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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妙音

《厯代名賢確論》(宋)不著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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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0:59:17 | 显示全部楼层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七

  莊子
  莊子之道【荆公 魯直 潁濵】
  楊墨
  楊墨之道【昌黎 黄垍 荆公 鄭獬】
  孟子
  孟子之道【皮日休 昌黎 魯直 潁濵】
  孟子養浩然之氣【潁濵】
  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殺民【東坡】
  闢楊墨【昌黎】
  孟子言不嗜殺人【潁濵】
  孟子將朝玊【温公】
  孟子謂蚳鼃【温公】
  荀子
  荀卿之道【荆公】
  荀卿之學【六一】
  荀卿之失【東坡 荆公】
  諸子通論
  孟揚荀【昌黎】
  孟揚荀言性【樊川 昌黎 東坡 潁濵 皇甫湜 荆公】

  莊子之道
  荆公曰世之論莊子者不一而學儒者曰莊子之書務詆孔子以信其邪説要焚其書廢其徒而後可其曲直固不足論也學儒者之言如此而好莊子之道者曰莊子之徳不以萬物干其慮而能信其道者也彼非不知仁義也以為仁義小而不足行已彼非不知禮樂也以為禮樂薄而不足化天下故老子曰道失後徳徳失後仁仁失後義義失後禮是知莊子非不逹於仁義禮樂之意也彼以為仁義禮樂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夫儒者之言善也然未嘗求莊子之意也好莊子之言者固知讀莊子之書也然亦未嘗求莊子之意也昔先王之澤至莊子之時竭矣天下之俗譎詐大作質樸並散雖世之學士大夫未有知貴己賤物之道者也於是棄絶乎禮義之緒奪攘乎利害之際趨利而不以為辱殞身而不以為怨漸漬陷溺以至乎不可救已莊子病之思其説以矯天下之弊而歸之於正也其心過慮以為仁義禮樂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齊彼我一利害而以足乎心為得此其所以矯天下之弊者也既以其説矯弊矣又懼來世之遂實吾説而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也於是又傷其心於卒篇以自解故其篇曰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由此觀之莊子豈不知聖人者哉 又曰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皆有所長時有所用用是以明聖人之道其全在彼而不在此而亦自列其書於宋鈃慎到墨翟老聃之徒俱為不該不徧一曲之士葢欲明吾之言有為而作非大道之全云耳然則莊子豈非有意於天下之弊而存聖人之道乎伯夷之清栁下惠之和皆有矯於天下者也莊子用其心亦工聖人之徒矣然而莊子之言不得不為邪説比者葢其矯之過矣夫矯枉者欲其直也矯之過則歸於枉矣莊子亦曰墨子之心則是也墨子之行則非也推莊子之心以求其行則獨何異於墨子哉後之讀莊子者善其為書之心非其為書之説則可謂善讀矣此亦莊子之所願於後世之讀其書者也今之讀者挾莊子以謾吾儒曰莊子之道大哉非儒之所能及知也不知求其意而以異於儒者為責悲夫 又曰學者詆周非堯舜孔子余觀其書特有所寓而言耳孟子曰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以意逆志是為得之讀其文而不以意原之此為周者之所以訟也周曰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而為天下用又自以為處昏上亂相之間故窮而無所見其材孰為周之言皆不可措乎君臣父子之間而遭世遇主終不可使有為也及其引太廟犧以辭楚之聘使彼葢危言以懼衰世之常人耳夫以周之才豈迷出處之方而專畏犧者哉葢孔子所謂隠居放言者周殆其人也然周之説其於道既反之宜其得罪於聖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聖人詳説而謹行之説之不詳行之不謹則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聖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矣不略而詳則天下惑且夫諄諄而後喻譊譊而後服者豈所謂可以語上者哉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
  魯直曰莊周内書七篇法度甚嚴彼鵾鵬之大鳩鷃之細均為有累於物而不能逍遥唯體道者乃能逍遥耳故作逍遥遊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大塊噫氣萬竅殊聲吾是以見萬物之情狀俗學者心窺劵之外有企尚而思齊道之不著論不明也故作齊物論生生之厚動而之死地立於羿之彀中其中也因論以為命其不中也因論以為智養生者謝養生而養其生之主幾乎無死也矣故作養生主上下四方古者謂之宇往來不窮古者謂之宙以宇觀人間以宙觀世而我無所依彼推也故去彼挽也故來以徳業與彼有者而我常以不材故作人間世有徳者之驗如印印泥射至百步力也射中百步巧也箭鋒相直豈巧力之謂哉子得其母不取於人而自信故作徳充符族則有宗物則有師可以為衆父者不可以為衆父父故作大宗師堯舜出而應帝湯武出而應王彼求我以是與我此名彼俗學者因以塵埃粃糠據見四子故作應帝王二十六篇者解剥斯文稱由莊周以來未見賞音者晩得向秀郭象陷莊周為齊物之書湣湣以至今悲夫
  潁濵曰按史記莊子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盗蹠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此知莊子之粗者余以為莊子葢助孔子者要不可以為法耳楚公子微服出亡而門者難之其僕操箠而罵曰隷也不力門者出之事固有倒行而逆施者以僕為不愛公子則不可以為事公子之法亦不可故莊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隂助之其正言也葢無幾至於詆訾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其定天下道術自墨翟禽滑釐彭蒙慎到田駢闗尹老聃之徒以至於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也至矣然余嘗疑漁父盗跖則若真詆孔子者至於讓王説劍皆淺陋不入於道反復觀之得其寓言之終曰陽子居西遊於秦遇老子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誰與居太白若辱盛徳若不足陽子居蹙然變容其往也舍者將迎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擳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返也舍者與之爭席矣去其讓王説劒漁父盗跖四篇以合於列禦冦之篇曰列禦冦之齊中道而返曰吾驚焉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饋然後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莊子之言未終而昧者勦之以入其説耳凡分章名篇皆出於世俗非莊子本意

  楊墨之道
  昌黎曰儒譏墨以尚同兼愛尚賢明鬼而孔子畏大人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春秋譏専臣不尚同哉孔子汎愛親仁以博施濟衆為聖不兼愛哉孔子賢賢以四科進褒弟子疾沒世而名不稱不尚賢哉孔子祭如在譏祭如不祭者曰我祭則受福不明鬼哉儒墨同是堯舜同非桀紂同脩身正心以治天下國家奚不相悦如是哉余以為辯生於末學各務售其師之説非二師之道本然也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為孔墨
  黄垍反讀墨曰墨以尚同兼愛右鬼非命尚儉為本仲尼賢賢惡惡褒貶是非尚同乎哉仲尼尊君卑臣坐父伏子内親外疎别逺近以歸一本兼愛乎哉仲尼不語亂神又不對弟子問鬼神事右鬼乎哉仲尼教人遷善背惡曰性相近習相逺又曰困而不學民斯為下非命乎哉仲尼曰儉則固又譏晏子祭先豚肩不掩豆又曰禮與其奢也寧儉葢非中制尚儉乎哉墨之道與儒者相戾甚矣使其人不為夷狄禽獸難矣哉或曰韓子云墨與儒同是堯舜同非桀紂治心教人奚不相合如是何謂也對曰誰不克是堯舜非桀紂雖童子婦人聞堯舜喜桀紂罵自然之道也顧其道何如爾小堯舜而大異端又云以非道治心教人其能歸於正乎儒道之正者也墨子反是墨必戾儒儒必譏墨不譏不戾不可謂之儒墨
  荆公曰楊墨之道得聖人之一而廢其百者是也聖人之道兼楊墨而無可無不可者是也墨子之道摩頂放踵以利天下而楊子之道利天下拔一毛而不為也夫禹之于天下九年之間三過其門聞呱呱之泣而不一省其子此亦可謂為人矣顔回之於身簞食瓢飲以獨樂於陋巷之間視天下之亂若無者此亦可謂為己矣楊墨之道獨以為人為己得罪於聖人者何哉此葢所謂得聖人之一而廢其百者也是故由楊子之道則不義由墨子之道則不仁於仁義之道無所遺而用之不失其所者其唯聖人之徒歟二子之失於仁義而不見天地之全則同矣及其所以得罪則又有可論者也楊子之所執者為己為己學者之本也墨子之所學者為人為人學者之末也是以學者之事必先為己其為己有餘而天下之勢可以為人矣則不可以不為人矣故學者之學也始不在於為人而卒所以能為人也今夫始學之時其道未足以為己而其志已在於為人也則亦可謂謬用其心矣謬用其心者雖有志於為人其能乎哉由是言之楊子之道雖不足以為人固知為己矣墨子之志雖在於為人吾知其不能也嗚呼楊子知為己之為務而不能逹於大禹之道也則亦可謂惑矣墨子者廢人物親踈之别而方以天下為己任是其所欲以利人者適所以為天下害患也豈不過甚哉故楊子近於儒而墨子逺於道其異於聖人則同而其得罪則宜有間也
  鄭獬論儒墨使人得失曰天下烏乎治治於儒也天下烏乎亂亂於墨也亂之曰吾禦之不固盗其隙而乘之也儒何道也聖人道也芽于羲蔓于黄堯舜實之禹禹以實于周孔矣諸侯淫汙肆而相翦獵塗汙棘塞涅而不洗獨夫子大攘中截其駻流偃而築之然不遂於用也末俗人眊百家始勝嵬墨唱其徒汩吾夫子之築孟荀懇惻迨病此也夫孰誨斯民也君師者司之也敢原乎古緫緫然而居倀倀然而趨燠寒渴饑擴于内適知鳥獸穴土巢木以養以處不相用則决然怒攫然鬭强者奪勇者殺君師者發於仁義不忍其溺也拱觀揉伏必徐引而進之不遽以刑迫也男女有合禮以婚聘飲食有燕禮以賔饗哀也為之喪?思也為之祠祭樂有金石威有鈇鉞凡所措注一原於情性而閑以節奏無過也無不勉也矩於家繩於國衡於天下禮義明而情性定是吾道所以兩得之也彼墨者方且溝瞀固弊不特泥其説本儉刻於體非鬭也民拏而目爭非樂也民确而益不和兼愛無父上同漫等級籍嵬墨相天下戕滅禮樂顓律以己俾其君茅茨土階啜土鉶既耕且治天下將槁然相與戾矣啜菽飲水曷充哉禮義去則情性肆是墨者所以兩失之也禮義中也大本也情性之檢也儉愈則陋陋則性情有不能其説不較益可白已嗚呼楊墨不作邪世今無有邪老者獨善不幾於楊乎釋者兼愛不幾於墨乎是楊墨遺俗尚■〈犭斤〉■〈犭斤〉於世而又决其流而漲之築無少完矣吾民于于日怵於邪如炳禮義以曉之性魁嵬墨使之潛化佛然治平之迹繇今日起是亦荀子之志也

  孟子之道
  皮日休謂孟子為學科曰聖人之道不過乎經經之降者不過乎史史之降者不過乎子子不異乎道者孟子也捨是子者必戾乎經史又率于子者則聖人之盗也夫孟子之文粲若經傳天惜其道不燼於秦自漢氏得之常置博士以専其學故其文繼乎六藉光乎百氏真聖人之微旨也若然者何其道曄曄於前其書汲汲於後得非道拘乎正文極乎奥有好邪者憚正而不舉嗜淺者鄙奥而無稱耶葢仲尼愛文王嗜昌歜以取味後之人將愛仲尼者其嗜在乎孟子矣嗚呼古之士以湯武為逆取者其不讀孟子乎以楊墨為逹智者其不讀孟子乎由是觀之孟子之功利於人亦不輕矣今有司除茂才明經外其次有熟莊周列子書者亦登于科其誘善也雖深而懸科也未正夫莊列之文荒唐之文也讀之可以為方外之士習之可以為鴻荒之民有能汲汲以救時補教為志
  昌黎曰吾常以為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門弟子不能徧觀而盡識也故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後離散分處諸侯之國又各以所能授弟子原逺而末益分葢子夏之學其後有田子方子方之後流為莊周故周之書喜稱子方之為人荀卿之書語聖人必曰孔子子弓子弓之事業不傳惟太史公書弟子傳有姓名字曰馯臂子弓子弓受易於商瞿孟軻師子思子思之學葢出曾子自孔子沒羣弟子莫不有書獨孟軻氏之傳得其宗故余少而樂觀焉
  魯直曰由孔子以來求其是非趨舍與孔子合者唯孟子一人孟子聖人也荀卿著書號為祖述孔氏而詆訾孟子以為畧法三王而不知其統葢荀卿見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義不見諸侯其迹與孔子不合故云爾曽不知前聖後聖所謂若合符契者要於歸潔其身者觀之孟子論孔子去魯不知以為為肉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乃若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以微罪行此聖人之忠厚非孟子不足以知之學者欲知孟子率以是觀之其智不足以知孟子安能知孔子然則荀卿所謂知孔子者特未可信聖人無名而淳于髠以名實求孟子固不足以知之荀卿曽未能逺過淳于髠也揚子雲曰孟子勇於義而果於徳知言之要知徳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言雖不多以子雲之言行反覆考之足以發子雲之知言司馬遷號稱博極群書至如論伊尹百里奚皆不信孟子此所以得罪於子雲也由孔子以來力於學者多矣而才有孟子由孟子以來力學者多矣而才有揚雄來者豈可不勉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潁濵曰昔者仲尼自衛反魯網羅三代之舊聞葢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終年不能究其説夫子謂子貢曰賜爾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非也予一以貫之天下苦其難而莫之能用也不知夫子之有以貫之也是故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法度禮樂刑政與當世之賢人君子百氏之書百工之技藝九州之内四海之外九夷八蠻之事荒忽誕謾而不可考者雜然皆列乎胷中而有卓然不可亂者此固有以一之也是以博學而不亂深思而不惑非天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葢嘗求之於六經至於詩與春秋之際而後知聖人之道始終本末各有條理夫王化之本始於天下之易行天下固知有父子也父子不相賊而足以為孝矣天下固知有兄弟也兄弟不相奪而足以為悌矣孝悌足而王道備此固非有深逺而難見勤苦而難行者也故詩之為教也使人歌舞佚樂無所不至要在於不失正焉而已矣雖然聖人固有所甚畏也一失容者禮之所由廢也一失言者義之所由亡也君臣之相攘上下之相殘天下大亂未嘗不始於此道是故春秋力爭於毫釐之間而深明乎疑似之際截然其有所必不可為也不觀於詩無以見王道之易不觀於春秋無以知王政之難自孔子沒諸子各以其所聞著書而皆不得其源流故其言無有統要若孟子可謂深於詩而長於春秋者矣其道始於至粗而極於至精充乎天地放乎四海而毫釐有所必計至寛而不可犯至宻而可樂此其中必有所守而後世或未之見也且孟子嘗有言矣人能充其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也人能充其無欲為穿窬之心而義不可勝用也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類也唯其不為穿窬也而義至於不可勝用唯其不可以言而言可以言而不言也而其罪遂至於穿窬故曰其道始於至粗而極於至精充乎天地放乎四海而毫釐有所必計嗚呼此其所以為孟子歟後之觀孔孟者無觀之他亦觀諸此而已矣

  孟子養浩然之氣
  潁濵曰孟子學於子思子思言聖人之道出於天下之所能行而孟子言天下之人皆可以行聖人之道子思言至誠無敵於天下而孟子言不動心與浩然之氣凡孟子之説皆所以求通於子思而已故不動心與浩然之氣誠之異名也誠之為言心之所謂誠然也心以為然則其行之也安是以心不動而其氣浩然無屈於天下此子思孟子之所以為師弟子也子思舉其端而言之故曰誠孟子從其終而言之故謂之浩然之氣一章而三説具焉其一論養心以致浩然之氣其次論心之所以不動其三論君子之所以逹於義逹於義所以不動心也不動心所以致浩然之氣也三者相須而不敢廢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是何氣也天下之人莫不有氣氣者心之發而已行道之人一朝之忿而鬭焉以忘其身是亦氣也方其鬭也不知其身之為小也不知天地之大禍福之可畏也然而是氣之不養者也不養之氣横行於中則無所不為而不自知於是有進而為勇有退而為怯其進而為勇也非吾欲勇也不養之氣盛而莫禁也其退而為怯也非吾欲怯也不養之氣衰而不敢也孔子曰人之少也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鬭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一人之身而氣三變之故孟子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夫志意既修志盛奪氣則氣無能為而惟志之從志意不修氣盛奪志則志無能為而惟氣之聴故氣易致也而難在於養心孟子曰我四十不動心而告子先我不動心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何謂也告子以為有人於此不得之於其言勿復求其有此心不得之於其心勿復求其有此氣夫言之不然而心則然者有矣未有心不然而氣則然者也故曰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由是言之氣者心之使也心之所欲為則其氣勃然而應之心所不欲而彊為之則其氣索然而不應人必先有是心也而後有是氣故君子養其義心以致其氣使氣與心相狎而不相難然後臨事而其氣不屈故曰志至焉氣次焉志之所至而氣從之故謂至昔之君子以其眇然之身而臨天下言未發而衆先諭功未見而志先信力不及而勢與之者以有是氣而已故曰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養志以致氣盛氣以充體體充而萬物莫敢逆然後其氣塞于天地雖然心之所以不動者何也博學而識之彊力而行之卒然而遇之有自失焉故心必有所守而後能不動其心之所守不可多也多學而兼守之事至而有不應也是以落其枝葉損之又損以至於不可損也而後能應故孔子謂子貢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曰然非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北宫黝之養勇也曰吾無辱於爾也孟施舍之養勇也曰吾無懼於爾也無辱勇矣而未見所以必勇也無懼而後能必勇故曰北宫黝之守氣不如孟施舍之守約北宫黝似子夏孟施舍似曾子曽子之所以自守者曰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夫縮入也入受也自反而心受之以為可為者無憾於吾心也則吾心囂然為之而吾氣勃然應之矣孟子曰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夫餒不充之謂也有行於此而義不受則心不慊心不慊則氣不能充體氣不能充體謂之餒矣故心不能不動也而有待於義君子之所由逹於義者何也勉彊而行之則勞苦而失其真放之而不求則終身而不獲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夫君子之於道朝夕從事於其間待其自直而勿彊正也中心勿忘待其自生而勿助長也而後得其真彊之而求其正助之而望其長是非誠正而誠長也迫於外也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待其自至而不彊是學道之要也又曰新喻呉若曰孟子吾師也其稱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吾竊喜焉而不得其説請為我言其故予應之曰子居於江南亦嘗觀於江乎秋雨時至溝澮盈滿衆水既發合而為一汪濊淫溢充塞坑谷然後滂洋東流蔑洲渚乘丘陵肆行而前遇木而木折觸石而石隕浩然莫能支予嘗試考之彼何若此以浩然也哉今夫水無求於深無意於行得髙而停得下而流忘已而因物不為易勇不為險怯故其發也浩然放乎四海古之君子平居以養其心足乎内無待於外其中演漾與天地相終始止則物莫之測行則物莫之禦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憂行乎夷狄患難而不屈臨乎死生得失而不懼葢亦未始不浩然者也故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

  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殺民
  東坡曰使民為農民曰是食我之道也使民為兵民曰是衛我之道也使民為郭溝池民曰是域我之道也雖勞而不怨也曰盤庚之民何以怨民可以樂成而不可與慮始葢終於不怨也詩曰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可謂勞矣然民豈不思之曰上之人果誰為也哉若夫田獵之娱宴好之奉上之人所自為為之者君子葢不以勞民也古之水衡少府天子之私藏大司農錢不以給共養勞費共養勞費一出少府為是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以佚道使民可也以生道殺民君子葢難言之易曰古之聰明睿知神武而不殺季康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為政焉用殺夫殺無道就有道先王之所不免也孔子諱之然則殺者君子之所難言也

  闢楊墨
  昌黎曰孟子有云今天下不之楊則之墨楊墨交亂而聖賢之道不明聖賢之道不明則三綱淪而九法斁禮樂崩而異端横幾何其不為禽獸也故曰能言距楊墨者皆聖人之徒也楊子雲曰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廓如也夫楊墨行正道廢且將數百年以至於秦卒滅先王之法燒除經書坑殺學士天下遂大亂及秦滅漢興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后始除挾書之律稍求亡書招學士經雖少得尚皆殘缺十亡二三故學士多老死新者不見全經不能盡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見為守分離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羣聖人之道於是大壊後之學者無所尋逐以至於今冺冺也其禍出於楊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孟子雖賢聖不得位空言無施雖切何補然賴其言而今學者尚知宗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而已其大經大法皆亡滅而不救壊爛而不收所謂存十一於干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衽而言侏離矣故愈嘗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

  孟子言不嗜殺人
  潁濵曰孟子生於戰國知仁義可以化服暴强以此游説諸侯諄諄言之冀其或信而諸侯皆習於鄙詐莫以為然者梁襄王問孟子天下惡乎定孟子對曰定于一曰孰能一之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當是之時諸侯皆將以多殺人一天下誠有不嗜殺人之君招而撫之天下必將歸之孟子之言非茍為大而已也然不深原其意而詳究其實未有不以為迂者矣予觀戰國之後更始皇項籍殺人愈多而天下愈亂及漢髙祖雖以兵取天下而心不在殺人然後乃定子孫享國二百餘年王莽之亂盗賊蜂起光武復以不嗜殺人收之及桓靈之禍曹公孫劉皆有葢世之略而以喜怒殺人故天下卒於三分司馬父子力能一之而殺心益熾故既一復散裂為劉石離為南北隋文帝又能合之矣而好殺不已至子而敗及唐太宗始復不嗜殺人天下乃定其後五代之君出於盗賊乞養屠戮生靈如恐不及數十年之間天下五禪皆不能有天下之半及宋受命藝祖皇帝雖以神武誅鉏僭偽而不嗜殺人之心神民信之未及十年而削平之功比於漢唐天下既定輕刑厲禁凡所誅戮一附於法匹夫匹婦無寃死之獄其仁過於前代是以百有餘年兵革不試户口充溢有死於癘疫而無死於兵亂葢自孟子以來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殺人致之由此觀之孟子之言豈偶然而已哉

  孟子將朝王
  温公疑曰孔子聖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駕而行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過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往而他適乎孟子學孔子者乎其道豈異乎夫君臣之義人之大倫也孟子之徳孰與周公其齒之長孰與周公之於成王成王幼周公輔之以朝諸侯及長而歸政北面稽首畏事之與事文武無異也豈得云彼有爵我有徳齒可慢彼哉

  孟子謂蚳鼃
  温公疑曰孟子居齊齊王師之夫師者導人以善而救其惡者也豈得謂之無官守無言責乎若謂之為貧而仕耶則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仰食於齊非抱闗擊柝之比也詩曰彼君子兮不素飡兮夫賢者所為百世之法也余懼後之人挾其有以驕其君無所事而貪禄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

  荀卿之道
  荆公曰荀卿載孔子之言曰由智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曰智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子曰賜智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貢曰智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君子矣子曰回智者若何仁者若何顔淵曰智者知己仁者愛己子曰可謂明君子矣是誠孔子之言歟吾知其非也夫能近見而後能逺察能利狹而後能澤廣明天下之理也故古之欲知人者必先求知己欲愛人者必先求愛己此亦理之所必然而君子之所不能易者也請以事之近而天下之所共知者論之今有人於此不能見太山於咫尺之内者則雖天下之至愚知其不能察秋毫於百步之外也葢不能見於近則不能察於逺明矣而荀卿以謂知己者賢於知人者是猶能察秋毫於百步之外者為不若見太山於咫尺之内者之明也今有人於此食不足以厭其腹衣不足以周其體者則雖天下之至愚知其不能以贍足鄉黨也葢不能利於狹則不能澤於廣明矣而荀卿以謂愛己者賢於愛人者是猶以贍足鄉黨為不若食足以厭腹衣足以周體者之富也由是言之荀卿之言其不察理已甚矣故知己者智之端也可推以知人也愛己者仁之端也可推以愛人也夫能盡智仁之道然後能使人知己愛己是故能使人知己愛己者未有不能知人愛人者也能知人愛人者未有不能知己愛己者也今荀卿之言一切反之吾是以知其非孔子之言而為荀卿之妄矣揚子曰自愛人之至也葢言能自愛之道則足以愛人耳非謂不能愛人而能愛己者也噫古之人愛人不能愛己者有之矣然非吾所謂愛人而墨翟之道也若夫能知人而不能知己者亦非吾所謂知人矣

  荀卿之學
  六一曰三代之衰學廢而道不明然後諸子出自老子厭周之亂用其小見以為聖人之術止於此非仁義而詆聖智諸子因之益得肆其異説至於戰國蕩而不反然後山淵齊髙堅白異同之論興聖人之學幾乎其息最後荀卿子獨用詩書之言貶異扶正著書以非諸子尤以勸學為急荀卿楚人嘗以學干諸侯不用退居蘭陵楚人尊之及戰國平三代詩書未盡出漢諸大儒賈生司馬遷之徒莫不盡用荀卿子葢其為説最近於聖人而然也滎陽鄭昊少為詩賦舉進士以中第遂棄之曰此不足學也始從先生長者學問慨然有好古不及之意鄭君年尚少而性淳明輔以强力之志得其是者而師焉無不至也將更其名數以請予使之自擇遂改曰荀於是又見其志之果也夫荀卿者未嘗親見聖人徒讀其書而得之然自子思孟子已下意皆輕之使其與游夏並進於孔子之門吾不知其先後也世之學者茍如荀卿可謂學矣而又進焉則孰能禦哉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荀卿之失
  東坡曰嘗讀孔子世家觀其言語文章循循莫不有規矩不敢放言髙論言必稱先王然後知聖人憂天下之深也茫乎不知其畔岸而非逺也浩乎不知其津涯而非深也其所言者匹夫匹婦之所共知而所行者聖人有所不能盡也嗚呼是亦足矣使後世有能盡吾説者雖為聖人無難而不能者不失為寡過而已矣子路之勇子貢之辯冉有之智此三者皆天下之所謂難能而可貴者也然三子者每不為夫子之悦顔淵黙不見其所能若無以異於衆人者而夫子亟稱之且夫學聖人者豈必其言之云哉亦觀其意之所嚮而已夫子以為後世必有不足行其説者矣必有竊其説而為不義者矣是故其言平易正直而不敢為非常可喜之論要在於不可易也昔者常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滅其書大變古先聖王之法於其師之道不啻若冦讎及今觀荀卿之書然後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於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為異説而不讓敢為髙論而不顧者也其言愚人之所驚小人之所喜也子思孟軻世之所謂賢人君子也荀卿獨曰亂天下者子思孟軻也天下之人如此其衆也仁人義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獨曰人性惡桀紂性也堯舜偽也由是觀之意其為人必也剛愎不遜而自許太過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為不善猶必有所顧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紂之殘暴而先王之法度禮樂刑政猶未至於絶滅而不可考者是桀紂猶有所存而不敢盡廢也彼李斯者獨能奮而不顧焚燒夫子之六經烹滅三代之諸侯破壊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見其師歴詆天下之賢人以自是其愚以為古先聖王皆無足法者不知荀卿以快一時之論而荀卿亦不知其禍之至於此也其父殺人報仇其子必且行刼荀卿明王道述禮樂而李斯以其學亂天下其髙談異論有以激之也孔孟之論未嘗異也而天下卒無有及者茍天下果無有及者則尚安以求異為哉
  荆公曰楊墨之道未嘗不稱堯舜也未嘗皆不合於堯舜也然而孟子之所以疾之若是其至者葢其言出入於道而已矣荀卿之書備仁義忠信之道具禮樂刑政之紀上祖堯舜下法周孔豈不美哉然後世之名遂配孟子則非所宜矣夫堯舜周孔之道亦孟子之道也孟子之道亦堯舜周孔之道也荀卿能知堯舜周孔之道而乃以孟子雜於楊朱墨翟之間則何知彼而愚於此乎昔墨子之徒亦譽堯舜而非桀紂豈不至當哉然禮樂者堯舜之所尚也乃欲非而棄之然則徒能尊其空名爾烏能知其所以堯舜乎荀卿之尊堯舜周孔亦誠知所尊矣然孟子者堯舜周孔之徒也乃以雜於楊朱墨翟而并非之是豈異於譽堯舜而非禮樂者耶昔者聖賢之著書也將以昭道徳於天下而揭教化於後世爾豈可以託尊聖賢之空名而信其邪謬之説哉今有人於此殺其兄弟戮其子孫而能盡人子之道以事其父母則是豈得為孝人邪荀卿之尊堯舜周孔而非孟子則亦近乎是矣昔告子以為性猶杞栁也義猶桮棬也孟子曰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矣夫杞栁之為桮棬是戕其性而後可以為也葢孟子以謂人之為義非戕其性而後可為故以告子之言為禍仁義矣荀卿以為人之性惡則豈非所謂禍仁義者哉【云云】

  孟揚荀
  昌黎曰始吾讀孟軻書然後知孔子之道尊聖人之道易行王易王覇易覇也以為孔子之徒沒尊聖人者孟氏而已晩得揚雄書益尊信孟氏因雄書而孟氏益尊則雄者亦聖人之徒歟聖人之道不傳於世周之衰好事者各以其説干時君紛紛籍籍相亂六經與百家之説錯雜然老師大儒猶在火于秦黄老于漢其存而醇者孟軻氏而止耳揚雄氏而止耳及得荀氏書於是又知有荀氏者也考其辭時若不醇要其歸與孔子異者鮮矣抑猶在軻雄之間乎孔子刪詩書筆削春秋合於道者著之雜於道者黜之故詩書春秋無疵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于聖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歟孟氏醇乎醇者也荀與揚大醇而小疵

  孟揚荀言性
  樊川曰孟子言人性善荀子言人性惡揚子言人性善惡混曰喜曰哀曰懼曰惡曰欲曰愛曰怒夫七者情也情出於性也夫七情中愛怒二者生而自能是二者性之根惡之端也乳兒見乳必拏求不得即啼是愛與怒與兒俱生也夫豈知其五者焉既壯而五者隨而生焉或有或亡或厚或薄至於愛惡曾不須臾與乳兒相雜而至於壯也君子之性愛怒淡然不出於道中人可以上下者有愛拘於禮有怒懼於法世有禮法其有踰者不敢恣其情世無禮法亦隨而熾焉至於小人雖有禮法而不能制愛則求之不得即怒怒則亂故曰愛怒者性之本惡之端與乳兒俱生相隨而至於壯也凡言情性言善者多引舜禹言不善者多引丹朱商均夫舜禹二君子生人以來如二君子者凡有幾人不可引以為喻丹朱商均為堯舜子夫生於堯舜之世被其化皆為善人况生於其室親為父子蒸不能潤灼不能熱是其惡與堯舜之善等耳天止一日月耳言光明者豈可引以為喻人之品類可與上下者衆可與上下之性愛怒居多愛怒者惡之端也荀言人之性惡比於二子荀得多矣昌黎曰性也者與生俱生也情也者接於物而生也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為性者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為情者七曰何也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其所以為性者五曰仁曰禮曰信曰義曰智上焉者之於五也主於一而行於四中焉者之於五也一不少有焉則少反焉其於四也混下焉者之於五也反於一而悖於四性之於情視其品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懼曰愛曰惡曰欲上焉者之於七也動而處其中中焉者之於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於七也亡與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於性視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惡揚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惡混夫始善而進惡與始惡而進善與始也混而今也善惡皆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魚之生也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揚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知其必滅宗越椒之生也子文以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無灾其始匍匐也則岐岐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不憂既生也傅不勤既學也師不煩人之性果惡乎堯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習非不善也而卒為姦瞽瞍之舜鯀之禹習非不惡也而卒為聖人之性善惡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曰然則性之上下者其終不可移乎曰上之性就學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其品則孔子所謂不移也曰今之言性者異於此何也曰今之言者雜佛老而言也雜佛老而言也者奚言而不異
  東坡曰昔之為性論者多矣而不能定于一始孟子以為善而荀子以為惡揚子以為善惡混而韓愈者又取夫三子之説而折之以孔子之論離性以為三品曰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與下愚不移以為三子皆出乎其中而遺其上下而天下之所是者於愈之説多焉嗟乎是未知乎所謂性者而以夫才者言之夫性與才相近而不同其别不啻若白黑之異也聖人之所與小人共之而皆不能迯焉是真所謂性也而其才固將有所不同今夫水得土而後生雨露風氣之所養暢然而遂茂者是木之所同也性也而至於堅者為轂柔者為輪大者為楹小者為桷桷之不可以為楹輪之不可以為轂是豈其性之罪耶天下之言性者皆雜乎才而言之是以紛紛而不能一也孔子之所謂中人可上下而智與下愚不移者論其才也而至於言性則未嘗斷其善惡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而已韓愈之説則又有甚者離性以為情而合才以為性是故其論終莫能通彼以為性者果泊然而無為耶則不當復有善惡之説茍性而有善惡也則夫所謂情者乃吾所謂性也人生而莫不有饑寒之患牝牡之欲今告乎人曰饑而食渴而飲男女之欲不出於人之性也可乎是天下知其不可也聖人無是無由以為聖而小人無是無由以為惡聖人以其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御之而之乎善小人以是七者御之而之乎惡由此觀之則夫善惡者性之所能之而非性之所能有也且夫言性者安以其善惡為哉雖然揚雄之論則固以近之曰人之性善惡混脩其善則為善人脩其惡則為惡人此其所以為異者唯其不知性之不能以有夫善惡而以為善惡之皆出乎性而已乎太古之初本非有善惡之論唯天下之所同安者聖人指以為善而一人之所獨樂者則名以為惡天下之人固將即其所樂而行之孰知夫聖人唯其一人之獨樂不能勝天下之所同安是以有善惡之辯而諸子之意將以善惡為聖人之私説不已踈乎而韓愈又欲以書傳之所聞一人之事迹而折夫三子之論區區乎以后稷之岐嶷文王之不勤瞽瞍管蔡之迹而明之非聖人之論性也聖人之論性也將以盡萬物之理與衆人之所共知者以折天下之疑而韓愈欲以一人之才定天下之性且其言曰今日言性者皆雜於佛老愈之説以為性之無與乎情而喜怒哀樂皆非性者是愈流入於佛老而不自知也
  潁濵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一隂一陽隂陽之未形也猶喜怒哀樂之未發也隂陽之未形也謂之道喜怒哀樂之未發也謂之中中則道也其在人為性及其發而中節仁義禮智之用見於物則所謂善亦所謂和也故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聖人之言性止於是而已矣孟子學於子思得其説而漸失之則指善以為性至於荀卿自任而好異因孟子而反之則曰人性惡夫善惡皆習也指習以為性而不知其非二子之失一也然而性之有習習之有善惡譬之火之能熱與其能焚也孟子之所謂善則火之能熱者也是火之得其性者荀卿之所謂惡則火之能焚者也是火之失其性者也荀卿之失則逺矣
  皇甫湜論孟荀曰孟子曰人之性善荀卿曰其善者偽也是於聖人皆一偏之論也推而言之性之品有三下愚中人上智是也聖人言性之品亦有三可上可下不移是也黄帝生而神靈幼而狥齊文王在母不憂在師不煩后稷不坼不堛克岐克嶷之謂上智矣齊桓公以管仲輔之則理以易牙輔之則亂子夏出見紛華而悦入聞仁義而樂之謂中人矣越椒之生熊虎之狀叔魚之生谿壑之心謂下愚矣是故有生而惡者得稱性善乎哉有生而善者得稱性惡乎哉故曰孟子荀卿之言其於聖人皆一偏之説也窮理盡性惟聖人能之宜乎微言絶而異端作大義乖而偏説行夫孟子大儒也荀卿亦大儒也是豈特開異門故持曲辯哉葢思有所未至明有所不周耳即二子之説原其始而要其終其於輔教化尊仁義亦殊趨而一致異泒而同源也何以明之孟子以為惻隠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性之生善由水之趨下物誘於外情動於中然後惡之焉是勸人汰心源返天理者也荀卿曰人之生不知尊親長習於教然後知焉人之幼不知禮讓長習於教然後知焉是勸人黜嗜欲求善良也一則舉本以推末一則自葉而流根故曰二子之説殊趨而一致異泒而同源也雖然孟子之心以人性皆如堯舜未至者期勉矣荀卿之言以人之性皆如桀跖則不及者期殆矣書曰惟人最靈記曰人生而靜感於物而動則軻之言合經而多益故為尤乎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荆公論揚孟曰賢之所以賢不肖之所以不肖莫非性也賢而尊榮夀考不肖而厄窮死喪莫非命也論者曰人之性善不肖之所以不肖者豈性也哉此學乎孟子之言性而不知孟子之指也又曰人為不為命也不肖而厄窮死喪豈命也哉此學乎揚子之言命而不知揚子之指也孟子之言性人之性善揚子之言性人之性善惡混孟子之言命莫非命也揚子之言命人為不為命也孟揚之道未嘗不同二子之説非有異也其所以異者其所指者異耳此孔子所謂言豈一端而已各有所當者也故孟子之所謂性者獨正性也揚子之所謂性者兼性之不正者言之也揚子之所謂命者獨正命也孟子之所謂命者兼命之不正者言之也夫人之生莫不有羞惡之性且以羞惡之一端以明之有人於此羞善行之不修惡善名之不立盡力乎善以充其羞惡之性則其為賢也孰禦哉此得乎性之正者而孟子之所謂性也有人於此羞利之不厚惡利之不多盡力乎利以充羞惡之性則其為不肖也孰禦哉此得乎性之不正而揚子之兼所謂性者也有人於此才可以賤而賤罪可以死而死是人之所自為也此得乎命之不正者而孟子之所兼謂命者也有人於此才可以貴而賤徳可以生而死是非人之所為也此得乎命之正者而揚子之所謂命也今夫羞利之不厚惡利之不多盡利乎利而至乎不肖則揚子豈以為其人哉亦必惡其失性之正也才可以賤而賤罪可以死而死則孟子豈以謂其人之命而不以其人之罪哉亦必惡其失命之正也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逸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智之於賢者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然則孟揚之説果何異乎今學者是孟子則非揚子是揚子則非孟子葢知讀其文而不知求其指耳而曰我知性命之理誣哉
  東坡曰昔者夫子之文章非有意於為文是以未嘗立論也所可得而言者唯其歸於至當斯以為聖人而已矣夫子之道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議此其不爭為區區之論以開是非之端是以獨得不廢以與天下後世為仁義禮樂之主夫子既沒諸子之欲為書以傳於後世者其意存乎為文汲汲乎唯恐其汩沒而莫吾知也是故皆喜立論論立而爭起自孟子之後至於荀卿揚雄皆務為相攻之説其餘不足數者紛紛於天下嗟夫夫子之道不幸而有老耼莊周楊朱墨翟田駢慎到申不害韓非之徒各持其私説以攻乎其外天下方將惑之而未知其所適從奈何其弟子門人又内自相攻而不决千載之後學者愈衆而夫子之道益晦而不明者由此之故歟昔三子之爭起於孟子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以荀子曰人之性惡而揚子又曰人之性善惡混孟子既以據其善是故荀子不得不出於惡人之性有善惡而已二子既已據之是以揚子不得出於善惡混也為論不求其精而務以為異於人則紛紛之説未可以知其所止且夫夫子未嘗言性也葢亦嘗言之矣而未有必然之論也孟子之所謂性善者皆出於其師子思之書子思之書皆聖人之微言篤論孟子得之而不善用之能言其道而不知其所以為言之名舉天下之大而概之以性善之論昭昭乎自以為的於天下使天下之過者莫不欲援弓而射之故夫二子之為異論者皆孟子之過也若夫子思之論則不然曰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聖人之道造端乎夫婦之所能行而極乎聖人之所不能知造端乎夫婦之所能行是以天下無不可學而極乎聖人之所不能知是以學者不知其所窮夫如是則惻隱足以為仁而仁不止於惻隱羞惡足以為義而義不止於羞惡此不亦孟子之所以為性善之論歟子思論聖人之道出於天下之所能行而孟子論天下之人皆可以行聖人之道此無以異者而子思取必於聖人之道孟子取必於天下之人故夫後世之異議皆出於孟子而子思之論天下同是而莫或非焉然後知子思之善為論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八

  髙祖上
  項籍【温公 老泉 李觀 東坡 何去非】
  髙祖入闗【子由】
  還定三秦【唐子西】
  食其下齊城【吳筠】
  撓楚權趣刻印【東坡】
  紀信詐降楚【盧藏用】
  楚殺周苛【李觀】
  楚置王陵母軍中欲招陵【王元之】
  斬丁公【皮日休 温公】
  封雍齒【温公】
  劉敬以公主與匈奴和親【温公】
  平城之圍【東坡】
  貫髙謀逆【温公】

  項籍

  司馬温公曰世稱項王不王秦而歸楚故失天下觀其擁百萬之衆西入函谷擅天下之勢裂山河以王諸侯自謂可以逞其私心而人莫敢違安行無禮忍為不義欲以一夫之力服億兆之心材髙者見疑功大者被黜推此道以行之雖百秦之地將能免於敗亡乎
  老泉曰吾嘗論項籍有取天下之才而無取天下之慮曹操有取天下之慮而無取天下之量劉先主有取天下之量而無取天下之才故三人者終其身無成焉且夫不有所棄不可以得天下之勢不有所忍不可以盡天下之利是故地有所不取城有所不攻勝有所不就敗有所不避其來不喜其去不怒肆天下之所為而徐制其後乃克有濟嗚呼項籍有百戰百勝之才而死於垓下無惑也吾觀其戰於鉅鹿也見其慮之不長量之不大未嘗不怪其死於垓下之晚也方籍之渡河沛公始整兵向闗籍於此時若急引兵趨秦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據咸陽制天下不能出此而區區與秦争一旦之命既全鉅鹿而猶徘徊河南新安間至函谷則沛公入咸陽數月矣夫秦人既已安沛公而讎籍則其勢則其勢不得彊而臣故籍雖遷沛公漢中而卒都彭城使沛公得還定三秦則天下之勢在漢不在楚楚雖百戰百勝尚何益哉故曰兆垓下之死者鉅鹿之戰也或曰雖然籍必能入秦乎曰項梁死章邯謂楚不足慮故移兵伐趙有輕楚心而良將勁卒盡於鉅鹿籍誠能以必死之士擊其輕敵寡弱之師入之易耳且亡秦之守闗與沛公之守善否可知也沛公之攻闗與籍之攻善否又可知矣以秦之守而沛公攻入之沛公之守而籍攻入之然則亡秦之守籍不能入哉或曰秦可入矣如救趙何曰虎方捕鹿羆據其穴捕其子虎安得不置鹿而返返則碎於羆明矣軍志所謂攻其必救也使籍入闗王離涉間必釋趙自救籍據闗擊其前趙與諸侯救者十餘壁躡其後覆之必矣是籍一舉而解趙之圍收功於秦也戰國時魏伐趙齊救之田忌引兵疾走大梁因存趙而破魏彼宋義號知兵殊不達此屯安陽不進而曰待秦弊吾恐秦未弊而沛公先據闗矣籍與義俱失焉是故古之取天下者常先圖所守諸葛孔明棄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無能為也且彼未嘗見大險也彼以為劔門守可以為不亡也吾嘗觀蜀之險其守不可出其出不可繼兢兢自全猶且不給而何足以制中原哉若夫秦漢之故都沃土千里洪河大山直可以控天下又烏俟夫不可以措足如劒門者而後曰險哉今夫富人必居四通五逹之塗者使其財布出於天下然後可以收天下之利有小丈夫得一金而藏諸家拒戸而守之烏乎是求不失也非求富也大盜至刼而取之又烏知其果不失也
  李觀曰溥觀周秦之顛粲乎簡冊吁可駭耶惟秦失在强惟周失在弱上慢下瀆政無紀綱若然者神靈得不哀世教得不張且天命不可以坐得故有心者經綸於是漢王起於豐沛籍起於會稽陳呉之徒自稱曰假王其餘揭竿而呼爭先刺秦者如林如藪于時亂浩浩兵憧憧風從虎雲從龍三靈昏而四海空籍乃仗劒撥亂希當天功浮江而西有壯士八千枹鼔於舟中維禦乎羣兇所以謀大業拯萬靈而爭雌雄者獨漢祖與公遂號百勝之師趣累卵之危活趙歇擒王離十壁愕眙一麾靡餘然後飄鋭氣聳利鋒抵秦闗怒漢先因語曰捐約則違人固信則自違惡取乎乃軍鴻門屠咸陽鼎峙於神州幅裂於四方始退與漢祖東西而王天下是知量不足謀不長矣然猶兵衆於漢戰捷於漢其後則有靈壁之敗太公虜滎陽之圍紀信焚廣武之守傷其胸固陵之役撓其師與漢祖龍虎相逐干戈合離五年之後勝敗乃知是知兵亦不可窮物亦不可終天地否而開雲雷屯而通故有三將潰圍孤軍曷歸良馬在御美人在帷楚歌夜聞哀泣獨垂遂飲帳中棄甲麾下鏡分美人飈舉良馬曉漫漫雲茫茫失道於隂陵問津於烏江其猶魚遭網而逝鳥嬰羅而翔然終不免矣尚能合從亡之人御追逃之兵旗鼓指掌鵝鸛丘陵足罔不蹷首胡不横然始解馬於舟子結纓於死地痛矣哉何自慷慨斷焉若斯之甚耶而曰天實亡我非戰之罪何執而不寤哉公實勇而無謀剛而無親忌而信讒暴而殘人是以人得蹈其資兵得害其身真自亡也豈天亡乎使公勇而能親諸將不携矣明而察讒竒計得施矣恕而愛人百姓樂推矣然則舉天下如轉圜何漢氏與一二臣之能計之哉至觀謀於漢者皆昔其臣也公實棄之兵於漢者皆昔其將也公不容之故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噫從始而言葢天理有素乎故生項以靜難生漢以牧人靜難者授勇牧人者授仁不然何鴻門阽而復平成臯跳而復振入闗而緩來王楚而驟歸者哉
  東坡論項羽疑范増曰漢用陳平計間楚君臣項羽疑范増與漢有私稍奪其權増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骨歸卒伍歸未至彭城疽發背死蘇子曰増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殺増獨恨其不早耳然則當以何事去増勸羽殺沛公羽不聴終以此失天下當以是去耶曰否増之欲殺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殺猶有君人之度也増曷以此為去哉易曰知幾其神乎詩曰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増之去當於羽殺卿子冠軍時也陳涉之得民也以項燕扶蘇項氏之興也以立楚懐王孫心而諸侯叛之也以弑義帝且義帝之立増為謀主矣義帝之存亡豈獨為楚之盛衰亦増之所與同禍福也未有義帝亡而増獨乆存者也羽之殺卿子冠軍也是弑義帝之兆也其弑義帝則疑増之本也豈必待陳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後讒入之陳平雖智安能間無疑之主哉吾嘗論義帝天下之賢主也獨遣沛公入闗而不遣項羽識卿子冠軍於稠人之中而擢為上將不賢而能如是乎羽既矯殺卿子冠軍義帝必不堪非羽弑義帝則帝殺羽不待智者而知也増始勸項梁立義帝諸侯以此服從中道而廢之非増之意也夫茍非其意則必力爭而不聴也不用其言而殺其所立羽之疑増必自此始矣方羽殺卿子冠軍増與羽比肩而事義帝君臣之分未定也為増計者力能誅羽則誅之不能則去之豈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増年七十合則留不合則去不以此時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名陋矣雖然増髙帝之所畏也増不去項羽不亡嗚呼増亦人傑也哉
  何去非楚漢論曰王天下者其資有三有以徳得之有以力并之有以智取之得之以徳者三代是也并之以力者秦人是也取之以知者劉漢是也葢以力則不若智之勝以智則不若徳之全至於項羽之爭天下也其所執者為何資耶徳非羽之所得言者矣其於智力之資又皆兩亡焉而後世之議乃曰項氏其亦不幸過敵於漢而遂失之嗟夫雖微漢髙帝則羽之於天下固將失之也漢王之於智葢疎矣以其能得真智之所在此所以王項王之於力嘗强矣以其不知真力之所在此所以亡彼項羽以百戰百勝之氣盖於一時手裂天下以王豪傑而宰制之自以天下莫能抗也觀其所賴以為資葢有類乎力者矣雖然彼之所謂力者内恃其身之勇叱咤震怒足以威匹夫外恃其衆之勁搏捽决戰足以吞敵人而已至於阻河山據形便俯首東瞰臨制天下保王業之固遺後世之强所謂真力者彼固莫之或知也是以輕指闗中天險之勢燔燒屠戮以寓其暴卒舉而遺之二三降虜反懐區區之故楚而甚榮其歸乃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能知者此特淺丈夫之量安足為志天下者道哉後之數羽之罪者皆曰奪漢王之闗中負信義於天下此所以亡嗟夫使項氏無意於王而徒奪漢王之闗中則其得罪於區區之信義可也如其有意於王而奪之是得計也唯其知奪而不知有此所以亡耳古者創業造邦之君而為是之為者可勝罪哉韓信未釋垓下之甲而髙帝奪其兵不旋踵而又奪其齊然而智者不非而義者不罪者以其為天下者重而負人者輕故也是以不顧意氣之微恩而全社稷之大計也漢髙帝挾其在己之智術固無足以定天下而王之然天下卒歸之者葢能收人之智而任之不疑也夫能因人之智而任之不疑則天下之智皆其資也此所謂真智者也又其所負者帝王之度故於其西遷也則曰吾亦欲東耳安能悒悒乆居此乎此其與項羽異矣雖然使無智術之士以主其謀則天下之事亦去矣方其入闗乃封秦府藏還軍霸上其畫婉矣乃怵於妄議一旦拒闗無納東兵以逆其衆集之鋒幾不免於項氏之暴使遂卑而驕之當能舒徐拱揖以得項王之懽心奠枕而王闗中撫循其衆徐為後圗則天下不足定矣幸而猶獲漢中之遷因思歸之士并三秦定齊魏收信越以與項王親角者數嵗僅乃得之向使項羽據闗而王驅以東出使與韓彭田黥之徒分疆錯壤以弱其勢則闗東之土尚可得而兼哉信乎王者之興固有所謂驅除者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髙祖入闗
  子由曰髙帝之入秦一戰於武闗兵不血刄而至咸陽此天也非人也秦之亡也諸侯並起爭先入闗秦遣章邯出兵擊之秦雖無道而其兵方强諸侯雖鋭而皆烏合之衆其不敵秦明矣然諸侯皆起於羣盗不習兵勢陵籍郡縣狃於亟勝不知秦之未可攻也於是章邯一出而殺周章破陳涉降魏咎斃田儋兵鋒所至如獵狐兎皆不勞而定後乃與項梁遇苦戰再三然後破之梁雖死而秦之鋭鋒亦略盡矣然邯以為楚地諸將不足弓善用人之器而已庖丁豈自鍜而後操之耶由基豈自斵而後射之耶然則匠刀者不疾庖丁之解匠弓者不疾由基之中業已之為器而懼刄之不利弦之不勁也我器既利既勁稱彼之用是器得其所又何疾哉蕭張為漢之器既利既勁矣不疾漢祖之能刄我而解羽弦我而中羽天下是業已之為器也反是者所謂己匠刀不欲人之善割己匠弓不欲人之善射然則器安適乎范増之器也既利既勁矣鴻門之言不用非善割善射者終不能用其器也是器豈疾人也哉痛器之失其所也是言也不足為儒者道用警乎貪民疾上之臣也

  還定三秦
  唐子西曰髙祖既破陳豨還至雒陽嘆曰代居常山北而趙從山南有之逺乃立子恒為代王以代郡雁門屬焉地固有封境雖接而形勢非便者矣荆州在山前距蜀五千餘里而蜀從山後有之其勢實難非獨不能有荆州也雖得秦川亦不能守何者梁益險絶葢自守之國而不可以兼并凡物之在山外者尺寸不能有此髙祖所以棄漢中而取三秦也

  食其下齊城
  呉筠詩曰食其昔未偶落魄為狂生一朝君臣契雄辯何縱横運籌在漢業憑軾下齊城既以智所達還為智所烹豈若終賤貧酣歌本無營

  撓楚權趣刻印
  東坡曰古之英主無出漢髙酈生謀撓楚權欲復六國髙祖曰善趣刻印及聞留侯言吐哺罵曰趣銷印稱善未幾繼之以罵刻印銷印有同兒戲何嘗累髙祖之知人適足明聖人之無我

  紀信詐降楚
  盧藏用紀信碑曰昔秦始皇棄六代之業窮天下之力以從其心施及二代荐作昬徳人怨神怒百姓與能此皇天所以與漢也夫龍躍虎變不有非常之災則不能蔚其文而神其行故英雄豪傑雷動電擊並起而亡秦當是時海水飛而無紀王綱頽而不紐强者制命弱國連衡項羽提八千兵鼓行稱百萬墮百城坑勁卒弑義帝屠咸陽七十餘戰而天下定矣於是背闗懐楚專制立約雖負河山藉舊業南面稱孤者膝行請命舉國受署莫敢牴牾焉而髙祖奮于漢中定三秦之地扶義仗信東向而爭天下天下之命懸於二雄山東紛紛蜂合蟻聚未省所係羽嘗以百萬之衆困髙祖於滎陽紀公推天厯之在劉顧忠節以自効躬載黄屋出東門而吒之沮百萬之氣頓强楚之威奮諸侯之魄迴霸王之機身焚孤城之下功濟廟堂之上髙祖因之以成帝業雖弘演納肝而無悔于犨請矢而不疑公孫抱子而為詐孟陽寢牀以自欺其忠則然於大業不可希也先軫免胄以立誠鋤麑觸槐以取喪富辰懟諌而赴翟仲由結纓而為壯其節則全然大機則無以尚矣荀息守言而死事豫讓感遇以自殘石乞烹身以狥白漸離矐目以報丹其義則立於大濟則闕焉故功貴成業貴廣茍有大賴則輕太山於鴻毛壯哉紀公誠得其死矣夫城郢而絶君名寢齋以柝於死其於惡也不亦大乎於戲仲尼所謂見危授命殺身成仁臨難無茍免者則紀公其人也【云云】忘生從道者仁也沈斷固分者義也威儀不忒者化也好謀而成者智也有死無二者信也大節不撓者勇也决機興運者明也夫藏一行於人則銘之金鼎輝鑠風雅况紀公兼而有焉斯實忠臣義士之殊尤也而文獻之所先也故表商容式干木君子韙之乃惟春秋旌善之義庶幾為臣之節奮乎百代之上可以比肩於斯人俾能揚耿光厚忠義崇尚教化以昭烈我明天子之風豈不褒徳而顯功哉遂作頌曰雄雄紀公自天作忠應皇祖兮卓犖磊朗瑰詭俶儻奮威武兮虎鬭龍戰扶危制變挫彊楚兮定霸興王身焚業昌得其所兮雲雷經綸乃聖乃神萬物覩兮千載一振闡幽作訓為代矩兮肇自三五愚聖同死茍無足而稱焉吾何以貴於前古兮

  楚殺周苛
  李觀周苛碑曰昔天喪水徳未有受命者而劉項之戰方苦殘毒軋於生民御史大夫周苛世籍于沛始漢祖起而隨焉時漢祖以新阨睢水之圍而遽保滎陽楚人四攻之内無全備憂難持乆用將軍紀信計而漢祖以免乃命周苛寄後事以禦外敵敵知其危併力蕩揺哀哀遣軍創痛如積雖授以利兵堅甲而莫能起非愛死也力不堪也故城覆於項氏項氏毅然鷹瞬爨大鼎於宇下謂苛曰請封三萬戸為上將軍軍之政自不穀而下及卒乘皆聴其所為不從則烹决無疑焉公怒甚色作視羽而駭之曰吾聞不善人善人之資今天將錫漢故冺天下以亂救亂者師是用汝資之不即倒戈請命兵絶若傾汝死無日矣且秦政反道殱裂六國天人合怒噍類不留今君之業不足侔秦而罪侈於秦曽不知天以絶之而望與漢爭鋒且若戰數勝攻數克非若能也天將厚崩何得長哉項氏恚公之不屈而恥其責己聲如乳虎指左右捽公於沸鼎公奮身不顧蹈鼎而卒嗚呼糜軀冀於不朽不朽者立節立節者顯主主顯者獨苛有焉與夫由子受戈弘演内肝殊也初苛殺魏豹可謂無人薄我及拒項氏豈非臨難不茍免耶感公之英果史無傳記敢鏤幽石以承闕文其辭云龍戰未分崩雷洩雲雷奔雲洩其下流血滎陽攻急介士涕泣赤帝徘徊惟公在哉秉心慷慨處死不改沈沈積寃萬古悽酸紀公光烈系史之闕

  楚置王陵母軍中欲招陵
  王元之陵母碑曰凡言古之賢母者鮮不以孟子之親陶公之母為首稱耳咸謂其斷機勸學截髪迎賔之最也嘻二母之賢率不過勉文學干禄位奮身豐家揚名立言而已其有効忠貞之節持剛烈之風金堅赤心芥視死命殺身於亂世致子於明朝者陵母之謂乎昔秦之興其猛如虎鼓吻張頥七國皆懼及秦之亡其駭如鹿走野奔原羣兇競逐爰有劉項干戈勃興四溟波湧八極雲騰乾坤為之蕩動嶽凟為之分崩黔首無主惶惶兢兢大寳之尊知歸于何所矣由頼天輔有徳民懐有仁既殛之以暴秦終授之於炎漢初離豐泗見應天而順人洎擊崤函果闗項而授沛沛公未能小康項氏於為赫怒反有戰攻之意復為仇敵之邦然而沛切旁求項唯自用故楚失之以范増漢得之以王陵彼折羽翼我全股肱項氏計屈驅陵母以招之母謂漢取以徳知其必克項取以力知其弗獲對使仗劔氣雄辭直義泉沃地忠魂貫空寧忍愛以割慈不棄同而即異陵以之而絶望漢以之而得賢卒使陵忠而事君榮分萬戸煌煌焉名冠于漢史赫赫焉功髙於漢廷與夫斷機截髮者何其遼哉論者曰周有十亂文母在焉陵母之功其次矣余謂不然矣且文母也子有西伯之封臣有九人之助來周之王取受之昬如反掌矣又胡難哉陵匹夫也母老姥也識漢之聖明嫉項之强暴對陣前之効死俾歿後之成名豈伊區區文母得伍邪式昭威烈遂述銘曰母之容髮乃老姥兮母之器量識明主兮抗對項氏曾無怖兮伏劔而死甘為虜兮婦人之服衣兮衾兮有忠有烈男子之心兮男子之服冠兮葢兮惟邪惟佞婦人之態兮吁嗟姦臣無節槩兮

  斬丁公
  皮日休曰忠之為稱也非以委身事人不以猜悟貳其心不以辯説貳其心不以疑懼貳其心者乎上有過諍於公不揚名於私豈猜悟之足入乎上有忌愈乎進不愈乎退豈辯説之足入乎上有間則懼乎心不懼乎事豈疑懼之足入乎夫茍禄恡生而仕者上有過言未息而懼乎誅諫未再而去乎位自以得古人三諫不從之義然幸其生貪其禄是猜悟而貳其心也上有忌必姦于心機媚于聲氣不思己之不聰而謂上之受謗不思道有未可而謂辯之足從不從辯而去是辯説貳其心者也上有間必佞彼愛取乎厚也必諂彼倖求其捨也有愛不可佞倖不可諂即茍而已矣是疑貳而去其心者也烏乎劉項之作也淮隂不以猜悟而去項乎淮南不以疑懼而去項乎曲逆不以辯説而去項乎去彼而就此果謂忠乎果謂不忠乎是則有利則存不利即亡者也則丁公臨敵捨敵無殺誠惻隠之者豈有猜悟辯説疑懼者耶有利則存不利則亡者耶與其不忠則彼三侯者未可免鼎鑊之誅刀鋸之刑也是髙祖斬之果不為當噫漢之初未為無人丁公就刑未聞有一言而戾者將固之命也悲夫
  温公曰髙祖起豐沛以來罔羅天下豪傑招亡納叛亦已多矣及即帝位而丁公獨以不忠受戮何哉夫進取之與守成其勢不同當羣雄角逐之際民無定主來者受之固其宜也及貴為天子四海之内無不為臣茍不明禮義以示之使為臣者人懐貳心以徼大利則國家其能乆安乎是故斷以大義使天下曉然皆知為臣不忠者無所自容而懐私結恩者雖至於活已猶以義不與也戮一人而千萬人懼其慮事豈不深且逺哉子孫享有天禄四百餘年宜矣

  封雍齒
  温公曰張良為髙帝謀臣委以心腹宜其知無不言安有聞諸將謀反必待髙帝自見偶語然後乃言之耶葢以髙帝初得天下數用愛憎行誅賞或時害至公卿羣臣往往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納忠以變移帝意使上無阿私之失下無猜懼之謀國家無虞利及後世若良者可謂善諫矣

  劉敬以公主與匈奴和親
  温公曰建信侯謂冒頓殘賊不可以仁義説而欲與為婚姻何前後之相違也夫骨肉之恩尊卑之叙惟仁義之人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頓哉葢上世帝王之治天下也服則懐之以徳叛則震之以威未聞以為智術也且冒頓視其父如禽獸而獵之奚有於婦翁建信侯之術固已踈矣况魯元已為趙后又可奪乎

  平城之圍
  東坡曰匈奴圍漢平城陳平上言敵有全兵請令强弩傅兩矢外向徐行出圍李竒注全兵云惟弓矛無雜仗也此説非是使敵有雜仗則傅矢外向之説不得行歟且竒何以知匈奴無雜仗也匈奴特無弩耳全兵者言匈奴自戰其地不致死不能與我行此危事也

  貫髙謀逆
  温公曰髙祖驕以失臣貫髙狠以亡君使貫髙謀逆者髙祖之過也使張敖亡國者貫髙之罪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九

  髙祖中
  叔孫通制禮儀【荆公 皮日休 温公 東坡】
  陸賈叔孫通朱敬則【東坡】
  漢攻【石守道】
  建五等封異姓【李翰】
  蕭何治未央宫【温公 史剡】
  髙祖唐帝之後【栁子厚】
  赦季布【東坡】
  髙祖御將【老泉】

  叔孫通制禮儀
  荆公詩曰先生秦博士泰禮頗能熟量王欲有為兩生皆不欲草具一王儀羣豪果知肅黄金既徧賜短衣亦已瀆儒術自此彫何為反初服
  皮日休曰古之所謂禮不相襲樂不相沿者何哉非乎彼聖人此聖人也此不相襲者角其功利之深淺爾不相沿者明文武之優劣爾故三王迭作五帝更制夏商文武逓述其禮昭昭然若兩曜爭朗百川注瀆者矣然由周公刋之仲尼正之以周公之才之美謂後世無其人乎乃有仲尼仲尼之後迄今望其道如顔閔文如游夏者鮮矣况聖人哉是後之制禮作樂宜取周書孔策為標凖也漢氏受命禮壊儀毁時無聖人茍措其儀立其禮不沿襲於聖制者妄也夫國之大祭不過乎郊祀宗廟也漢之既命其郊止於五畤之祀者禮不曰兆五帝之郊者乎止於昭靈之園者禮不曰天子七廟者乎而叔孫生不為之正郊祀立宗廟去秦畤之非制議昭靈之非禮汲汲於朝會之儀俾漢天子為髙祖其身不得郊見饗不及七廟臆生其制吻刋厥式非不標凖於聖人乎將以漢新去水火方弭兵械難改作乎將不明壇墠之位禘祫之儀者乎若然者湯伐桀周伐紂其制可知也嗚乎不明於古制樂通於時變君子不由也其叔孫生之謂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3:31 | 显示全部楼层
  温公曰禮之為物大矣用之於身則動靜有法而百行備焉用之於家則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於鄉則長幼有倫而俗化美焉用之於國則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於天下則諸侯順服而紀綱正焉豈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間得之而不亂哉夫以髙祖之明逹聞陸賈之言而稱善覩叔孫通之儀而嘆息然所以不能肩於三代之王者病於不學而已當是之時得大儒而佐之與之以禮為天下其功烈豈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孫通之為器小也徒竊禮之糠粃以依世諧俗取寵而已遂使先王之禮淪沒而不振以迄於今豈不痛甚矣哉是以揚子譏之曰昔者魯有大臣而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孫通欲制君臣之儀召先生於魯所不能致者二人曰若是則仲尼之開跡諸侯也非耶曰仲尼開跡將以自用也如委已而從人雖有規矩凖繩焉得而用之善乎揚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惡肯毁其規矩凖繩以趨一時之功哉
  東坡論叔孫通不能致二生曰叔孫通制禮雖不能如三代然亦因時施宜有補於世者魯二生非之其言未必皆當通以為不知時變亦宜也然謹按揚子法言昔者齊魯有大臣史失其名或曰如何其大也曰叔孫通欲制君臣之儀聘先生於齊魯所不能致者二人由此觀之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然後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若與時上下隨人俛仰雖或適用於一時何足謂之大臣為社稷之衛哉

  陸賈叔孫通
  朱敬則曰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門張公室棄無用之費損不急之官惜財愛功疾耕急戰人繁國富乃屠諸侯此救弊之術也故曰刻薄可施於進取變詐可陳於攻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况鋒鏑已銷石城又毁諒可易之以寛泰潤之以淳和八風之樂以柔之三代之禮以導之秦既不然淫虐滋甚往而不返卒至亡崩此不知變之禍也陸賈叔孫通之事漢王曰當滎陽成臯之間糧饋已窮智勇俱困不敢開一説効一竒惟進豪猾之材薦貪暴之客及區宇適平干戈向戢金鼓之聲未歇傷痍之民未起二子願時綽有餘態及陳詩書説禮樂問王道謀帝圗髙皇帝忿然曰吾以馬上得之安事詩書乎對曰馬上得之可馬上治之乎髙帝黙然於是陸賈著新語叔孫通定禮儀始知天子之尊此知變之善也向使髙皇排二子而不取置詩書而不顧重攻戰之吏尊首級之科複道爭功張良已知其變拔劍擊柱吾屬不得無謀即晷難逾何二十帝乎亡秦是續何二百年乎故曰仁義者聖人之蘧廬禮經者先王之陳迹然則祝辭向畢芻狗須投淳精已流糟粕可棄仁義尚捨况輕此者乎
  東坡曰聖人之於天下也無意於取之也譬之江海百谷赴焉譬之麟鳯鳥獸萃焉雖欲辭之豈可得哉禹治洪水排萬世之患使溝壑之地疏為桑麻魚鼈之民化為衣冠契為司徒而行五教棄為后稷而烝民乃粒世濟其徳至於湯武拯塗炭之民而置之仁夀之域故天下相率而朝之此三聖人者葢推之而不能去逃之而不能免者也於是益修其政明其教因其民不易其俗以是得之以是守之傳世數十而民不叛豈有它道哉周室既衰諸侯並起力征爭奪者天下皆是也徳既無以相過則智勝而已智既無以相傾則力爭而已至秦之亂天下蕩然無復知有仁義矣漢髙祖以三尺劔起布衣五年而并天下雖稍輔以仁義然所用之人常先於智勇所行之策常主於權謀是以戰必勝攻必取天下既平思所以享其成功而安於無事以為子孫無窮之計而武夫謀臣舉非其人莫與為之者故陸賈譏之曰陛下以馬上得之豈可以馬上治之乎而叔孫通亦曰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於是酌古今之宜興禮樂之中取其簡而易知近而易行者以為朝覲會同冠昏喪祭之法雖足傳數百年上下相安然莫若三代聖人取守一道源深而流長也夫武夫謀臣譬如藥石可以伐病而不可以養生儒者譬之五榖可以養生而不可以伐病宋襄公爭諸侯不禽二毛不鼔不成列以敗於泓身夷而國蹙此以五穀伐病也秦始皇燔詩書殺豪傑東築臨洮北屬遼水民不得休息傳之二世宗廟蕪滅此以藥石養生也善夫賈生之論曰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夫世俗不之察直以攻守為二道故悉論三代以來所以取守之術使知禹湯文武之盛徳亦儒者之極功而陸賈叔孫通之流葢儒術之粗也

  漢政
  石守道曰夫二帝之道至於禹而遂分三王之道至於漢而乃降舜襲堯之爵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之道禹襲舜之爵不能盡循舜之道帝之道遂分焉湯革夏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禹之道周革商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湯之道漢革秦不能盡循周之道王之道遂降焉夫皇之道失則降為帝帝之道失則降為王王降則霸矣吾觀漢以下其不得王道之粹也夫井田三王之法也什一三王之制也封建三王之治也鄉射三王之禮也學校三王之教也度量以齊衣服以章宫室以等三王之訓也三王市廛而不税闗譏而不征林麓川澤以時入而不禁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五十者養于鄉六十者養于國七十者養于學孤寡鰥獨皆有常餼周衰王道息秦并天下遂盡滅三王之道漢革秦之祚而已矣不能革秦之亂猶襲秦之政而井田卒不用也什一卒不行也鄉射卒不舉也學校卒不興也度量卒不齊也衣服卒不章也宫室卒不等也市廛而税闗譏而征林麓川澤不以時而入用民之力無日五十六十七十者不養孤寡鰥獨無常餼三王之道不復三王之道不復非秦滅之也漢滅之也昔桀滅夏道湯亦受命克承禹烈故夏之民歸於湯不見湯之政而見禹之政紂滅商政武亦受命克循湯治故商之民歸于周不見周之政而見湯之政秦滅周道漢亦受命不襲周之政而踵秦之弊故秦之民歸于漢見漢之政而不見周之政葢以漢之禮樂易三王之禮樂也以漢之制度易三王之制度也以漢之爵賞易三王之爵賞也以漢之法律易三王之法律也以漢之政令易三王之政令也噫漢順天應人以仁易暴以治易亂三王之舉也其始何如此其盛哉其終何如此其卑哉三王大中之道置而不行區區襲秦之餘立漢之法可惜矣 又曰或曰漢改三王之道作之者其誰歟曰曹參陸賈叔孫通之罪也漢髙祖以干戈而定天下陸賈曰陛下馬上得之不可馬上治之於是使賈著秦所以失天下漢所以得天下及古今成敗之國賈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輒稱善髙祖已并天下羣臣飲爭功或妄呼拔劔擊柱上患之叔孫通乃與弟子百餘人雜古禮與秦儀以為漢儀帝用之曰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漢髙祖豁逹大度聰明神聖温恭濬哲英威睿武其資材固不下於禹湯與文武也導之使為帝則帝矣使為王則王矣方平定其禍亂思為漢家改正朔定禮樂立制度明文章施道徳張教化一風俗興太平以垂於千萬世賈若能逺舉帝皇之道致於人君施於國家布於天下通若能純用三王之禮施於朝廷通於政教格於後世以髙皇之材而不能行之乎乃齪齪進夫當時之近務王霸之猥略貴乎易行孜孜舉夫近古之野禮亡秦之雜儀求乎疾効使髙祖上視湯武有慙徳漢家比蹤三王為不侔可惜也哉初蕭何為相天下未甚乂而何死曹參代之參以為蕭為之規當守之勿失日夜飲醇酒寛縱不治事雖復惠帝求治參不能竭才輔之直以髙祖之初定禍亂蕭何之草創律令民僅出塗炭為己太平國僅立法式為己大備當其髙祖之既平禍亂蕭何之既定律令惠帝之方求治參能竭伊尹致君如堯舜之心周公輔成王致太平之道以事恵帝制度之未修者修之教化之未格者格之文章之未備者備之禮樂之未明者明之刑政之未和者和之盡循三王之道而行之賈與通既施之於前參復行之於後漢豈有不及三王之治者乎故曰陸賈叔孫通曹參之罪也又曰或曰時有澆淳道有升降當漢之時固不同三代之時盡行三王之道可乎曰時有澆淳非謂後之時不淳於昔之時也道有升降非謂今之道皆降於古之道也夫時在治亂道在聖人非有先後耳桀紂興則民性暴湯武興則民性善湯之時固在桀之後武之時固在紂之後而湯武之時豈不淳於桀紂之時其道亦已降乎其民亦已難教乎時治則淳時亂則澆非時有澆淳也聖人存則道從而隆聖人亡則道從而降非道有升降也民厭周乆矣苦秦甚矣秦之政檻穽也民得出檻穽唯使之從使從三王之政三王之政非如檻穽之深閉可畏也既出檻穽而得適非檻穽人皆樂然從之况使從三王大中之道而躋於泰然安樂乎當髙祖提秦之民於千萬丈不測深淵中置之於平地君示之以三王之政革之以三王之化鼓之以三王之號令明之以三王之律度民有不肯從之乃曰不如在千萬丈不測深淵中之樂邪吾未之信也當乎天下初定也民未有富兼地民未有彊凌弱民未有衆吞寡民未有大并小因定之經界因為之井田民有爭乎國未有巡行之費國未有兵衆之動國未有土木之耗因為之什一之法因立之中正之道國闕用乎封建以域之鄉射以仁之庠序以教之養老以厚之秦之民不為漢民為三王之民民不見漢政見三王之政伊尹俾其君不及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湯去堯舜數百年矣而又承桀之大亂其時固亦澆漓矣且能以堯舜之道事其君使其君如堯舜曹參陸賈叔孫通乃獨不能以三王之道事於漢使漢不及三王誠可罪也或曰漢之輔政者前有蕭張中有平勃後有霍光魏相公孫弘博陽侯韋賢父子而獨責於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3:54 | 显示全部楼层
賈與通暨曹相國不亦偏乎曰易之革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應乎天而順乎人君子以治厯明時鼎曰君子以正位凝命當髙祖定天下而革去故鼎取新之日也曹參陸賈叔孫通正當君子以治厯明時正位凝命之際也會其時乘其際不能創制度明律令以垂萬世法適當其罪也至於後世法令已定矣條章已著矣制度已行矣朝廷循之已成熟矣百姓信之已貫習矣而遽更之得無亂乎富者已連田兼地矣彊已凌弱矣衆已吞寡矣大已并小矣而遽正之以經界居之以井田民肯從乎後嗣奢縱日作土木不息内畜媚侍外躭畋遊殫天下之財疲天下之力猶供億不足而遽行中正之道取什一之賦罷闗市開山澤國而不乏乎故晁錯請削國地而被誅仲舒請限民田而不用霍光魏相公孫韋賢博陽侯雖有其才豈復能為漢家革制度乎適不當其時也吾故罪曹參陸賈叔孫通也

  建五等封異姓
  李翰曰或稱漢祖建五等封異姓其計得乎髙后立四王非劉氏其事順乎嘗試論之曰夫思治惡亂體國之常理去危就安宅生之大域然而制業圖逺隨化會機是非較於毫釐得失差於興滅可不謂然乎揆夫髙祖造漢鼎鑒亡秦宗族無尺寸之封子弟立虚空之地故衆枝莫助而孤根易拔封建之心肇於此矣又謂大業可以力取神器推於命歸思得攬四海以獨富舉百郡以從欲而外誘異端内疑成計及見羣心交沮偶語間興適悟天下不可獨理專欲不能葢衆分利推恩先封雍齒然後將士斂手不懐反覆豪俊息慮知難揺動五等之制於是行焉既而鑾輅龍旂皆王室昭穆黼衣朱黻即功臣子孫君利世祚人安定主上敦子愛之情下結體信之志羣后固犬牙之勢匹夫絶烏合之舉此所以為計之是也何創五等之議不遵三代之典境土踰隘隄防漏下權敵上都制方偶國過當啓陵僭之端怙强連交爭之兆賈誼痛其時亂晁錯憂其必危卒使諸侯失節朝廷忿忌此所以為計之非也且夫中興之主不讓肇基之勲成務之臣有髙佐命之力故禮樂大備取惟新之格言琴瑟不調除仍舊之弊法觀乎孝惠既崩髙后稱制侯王諸吕何不可哉當若卑署禄産之位宜序親踈之節小其國以圖全薄其勢以逺害而陳平周勃亦分茅錫土將相之後誓同山河舅甥之國穆若唇齒預閉覬覦之心不踐嫌猜之路克復明辟决自我躬髙謝夀陵無負先帝安有齊兵之觀變代邸之危疑哉此所以為計之得也神害乆盈物無兩大以吕氏之盛跨漢朝之權專禁兵以候疑秉大政以速謗趦趄異姓蓄姦候隙刺促大臣側目相視自投機穽實履憂虞此所以為計之失也烏乎物有益之而損損之而益凡人臨事多惑視往則明向使髙祖吕后觀既徃之勢折當時之疑斷必全之策杜未萌之禍則惠文之間無劉吕之難哀平之末有晉鄭是依况復周陳諸家休戚連漢黎獻思徳謳歌未改雖天命興廢孰能明之然人謨協宻必無悔矣

  蕭何治未央宫
  温公曰王者以仁義為麗道徳為威未聞以其宫室鎮服天下也天下未定當克己節用以趨民之急而顧以宫室為先豈可謂之知所務哉昔禹卑宫室而桀為傾宫創業垂統之君躬行節儉以訓示子孫其末流猶入於淫靡况示之以侈乎乃云無令後世有以加豈不謬哉至於孝武卒以宫室罷敝天下未必不由酇侯啓之也又史剡曰是必非蕭何之言審或有之何惡得為賢相哉天下方未定為之上者拊循煦嫗之不暇又安可重為煩費以壯宫室哉古之王者明其徳刑而天下服未聞宫室可以重威也創業垂統之君致其恭儉以訓子孫子孫猶淫靡而不可禁况示之以驕侈乎孝武卒以宫室靡敝天下惡在其無以加也是皆庸人之所及而謂何固肯為此言乎

  髙祖唐帝之後
  栁子厚漢原廟銘曰昔在帝堯光有四海元首萬邦時則舜禹稷契佐命垂統股肱天下聖徳未衰而内禪元臣繼天而受命四姓承休迭有中邦五神環運炎徳復起周道削滅秦徳暴戾皇天疇庸審厥保承乃命唐帝之後振而興之又俾元臣之後翊而登之所以紹復丕績不墜厥祀故曲逆起為策士輔成帝圖吐謀洞靈奮竒如神舜之胄也汝隂脱帝宻網摧虜暴氣扶乘天休運行嘉謀禹之苗也酇侯保綏三秦控引漢中宏器廓度以大帝業卨之裔也淮隂整齊天兵導揚靈威覆趙夷魏拔齊殄楚平陽破三秦虜魏王絳侯定楚地固劉氏皆稷之裔也克復堯緒昭哉甚明天意若曰建大徳者必唐帝之胄故漢氏興焉翼炎運者必唐臣之孫故羣雄登焉是以髙帝誕膺聖祚以垂徳厚探昊穹之奥旨載幽明之休祐殺白帝於大澤以承其靈建赤旂於沛邑以昭其神假手于嬴以混諸侯憑力于項以離闗東奉纘堯之元命而四代之後咸獻其用徳乘木之大統而秦楚之盛不保其位既建皇極設都咸陽撫征四方訓齊天下乃樂沛宫以追造邦之本乃歌大風以昭武成之徳乃奠舊都以壯王業之基生為湯沐之邑沒為思樂之地且曰萬嵗之下魂遊于此惟兹原廟沛宫之舊也祭蚩尤於是庭而赤精降導靈命於是邦而羣雄至登布衣於萬乘而子孫得以纘其緒化環堵為四海而黎元得以安其業基岱岳之髙源洪河之長蓄靈擁休此焉發跡葢以道備于是而後行之天下制成于是而後廣之宇内天下備其道而神復乎本宇内成其制而心懐于舊宜其正名以表功用成其始俾生靈盡其敬焉陳本以宅神用成其終俾生靈盡其慕焉故髙帝定位建兹閟宫惠皇嗣服爰立清廟綿越千祀至今血食此所以成終而成始也且夫以斷蛇之威安知不運其宻用佐嵗功以流澤歟以約法之仁安知不流其神睠相舊邦之遺黎歟以紹唐之餘慶統天之遺烈安知不奮其神化大祐於下土歟然則展敬乞靈烏可已也

  赦季布
  東坡曰漢髙帝唐髙祖皆創業之賢君季布屈突輩皆一時之烈丈夫故能以身狥主有死無二惟賢君故能推至公之心不以私怨殺士此可以為萬世臣主之法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4:10 | 显示全部楼层
  髙祖御將
  老泉曰近之論者或曰將之所以畢智竭力犯霜露蹈白刄而不辭者冀賞耳為國家者不如勿先賞以邀其成功或曰賞所以使人不先賞人不為我用是皆一隅之説非通論也將之才固有小大傑然於庸將之中者才小者也傑然於才將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當觀其才之小大而為之制御之術以稱其志一隅之説不可用也夫養騏驥者豐其芻粒潔其覊絡居之新閑浴之清泉而後責之千里彼騏驥者其志常在千里也夫豈以一飽而廢其志哉至於養鷹則不然獲一雉飼以一雀獲一兎飼以一鼠彼知不盡力於擊搏則其勢無所得食故然後為我用才大者騏驥也不先賞之是養騏驥者饑之而責其千里不可得也才小者鷹也先賞之是養鷹者飽之而求其擊搏亦不可得也是故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大者不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小者兼而用之可也昔者漢髙帝一見韓信而授以上將解衣衣之推食哺之一見黥布而以為淮南王供具飲食如王者一見彭越而以為相國當是之時三人者未有功於漢也厥後追項籍垓下與信越期而不至捐數千里之地以畀之如棄弊屣項氏未滅天下未定而三人者已極富貴矣何則髙帝知三人者之志大不極於富貴則不為我用雖極於富貴而不滅項氏不定天下則其志不已也至於樊噲滕公灌嬰之徒則不然拔一城陷一陣而後増數級之爵否則終嵗不遷也項氏已滅天下已定樊噲滕公灌嬰之徒計百戰之功而後爵之通侯夫豈髙帝至此而嗇哉知其才小而志小茍或先賞之則彼將泰然自滿而不復以立功為事故也噫方韓信之立於齊蒯通武涉之説未去也當是之時而奪之王漢其殆哉夫人豈不欲三分天下而自立者而彼則曰漢王不奪我齊也故齊不捐則韓信不懐韓信無内心則天下非漢之有嗚呼髙帝可謂知大計者矣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

  髙祖下
  三傑【王元之】
  張良【李白 荆公 子由 梁肅 東坡 温公】
  韓信【荆公 魯直 劉禹錫 髙參 温公 唐子西】
  陳平【李徳裕】
  樊噲【魯直 六一】
  高祖欲易太子【東坡】
  高祖之智【老泉】
  四皓【元禎 白樂天 李白 荆公 李華 梁肅 孫明復 韋渠牟 王元之 蘓頲】
  趙堯【東坡】
  田横【子由 昌黎】

  三傑
  王元之三傑佐漢孰優論曰夫百姓不能自治命聖人以治之聖人不能獨治生賢臣以佐之粤自有天地建國家歴代已來固非賢而不乂也在昔嬴氏之有天下也蠶食六國虎噬兆民君政法干豺狼人命輕于草芥役五嶺之戍起阿房之宫坑儒學之徒惑神仙之事築城北塞鞭石東溟蒼生嗷嗷上訴求主天命高祖革秦之暴纂堯之緒斬蛇于大澤逐鹿于中原雲飛豐沛之間雷動崤函之地將欲洗萬人之塗炭救六合之分崩乃生三傑以佐焉則有膺炎漢之運儲昴宿之精舉不失賢動無遺策供轉輸于千里約法令於三章收圖籍之書全府庫之利使諸侯同反掌定萬國如走丸此酇侯為一也則有繼韓國之裔受黄公之言解紛陳八難之謀運籌决千里之勝掉三寸舌蔚為帝者之師封萬户侯自是布衣之極此留侯為二也次乃勇冠三軍功深百戰下强齊如拾芥虜叛魏似摧枯七十陣征伐之勞光乎史策四百年興隆之祚垂之古今此淮陰為三也故高祖嘗曰此皆人之傑也吾能用之奮布衣而取天下未為艱哉然則漢猶鼎也三傑為足以負之漢猶天也三傑為辰以燭之鼎去一足則有欹傾之虞天闕一辰則失經躔之度漢虧一傑則無霸王之業豈非天之道啓聖哲救黎元滅亂秦殄强楚而興大漢哉不然何龍虎風雲會合之若是耶噫輔弼則優劣斯異故謂韓信之功如獵犬雖云有獲蓋指蹤在乎人矣如是蕭張人之功也韓信犬之功也優劣之義不其明乎其或得名遂之道其在子房乎故蕭公受縶韓信受戮雖成功于前終貽慼於後未若定儲之計從赤松而游遠害全身垂名于萬世者不為優乎

  張良
  李白經下邳圯橋懷子房詩曰子房未虎嘯破産不為家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報韓雖不成天地皆震動濳匿遊下邳豈曰非智勇我來圮橋上懷古欽英風唯見碧流水曾無黄石公歎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
  王荆公詩曰張良美好如婦人五世相韓韓入秦傾家為主合壯士博浪沙中擊秦帝脫身下邳世不知舉國大索何能為素書一卷天與之穀城黄石非吾師固陵解鞍聊出口捕取項羽如嬰兒從來四皓招不得為我立棄商山芝洛陽賈誼才能薄擾擾空令絳灌疑
  子由詩曰留侯決成敗面折愧周昌垂老召商叟鴻鵠自高翔
  梁肅圯橋石表銘曰初留侯醜秦高帝在豐龍虎不起風雲未會黄石知天衢欲平否極必傾秦之亡而漢之昌故先以興王之符而授留侯且曰孺子可教後得濟北黄石其我也故以號云夫受命之君與佐命之臣將欲叙天道定人倫則必幽贊神明協成大勲在黄帝氏方平蚩尤時乃玄女啓符風后行誅然後迎日推筴天下大治在堯舜方憂水害時乃洛出九疇禹成九功然後萬國底寧黎民時雍在漢祖方征秦項時乃黄石授兵留侯演成然後紲嬰軹道斬羽垓下自昔玄圖元命著在篆籀皆片言隱辭無益帝載惟此三后感致神書文章昭明大業用興易稱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又曰神道設教而天下服蓋謂是矣凡志不定則事不成謀不從則業不廣留侯不遭黄石無以定其志高祖不獲留侯無以廣其業人神参并漢道乃行不然何道降聖賢君臣遇合上得天統下為帝師如此其盛也
  東坡曰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劔而起挺身而鬭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且其意不在書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雖有賁育無所復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乗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髮蓋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荆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之老人所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也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鋭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何則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僕妾之役油然而不恠者此固秦皇帝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項籍惟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當淮隂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辭色由此觀之猶有剛强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竒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温公曰夫生之有死猶夜旦之必然自古及今固未嘗有超然而獨存者也以子房之明辨達理足以知神仙之為虚詭矣然其欲從赤松子遊者其智可知也夫功名之際人臣之所難處如高帝所稱者三傑而已淮隂誅夷蕭何繫獄非以履盛滿而不止者耶故子房託於神仙遺棄人間等功名於外物置榮利而不顧所謂明哲保身者子房有焉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韓信
  王荆公詩曰韓信寄食常歉然邂遘漂母能哀憐當時噲等何由伍但有淮隂惡少年誰道蕭曹刀筆吏從容一語知人意壇上平明大將旗舉軍盡驚王不疑捄兵半楚濰半涉從初龍且聞信怯鴻門天下已横分談笑重來卷楚氛但以怯名終得羽誰為孔費兩將軍
  魯直詩曰韓生沈鷙非悍勇俛身跨下直自重滕公不斬人未知蕭相自追王始用從來儒者溺所聞竒兵果斬成安君功成千金購降虜東面置坐師廣武軍前定策取萬全燕齊爭下如風旋雖云晩計太疎畧此事已足垂千年君不見秦家丞相衛公子立法治秦薄如紙法行投鼠不忌器迺是天資少恩耳白頭故人一趙良忠言過耳棄路傍吾固知功名成敗不足據直觀古人用心處
  劉禹錫詩曰將畧兵機命世雄蒼黄鍾室歎良弓遂令後代登壇者每一尋思怕立功
  高參高祖偽遊議曰或曰漢高祖偽游雲夢以擒韓信果哉其智足稱也予以漢高祖不思弘遠之規而務一時之計於是乎失政刑矣夫聖人貴正不貴幸與律不與臧昔者明王五載一巡狩合諸侯各朝於方嶽大明黜陟故無德者削地有功者進律漢氏君臨萬國示人以偷偽游之名不可以訓且當此之時韓信未有逆節一朝繫信而生諸侯之疑則所利者少而所失者多昔崇伯之方命圮族共工之靜言庸違帝堯以聖哲之明而未有去者蓋以其行偽象恭且有四嶽之舉故也向使堯惡四兇之行拒四嶽之舉不待試用加之誅放天下必以為戮不辜矣夫刑一人使天下知其罪則服賞一人使天下知其賢則勸若賞而不勸刑而不服則堯所不為也漢祖不能斟酌古典卒用陳平之言執信而歸於京師一二年間韓王信反馬邑趙相貫高謀柏人陳狶反代地彭越黥布盧綰悉以叛渙豈非服勸用刑之失歟傳曰君人執信臣人執忠古之盟主恥襲侵之事况光有天下者乎於戲悠悠千載變詐萌生使天子不復言巡狩諸侯不敢議朝覲大者自嫌强盛小者懼於囚執是恩信不流於下而忠孝不達於上王者之澤寖以陵遲自雲夢始矣
  温公曰世或以韓信為首建大策與高祖起漢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禽魏取代仆趙脅燕東擊齊而有之南滅楚垓下漢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觀其距蒯通之説迎高祖於陳豈有反心哉良由失職怏怏遂陷悖逆夫以盧綰里閈舊恩猶南面王燕信乃以列侯奉朝請豈非高祖亦有負於信哉臣以為高祖用詐謀禽信於陳言負則有之雖然信亦有以取之也始漢與楚相距滎陽信滅齊不還報而自王其後漢迫楚至固陵與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當是之時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顧力不能耳及天下既定則信復何恃哉夫乗時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酬功而報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士君子之心望於人不亦難哉是故太史公論之曰假令韓信學道謙遜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勲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叛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
  唐子西淮隂賢婦傳曰賢婦亡姓名淮隂下鄉人蓋老矣貧無自資以洴澼絖為業屬秦末亂離民不親耒耜者累年矣天下饑饉婦方坐沙上以水擊絮望見城下有客長大帶刀劍彷徨水濱婦私獨怪之遂就與語則壯士也面有饑色婦哀其困館而食至數十日欣然無倦意客感慨曰異日必有重報母是時天下兵動關東豪傑並起婦視客非庸人終能有所就遂佯怒以語激之曰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之食寧望報乎會楚兵過淮客仗劍從楚戲下楚不能用客亡命歸漢得大將從漢王定三秦與楚人戰京索間有功二年八月始涉西河破魏豹九月破代十二月破趙明年十二月遂破齊蓋自北出至是嵗餘而席卷天下之半明年二月漢遣使立客齊王又明年引兵會漢垓下破楚天下大定漢徙客王楚都下邳蓋自寄食五年裂地數千里南面稱孤於是下令曰求婦報千金天下不多客之賢而多婦之長者有知識客韓信也云云銘曰項王喑嗚范増謀謨信來不呼信去不拘坐視信逋反噬其軀匹夫區區而知信乎

  陳平
  李德裕曰士之有志氣而思富貴者必能建功業有志氣而輕爵禄者必能立名節二者雖其志不同然時危世亂皆人君之所急也何者非好功業不能以勘亂非重名節不能以死難此其梗概也好功業者當理平之世或能思亂唯重名節者理亂皆可以大任平澹和雅世所謂君子者居平必不能急病理煩遭難亦不能捐軀濟厄可以羽儀朝廷潤色名教如宗廟瑚璉園林鴻鵠雖不常為人用而自然可貴【此謂王蒙劉長之儔】然世亦有不拘小疵而能全大節者如陳平背楚歸漢漢王疑其多心令護諸將又疑其受金可謂不能以名節自固矣及功成封侯辭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漢高曰若子可謂不背本矣其後竟誅諸吕以安劉氏近世宰相上官儀詩多浮豔時人稱為上官體實為正人所病及高宗之初竟以謀廢武后心存王室至於宗族受禍郭代公倜儻不覊之士也少不以名節自檢當蕭岑内難保護睿宗雖履危機竟全臣節則名節之間不可以一槩論也陳平能不背魏無知所以必不負漢王矣今士之背本者人君豈可保之哉

  樊噲
  魯直詩曰漢興豐沛開天下故舊因依日月明拔劔一巵戲下酒剖符千户舞陽城鼔刀屠狗少時事排闥諫君身後名異日淮隂儻相見安能鞅鞅似平生
  六一樊侯廟記曰樊侯本以屠狗立軍功佐沛公至皇帝位為列侯邑食舞陽剖符傳封與漢長久禮所謂有功德於民則祀之者歟舞陽距鄭既不遠又漢楚常苦戰滎陽京索間亦侯平生提戈斬級所立功處故廟而食之宜矣方侯之參乗沛公事危鴻門瞋目一顧使羽失氣其勇力足有過人者故後世言雄武稱樊將軍宜其聰明正直有遺靈矣

  高祖欲易太子
  東坡曰有進說於君者因其君之資而為之說則用力寡矣人惟好善而求名是故仁義可以誘而進不義可以刼而退若漢高帝起於草莽之中徒手奮呼而得天下彼知天下之利害與兵之勝負而已安知所謂仁義者哉觀其天資固亦有合於仁義者而不喜仁義之說此如小人終日為不義而至以不義説之則亦怫然而怒故當時之善説者未嘗敢言仁義與三代禮樂之教亦惟曰如此而為利如此而為害如此而可如此而不可然後高帝擇其利與可者而從之蓋亦未嘗遲疑天下既平以愛故欲易太子大臣叔孫通周昌之徒力爭之不能得用留侯計僅得之蓋讀其書至此未嘗不太息以為高帝最易曉者茍有以當其心彼無所不從盍嘗告之以吕后太子從帝起於布衣以至於定天下天下望以為君雖不肖而大臣心欲之如百嵗後誰肯北面事戚姬子乎所謂愛之者祗以禍之嗟夫無有以奚齊卓子之所以死為高帝言者歟叔孫通之徒不足以知天下大計獨有廢嫡立庶之說而欲持此以卻之此固高帝之所輕也人固有所不平使如意為天子惠帝為臣絳灌之徒圜視而起如意安得而有之孰與其全安而不失為王之利也如意之為王而不免於死則亦高帝之過矣不少抑遠之以泄吕后不平之氣而厚封焉其為計不已疎乎或曰吕后强悍高帝恐其為變故欲立趙王此又不然自高帝之時而言之計吕后之年當死於惠帝之手吕后雖很亦不忍奪其子以與姪惠帝既死而吕后始有邪謀此出於無聊耳而高帝安得逆知之且夫事君者不能使其心知其所以然而樂從吾説而欲以勢奪之亦已危矣如留侯之計高帝顧戚姬悲歌而不忍特以其勢不得不從是以猶欲區區為趙王計使周昌相之此其心猶未悟以為一强項之周昌足以抗吕后而捍趙王不知周昌激其怒而速之死耳古之善原人情而深識天下之勢者無如高帝然至此而惑亦無有以告之者悲夫

  高祖之智
  老泉曰漢高帝挾數用術以制一時之利害不如陳平揣摩天下之勢舉指揺目以刼制項羽不如張良微此二人則天下不歸漢而高帝乃木强之人而止耳然天下已定後世之子孫之計陳平張良智之所不及則高帝當先為之規畫處置以中後世之所為曉然如目見其事而為之者蓋高帝之智明於大而暗於小至於此而後見也帝嘗語吕后曰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必勃也可令為太尉方是時劉氏既安矣勃又將誰安耶故吾之意曰高帝之以太尉屬勃也知有吕氏之禍也雖然其不去吕后何也勢不可也昔者武王殁成王幼而三監叛帝意百嵗後將相大臣及諸侯王有武庚禄父者而無有以制之也獨計以為家有主母而豪奴悍婢不敢與弱子抗吕后佐帝定天下為大臣素所畏服獨此可以鎮壓其邪心以待嗣子之壯故不去吕后者為惠帝計也吕氏既不可去故削其黨以損其權使雖有變而天下不揺是故以樊噲之功一旦遂欲斬之而無疑嗚呼彼豈獨於噲不仁耶且噲與帝偕起拔城陷陣功不為少矣方亞父嗾項莊時微噲誚讓羽則漢之為漢未可知也一旦人有惡噲欲滅戚氏者時噲出伐燕立命平勃即斬之夫噲之罪未形也惡之者誠偽未必也且高帝之不以一女子斬天下之功臣亦明矣彼其娶於吕氏吕氏之族若産禄輩皆庸才不足恤獨噲豪健諸將所不能制後世之患無大於此矣夫高帝之視吕后也猶醫者之視堇也使其毒可以治病而無至於殺人而已矣樊噲死則吕氏之毒將不至於殺人高帝以為是足以死而無憂矣彼平勃者遺其憂者也噲之死於惠之六年也天也使其尚在則吕禄不可紿太尉不得入北軍矣或謂噲於帝最親使之尚在未必與産禄叛夫韓信黥布盧綰皆南面稱孤而綰又最為親幸然及髙帝之未崩也皆相繼以逆誅誰謂百嵗之後椎埋屠狗之人見其親戚乗勢為帝王而不欣然從之耶吾故曰彼平勃者遺其憂者也

  四皓
  元稹詩曰巢由皆避世堯舜不得臣伊吕雖急病湯武乃可君四賢胡為者千載名氛氲顯晦有遺跡前後疑不倫秦政虐天下黷武窮生民諸侯戰必死壯士眉亦顰張良韓孺子椎碎屬車輪遂令英雄意日夜思報秦先生相將去不復嬰世塵雲卷存孤岫龍濳為小鱗秦皇轉無道諫者鼎鑊親茅焦脫衣諫先生無一言趙高殺二世先生如不聞劉項取天下先生遊白雲海内八年戰先生全一身漢業日已定先生名亦振不得為濟世宜哉為隱淪如何一朝起屈作儲貳賓安存孝惠帝摧顇戚夫人捨大以謀細虯盤而蠖伸惠皇竟不嗣吕氏禍有因雖懐安劉志未若周與陳皆落子房術先生道何屯出處貴明白故吾今有云
  白樂天荅元稹詩曰天下有道見無道卷懐之此乃聖人語吾聞諸仲尼矯矯四先生同稟希世資隨時而顯晦秉道無磷緇秦皇肆暴虐二世遭亂離先生相隨去商嶺采紫芝君看秦獄中戮辱者李斯劉項爭天下謀臣競悦隨先生如鸞鶴去入冥冥飛君看齊鼎中離爛者酈其子房得沛公自謂相遇遲八難掉舌樞三畧役心機辛苦十數年晝夜形神疲竟雜霸者道徒稱帝者師子房爾則能此非吾所宜漢高之季年嬖寵鍾所私冡嫡欲廢奪骨肉相憂疑豈無子房口口舌無所施亦有陳平心心計將何為皤皤四先生高冠危映眉從容下南山顧盼入東闈所瞻惠太子左右生羽儀卻顧戚夫人楚舞無光輝心不畫一計口不吐一詞暗定天下本遂安劉氏危子房吾則能此非爾所知先生道既光太子禮甚卑安車留不住功成棄如遺如破旱天雲一雨百榖滋澤則在天下雲復歸希夷勿髙巢與由勿尚呂與伊巢由往不返伊吕去不歸豈如四先生出處兩逶迤何必長隱逸何必長濟時由來聖人道無朕不可窺卷之不盈握舒之亙八陲先生道甚明夫子猶或非願子辨其惑為秦吟此詩
  李白詩曰白髮四老人昂藏南山側偃蹇松雪間冥翳不可識雲牕拂青靄石壁横翠色龍虎方戰爭於焉自休息秦人失金鏡漢祖昇紫極陰虹濁太陽前星遂淪匿一行佐明聖倐起生羽翼功成身不居舒卷在胷臆窅冥合元化茫昧信難測飛聲塞天衢萬古仰遺跡
  王荆公詩曰秦敺九州逃知力起經綸重利誘衆榮頗知聚秦民頽然此四老上友千載魂采芝商山中一視漢與秦靈珠在泥沙光景不可昏道德雖避世餘風迴至尊嫡孽一朝正留侯果知言出處但有禮廢興豈所存
  李華詩曰秦滅漢帝興南山有遺老危冠揖萬乗幸得厭征討當君逐鹿時臣等已枯槁寧知市朝變但覺泉石好高卧三十年相看成四皓帝言公甚善見顧何不早咸稱太子仁重義亦尊道側聞驪姬事申生不自保暫出商山雲朅來趨灑掃東宫成羽翼楚舞傷懐抱後代無其人戾園滿秋草
  梁肅曰道可佐皇而隘於帝治是以崆峒箕山之長揖於軒堯也德宜輔王而偶生霸世則四皓之所以晦明於漢氏也噫周道絶而王澤凋秦短世而漢雜興六合披攘兵不暇戢則四公軒軒然鴻飛于冥時也天下大寳一人攸係茍蔑嫡崇庶則亂是用長而公僂僂然俯定儲后權也處則以時出則以權時以全已之道權以安天下之器得非知幾者歟易謂知幾其神乎四公體之故曰時合道合時塞道塞生非其時與道消息四公之謂矣
  李華贊曰時濁代危賢人去之商洛深山鸞鳯潛飛漢以霸興皇王道衰玉帛雖至先生不歸吾非固然可動而紀厖眉皓髪來護太子至尊動容奪嫡心已四賢暫屈天下定矣返駕南山白雲千里
  孫明復曰四先生儒也哀周之亡疾秦之暴脫身乎虐熖沈冥乎南山非欲潔其身而亂大倫者也蓋有道則見無道則隠曷以知其然哉夫傳嗣立嫡周道也為國之大莫大於傳嗣嗣之大莫大於立嫡不可不正也茍一失其正則覆亡簒奪之禍隨之自秦氏肆虐燔滅羣聖之典周道絶矣絶而復傳者四先生也昔漢祖提一劔平四海由布衣取天子位斯可謂真主矣及夫禍亂既定嗜欲既起内有嬖寵之惑外有廢嫡之議羣臣恂恂莫之能正四先生將因是時以行其道故因子房而出吐一言以正太子之位此非周道絶而四先生復傳者乎然四先生之出豈止為漢而出哉為萬世而出也漢祖起干戈中素不喜儒四先生懼其辱也故不旋踵而去終於巖石之下嗟乎逮今千餘祀人未有知其潛德隱耀者昔伯夷叔齊諫武王不食而死非孔子稱之則西山之餓夫也後世孰稱之哉司馬遷班固不能博采厥善發施其光為四先生立傳垂於無窮斯其過矣噫萬世而下使臣不敢戕其君者二叔是也萬世之下使庶不敢亂其嫡者四先生是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韋渠牟四皓商山畫圖賛曰煥煥煌煌為圭為璋孰光乎不耀之光幽幽深深為山為林孰繫乎不繫之心足知乎虚室生白元門不關流水去住清風往還豈比夫稷契在世巢由在山一物有累兩心不閒者哉閒之謂何簪裾薜蘿本不干我豈云其他熙熙忻忻與時為春匡漢避秦惟兹四人於德之鄰不孤其身于澗之濱不迷其津繪事既素孰知其故想像儀刑念兹丹青曄曄紫芝深谷逶迤俯仰今古空林住時鳯豈無德鸞皆有羣出處語黙商山白雲
  王元之曰易稱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先生避秦知亡也安劉知存也應孝惠之聘知進也拒高祖之命知退也四者備矣而正在其中先生非聖而孰為聖乎若其秦亂而不避則焚書坑儒髙斯之流矣漢危而不出則索隱行怪巢由之徒矣應髙祖之命則溺其冠而騎其項矣拒孝惠之命則功不立而名不彰矣引而伸之先生可謂全德者矣嘗試論之周公聖人也鞭伯禽教孺子居攝七年明辟未復召公不悦於内二叔流言於外盛德大業幾墜於地吁扶幼君秉大政之難也有如是哉觀夫如意之惑戚姬之寵以妾並后以嬖代宗本根一揺社稷將墜咸謂扶蘇之賜死胡亥之亡國可翹足而待也豈無曲逆間强楚解平城則可議立嫡則圓鑿而方枘也豈無留侯陳八難罷六國則可言主鬯則以水而投石也先生一出而助之一言而定之漢廷公卿皆出其下復能錙銖軒冕桎梏衣冠安萬乗而不有其功抗匹夫而不食其祿自非至仁逹識疇能與於此夫向使先生定漢嗣為漢臣報德議功必在平勃之右必當以左輔右弼前凝後丞而處之當是時以四賢事一帝挾振主之威負不賞之功又何不說流言之事乎吾知其就戮辱之不暇矣欲望其茹紫芝卧商嶺烏可得乎是知先生之出非獨謀漢也亦將救時也先生之去非獨全身也亦將矯世也危而護之不安於獨善可謂救乎時矣定而去之不乗時以取寵可謂矯乎世矣用是為誡人猶有失建元立順之徒爾烏呼世之為人臣議立裔者可勝道哉或因定策而専國或因援立而無君代殺殘兇何莫由斯其後滔天于莽卓盜國于曹馬移徙龜鼎易於弈棊累累簡編可為大集異乎哉先生危則助之安則捨之其來也至公于萬民其往也無私于一身前所謂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千古四人而已矣或曰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天下大定歴代仰之號為元聖豈先生之道過于周公乎愚曰不然周公成文武之業知王化可興故輔之以行道焉先生當暴秦之後知霸道終雜故去之以遠害焉周公聖之明也先生聖之晦也蓋時異而迹殊矣非所謂過乎周公者也
  又擬留侯與四皓書曰蓋聞有天地以來聖人曰軒轅有崆峒之請又曰帝堯有箕山之遜況乎風移世變民澆化漓北面而為臣者乎有國家之未決智慮所不及得不資取於賢士哉先生抱大道蔵大器榮辱之事出于身外興亡之理了于掌中膠漆雲泉泥滓爵位瓊林瑶池以游以息雲漿霞饌以飲以食芝君桂父先生之交也青鸞紫鳯先生之駕也龜亡鶴夭神氣愈清桂朽椿枯童顔未改萬乗不能屈其節千金不能聘其才真所謂神仙中人風塵外物然而歴觀古之聖賢未嘗不有意於民也故隱見隨其時語黙得其所進則為天下之福退則為天下之亂在暴秦勃興荼毒華夏虎猛擇肉網宻凝脂君德甚於虎狼人命輕於草芥先生知德不可輔民不可化拂衣髙蹈遁於山林其隱也可謂得其時矣今皇帝奮布衣提利劔撥大亂定大難起龍虎於豐谷會雲雷於泗濱席卷亂秦電掃强楚可謂英雄矣既而革秦之暴纂堯之緒定覆盂之固成垂拱之風唯於儲嗣之間忽有廢立之議臣下股慄弗敢遑寧良與帝同起於草莽間殆五六年經七十戰出竒畫策未嘗有一事見違唯於此時言不獲用至掉三寸舌為帝者之師封萬户侯乃布衣之極敢於此際愛死不諫乎蓋恐死而無益於國事矣又聞古之有天下者禪遜於賢今之有天下者封立其子而已德薄於古矣茍不選賢擇能立嫡立長能無毁宗社乎今太子為人元良立事正固少海流潤洊雷震聲三善克隆百技無爽帝欲廢而不用天下失望朝廷愕然先生於此時可不有意於民哉良願先生出雲關開岫幌駕玄鶴馭金虬俯降殿庭辱對旒冕定天下之惑決君上之疑隱見語黙之道豈獨美於昔賢耶望先生無截轅杜轡之虞發函一披則萬國幸甚
  蘇頲夷齊四皓優劣論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恥當年而節莫覩故發義以立志從道以成功激清一時流譽千古然立志者必義成功者必道也資於義而志可明徵於道而功可見志以立節功以成名名之成昭其道也節之立昭其義也能潔其身後代有凖非夷齊歟能利其國當時繄賴非四皓歟揆而度之優而柔之循其事而理於是乎在考其初而論於是乎著蓋周德既廣則夷齊遜國而歸焉漢業既興則四皓受命而出焉天之棄商矣諫武王正臣禮也人之戴漢矣護太子忠主道也忠之所存者大則正之所行者髙高而能行者節所謂立也大而能行者名所謂成也若夫志士仁人將合而已進足以成退足以立用足以兼濟否足以獨善不辱其身則安食其粟不降其志則言采其薇墨台氏之子不屈也嬴之德衰則巖穴全生劉之德盛則衣冠就列夏黄公之徒知時也舉其成事各同乎其成矣究其立事各異乎其立矣深惟終始敢無優劣統而論之其美也一別而叙之其跡也二棄身以遂志夷齊之烈矣愛國以屈身四皓之行矣曰若稽古以質乎今四皓見賢於子房夷齊稱仁於宣父與其稱仁於宣父不猶愈於見賢於子房哉

  趙堯
  東坡曰方與公謂周昌之史趙堯年雖少然竒士君必異之且代君昌笑曰堯刀筆吏何至是居頃之堯説高祖為趙王置貴彊相獨昌為可高祖用其策堯竟代昌為御史大夫至殺趙王昌亦無能為特謝病不朝耳由是觀之堯特為此計規代昌耳安能為高祖謀哉其後吕后怒堯為此計亦抵堯罪堯非獨不能為高祖謀其自謀亦不審矣昌謂之刀筆吏真不誣哉

  田横
  唐子西過田横墓詩曰成則為王敗則亡英雄成敗本尋常滄溟無際何妨死卻死東郊未耿光
  又曰九江梁楚竟誅夷自古才高必見疑就使酈生猶未死將軍來此亦何為
  昌黎祭横墓文曰事有曠百世而相感者余不自知其何心非今世之所稀孰為使余歔欷而不可禁余既博觀乎天下曷有庶幾乎夫子之所為死者不復生嗟余去此而從誰當秦氏之敗亂得一士而可王何五百人之擾擾而不能脱夫子於劔鋩抑所寳之非賢亦天命之有常昔闕里之多士孔聖亦云其遑遑茍余行之不迷雖顛沛其何傷自古死者非一夫子至今有耿光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一
  惠帝 吕后
  惠帝見太后殺趙王戚夫人因不聽政【温公】
  帝築複道叔孫通請立原廟【温公】
  曹參【程晏】
  張辟彊【李德裕】
  酈寄賣友【東坡】
  文帝
  文帝善繼漢【老泉】
  除肉刑【樂天】
  賈誼【劉禹錫 子由 皮日休 樂天 權徳輿 東坡曽 子固】
  季布【盧照鄰 温公】
  直不疑【東坡】

  惠帝見太后殺趙王戚夫人因不聽政
  溫公曰為人子者父母有過則諫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安有守髙祖之業為天下之主不忍母之殘酷遂棄國家而不恤縱酒色以傷生若孝惠者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者也

  帝築複道叔孫通請立原廟
  溫公曰過者人之所必不免也惟聖賢為能知而改之古之聖王患其有過而不自知也故設誹謗之木置敢諫之鼔豈畏百姓之聞其過哉是以仲虺美成湯曰改過不吝傅説戒高宗曰無恥過作非由是觀之則為人君者固不以無過為賢而以改過為美也今叔孫通諫孝惠則云人主無過舉是教人君以文過遂非也豈不謬哉

  曹參
  程晏蕭何求繼論曰讀漢史者多曰曹參守蕭何之規日醉以酒民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以寧一漢之二賢相也至矣哉論曰非也暑牛之渴也孺子飲之渟淖之汚牛渴已久得其渟淖之汚寧圖於清泠之水乎設使孺子牽之於清泠之水則滌乎腹中之泥也牛然後知渟淖之汚不可終日而飲之百姓罹秦之渴已久矣蕭何曰吾所以為法律是權天下之草創也吾不止此將致君為成康之君使民為成康之民是牽民於清泠之水也曹參日荒於酒惠帝訊焉參罔於惠帝曰高帝創之陛下承之蕭何造之臣參遵之陛下乗拱臣等守職惠帝以為是也民又歌之嗚呼漢之民以漢之汚愈於秦之渴不知牽於清泠之水滌乎腹中之泥也蕭何之傳曹參也若木工能造材而未果覆而終者必待善覆者焉何既造矣謂參為善覆者參守其造而不能覆徒欺君曰陛下不如高帝臣參不如蕭何善守可也何廢作哉若不可以廢作即文帝除肉刑不為漢主仁聖之最也參不能致其君於成康之政不知己不能覆何之造而荒於酒幸不同羲和之誅貪位畏勝飾情妄言以惑君也孰名為賢相耶吾病漢史以蕭何善求繼以曹參為堪其後故論之

  張辟彊
  李德裕論曰揚子美辟彊之覺陳平非也若以童子膚敏善揣吕氏之情竒之可也若以反道合權以安社稷不其悖哉授兵産祿幾危劉氏皆因辟彊啓之向使留侯尚存必執戈逐之將為戮矣觀高祖遺言吕后制其大事可謂謀無遺慮矣以王陵有廷諍之節置以為相謂周勃堪寄託之任令掌兵柄況外有齊楚淮南磐石之固内有朱虚東牟肺腑之親是時産祿皆匹夫耳吕后雖心不在帝將相何至危懼必當憂傷不食自促其壽豈能為將相之害哉漢高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此慮屬在吕宗矣何可背之厥後稱制八年産祿之封植固矣若平勃二人溘先朝露則劉氏之業必歸吕宗及吕后之殁刼酈商以紿吕祿計亦窘矣周勃雖入北軍尚不敢公言誅諸吕豈不艱哉賴産祿皆徒隷之夫非英傑之士儻才出於世豈受其紿説哉嗟乎與其圖之於難豈若制之於易由是而言平勃用辟彊之計斯為謬矣留侯破産以報韓結客以沮秦招四皓以安太子所為必仗義居正由此知不尚權譎明矣

  酈寄賣友
  東坡曰班固有言當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忘義若寄父為功臣而又執刼雖摧諸吕以安社稷誼存君親可也東坡曰當是時寄不得不賣友也罪在於以功臣子而與國賊游且厚善也石碏之子厚與州吁遊碏禁之不從卒殺之君子無所譏曰大義滅親酈商之賢不及石碏故寄得免於死古之幸人也而固又為洗賣友之穢固之為義陋矣

  文帝善繼漢
  老泉曰古者非用兵決勝之為難而養兵不用之可畏今夫水激之山放之海決之為溝洫壅之為沼沚是天下之人能之委江河注淮泗滙為洪波瀦為大湖萬世而不溢者自禹之後未之見也夫兵者聚天下不義之徒授之以不仁之器而教之以殺人之事夫惟天下之未安盜賊之未殄然後有以施其不義之心用其不仁之器而試其殺人之事當是之時勇者無餘力智者無餘謀巧者無餘技故其不義之心變而為忠不仁之器加之於不仁而殺人之事施之於當殺及夫天下既平盜賊既殄不義之徒聚而不散勇者有餘力則思以為亂智者有餘謀則思以為奸巧者有餘技則思以為詐於是天下之患雜然而出矣葢虎豹終日不殺則跳踉大叫以發其怒蝮蝎終日不螫則噬齧草木以致其毒其理固然無足怪者昔者劉項奮臂於草莽之間秦楚無賴子弟千百為輩爭起而應者不可勝數轉鬭五六年天下厭兵項籍死而髙祖亦已老矣方將分王諸將改定律令與天下休息而韓信黥布之徒相繼而起者七國高祖死於介胄之間而莫能止也連延及於吕氏之禍迄孝文而後定是何起之易而收之難也劉項之勢初若決河順流而下誠有可喜及其崩潰四出放乎數百里之間拱手而莫能救也嗚呼不有聖人何以善其後

  絳侯社稷臣
  李德裕袁盎以周勃為功臣論曰袁盎對文帝曰絳侯所謂功臣非社稷臣夫社稷臣者主在與在主亡與亡盎見勃自德其功有以激之也非至理篤論此言足以惑文帝聰明傷仁厚之政俾其君有薄宗臣之意卒使周勃大功皆棄非罪見疑可為長歎息也當吕后之世惠帝已殂少帝非劉氏陳平用辟彊計權王産祿絳侯若不與之同心而制其兵柄必由此而階亂矣則劉氏安危未可知也然磨而不磷涅而不淄未嘗不心存社稷志在劉氏外雖遜順内守忠正得不謂之社稷臣乎其後絳侯繫請室盎始明其無罪所謂陷之死地而後生之徒有救焚之力且非曲突之義揚子稱盎忠不足而談有餘斯言當矣善哉賈生之説喻堂陛之峻高者難攀卑者易凌文帝感悟養臣下有節有以見賢人用心致君精識若袁公者難與並為仁矣盎惟有正慎夫人席塞梁王求嗣此二事守正不撓忠於所奉害錯之罪虐貫神明安陵之禍知天道不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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