竇文塲掩其敗迹曰詩曰不侮鰥寡不畏彊禦惟有常徳者能之徳宗急於文吏緩於武夫凡有土地甲兵者皆畏縮而不敢治難乎有常徳哉又論李長榮薨帝遣中使以詔授本軍但軍士所附者即授節度曰藩鎮不順未必人情之所欲也由朝廷御失其道而不能服其心是以致亂三軍之士豈不惡夫上下之相陵犯欲得天子之帥而事之哉廢置爵賞人主之柄也徳宗不有而推以與人失其所以為君矣豈非不能與賢人圖事而至此乎

  李希烈
  杜牧論劉冒薛愿曰建中初年李希烈自蔡陷汴驅兵東下將收江淮寜陵守將劉昌以兵三千拒之希烈衆且十倍攻之三月韓晉公三千强弩涉水夜入寜陵弩矢至希烈帳前希烈曰復益吳弩寜陵不可取也解圍歸汴後數月希烈驍將翟耀以鋭兵大敗於淮陽城下希烈且蹙棄汴歸蔡後司徒劉公立佐見昌問曰爾以孤城用一當九凡百日間何以能守昌泣曰以負心能守之耳昌令陴者曰内顧者斬昌孤甥張俊守西隅未嘗内顧捽而斬之軍士有死志故能堅守因伏地流涕司徒劉公亦泣撫昌背曰國家必以富貴爾天寳末淮陽太守薛愿睢陽太守許遠眞源縣令張巡等共守二城其於窮蹙事相差埒睢陽陷賊淮陽能守故巡遠名懸而愿事不傳昌之守寜陵近比之於淮陽故良臣之名不如忠臣孫武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斯是也
  杜牧之竇烈女傳曰烈女姓竇氏小字桂娘父良建中初為汴州戸曹掾桂娘美顔色讀書甚有文李希烈破汴州使甲士至良門取桂娘以去將出門顧其父曰慎無戚必能滅賊使大人取富貴於天子桂娘既以才色在希烈側復能巧曲取信凡希烈之宻雖妻子不知者悉皆得聞希烈歸蔡州桂娘謂希烈曰忠而勇一軍莫如陳先竒其妻竇氏先竒寵且信之願得相往來以姊妹叙齒因徐説之使堅先竒之心希烈然之桂娘因以姊事先竒妻嘗間曰為賊兇殘不道遲晚必敗姊宜早圖遺種之地先竒妻然之興元元年四月希烈暴死其子不發喪欲盡誅老將校以卑少者代之計未決有獻含桃者桂娘白希烈子請分遺先竒妻且示無事於外因為蠟帛書曰前日已死殯在後堂欲誅大臣須自為計以朱染帛丸如含桃先竒發丸見之言於薛育育曰兩日希烈稱疾但怪樂曲雜發晝夜不絶此乃有誅未定示暇於外事審矣明日先竒薛育各以所部譟於牙門請見希烈希烈子迫出拜曰願去偽號一如李納【時正己死納代為帥】先竒曰爾父悖逆天子有命因斬希烈及妻子函其首以獻暴尸於市後兩月吳少誠殺先竒知桂娘謀因亦殺之請試論之希烈負桂娘者但刼之耳希烈僭而桂娘妃復寵信之於女子心始終希烈可也此誠知所就逆順輕重之理明也能得希烈權也姊先竒妻智也終能滅賊不顧其私烈也六尺男子有禄位者當希烈叛與之上下者衆矣豈才力不足邪蓋義理茍至雖一女子可以有成【云云】
  李翺楊烈婦傳曰建中四年希烈陷汴州既又將盗陳州分其兵數千人抵項城縣蓋將掠其土用俘纍其男女以會於陳州縣令李偘不知所為其妻楊氏曰君縣令也冦至當守力不足死焉職也君如逃則誰守偘曰兵與財皆無將若何楊氏曰如不守縣為賊所得矣倉廩皆其積也府庫皆其財也百姓皆其戰士也國家何有奪賊之財而食其食重賞以合死士其必濟於是召書吏百姓於庭楊氏言曰縣令誠主也雖然嵗滿罷去非若吏人百姓然吏人百姓邑人也墳墓存焉宜相與致死以守其節忍失其貞而為賊之人邪衆皆泣許之乃殉曰以瓦石中賊者與之千金以刀矢兵刃之物中賊者與之萬錢得數百人偘率之以乗城楊氏親為之爨以食之無長少必周而均偘使與賊言曰項城父老義不為賊矣皆悉力守死得吾城不足以威不如亟去徒失利無為也賊皆笑有蜚箭集于偘偘傷而歸楊氏責之曰君不在則人誰肯固矣與其死於城不猶愈於家乎偘遂忍之復登陴項城小邑也無長戟勁弩髙城深溝之固賊氣吞焉率其徒將從超城而下有以弱弓射者中其帥墮馬其帥希烈之婿也賊失勢遂相與散走項城之人無傷焉

  朱滔

  范祖禹論滔救田恱至束鹿士卒不從乃斬二百餘人引兵而南曰民皆有常性饑食渇飲以養其父母妻子而終其天年此人情之所欲也豈樂為叛而沈其族哉然自古治少而亂多由上失其道而民不知所從故姦雄得以詭其衆而用之也天寳以後幽薊為反逆之區天子視之無異敵國然朱滔刼其民如此不得已而後從之亦足見其本非好亂也君人者可以省己而修政矣詩序曰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先王不以罪四夷而以咎中國反求諸己自修而已矣人君茍行仁政使民親其長愛其上驅之為亂莫肯從也姦雄豈得而詐之哉

  朱泚【涇原】
  范祖禹論泚僭號樊系譔冊文旣成仰藥曰司馬遷有言曰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使樊系能拒朱泚不作冊文而死豈不為忠臣乎而文成乃死是亦為逆而已矣惜哉其為忠與逆在於作與不作而已系之不敢拒泚不過畏死而怯耳而卒不免於死其愚豈不甚哉能死而不能拒泚此特臧獲婢妾之引決者耳非能勇也士有不幸而身處危亂者其亦視此以為戒哉又論朱泚引兵逼興元曰徳宗以饑羸之卒守一縣之地而當朱泚十萬之師備禦俱竭危不容喘所恃者人心未去也卒能克復宗社不失舊物而况以天下之大億兆之衆守之以道徳用之以仁義其誰能敵之故人君茍得民心則不在地之廣狭兵之衆寡王天下猶反掌也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豈不信哉又論涇原兵救襄城至滻水以宴犒薄作亂還趨京城曰昔秦逐匈奴戌五嶺而陳勝起大澤隋伐突厥征髙麗而楊元感亂黎陽自古攻戰不已傾國以外向者必召内患民疲而本揺故也襄城之危徳宗以為至憂故竭天下之力以救之而不知大盗之覆都邑譬之欲除瘍疥而疾潰於腹心欲救四支而禍發於頭目兵革既起天下之變其可勝慮乎又論涇原兵叛召禁兵無一人至者上自出幸興元曰周公作立政以戒成王自左右常伯至于綴衣虎賁皆選忠良而勿以憸人是時齊侯吕伋掌天子之兵故康王之立太保命仲桓南宫毛取二干戈虎賁百人以逆之周家以為天子心膂爪牙者太公之子也其發之也以宰相之命二諸侯往焉慎重如此王室其可亂乎晉悼公使弁糾御戎荀賔為右使訓諸御知義羣騶知禮故可用也至漢之時宿衛者猶以忠力之臣與公卿之子蓋古之遺法也夫以天子之尊必使諸侯與天下之賢者共扞衞之訓其徒旅使知禮義不如是不足以為固也後世茍簡人君多疑寜與小人而不與君子徳宗之世所任尤非其人至於變起京邑而無一卒之衛其後懲前之失委之宦者而其禍愈深夫聚天下不義之人使執利器而環天子之居不以付之忠賢臣是以知後世人主之不尊國家之無法也
  張唐英論王翃召朱泚之亂曰徳宗建中四年詔涇原節度姚令言率兵五萬討希烈京兆尹王翃犒軍唯以糲食菜饌軍士皆怒曰吾輩棄父母妻子將為國家死於患難不能得一頓飽食國家瓊林大盈府庫寳貨堆積不取之如何為活遂倒戈入京師徳宗惶恐幸興元世之議者但以朱泚之叛而不知召泚者翃也且朝廷大臣及后妃權勢之家將相臺閣之臣其皁隷臧獲非有毛髪之功彼皆厭膏粱而曵紈綺彼三軍之士暑不得就清涼之蔭寒不得附暖燠之所荷戈被甲出入行陣當無事之際亦須以恩信而責以功效况當擾攘之際故宜先以重賞以死其心又以重罰以盡其力而翃惜一飯之費流四海之禍卒使狂蕩竊發汙辱廟社瀆亂神器腥穢天地禍害生靈非翃召之而孰召之耶昔弦髙犒師而鄭國除患魯人酒薄而邯鄲致圍翃以繭栗之質不知國家致逺之道而惜毫毛之利豈能知此哉

  厯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四

  徳宗二
  崔祐甫【温公】
  盧杞【范祖禹 孫之翰 石守道】
  陸贄【范祖禹 權徳輿】
  李泌【范祖禹 溫公】
  蕭復【范祖禹】
  姜公輔【范祖禹】
  楊炎【孫之翰】
  裴延齡【范祖禹】
  崔善正【李錡 范祖禹 張唐英】
  李晟【東坡 范祖禹 孫之翰】

  崔祐甫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7:27

司馬溫公論為相未二百日除官八百人曰臣聞用人者無親疎新故之殊惟賢不肖之為察其人未必賢也以親故而取之固非公也茍賢矣以親故而捨之亦非公也夫天下之賢固非一人所能盡也若必待素識熟其才行而用之所遺亦多矣古之為相者則不然舉之以衆取之以公衆曰賢矣已雖不知其詳姑用之待其無功然後退之有功則進之所舉得其人則賞之非人則罰之皆衆人所共然也已不置毫髪之私於其間茍推是心以行之又何遺賢曠官之足病哉

  盧杞
  范祖禹論崔祐甫盧杞曰徳宗性本猜克故小人易入用崔祐甫則治用盧杞則亂祐甫輔之以寛大固益其徳矣杞輔之以嚴刻則合其性焉由其本猜克故也當其即政之始勵精求治猶能任賢一為小人之所指導而終身不復使祐甫用於貞元之後亦豈得行其志哉 又論杞為相引裴延齡為學士曰君子與小人莫不引其類而聚於朝人君得一賢者而相之為相者舉其類而進之後之進者亦舉其類繼之者莫非賢也其國未嘗無人焉則是得一賢而百姓被其徳澤者數十年而未已也其任小人也豈特一時之患哉亦舉其類而進之後之進者亦舉其類繼之者莫非小人也是以任一不肖而天下被其災害者亦數十年而未已焉徳宗旣相盧杞而杞復引延齡以自助則其國政可知矣盧杞相於建中之初而延齡用於貞元之後是始終之以小人也故徳宗之世賢人君子常阨窮而道不得行由小人之彚進不已也人君置相可不慎哉 又論盧杞保朱泚必不反曰人君如欲知其臣聽其言而以事驗之則忠邪賢不肖可得而見矣姜公輔策朱泚必反蕭復言鳳翔必亂見幾知變何其明也盧杞以百口保泚請遣大臣宣慰而吳溆沒於賊又誤援軍興元益危宰相謀國乖刺如此則其人可知也興元之守實公輔與復是頼徳宗雖以為相不旋踵而踈斥之杞幾亡社稷至死而猶以為賢自古論禍難而不悟鮮有如徳宗者也 又論帝迫衆議不得已貶杞新州司馬曰徳宗之性與小人合與君子殊故其去小人也難逺君子也易忠正之士一言忤意則終身擯斥盧杞裴延齡之徒至死而念之不衰迫於危亡不得已然後去之君子則於其不可去而逐之矣夫賢之與佞正之與邪聽其所言觀其所行亦足以知之矣徳宗反而易之豈惡治而欲亂哉蓋其性與小人合也
  孫之翰論杞姦邪曰李勉以盧杞姦邪天下皆知獨徳宗不知所以為姦邪此勉知其一未知其二杞姦邪惑主固有其術其始未必能辨也及以大罪貶竄徳宗復念之此由性所合爾蓋徳宗性忌盧杞性險人臣希主所忌之意而行其險計此固易合也當李懷光赴難興元杞懼言己之罪故沮其朝見致懷光怨望以叛徳宗悟其事已逐杞矣悟其事是辨其姦邪也旣辨而復念之蓋當危難則不敢狥己之情復有過失懼臣下不盡力於平賊也賊旣平復歸京師又欲肆己所為顧朝廷之臣未有如杞能希其意者故念之念之必將用之豈非性有所合也賴忠賢之徒力諫其事杞復早死不然杞必再用用則天下再亂矣後之人君性忌者得不戒之
  石守道論曰嘗讀唐史見徳宗信任盧杞知大姦有似乎忠大佞有似乎賢深心厚貌外不可知巧邪善諂君不能察使覽袁髙之奏諫官之踈雖幽厲之蒙蔽桓靈之昏暗猶將有以發寤而徳宗曾不少釋其惑待遇益厚蓋有以左道蒙其君也結君之心已深也固君之寵已堅也至杞死而天下為之快徳宗思之不已者信其大姦大佞有似乎忠賢而能蔽君聪明至於宗社崎危而莫之悟也海内怨嗟而莫之覺也任人之際可不察與觀其行括率税間架算除陌歛天下之怨賈禍於國家拒懷光之朝茍一身之安遺憂於宗社千載之下人猶憤惋請觀盧杞之邪徳宗之蔽塞可為後世之鑑矣

  陸贄
  范祖禹論贄上書論將兵并關中形勢財利曰賢者之知國如良醫之知疾察其形色視其脈理而識死生之變不待其顛仆而後以為病也陸贄論用兵之亂如蓍龜之先見何其智哉夫豈如瞽史之知天道乎亦觀其事而知之也非獨如贄之賢者能知之意天下之凡民亦必有知之者惟人君不覺也天下之患在於人莫敢言而君不得知言之而不聽則末如之何也必亂而已矣 又論贄上疏勸帝從諫帝謂其失在推誠曰徳宗播遷幾於亡國不能反求諸己而以為失在推誠既過而不改又諫而不從乃疑臣下之揚其惡而掠其美因不復以聽納為事甚矣其無人君之德也陸贄之言曲盡其情者其聽從曾無一二愚故剟其大畧以見徳宗之性與其行事以為戒哉 又論上與贄謀事人謂内相上行止必與之俱曰徳宗於危亂之中斯須不可無贄及其用裴延齡之譖則棄之如脱屣然于所厚如此宜其無所不薄也詩曰將恐將懼惟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其徳宗之謂矣 又論贄上疏諫上疑山北來者為窺覘欲拘之曰徳宗好察而不明是以致亂而不自知其非陸贄欲正其心術故必原其禍之所起而極論之使之懲既往之失防未然之悔也詩曰猶之未逺是用大諫陸贄有焉 又論贄諫帝下詔訪裹頭内人曰徳宗不能虚已以納諫雖勉從陸贄之言不降詔而遣使是閉其門而由戸出也人君茍不能强於為善諫之為益也少哉 又論贄諫帝不可對趙憬論政事曰凡此皆徳宗心術之蔽也故蕭復諫之於前陸贄論之於後而終不改蓋自以為得馭下之術而不知失為上之道是以愈疑而愈闇也 又論裴延齡趙憬譖陸贄罷相曰人君欲聞外事豈不有賢者可任以為耳目乎徳宗知延齡誕妄而信之是自蔽耳目也其惑亦甚矣夫姦臣之立於朝非獨狡佞足以惑其君心必有大臣之不忠者附益而封植之故不可去也延齡之親寵陸贄之廢黜趙憬實為之助憬之罪大矣必若治之以春秋之法憬其為誅首歟
  權德輿曰嘗讀賈誼書觀其經制人文鋪陳帝業術亦至矣待之宣室恨得後時遇亦深矣然竟不能達四聰而盡其善排羣議而試厥謀道之難行亦已乆矣東陽絳灌何代無之嘻一薰一蕕善惡不能同其器方鑿圓枘良工無以措巧心所以治世少而亂世多大雅衰而正聲寢漢道未融既失之於賈傅吾唐不幸復擯棄於陸公公之秉筆内署也搉古揚今雄文藻思敷之為文誥伸之為典謨俾■〈犭票〉狡向風懦夫增氣則有制誥集一十卷覽公之作則知公之為文也潤色之餘論思獻納軍國利害巨細必陳則有奏草七卷覽公之奏則知公為臣也其在相位也推賢與能舉直措枉將斡璿衡而掲日月清氛沴而平泰階敷其道也與伊説争衡考其文也與典謨接軫則有中書奏議七卷覽公之奏議則知公之事君也古人以士之遇也其要有四焉才位時命也仲尼有才而無位其道不行賈生有時而無命終於一慟唯公才不謂不長位不謂不髙逢時而不盡其道非命歟裴氏之子焉能使公不遇哉説者又以房魏姚宋逢時遇主克致清平陸君亦獲幸時君而不能與房魏爭列蓋道未至也應之曰道雖自我宏之在人蜚蝗竟天農稷不能善稼奔車覆轍丘軻亦廢規行若使四君與公易時而相則一否一臧未可知也而致君不及貞觀開元者蓋時不幸也豈公不幸哉以為其道未至不亦誣乎

  李泌
  范祖禹論帝使李泌分主職事泌對宰相之職不可分曰古之王者惟任一相以治天下唐虞有百揆夏商官可知也周之冡宰實總六卿自司徒以下分職以聽焉詔王廢置者宰也是以治出於一政有所統相得其職君得其道恭己無為而治蓋以此也後世多疑於人宰相之職分而不一君以為權在於己臣亦以為政在於君國之治亂民之休戚無所任責故賢者不得行其所學不肖者得以茍容於其間由官不正任不專也其有功烈見於世稱為賢相者必其得君之專任職之乆言行計從出於一人者也古者名與實稱而後事成功立焉後世不能正名而其實必合於古然後能有成功如欲稽古以建官必以一相統天下始可以言治矣 又論上欲廢太子泌諌止之曰李泌善處父子兄弟之間故能以其直誠正言感悟人主卒使父子如初可謂忠矣諂諛之人助君之決者必曰家事非他人所預陷君於惡率由此言泌以為天子以四海為家則莫非家事以君之子為己任其知相之職業哉 又論泌言君相造命曰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自君臣而言之為君盡君道為臣盡臣道此窮理也理窮則性盡性盡則至於命矣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夫順受其正者人事也人事極矣而後可以言命故知命者不立巖牆之下立巖牆之下而死者人之所取也非天之所為也順其道而死者天之所為非人之所取也故曰命若夫建中之亂有以取之乎無以取之乎若無以取之則不窮兵不暴歛不相盧杞而致亂乃可謂命也若有以取之而曰命豈異於紂乎夫為人君不知相之姦邪不省己之闕失而歸之術者之言以為命宜其德之不建政之不修也李泌之論不亦正乎
  司馬温公論元友直運錢帛二十五萬泌悉輸之大盈庫上猶有宣索曰王者以天下為家天下之財皆其有也阜天下之財以養天下之民已必豫焉或乃更為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曰貧不學儉夫多財者奢欲之所自來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豐其私財財豐則欲滋矣財不稱欲能無求乎是猶啓其門而禁其出也雖徳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之者非其道故也

  蕭復
  范祖禹論上以復輕已使宣慰淮南陸贄言復去就帝竟不復辨曰德宗惡正直而保姦邪故親盧杞疎蕭復嫌隙既開無事而疑陸贄之言蓋欲救其心術而執疑恥過不欲辨明寜蓄諸心晻昧不決而已此讒賊之所由入也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葘樂其所以亡者其徳宗之謂矣又論復謂李勉盧翰在相位不可不與共議政事遂罷相曰蕭復欲黜陳少游賞韋臯此朝廷之公議也德宗茍以為然在於一言使宰相行之而已何疑于李勉盧翰而獨與從一為宻耶且既以為相而不待之以誠則踈逺之臣其可信者幾希矣夫如是忠臣賢者豈得盡其心乎

  姜公輔
  范祖禹論公輔以諫厚塟唐安公主罷相曰人君置相必求天下之賢蓋欲聞其忠言嘉謀以交修其所不逮也書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徳而後宰相與諫諍之臣分其所職人君得失相不豫焉必責之諌臣此諂諛之人持禄保位之計非賢者之職業也姜公輔一諫徳宗而徳宗以為非所宜論卒廢黜之不明之君豈知所任相哉

  楊炎
  孫之翰論曰楊炎為宰相論内庫之弊使財賦一歸有司言租庸之害定兩稅以便天下才力頗稱其位矣及建議復陵陽渠不從嚴郢之言以起民怨城原州不納段秀實之計以致兵叛何其自欺功業也宰相之任固在盡其才力以當國事茍謀議未至安得不從人之善也况浚渠之事嚴郢引内園植稻之費以明之利害甚顯何故不從其言也原州之議秀實請俟農隙興功是使衆安而事立又何故不納其計也不惟不從不納且讎其人矣蓋炎自恃才力方持大權不欲天下之人一違其議故樹威如此殊不思宰相之議繫天下利害必在於是爾未至於是有違之者安得不從也能從於善人稱賢矣已有賢名則何損於才力何害於大權乎兹至公之道也炎雖有才而心不公故不能成就功業卒至禍敗後之為相者戒之 又論貶崖州司馬賜死曰炎懷元載私恩讎劉晏害之此固大罪若正名誅之宜矣然炎之害晏本出私惡徳宗殺炎又非公法始炎誣晏言嘗託附獨孤妃欲立韓王德宗不察虚實便以晏不利於已至遣使先殺晏後詔以忠州叛罪之此君與相俱以私怨心殺害勲賢仍誣其罪用掩己過是上欺於天下欺於人中外寃惜固不能已炎懼人言之多奏遣腹心使於四方言殺晏之事本由君怒以解己罪徳宗聞之又惡殺勲賢之事在已乃怒炎有意誅之若下詔述己聽讒殺賢之過深自咎責雪晏之枉優加贈典正炎之罪肆諸市朝猶可戒己失道明國常憲使姦險者知懼忠憤者快心反擢用盧杞姦惡甚於炎乃加炎他罪殺之又豈公法也為君為相逞怨如是相欲無禍君欲不危難矣

  裴延齡
  范祖禹論别置四庫虚張名數以惑上曰自古聚歛興利之臣非有生財之術皆移東於西指虚為實徒張官吏置簿書以罔惑人主取功賞而已由明皇至於徳宗其事不謀而同蓋興利必用小人小人莫不為欺故其所行者由一律也

  崔善正 李錡
  范祖禹論崔善正言錡不法上械送錡錡坑殺之曰徳宗本惡崔善正直言故使李錡甘心焉善正之死非特以告錡也鉗天下之口而長姦臣之威實徳宗殺之是朝廷殺諫者非錡殺告者也
  張唐英論曰浙西布衣崔善正上封事言李錡反德宗械善正以賜錡俾坑殺噫善正一布衣也茹藜藿則有八珍之甘處蓬蓽則有藻梲之樂非食國家之禄有憂國家之心蓋以慮肉食者失於廟堂而黎民抱骸於草莽故越數千里至京師一言者言錡之叛為徳宗計者宜念古人之戒欲入澤者問牧童欲入水者問漁師以其知之審也宜先遣一詔使巡行江浙察錡之志有無叛上之謀察善正之言審與不審然後以善正付法未為晚也何至閉聰遏明械之以賜錡使忠義之士死於無辜以箝天下直臣之口哉為錡之計者已既有不臣之迹致善正諫言朝廷釋然不以為信則宜翻然悔過納土歸朝亦不失一節度使彼善正者雖發己之惡宜寛而恕之上章於朝請徳宗任用之以來天下直言之士則可謂善補過矣徳宗旣褊急而以善正賜之李錡又不悔過從而殺之至憲宗之初錡果叛則善正不為狂妄宜下詔旌賞爵其子孫可也而天子與公卿大夫卒不議及於此善正可謂生死無一人知者可哀也哉

  李晟
  東坡李西平畫贊曰以吾觀西平王提孤軍自比方赴行在走懷光斬朱泚如反掌及其後帥鳳翔與隴右瞰河隍兵益振謀旣臧終不能取尋常墮賊計困平涼卒罷兵仆三將誰之咎在廟堂斬馬劒誅延賞為菹醢不足償覽遺像涕泗滂
  范祖禹論以張延賞罷晟兵柄晟謂與吐蕃盟事可憂曰人君於其所不當疑而疑之則於其所不可信而信之矣此必然之理也李晟有復唐室之大功又再敗吐蕃社稷是賴而徳宗猜忌使勲賢憂懼不保朝夕至於讒邪之詭計吐蕃之甘言則推誠而信之不疑一旦罷晟兵柄中外莫不解體行張延賞之私意中尚結贊之隂謀忠賢至計確不可入而奸臣敵國得以欺賣由其心術顛倒見善不明故也延賞以私憾敗國殄民刑孰大焉徳宗曽不致詰使之得保首領死牖下幸矣
  孫之翰論李晟論張延賞曰初徳宗用延賞相舊史言晟與延賞不協表論其過故改授僕射初觀其事似晟恃功挾怨以沮延賞及詳其本末乃晟忠於徳宗非恃功挾怨也晟雖一代元勲位任崇極常慕魏鄭公為人思致君如貞觀之治事有當言犯而無隱至徳宗用延賞相表論其過者知延賞非宰相器也但徳宗注意延賞必欲大用乃諭晟與之釋憾會劉佐韓滉入朝以徳宗意勸晟表薦延賞不得已言之此又見晟不敢恃功固拒君意為强臣之態也延賞既相為徳宗寵待言無不從齊映居相位雖無顯赫事業薦賢頗稱純直延賞與不足逐之逺郡怒晟不解以讒言罷其兵權又忌栁渾忠直擠之罷相本嫉晟社稷大功欲用劉佐李抱真輩收河隴以髙之遂建議减官收俸錢以助軍旣罷晟兵權抱真輩不平遂辭邊任又减官詔下衆言不便延賞復請量留員數以解謗議作相數月銳意報怨舉事輕脫如此此固非宰相器則晟之表論其過豈非忠於徳宗也但徳宗好任姦人必使延賞作相尚以早卒未能大害天下然時政亂矣或曰李晟言張延賞不可大用於主誠忠矣然將帥方成大功領兵權進退宰相可乎答曰將帥賢如晟名徳為天下信服如晟者見天子命相非其人言之可矣不及晟者言之則為强横之臣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五

  德宗三
  陽城【昌黎 栁子厚 范祖禹】
  顔真卿【范祖禹 曾子固 六一 子由】
  段秀實【栁子厚】
  陸長源鄭通誠【樂天 張唐英】
  髙愍女【李翺】
  何蕃【昌黎】
  陸叅【李翺】
  總論德宗之政【范祖禹】

  陽城
  昌黎諫臣論曰或問諫議大夫陽城於愈可以為有道之士乎哉學廣而問多不求聞於人也行古人之道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大臣聞而薦之天子以為諫議大夫人皆以為華陽子不色喜居於位五年矣視其德如在野彼豈以富貴移易其心哉愈應之曰是易所謂恒其德貞而夫子凶者也惡得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蠱之上九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則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不以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也若蠱之上九居無用之地而致匪躬之節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事之心則冒進之患生曠官之刺興志不可則而尤之不終無也今陽子在位不為不乆矣聞天下之得失不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為不加矣而未嘗一言及於政視政之得失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於其心問其官則曰諫議也問其禄則曰下大夫之秩也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聞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陽子以為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與不得其言而不去無一可者也陽子將為禄仕乎古之人有云仕不為貧而有時乎為貧謂禄仕者也宜乎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若抱闗擊柝者可也蓋孔子甞為委吏矣嘗為乗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會計當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陽子之禄秩不為卑且貧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陽子惡訕上者惡為人臣招其君之過而以為名者故雖諫且議使人不得而知焉書曰爾有嘉謨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謨斯猷唯我后之德夫陽子之用心亦若此者也愈應之曰若陽子之用心如此滋所謂惑者矣入則諫其君出則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者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夫陽子本以布衣隱於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誼擢在此位官以諫為名誠宜有以奉其職使四方後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鯁之臣天子有不僭賞從諫如流之美庻巖穴之士聞而慕之束帯結髮願進於闕下而伸其辭説致吾君於堯舜熙鴻號於無窮也若書所謂則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且陽子之心將使君人者惡聞其過乎是啓之也或曰陽子之不求聞而人聞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變何子過之深也愈曰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心求於聞用也閔其時之不平人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獨善其身而必以兼濟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後已故禹過家門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聖一賢者豈不知自安佚之為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夫天授人以賢聖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誠欲以補其不足者耳目之於身也耳司聞而目司見聽其是非視其險易然後身得安焉聖賢者時人之耳目也時人者聖賢之身也且陽子之不賢則將役於賢以奉其上矣若果賢則固畏天命而憫人窮也惡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聞君子不欲加諸人而惡訐以為直者若吾子之論直則直矣無乃傷於德而費於辭乎好盡言以招人過國武子之所以見殺於齊也吾子其亦聞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則思死其官未得位則思修其辭以明其道我將以明道也非以為直而加人也且國武子不能得善人而好盡言於亂國是以見殺傳曰惟善人能受盡言謂其聞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陽子可以為有道之士也今雖不能及已陽子將不得為善人乎哉
  栁子厚陽公遺愛碣曰四年五月皇帝以銀印赤紱即隐所起陽公為諫議大夫後七年廷諍懇至累日不解帝尤嘉異遷為國子司業旌直優賢道光師儒又四年九月己巳出拜道州刺史太學生魯郡李償廬江何蕃等百六十人投業奔走稽首闕下叫閽籲天願乞復舊朝廷重更其事如己巳詔翌日會徒北嚮如初行至延禧門公使追奪其章遮道願罷遂不果獻生徒嗷嗷顧盼徘徊昔公之來仁風扇揚暴慠革面柔懦有立聽聞嘉言樂甚鐘鼓瞻仰德宇髙逾嵩岱及公當職施政示人準程良士勇善偽夫去飾惰者益勤誕者益恭沉酗腆酒斥逐郊遂違親三嵗罷退鄉黨令未及下乞歸就養者二十餘人禮順克彰孝弟以興則又講貫經籍俾逹奥義簡習孝秀俾極儒業冠屨裳衣由公而嚴進退揖譲由公而儀公征甚遐吾黨誰師遂相與咨度署吏布告諸儒願立貞珉侔髙狀明乃訪於學古之士紀公名字垂憲于後【云云】 又與太學諸生書曰始朝廷用諫議大夫陽公為司業諸生陶煦醇懿熙然大洽於兹四祀而已已詔出為道州僕時通籍光範門就職書府聞之悒然不喜非特為諸生戚戚也乃僕亦失其師表而莫有所矜式焉既而署吏有傅致詔草者僕得觀之蓋主上知陽公甚熟嘉美顯寵勤至備厚乃知欲煩陽公宣風裔土覃布美化於黎獻也遂寛然少喜如獲慰薦于天子休命然而退自感悼幸生明聖不諱之代不能布露所蓄論列大體聞於下執事冀少見採取而還陽公之南也翌日聞諸生愛慕陽公之德敎不忍其去頓首西闕下懇悃至願乞留如故者百數十人輒用撫手喜甚震抃不寜不意古道復形於今僕嘗讀李元禮嵇叔夜傳觀其言太學生徒仰闕赴訴者僕謂訖千百年不可覩聞乃今日聞而覩之誠諸生見賜甚盛於戲陽公有博厚恢弘之德能并容善偽來者不拒曩聞有狂惑小生依託門下或乃飛文陳愚醜行無頼而論者以為言謂陽公過於納汙無人師之道是大不然仲尼吾黨狂狷南郭獻譏曾參徒七十二人致禍負芻孟軻館齊從者竊屨彼一聖兩賢人繼為大儒然猶不免如之何其拒人也俞扁之門不拒病夫繩墨之側不拒枉材理固然也
  范祖禹論陽城救陸贄欲壞裴延齡麻曰韓愈作諍臣論當城未有言之時也世之論者或祖襲愈之餘意譏城以在職久而不言及陸贄之貶而後發向若贄不貶則無所成其名矣豈得遂黙而已乎臣以為不然揚雄曰或問賢曰為人所不能城有待而為者也遏裴延齡為相救陸贄將死此人所不能非賢孰能之一奮其忠名震四方終身廢放死而無憾自古處士之有益於國如城者鮮矣後世猶責之無已其不成人之美亦甚矣

  顔眞卿
  范祖禹論盧杞使眞卿使希烈被殺曰闗播薦李元平盧杞陷顔真卿宰相之所好惡如此其事暴於天下非難見也而德宗不知惟其不好直而好佞所以蔽也相非其人欲不亂其可得乎
  曾子固顔魯公祠堂記曰初公以忤楊國忠斥為平原太守策安禄山必反為之備禄山旣舉兵公與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後賊之不能直闚潼關以公與杲卿撓其勢也在肅宗時數正言宰相不悅斥去之又為御史唐旻所譖連輒斥李輔國遷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請問起居又輒斥代宗時與元載争論是非載欲有所壅蔽公極論之又輒斥楊炎盧杞既相德宗益惡公所為連斥之尤不滿意李希烈陷汝州杞即以公使希烈希烈初慙其言後卒縊公以死是時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際久不見兵禄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動公獨以區區平原遂折其鋒四方聞之爭奮而起唐卒以振者公為之倡也當公之開土門同日歸公者十七郡得兵二十餘萬由此觀之茍順且誠天下從之矣自此至公沒垂三十年小人繼續任政天下日入於弊大盗既起天子輒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觀望能居其間一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於再三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蓋未有也若至於起且仆至於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則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學問文章往往雜於神仙浮圖之説不皆合於理及其奮然自立能至於此者蓋天性然也故公之能處其死不足以觀公之大何則及至於勢窮義有不得不死雖中人可勉焉况公之自信也歟惟歴忤大姦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以死生禍福為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足以觀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亂不同而士之去就亦異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時彼各有義夫既自比於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顧回隱以終於世其可乎故孔子惡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殺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謂仁者歟
  六一跋麻姑壇記曰麻姑壇記顔真卿撰并書顏公忠義之節皎如日月其為人尊嚴剛勁象其筆畫而不免惑於神仙之説釋老之為斯民患也深矣
  唐子西曰仁之勝不仁乆矣然有時乎不勝而反為所陷焉者命也史臣論公晚節偃蹇為姦臣所擠見隕賊手是未必然公孫丞相以仲舒相膠西梁冀以張綱守廣陵李逢吉以韓愈使鎮州而盧杞以公使希烈其用意正相類爾然於數君子者皆不能有所傷而公獨不免於虎口由是觀之士之成敗存亡豈不有命耶而小人軒然自以為得計不亦謬乎

  段秀實
  栁子厚與昌黎書致段太尉逸事曰太尉大節古固無有然人以為偶一奮遂名無窮今大不然太尉自有難在軍中其處心未嘗虧側其莅事無一不可紀會在下名未達以故不聞非直以一時取笏為諒也

  陸長源鄭通誠
  樂天哀二良曰丞相隴西公出鎮于汴州軍司馬御史大夫陸長源實左右之二年而軍用寜司空南陽公作藩於徐州軍副使祠部員外郎鄭通誠實先後之三年而民用康暨十五年春隴西薨浃辰而師亂大夫以直道及禍十六年夏南陽薨翌日而難作員外以危行遇害惜乎大夫人之望也員外國之良也咸克潔于身儉于家勤于邦又申之以言行文學智謀政事故其歴要官參劇務如刀劒發硎割而無滯如鐘磬在懸動而有聲識者以為異時登天子股肱耳目之任必能經德秉哲紹復隴西南陽之事業以藩輔王家嗚呼善人宜將鍾奕葉之慶而不免及身之禍天乎報施之朕何其昧歟昔詩人有黄鳥之章以哀三良不得其死今斯文亦以哀二良其篇云伊大化之無形兮浩浩而茫茫中有禍身兮若機之張梁之亂兮陸受其毒徐之難兮鄭罹其殃惟善人兮邦之紀綱邦之瘁兮而人先亡謂天之惡下民兮胡為生此忠良謂天之愛下民兮胡為生此豺狼我欲階冥冥問蒼蒼蒼蒼之不可問兮俾我心之衋傷悲夫而今而後吾知夫天難諶而命靡常
  張唐英論陸長源曰嘗觀韓子汴州亂詩及白氏哀二良文言陸長源人之望也以直道受禍今覩其臨事之迹則長源乃自貽伊戚也始朝廷徙董晉為宣武軍節度使長源自汝州刺史為晉行軍司馬然資性輕佻言語驕傲務酷其刑以威驕兵及晉死而長源為留後藩鎮舊例凡有大變皆厚賞三軍或以此論之長源曰我不同河北賊以錢物買健兒旌節又不給布帛但髙其鹽直以折之兵士人得鹽一二斤而已又從事楊儀孟叔度浮薄不檢常戲入軍營玩弄婦女自稱孟郎三軍怨怒遂執長源并楊孟殺之噫是不知機也譬之良醫治疾也病有萬變藥亦萬變若病變而藥不變則壽民者皆為殤子矣故賢智之士見機以成天下之務通變以立天下之功故身亦全名亦立國家之事亦濟而長源徒執匹夫介訐之節非有通變之才不知適道論有不合權不能委順其辭卒陷屠戮所謂病變而藥不變矣孟子曰盆成括小有才而不知君子之大道卒死於齊趙政曰大雅先人福之所聚小智自私藏怨之府若長源者其亦小智自私之謂乎

  髙愍女
  李翺髙愍女碑曰愍女姓髙妹妹名也生七嵗當建中二年父彦昭以濮陽歸天子前此者有質妹妹與其母兄者使彦昭守濮陽及彦昭以城歸妹妹與其母兄皆死其母李氏也將死憐妹妹之幼無辜請獨免其死而以為婢衆皆許之妹妹不欲曰生而受辱不如死母兄皆不免何獨生為其母與兄將被刑咸拜於四方妹妹獨曰我家為忠宗族誅夷四方神祗尚何知問其父所在之方西嚮哭再拜遂就死明年太常謚之曰愍當此之時天下之為父母者莫不欲愍女之為子也天下之為夫者莫不欲愍女之為室家也天下之為女與妻者聞之莫不欲愍女之行在身也昔者曹娥思父即自沉于江獄吏呼囚章女悲號思唁其兄作詩載馳緹縈上書丐除肉刑彼四女者或孝或智或義或仁噫此愍女厥生七年天生其知四女不備向遂推而布之於天下其誰不從而化焉雖有逆女必改行雖有悍妻必易心賞一女而天下勸亦王化之大端也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8:11

何蕃
  昌黎太學何蕃傳曰蕃淮南人父母俱全初入太學嵗率一歸父母止之其後間一二嵗乃一歸又止之不歸者五嵗矣蕃純孝人也閔親之老不自克一日揖諸生歸養于和州諸生不能止乃閉蕃空舍中於是太學六舘之士百餘人又以蕃之義行言於司業陽先生城請諭留蕃於是太學闕祭酒會陽先生出道州不果留歐陽生詹言曰蕃仁勇人也或者曰蕃居太學諸生不為非義塟死者之無歸哀其孤而字焉惠之大小必以力復斯其所謂仁歟蕃之力不任其體其貌不任其心吾不知其勇也歐陽生詹曰朱泚之亂太學諸生舉將從之來請起蕃蕃正色叱之六館之士不從亂兹非其勇歟惜乎蕃之居下其可以施之於人者不流也譬之水其為澤不為川乎川者髙澤者卑髙者流卑者止是故蕃之仁義充諸心行諸太學積者多施者不遐也天將雨水氣上無擇於川澤澗谿之髙下然則澤之道是亦有施乎抑有待於彼者歟故凡貧賤之士必有待然後能有所立獨何蕃歟吾是以言之無亦使其無傳焉

  陸參【字公佐】
  李翺陸歙州述曰凡人之所不能窮者必推之於天天之注膏雨也人之心以為生旱苖然也雨與苖運相違或雨于海于山旱苖不得仰其澤惟人也亦然天之生俊賢也人之心以為拯顦顇之人然也賢者與顦顇之人時不合或死於野或得其位而道不能行顦顇之人不得被其惠膏雨之降也適然唯賢者之生於時也亦然運相合旱苖仰其澤顦顇之人頼其力傅說甘盤尹吉甫管夷吾之類也時弗合膏雨降雖終日賢哲生雖比肩旱苖之不救百姓之弗頼顔子子思孟軻董仲舒之類也故賢哲之生自有時百姓之賴其力亦天也嗚呼公佐之官雖列於朝雖刺於州其出入始二年道之不行與居於田時弗差也公佐之賢雖日聞也其徳行亦未必昭昭然聞于天子公佐是以不得其職出刺一州又短命道病而死矣天下之人未蒙其徳固宜然也則天之生君也授之以救人之道不授之以救人之位如膏雨之或雨於海或降於山旱苖之不沐其澤者均也故君之不得其位以行其道者命也其亦不足於心者邪得是道者窮居於野非所屈冠冕而相天下非所伸其何有不足於心者邪

  總論德宗之政
  范祖禹曰唐歴世二十歴年三百徳宗享國二十有六年不為不乆矣以其時君考之粃政尤多而大弊有三一曰姑息藩鎮二曰委任宦者三曰聚斂貨財本夫志大而才小心褊而意忌不能推誠御物尊賢使能以為果敢聰明足以成天下之務初欲削平僭叛剗滅藩鎮一有興元之亂而心隕膽破惴畏姑息惟恐生事既猜防臣下則専任宦者思其窮窘則聚歛掊尅益甚於初矣自古治愈乆而政愈弊年彌進而德彌退鮮有如徳宗者惟不知其過也是以藩鎮强而王室弱宦者専而國命危貪政多而民心離唐室之亡卒以是三者其所從來者漸矣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六

  順宗
  王叔文以杜佑掌財賦而已副之【范祖禹】
  賈耽鄭珣瑜相次歸卧【范祖禹】
  劉禹錫【東坡】
  董侹【劉禹錫】
  憲宗一
  憲宗求聽諫争【范祖禹】
  于頔勸峻刑上曰欲使朕失人心耳【范祖禹】
  上不以平蔡鄆事付史【范祖禹】
  以張弘靖爲河東節度【范祖禹】
  罷鄭絪相李藩【范祖禹】
  罷權德輿相【范祖禹】
  憲宗任相【孫之翰】
  帝暴崩宫中【范祖禹 石守道】
  宦官【范祖禹】
  藩鎮【范祖禹 温公】
  淮西【昌黎】

  王叔文以杜佑掌財賦而已副之
  范祖禹論曰易曰咸其股執其隨往吝象曰咸其股亦不處也志在隨人所執下也春秋傳曰凡師能左右之曰以皆言制於人而無所能為也杜佑以舊相不恥與小人共事而為之用其可賤也

  賈耽鄭珣瑜相次歸卧
  范祖禹論曰孔子曰行已有恥可謂士矣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恥之於人大矣賈耽鄭珣瑜當小人用事而為相碌碌無補知其不可引疾而去能知恥矣方之杜佑髙郢豈不有間哉

  劉禹錫
  東坡論禹錫文過曰禹錫既敗為書自解言王叔文實工言治道能以口辯移人既得用所施為人不以為當太上乆疾宰臣及用事者不得對宫掖事秘建桓立順功歸貴臣由是及貶後漢宦者傳論云孫珵定立順之功曹騰叅建桓之策騰與梁冀比捨清河而立蠡吾此漢之所以亡也與廣陵王監國事豈可同日而語哉禹錫乃敢以為比以此知小人之為姦雖已敗猶不悛也其可復置之要地乎

  董侹
  劉禹錫曰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馳可以役萬景工於詩者能之風雅體變而興同古今調殊而理一達詩者能之工生於才達生於明工者還相為用而後詩道備矣【云云】詩者其文章之藴邪義得而言喪故微而難能境生於象外故精而寡和千里之謬不容秋毫非有的然之姿可使戸曉必俟知者然後鼓行於時自建安距永明已還詞人比肩唱和相發有以朔風零雨髙視天下蟲噪鳥鳴蔚在史策國朝因之粲然復興由篇章以躋貴仕者相踵而起兵興已還右武尚功公卿大夫以憂濟為任不暇器人於文什之間故其風寢息樂府協律不能足新詞以度曲夜諷之職寂寥無紀則董生之貧卧于裔土也其不得於時者歟其不試故藝者歟

  憲宗求聽諫争
  范祖禹論上謂宰相事有違宜卿當諫論曰憲宗以太宗納諫厲其羣臣其有意於貞觀之治乎夫能自防如此庶可以寡過矣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憲宗有焉 又論上責宰相當力諫曰人君患不從諫人臣患不納忠人君唯不從諫也是以君子日踈小人日親君子立人之朝豈以踈而遂易其心哉有官守者不失其職有言責者不失其言君從之亦諫也君不從之亦諫也諫而不入則去之臣之義也君惡正直而說諂諛然而未嘗殺一正士戮一諫者也而其臣懷禄畏罪而不言則曰君不能從此孟子所謂賊其君者也憲宗之責宰相其以未盡人臣之義乎 又論上詰李綘久不諫曰憲宗可謂能自克矣書曰僕臣正厥后克聖夫能求諫如此豈非親正直之益乎說命曰后克聖臣不命其承茍能恱而從之又責以求之何患乎臣之不諫也

  于頔勸峻刑上曰欲使朕失人心耳
  范祖禹曰守位以仁不聞以威有罪而刑之曰天討先王豈敢輕重於其心哉故書曰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言刑在人而不在已所以為無私也然則人君患無德不患無威人臣勸之以峻刑是納君於惡也孔子曰不知言無以知人憲宗懲于頔之姦謀其可謂知言矣夫如是邪說何自而入哉

  上不以平蔡鄆事付史
  范祖禹曰憲宗勞而不伐有功而不矜此大禹之德也豈不賢哉其行已如此而不能勝其驕侈之心卒任小人以隳盛業何其撥亂之易而守成之難邪蓋危則懼懼則善心生安則泰泰則逸心生是以天下既平而禍患常生於所忽也

  以張弘靖為河東節度
  范祖禹論弘靖請併力平淮西乃征恒冀帝不從遂求罷明年以為節度曰張弘靖言不失職進退以禮有大臣之體矣其後卒捨恒冀併力淮西如其所慮憲宗雖得之於裴度而失之於弘靖豈未之思乎

  罷鄭絪相李藩
  范祖禹曰憲宗以循黙罷鄭絪以忠直相李藩責任如此可謂正矣其中興唐室不亦宜乎

  罷權德輿相
  范祖禹曰德輿依違中立無所適從自以為得固位之術矣且於同列猶不敢忤而况於君乎茍無所發明則焉用相矣憲宗黜之足以厲其臣下豈不明哉

  憲宗任相
  孫之翰論曰古人謂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此非通論夫天下安固注意於相天下危亦當注意於相相得人將自出矣今觀唐事大可驗德宗建中中以兩河亂銳意平定時得馬燧李抱真李晟輩數名將任之竟不能平魏博淄青之亂反致大變者相不得人也相者盧杞也無大公至忠之心無經營處置之才雖有名將故不能成功也憲宗自即位有興復大業之志首得杜黄裳陳安危之本啓其機斷繼得武元衡裴垍李絳裴度謀議國事數賢皆大忠至明之人故能選任將帥平定冦亂六十年叛渙之地復為王土四方之人再見太平光采者相得其人也則所謂天下危亦當注意於相相得人將自出矣非其驗歟或曰建中叛者李希烈田恱朱滔等皆劇賊非元和中劉闢李錡盧從史王承宗吳元濟李師道之比也故馬燧輩不能平希烈等數賊髙崇文輩能平闢等數叛臣也此由賊之彊弱將之用力難易又何繫於相之事焉答曰希烈等雖劇賊過於闢等然馬燧抱真李晟之為將亦過於髙崇文李光顔李愬之徒也以是論之將才賊勢正等爾但前日之將不能成功後日之將能成功者實繫於相爾建中元和之事難以疏舉今舉一二事最顯者證之馬燧輩敗田悅於洹水悅奔魏州城中敗卒無三二千人皆夷傷未起日夕俟降燧輩若乘勝進兵獲田悦收魏博反掌間爾時河北劇賊惟恱悦既平李納勢弱望風當降况朱滔等未叛河北無事矣河北無事河南一希烈兇賊既無黨援何能為哉但燧與抱真不和遷延不進致悅嬰城固守且誘朱滔等同叛遂成横流之勢蓋燧窺朝廷之事盧杞所為險薄專報怨讎必無公平之法以御於外故少所畏憚敢乗私忿之心不了國事也杜黄裳薦髙崇文使討劉闢崇文固盡心軍事黄裳尚慮未得成功以其所憚之人制之使人諭之曰若不盡力當用劉澭代之黄裳為宰相已薦用名將復以能者制之崇文不得不速於立功也裴度請督戰淮西諸將聞之益用命知度必能賞功罰罪也以此證之天下安危繫於相豈不彰彰乎然相之賢非天子之明不能任也又見憲宗之明能任賢相則徳宗以政柄付於姦人何如主哉元和之治建中之亂後之君天下者深鑒之

  帝暴崩宫中
  范祖禹曰憲宗伐叛討逆盪平河南唐室威令赫然復張而變生於左右近習身陷大禍由任相非其人故也可不為深戒哉又論曰陳洪志弑憲宗而穆宗不討賊故舊史於憲宗之崩疑以傳疑其後文宗謀誅宦者本討元和之亂宣宗追怨穆宗以為豫謀窮治逆黨誅之殆盡其子孫皆以為弑則無疑矣臣故正其事曰為陳洪志所弑
  石守道論曰天寳之後唐室失御中官内握兵權各擅威福諸侯外據土■〈宀禹〉罕有臣順憲宗皇帝英威神聖聰明睿武初斬劉闢後平淮蔡遂定東夏威德逺暢華夷畏服聖功卓然神人柔格信乎中興之聖主矣然不能鑒祖宗之失革中官之弊而溺於近狎親任閹寺終於弑戮惜哉

  宦官
  范祖禹論上以李拭請吐突承璀討王承宗上以拭姦黜之曰憲宗以李拭逢迎其意謂之姦臣可謂明矣知拭之不可用豈不知承璀之不可將哉而必將承璀是不能以公滅私以義勝欲也夫不知其非而為之其過小知其非而為之其過大己為不正則邪之招也君人之道可不慎其在己者哉 又論以吐突承璀為招討使曰憲宗以中官為大將此亂政也然其羣臣皆以為不可彊諫而力爭者相屬於朝此則治世之事也亦足以見其賢臣之多矣天下之禍莫大於人君過舉而下莫敢言如皆莫敢言則至於亡而不自知也 又論譚忠說田季安謂以中人為將乃天子自為謀將誇服臣下曰朝廷伐叛討逆以一四方此天下之公義也必與天下賢者共為之克以天下不克以天下天子無私焉憲宗欲自有其功故任中人不任將相是天子與臣下爭功也何其不廣哉夫天下之功在用人而不自用用伊尹者湯之功用傳説者髙宗之功用十亂者武王之功用周公者成王之功未聞獨用家臣而後功由己出也憲宗一將承璀而天下之人皆見其情知其將以夸服臣下人君之動可不慎哉

  藩鎮
  范祖禹論杜黄裳對帝請以法度裁藩鎮曰藩鎮之亂異於諸侯諸侯自上古以來有之皆聖賢之後王者不得而滅絶也王畿不過千里其外皆以封國故王者不勤於德則諸侯强大其理勢然也唐之藩鎮皆起於盗賊其始也天子封殖之又從而姑息之至于不可制人主自取之也憲宗一裁以法而莫不畏威猶反掌之易天下治亂豈有不由君相者哉 又論以内庫錢百五十萬緡賜魏博軍士曰憲宗不愛府庫之積以慰魏博三軍之心可謂知所取與能用善謀矣其德厚如此猶不過於一傳而復失之雖穆宗御失其道亦由人心不固而王澤易竭也况不懷之以德而臨之以兵其能有之十年乎 又論上以愛女妻于頔之子頔遂入朝曰天子之於天下其為政必可繼也憲宗不愛一女以悦于頔天下藩鎮焉得人人而悦之古之王者所與為婚姻而嫁以女者必先聖之後不然則甥舅之國也頔方命不朝而天子以女妻其子不亦替乎 又論李絳言河北諸鎮不同浙西劒南未易取曰人君之患在狃於一勝而欲事所難不知敵之强弱堅脆而輕用其武一戰不克喪威長冦征伐不息或起内患德宗興元之亂是也夫根深則難抜疾固則難攻亂日淺者治之亦易亂日乆者除之亦難先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其為之有本末圖之有先後是以無欲速輕舉之悔也 又論四年方平淮西曰人君之御天下其失之甚易其取之甚難以憲宗之明斷將相之忠賢竭天下之兵力以伐三州四年而後克其難如此則人君豈可不兢兢業業慎其所以守之者哉 又論横海節度烏重胤奏罷鎮將令刺史領兵曰後世郡縣古之諸侯也委之以土地人民而不與之兵是以匹夫而守一州也天下有變則城郭不守而朝廷無藩籬之固何異於無郡縣乎是故為法者必闗盛衰焉使一縣之衆必由於令一郡之衆必由於守守之權歸於按察按察之權歸於天子則天下如網綱之相維臂指之相使矣唐自中葉郡置鎮兵主將有擅兵之勢而刺史無専城之任是以郡縣愈弱藩鎮愈强横海一帥制之得宜而數世順命况天下處之皆得其道何危亂之有哉
  溫公論沂州軍亂王弁殺王遂而曹華屠軍卒千二百人曰春秋書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彼列國也孔子猶深貶之惡其誘討也况為天子而誘匹夫乎王遂以聚歛之才殿新造之邦用苛虐致亂王弁庸夫乗釁竊發茍沂帥得人戮之易於犬豕耳何必以天子詔書為誘人之餌乎且作亂者五人耳乃使曹華設詐屠千餘人不亦濫乎然則自今士卒孰不猜其將帥將帥何以令其士卒上下盻盻如冦讎聚處得間則相魚肉惟先發者為雄耳禍亂何時而弭哉惜夫憲宗削平僭亂幾致太平其美業所以不終由茍狥近功不敦大信故也

  淮西
  昌黎平淮西碑曰唐承天命遂臣萬方孰居近土襲盗以狂往在玄宗崇極而圯河北悍驕河南附起四聖不宥屢興師征有不能克益戍以兵夫耕不食婦織不裳輸之以車為卒賜粮外多失朝曠不嶽狩百隷怠官事亡其舊帝時繼位顧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既斬吳蜀旋取山東魏將首義六州降從淮蔡不順自以為彊提兵叫讙欲事故常始命討之遂連姦鄰隂遣刺客來賊相臣方戰未利内驚京師羣臣上言莫若惠來帝為不聞與神為謀乃相同德以訖天誅乃敕顔胤愬武古通咸統於宏各奏汝功三方分攻五萬其師大軍北乗厥數倍之常兵時曲軍士蠢蠢既剪凌雲蔡卒大窘勝之邵陵郾城來降自夏入秋復屯相望兵頓不勵告功不時帝哀征夫命相往釐士飽而歌馬騰於槽試之新城賊遇敗逃盡抽其有聚以防我西師躍入道無留者額額蔡城其疆千里既入而有莫不順俟帝有恩言相度來宣誅止其魁釋其下人蔡之卒夫投甲呼舞蔡人婦女迎門笑語蔡人告饑船粟往哺蔡人告寒賜以繒布始時蔡人禁不往來今相從戲里門夜開始時蔡人進戰退戮今旰而起左飱右粥為之擇人以收餘憊選吏賜牛教而不稅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覺羞前之為蔡人有言天子明聖不順族誅順保性命汝不吾信視此蔡方孰為不順往斧其吭凡叛有數聲勢相倚吾强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長而父而兄奔走偕來同我太平淮蔡為亂天子伐之既伐而饑天子活之始議伐蔡卿士莫隨既伐四年小大並疑不赦不疑由天子明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既定淮蔡四夷畢來遂開明堂坐以治之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七

  憲宗二
  李絳【范祖禹】
  裴度【范祖禹 孫之翰】
  杜黄裳【范祖禹】
  裴垍【范祖禹】
  崔羣【范祖禹】
  韋丹【杜牧】
  白居易【東坡 子由 元稹】
  栁宗元【荆公 東坡 昌黎】
  李賀【杜牧】
  劉軻【白樂天】

观云 发表于 2009-8-7 14:58:39

李絳
  范祖禹論上以乆旱降德音絳與白居易言乞令實惠及人曰古之救災必施舍己責逮鰥寡賑乏絶至漢之時恤民者猶賜之田租後世人君惟赦有罪及有爵而已德澤不加於百姓也絳居易以為欲令實惠及民無如減其租税使憲宗詔令不為空文賢人之謀豈不信哉 又論上畏絳諫罷獵曰書曰自成湯至於帝乙成王畏相其稱中宗曰嚴恭寅畏太王王季曰克自抑畏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夫為人君動必有所畏此盛德也不然以一人肆於民上其何所不至哉憲宗畏直臣之諫而不敢盤於遊畋其可謂賢矣 又論李絳罷復以吐突承璀為中尉曰李絳可謂大臣矣不與承璀並立於朝故其言足以信於君行足以信於民可則進不可則退使其君用舍以義而不以利不如是何以為國之重哉

  裴度
  范祖禹論度以蔡卒為牙兵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曰裴度伐叛以刑柔服以德使百姓曉然知賊之為暴而唐之為仁故能變獷戾之俗為驩虞之民其後取淄青如反掌不惟乗勝用兵之易蓋人心先服故也豈非待物以誠之效歟
  孫之翰論用裴度相曰前代已來天子有興治平亂之志而或功不成事不立者明斷不至也以天子之尊有明斷之才何功不成何事不立然當興治平亂之時必究事機詳利害任賢者去時弊數者之類君不能獨討必謀於臣謀於臣未必盡賢不盡賢必有異同之論若辨之不至則惑其事而不行或行之一姦人沮議則半道而止矣此無他明斷不至也憲宗用裴度為宰相使平冦亂可謂明斷至矣憲宗以河北藩臣竊據之地不奉朝命乆矣方有平定之志吳元濟於河南近鎮擅襲兇父之位且放兵四劫遂命將討之鎮鄆二賊同惡相援乞赦元濟之罪憲宗不許但委武元衡經畫其事又得裴度贊其大計鎮鄆賊乗兇忿之心恣行逆計至遣其黨於都下竊發以害元衡及傷裴度中外惶駭日虞不測獻計者請罷裴度官以安賊心憲宗大怒曰若罷度官是姦計得行朝綱何以振舉朕用度一人足以破賊此真英主之言明斷之才也夫能知裴度之賢必能破賊明之至也京師兇賊竊發殺害宰相不能撓用兵之計斷之至也宜乎不數年誅除宿盗平定兩河盡復髙祖太宗之土宇非明斷之才何以至此用兵固難事加六十年叛渙之地朝廷恬於姑息矣一日決計征討止由明斷遂果有功若軍國之事不至如此之難者天子以明斷行之豈有不成乎 又論罷度相曰憲宗用數賢相故能平治天下然數相中裴度功尤大者惜乎已成大功方在興修治具固太平之業遽為姦人所擠罷去相位何憲宗前日用度之明後罷度之昏也當淮西之叛鎮鄆連謀變起都城宰輔被害時不用度賊勢莫遏天下亂矣憲宗既以明斷用度度得盡其才謀經營國事故朝政日修國威日振平淮西服鎮州收淄青四方欣欣再見平世度之大功如是若乆任之貞觀之治可復也但憲宗以世難漸平有侈樂之態姦人皇甫鎛本以聚歛佞媚進用至為宰相度極陳鎛姦惡之狀一不聴納鎛自知公議不容益以狡計固寵會内庫出陳朽物付度支鎛以善價買之用給邊軍致將士大怒焚其所賜度又言之鎛於人主前引足指靴為堅物此真奴僕之態憲宗寵奴僕之人不顧忠賢之奏竟以鎛言罷度相位何昏暗至此蓋憲宗中智可上可下之主也中智之主當患難則能用忠賢及無事則必悦姦佞用忠賢所以濟己之事悅姦佞且以奉己之欲故前日用度其明在中智之上懼患難之大也後日寵鎛其昏在中智之下見世道之平也又素寵内臣吐突承璀方用事鎛以厚賂結之内外膠固姦計日行故度可罷而鎛不可不寵也度既罷鎛欲専養君以自固恩勢憲宗方蕩然自得謂天下無事惟慮年壽之不永侈樂之不極鎛進方士以長生惑之加宦官衆多日益親寵數月為金丹所誤忿怒不常宦官遂起逆謀矣前日用賢能平天下後日寵姦不能保其身以憲宗中智之主功業已成威福甚盛一日昏惑尚取大禍後之人主功業威福不逮者得不為戒哉
  范祖禹論度表皇甫鎛姦并諫帝建升平業十已八九何自隳壞曰人君賞一人而天下莫不勸罰一人而天下莫不懼豈其力足以勝億兆之衆哉處之中理而能服其心也用一不肖而四方莫不解體殺一無罪而百姓莫不怨怒豈必人人而害之哉處之不中理而不能服其心也茍能服其心則治天下如運之掌何征而不克何為而不成裴度可謂知言矣其所以啓告人主豈不得其要乎

  杜黄裳
  范祖禹論黄裳對憲宗以王者選賢而委任不宜親細事曰鼂錯有言曰五帝神聖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錯之學本刑名之言也豈足以知帝王之道哉然而後世或稽其説以諛人主至使為上者行有司之事宰相失職天下不治由其臣不學之過也夫人君任一相一相舉賢才賢者各引其類豈不易而有成功乎是故上不可代其下下不可勤其上若為上而行有司之事豈獨治天下不可為也一縣亦不可為也奚獨一縣也一家亦不可為也黄裳之相憲宗其知所先務哉

  裴垍
  范祖禹論憲宗任相矯德宗弊垍亦竭誠輔佐賞諫官曰古之賢相不惟以諫争為己任又引天下之賢者使之諫其君此愛君之至者也佞相不惟諂諛其主又惡人之諫恐其為己不利此賊君之大者也人主欲知相之賢佞曷不以此觀之乎若垍者可謂忠於事君而不負相之職任矣

  崔羣
  范祖禹論羣對帝以玄宗罷張九齡相李林甫為治亂之分曰天下治亂繫於用人明皇之政昭然可睹矣崔羣以退張九齡任李林甫為治亂之所分豈徒有激而云哉其可謂至言矣聖人復起不能易也

  韋丹
  杜牧武陽公遺愛碑曰皇帝召丞相延英便殿講議政事及於循吏且稱元和中興之盛言理人者誰居第一丞相墀言臣嘗守土江西目覩觀察使韋丹有大功徳被于八州殁四十年稚老歌思如丹尚存丞相敏中丞相植皆曰臣知丹之為理所至人思江西之政熟於聽聞乃命守臣紇于衆上丹公功狀聮大中三年正月二十日詔書授史臣尚書司勲員外郎杜牧曰汝為丹序而銘之以美大其事臣某伏念天寳建中艱難之餘根於河北枝蔓於齊魯梁蔡闢為章句書生以蜀叛錡為宗室老臣以吳叛其他髙下其目跂而欲飛者往往皆是憲宗皇帝髙聴古議廣諫益聖任賢使能考校法度號令未出威先雷霆十有四年擒殛兇狠方行四海罔不率伏當是時凡五徵兵解而復合僅八周嵗天下晏然不告勞苦實以守土多循良吏而丹居第一周召伯治人於陜西召穆公有武功於宣王時仲尼採甘棠江漢之詩絃而歌之列于風雅班固叙漢宣帝中興名臣言治人者亦首述黄霸龔遂次將相下今下明詔刻丹治效令得與元和功臣彰中興得人之盛懸於無窮用古道也

  白居易
  東坡論樂天不欲討蔡曰吳元濟以蔡叛犯許汝以驚東都此豈不可討者也當時議者欲置之固為非策然不得武裴公二傑事亦未易辦也白樂天豈庸人哉然其議論亦以欲置之者其詩有海圖屏風者可見其意且注云時方討淮蔡作吾是以知仁人君子之於兵蓋不欲輕用如此淮蔡且欲以徳懷况欲弊所恃以勤無用乎悲夫此未易與世士説也
  子由曰樂天少年知讀佛書習禪定既渉世履憂患胷中了然照諸幻之空也故其還朝為從官小不合即捨去分司東洛優游終老蓋唐世士大夫達者如樂天寡矣然處世不幸在牛李黨中觀其平生端而不倚非有所附麗者蓋勢有所至而不能已耳會昌之初李徳裕用事樂天適以七十遂求致仕不一二年而殁嗟夫文饒尚不能置一樂天於分司中耶然樂天每閒冷衰病發於詠歎輒以公卿投荒繆死不獲其終者自解予亦鄙之至其聞文饒謫朱崖三絶句刻覈尤甚樂天雖陋蓋不至此也且樂天死於會昌之初而文饒之竄在會昌末年此決非樂天之詩豈樂天之徒淺陋不學者附益之邪樂天之賢當為辨之
  元稹論樂天之文章曰大凡人之文各有所長樂天之長可以為多矣夫以諷諭之詩長于激閒適之詩長於遣感傷之詩長於切五字律詩百言而上長於贍五字七字百言而下長於情賦贊箴戒之類長於富碑記敘事制誥長於實啓奏表狀長於直書檄詞策剖判長於盡總而言之不亦多乎哉

  栁宗元
  王荆公讀栁宗元傳曰余觀八司馬皆天下之竒才也一為叔文所誘遂陷於不義至今士大夫欲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者既困矣無所用於世往往能自强以求列於後世而其名卒不廢焉而所謂欲為君子者吾多見其初而已要其終能母與世俯仰以自别於小人者少耳復何議於彼哉
  東坡曰栁宗元敢為誕妄居之不疑吕温為道州衡州及死二州之人哭之逾月客舟之道于永者必呱呱然雖子産不至此溫何以得之其稱溫之弟恭亦賢豪絶人者又云恭之妻裴延齡女也孰有士君子肯為裴延齡婿者乎宗元與伾叔文交蓋亦不羞於延齡姻也恭為延齡婿不見于史宜表而出之 又答錢濟明書曰向示非國語之論意素不然之但未暇為書耳所視甚善栁子之學大率以禮樂為虚噐以天人為不相知所云雖多皆此類耳此所謂小人無忌憚者君正之大善至於時令斷刑四維正符之類皆非是【云云】
  昌黎曰子厚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遣中當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請於朝將拜疏願以栁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夢得於是改刺連州嗚呼士窮乃見節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遊戲相徵逐詡詡强笑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視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髪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異類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少愧矣子厚前時少年勇於為人不自貴重顧藉謂功業可立就故坐廢退既退又無相知有氣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於窮裔材不為世用道不行於時也使子厚在臺省時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馬刺史時亦自不斥斥時有人力能舉之且必復用不窮然子厚斥不乆窮不極雖有出於人其文學辭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傳於後如今無疑也雖使子厚得所願為將相於一時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李賀
  杜牧論賀文章曰元和中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雲煙綿聮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陊殿梗莽丘隴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鯨呿鼇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虚荒誕幻也蓋騷之苖裔理雖不及辭或過之騷有感怨刺懟言及君臣理亂時有以激發人意乃賀所為無得有是賀能探尋前事所以深嘆恨今古未嘗經道者如金銅仙人辭漢歌補梁庾肩吾宫體謡求取情狀離絶逺去筆墨畦逕間亦殊不能知之賀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

  劉軻
  白樂天曰廬山自陶謝洎十八賢已還儒風綿綿相續不絶貞元初有符載楊衡輩隱焉亦出為文人今其讀書屬文結草廬於巖谷間者猶一二十人即其中秀出者有彭城人劉軻軻開卷慕孟軻為人秉筆慕揚雄司馬遷為文故著翼論三卷豢龍子十卷雜文百餘萹而聖人之旨作者之風雖未臻極往往而得【云云】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八十八

  憲宗三
  韓愈【沈顔 石介 范文正公 李漢 栁子厚 東坡 少游 皮日休 李翺】
  孟郊 張籍【李翺 昌黎 六一】
  歐陽詹【昌黎 曾子固】

  韓愈
  沈顔登華旨曰嘗讀李肇國史譜云韓文公登華嶽之巔顧視其險絶恐慄度不可下乃發狂慟哭而欲縋遺書為訣且譏好竒之過也如是沈子曰吁是不諭文公之旨邪夫仲尼之悲麟悲不在麟也墨翟之泣絲泣不在絲也且阮籍縱車於途途窮輒慟豈始慮不至耶蓋假事諷時致意於此爾前賢後賢道豈相逺文公憤趣榮貪位者之若陟懸崖險不能止俾至身危踣蹶然後歎不知稅駕之所焉可及矣悲夫文公之旨微沈子幾晦乎
  石介辨謗曰介讀青州劉槩韓吏部傳論曰憲宗迎佛骨羣臣無敢言者獨吏部言之去南荒八千里此豈利于身利于道也槩於此知吏部之功也曰潮陽之湫鰐魚為害潮人患之吏部至則投文以逐之一夕盡去鰐魚厥性暴戾無識猶感其化而去焉使吏部立巖廊輔元首施其道而化天下之暴戾無識復有如鰐魚者乎必無也鰐魚可化况於人乎槩於此知吏部之道也曰史臣謂排釋老於道未大不知大其道者復何也槩於此知吏部之尊也曰諱辨其旨不獨為賀有激於時爾凡人怠於敦孝而亟於避諱甚無取也槩於此知吏部之孝也曰鯀無德於民猶有靈於晉國宗元有徳於民豈無靈於羅池者乎吏部碑之何所不可槩於此知吏部之是也曰平蔡碑非不善也信一婦人而磨之焉知實錄不類蔡碑槩於此知吏部之受誣也
  范文正公曰予觀堯典舜歌而下文章之作醇醨迭變代無窮乎惟抑末揚本去鄭復雅左右聖人之道者難之近則唐貞元元和之間韓退之主盟于文而古道最盛懿僖以降寖及五代其體薄弱
  李漢曰文者貫道之器也不深於道有至焉者不也易繇爻象春秋書事詩詠歌書禮剔其偽皆深矣乎秦漢以前其氣渾然迨乎司馬遷相如董生揚雄劉向之徒尤所謂傑然者也至後漢曹魏氣象萎薾司馬氏已來規範蕩析謂易已下為古文剽掠僣竊為工耳文與道蓁塞固然莫知也先生生於大厯戊申幼孤隨兄播遷韶嶺兄卒鞠於嫂氏辛勤來歸自知讀書為文日記數千百言比壯經書通念曉析酷排釋氏諸史百子搜抉無隱汗瀾卓踔奫沄澄深詭然而蛟龍翔蔚然而虎鳳躍鏘然而韶鈞鳴日光玉潔周情孔思千態萬狀卒澤於道徳仁義炳如也洞視萬古愍惻當世遂大拯頺風教人自為時人始而驚中而笑且排先生益堅終而翕然隨以定嗚呼先生於文摧陷廓清之功比於武事可謂雄偉不常者矣栁子厚韓愈毛頴傳後曰自吾居夷不與中州人通書有來南者時言韓愈為毛頴傳不能舉其辭而獨大笑以為怪而吾乆不克見楊子誨之來始持其書索而讀之若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韓子之怪於文也世之模擬竄竊取青媲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為辭者之讀之也其大笑固宜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而俳又非聖人之所棄者詩曰善戲謔兮不為虐兮太史公書有滑稽列傳皆取乎有益於世者也故學者終日討說答問呻吟習復應對進退掬溜播灑則罷憊而廢亂故有息焉游焉之説不學操縵不能安絃有所拘者有所縱也太羮玄酒體節之薦味之至者而又設以竒異小蟲水草楂梨橘柚苦醎酸辛雖蜇吻裂鼻縮舌澀齒而咸有篤好之者文王之昌蒲菹屈到之芰曾晳之羊棗然後盡天下之竒味以足於口獨文異乎韓子之為也亦將弛焉而不為虐歟息焉游焉而有所縱歟盡六藝之竒味以足其口歟而不若是則韓子之辭若壅大川焉其必決而放諸陸不可以不陳也且凡古今是非六藝百家大細穿穴用而不遺者毛頴之功也韓子窮古書好斯文嘉穎之能盡其意故奮而為之傳以發其鬱積而學者得之勵其有益於世歟是其言也固與異世者語而貪常嗜瑣者猶呫呫然動其喙彼亦勞甚矣乎又論曰退之所為者司馬遷揚雄遷於退之固相上下若雄者如太玄法言及四愁賦退之獨未作耳使作之加恢竒至他文過揚雄逺甚雄之遣言措意頗短局滯澀不若退之猖狂恣睢肆意有所作【云云】
  東坡曰韓愈亦近世豪傑之士如原道中言語雖有疵病然自孟子之後能將許大見識尋求古人自亦難得觀其斷曰孟子醇乎醇荀揚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若不是他有見識豈千餘年後便斷得如此分明如揚雄言老子謂之道徳則有取焉爾至於槌提仁義絕滅禮樂為無取若以老子剖斗折衡而民不爭聖人不起為救時反本之言為無取尚可恕如老子言失道而後德失徳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則不識道已不成言語却言其言道徳則有取揚子亦目不見道此其與韓愈相去逺矣 又論曰歐陽文忠公嘗謂晉無文章惟陶淵明歸去來一篇而已余亦以謂唐無文章惟韓退之送李愿歸盤谷序一篇而已平生願効此作一篇毎執筆輒罷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教退之獨步 又論曰聖人之道有趨其名而好之者有安其實而樂之者珠璣象犀天下莫不好奔走悉力争鬭奪取其好之不可謂不至也然不知其所以好之之實至於粟米蔬肉桑麻布帛天下之人内之於口而知其所以為美被之於身而知其所以為安此非有所役乎其名也韓愈之於聖人之道蓋亦知好其名矣而未能樂其實何者其為論甚髙其待孔子孟軻甚尊而拒楊墨佛老甚嚴此其用力亦不可謂不至也然其論至於理而不精支離蕩佚往往自叛其説而不知昔者宰我子貢有若更稱其師以為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之盛雖堯舜之賢亦所不及其尊道好學亦已至矣然而君子不以為貴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之汙而已矣若夫顔淵豈亦云爾哉蓋亦曰夫子循循焉善誘人由此觀之聖人之道果不在於張而大之也韓愈者知好其名而未能樂其實者也愈之原人曰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地者山川草木之主也人者飛潛動植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為主之道矣是故聖人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逺夫聖人之所為異乎墨者以其有别焉耳今愈之言曰一視而同仁則是以待人之道待夫萬物是愛無差等之説也而可乎教之使有能化之使有知是待人之仁也不薄其禮而致其情不責其去而厚其來是待外國之仁也殺之以時而用之有節是待禽獸之仁也若之何其一之儒墨之相戾不啻若胡越而其疑似之間相去不能以髪宜乎愈之以為一也孔子曰汎愛衆而親仁仁者之為親則是孔子不兼愛也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神不可知而祭者之心以為如其存焉則是孔子不明鬼也儒者之患患在於論性以為喜怒哀樂皆出於情而非性之所有夫有喜有怒而後有仁義有哀有樂而後有禮樂以為仁義禮樂皆出於情而非性則是相率而為老子之嬰兒也嗟夫君子之為學知其人之所長而不知其蔽豈可謂善學者耶 又論曰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闗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矣故申吕自嶽降而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是氣也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此理之常無足怪者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歴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闗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蓋嘗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鰐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蓋其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徳為之師自是潮之士皆篤於文行延及齊民至于今號稱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而小人學道則易使也【云云】
  秦少游論曰先王之時一道徳同風俗士大夫無意於為文故六藝之文事詞相稱始終本末如出一人之手後世道術為天下裂士大夫始有意於為文故自周衰以來作者班班相望而起奮其私知各自名家總而論之未有如韓愈者也何則夫所謂文者有論理之文有論事之文有叙事之文有託詞之文有成體之文探道徳之理述性命之情發天人之奥明死生之變此論理之文如列禦冦莊周之所作是也别白黒隂陽要其歸宿決其嫌疑此論事之文如蘇秦張儀之所作是也考同異次舊聞不虚美不隱惡人以為實録此叙事之文如司馬遷班固之作是也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駭耳目變心意此託詞之文如屈原宋玉之作是也鈎列莊之微挟蘇張之辯摭班固之實獵宋屈之英本之以詩書折之以孔氏此成體之文韓愈之所作是也蓋前之作者多矣而莫有備於愈後之作者亦多矣而無以加於愈故曰總而論之未有如韓愈者也然則列莊蘇張班馬屈宋之流其學術才氣皆出於愈之文猶杜子美之於詩實積衆家之長適當其時而已昔蘇武李陵之詩長於髙妙曹植劉公幹之詩長于豪逸陶潜阮籍之詩長於沖澹謝靈運鮑照之詩長於峻潔徐陵庾信之詩長於藻麗於是杜子美者窮髙妙之格極豪逸之氣包沖澹之趣兼峻潔之姿備藻麗之態而諸家之作所不及焉然不集諸家之長杜氏亦不能獨至於斯也豈非適當其時故耶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栁下恵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嗚呼杜氏韓氏亦集詩文之大成者歟
  皮日休請韓文公配享書曰於戲聖人之道不過乎求用用於生前則一時可知也用於死後則百世可知也故孔子之封賞自漢至隋其爵不過乎公侯至於吾唐乃策王號七十子之爵命自漢至隋或卿大夫至於吾唐乃封公侯曾參之孝道動天地感鬼神自漢至隋不過乎諸子至於吾唐乃旌入十哲噫天地乆否忽泰則平日月乆昏忽開則明雷霆乆息忽震則驚雲霧乆鬱忽廓則清仲尼之道否於周秦而昏於漢魏息於晉宋而鬱於陳隋遇於吾唐萬世之憤一朝而釋儻死者可作其志可知也今有人身行聖人道口吐聖人言行如顏閔文若游夏死不得配食於夫子之側吾又不知尊先聖之道也夫孟子荀卿翼傳孔道以至於文中子文中子之末降及貞觀開元其傳者醨其繼者淺或引刑名以為文或援從横以為理或作詞賦以為雅文中子之道曠百祀而得室授者惟昌黎文公公之文蹴楊墨於不毛之地蹂釋老於無人之境故得孔道危然而自正夫今之文人千百祀之作釋其巻觀其詞無不禆造化補時政繫公之力也公之文曰僕自度若世無孔子僕不當在弟子之列設使公生孔子之世公未必不在四科焉國家以二十一賢者【若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髙穀梁赤伏勝髙堂生戴勝毛公孔安國劉向鄭衆杜子春馬融盧植鄭康成伏子慎何休王肅王輔嗣杜元凱范甯】代用其書垂於國胄並配享於孔聖廟堂者其為典禮也大矣美矣茍以代用其書得不以釋聖人之辭箋聖人之義哉况有身行其道口傳其文吾唐以來一人而已不得在二十一賢之列則未聞乎典禮為備伏請命有司定其配享之位則自兹已後天下以文化未必不由夫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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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厯代名賢確論》之三(宋)不著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