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楼主: 妙音

《厯代名賢確論》(宋)不著撰人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殺薄昭
  温公曰李德裕以為漢文帝誅薄昭斷則明矣於義則未安也秦康送晉文興如存之感況太后尚存唯一弟薄昭斷之不疑非所以慰母氏之心也愚以為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親疎如一無所不行則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夫薄昭雖素稱長者文帝不為置賢師傅而用之典兵驕而犯上至於殺漢使者非有恃而然乎若又從而赦之則與成哀之世何異哉魏文帝嘗稱漢文帝之美而不取其殺薄昭曰舅后之家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借以權既觸罪法又不得不害譏文帝不始防閑昭也斯言得之矣然則慰母氏心者將慎之於始乎

  除肉刑
  樂天曰漢除肉刑逮今千有餘祀其間博聞達識之士議其是非者多矣其欲廢之者則曰刻膚革斷支體人主忍而用之則愷悌惻隱之心乖矣其緹縈所謂雖欲改過自新其道亡繇者也其欲復之者則曰任箠今用鞭刑酷吏倚而行之則專殺濫死之弊作矣此班固所謂以死罔人失本意者也愚以為議事者宜徵其實用刑者宜酌其情若以情實言之則可廢而不可復也何者夫肉刑者蓋取劓椓黥刖之類耳書所謂五虐之刑也昔苗人始淫為之而天既降咎及秦人又虐用之而天下亦離心夫如是則豈無濫死者耶漢文帝始除去之而刑罰以清我太宗亦因而棄之而人用不犯夫如是則豈有罔人者耶此愚所謂徵其實者也愚又聞聖人之用刑也輕重適時變用捨順人情不必乎反今之宜復古之制也況肉刑廢之久矣人莫識焉今一朝卒然用之或絶筋或折骨或面傷則見者必痛其心聞者必駭其耳又非聖人適時變順人情之意也徵之於實既如彼酌之於情又如此可否之驗豈不明哉傳曰君子為政貴因循而重改作又曰利不百不變法愚以為復之有害而無利也其可變而改作乎

  賈誼
  劉禹錫詩曰賈生明王道衛綰工車戲同遇漢文時何人居貴位
  子由詩曰賈生料吳楚竟斃大梁城一身不自保痛哭空傷生
  皮日休曰余嘗讀賈誼新書見其經濟之道大矣哉真命世王佐之才也自漢氏革嬴髙祖得於矢石不暇延儒人及為天子制缺度弛禮崩樂壊是時獨有叔孫生能定朝儀其制未悉唯生草其書欲以制屈諸侯推定正朔調革輿服通流貨幣天不祐漢絳灌興謗竟杜其道出傅湘沅生自以不得志哀屈平之放逐及渡湘沈文以弔之故其辭曰歴九州而相君兮何必懐此故都噫余釋生之意矣當戰國時屈平不用於荆則有齊趙秦魏矣何不捨而相他國乎余謂平雖遭靳尚子蘭之讒不忍捨同姓之邦為他國之相宜矣然則生之見棄又甚於平當漢時捨文帝則諸侯矣如適諸侯則新書之文抑諸侯而尊天子也捨諸侯則胡越矣則新書之文滅胡越而崇中夏也是以其心切其憤深其詞隱而麗其藻傷而雅余悲生哀平之見棄而生不能自明其道嗚呼聖賢之文與道也求知與用茍不在於一時而在於百世之後者乎其生之哀平歟余之悲生歟吾之道也廢與用幸未可知但不知百世之後得其文而有之者復何人也【云云】
  樂天曰漢文帝時賈誼上疏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是時漢興四十載萬方大理四海大和而賈誼非不見之所以過言者以為詞不切志不激則不能迴君聽感君心而發憤於至理也是以雖盛時也賈誼過言而無愧雖過言也文帝容之而不非故臣不失忠君不失聖書之史策以為美談
  權德輿曰嘗讀賈誼書觀其經制人文鋪陳帝業術亦至矣待之宣室恨得後時遇亦深矣然竟不能達四聰而盡其善排羣議而試厥謀道之難行亦已久矣東陽絳灌何代無之嘻一薰一蕕善齊不能同器方鑿圓枘良工無以措巧此所以治世少而亂日多大雅衰而正聲寢漢道不融失之於賈傅焉
  東坡曰非才之難所以自用者實難惜乎賈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夫君子之所取者逺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古之賢人君子皆有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萬一者未必皆其君之過或者其自取也愚觀賈誼之論如其所言雖三代何以逺過得君如漢文猶且以不用死然則是天下無堯舜終不可有所為邪仲尼聖人歴試於天下茍非大無道之國皆欲勉强扶持庶幾一日得行其道將之荆先之以冉有申之以子貢君子之欲得其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齊三宿而後出晝猶曰王庶幾召我君子之不忍棄去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孫丑問曰夫子何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舍我其誰哉而吾何為不豫君子之愛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後知天下果不足與有為而可以無憾矣若賈誼者非漢文之不用生生之不能用漢文也夫絳侯親握天子璽而授之文帝灌嬰連兵數十萬以決劉吕之雄雌又皆高帝之舊將此其君臣相得之分豈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賈生洛陽之少年欲使一朝之間盡棄其舊而謀其新亦已難矣為賈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絳灌之屬優游浸漬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後舉天下而唯吾之所欲為不過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哉觀其過湘為賦以弔屈原紆鬱憤悶趯然有逺舉之志其後卒以自傷哭泣至於夭絶是亦不善處窮者也夫謀之一不見用安知終不復用也不知黙黙以待其變而自殘至此烏乎賈生志大而量小才有餘而識不足也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遺俗之累是故非聰明睿哲不惑之主則不能全其用古今稱苻堅得王猛於草茅之中一朝盡斥去其舊臣而與之謀其以匹夫畧有天下之半以此哉愚深悲賈生之志故備論之亦使人君得如賈誼之臣則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見用則憂傷病沮不能復振而為生者亦慎其所發哉 又曰世嘗謂漢文不用賈生以為深恨嘗推究其旨竊謂不然賈生固天下之竒才所言亦一時之良策然請為屬國欲以繫單于則是處士之大言少年之鋭氣昔髙祖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當時將相羣臣豈無賈生之比三表五餌人知其疎而欲以困中行説尤不可信兵凶器也而易言之正如趙括之輕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説則天下殆將不安使賈生嘗歴艱難亦必自悔其説用之晚歳其術必精不幸喪亡非意所及不然文帝豈棄材之主絳灌豈蔽賢之士至於晁錯尤刻薄文帝之世止於太子家令而景帝以為御史大夫申屠賢相發憤而死紛更政令天下騷然及至七國發難而錯之術窮矣文景優劣斯可見矣
  曾子固讀賈誼傳曰余讀三代兩漢之書至於竒辭奥旨光輝淵澄洞達心腑如登高山以望長江之活流而恍然駭其氣之壯也故詭辭誘之而不能動淫辭迫之而不能顧考是與非若别白黒而不能浩浩洋洋波澈際涯雖千萬年之逺而若會於吾心益自喜其資之者深而得之者多也既而遇事輒發足以自壯其氣覺其辭源源來而不雜剔吾粗以迎其真植吾本以質其華其高足以凌青雲抗太虚而不入詭誕其下足以盡山川草木之理形狀變化之情而不入於卑汚及其事多而憂深慮逺而激扞有觸於吾心而干於吾氣故其言多而出於無聊讀之有憂患不忍之態然其氣要以為無傷也於是又自喜其無入而不宜矣使予位之朝廷親天子所以措置指畫號令天下之意作之訓辭鏤之金石以傳太平無窮之業蓋未必不有可觀者遇其所感寓其所志則自以為皆無傷也余悲賈生之不遇觀其為文經畫天下之便宜足以見其康天下之心觀其過湘為賦以弔屈原足以見其憫時憂國而有觸於其氣後之人責其一不遇而為是憂怨之言乃不知古詩之作皆古窮人之辭要之不悖於道義者皆可取也賈生少年多才見文帝極陳天下之事毅然無所阿避而絳灌之武夫相遭於朝譬之投規於矩雖强之不合故斥去不得與聞朝廷之事以奮其中之所欲言彼其不發於一時猶可寄文以攄其藴則夫賈生之志其亦可罪耶故予之窮餓足以知人之窮者亦必若此又嘗學文章而知窮人之辭自古皆然是以於賈生少進焉嗚呼使賈生卒其所施為其功業宜有可述者又豈空言以道之哉予之所以自悲者亦若此然已之知者其誰歟雖不吾知誰患耶

  季布
  盧照鄰詩曰季生昔未達身辱功不成髠鉗為臺隷灌園變姓名幸逢滕將軍兼遇曹丘生漢祖廣招納一朝拜公卿百金孰云重一諾良匪輕廷議斬樊噲羣公寂無聲處身孤且直遭時坦而平丈夫當如此唯唯何足榮
  温公曰曹丘與長君善而布與書使絶之是以曹丘為小人也及曹丘見以毁譽動已而已善之是養小人以自利也夫以毁譽動人及養小人以自利皆姦人之道也果如是則布烏得為賢大夫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直不疑
  東坡曰直不疑買金償亡不辨盜嫂亦士之高行然非人情其所以蒙詬受名非不求名也求名之至者也太史公窺見之故其贊曰塞侯微巧周文處穢君子譏之為其近於佞也不疑蒙垢以求名周文穢跡以求利均以為佞佞之為言智也太史公之論後世莫曉吾是以疏解之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二
  景帝
  文景優劣【子由】
  晁錯【李觀 老泉 子由 少游 何去非】
  竇嬰田蚡【東坡】
  郅都【權德輿】

  文景優劣
  子由論曰漢之賢君皆曰文景文帝寛仁大度有高帝之風景帝忌克少恩無人君之量其實非文帝比也帝之為太子也吳王濞世子來朝與帝博而爭道帝怒以博局提殺之濞之叛逆勢激於此張釋之文帝之名臣也以劾奏之貶斥死淮南鄧通文帝之倖臣也以吮癰之怨困迫至死晁錯始與帝謀削諸侯帝違衆而用之及七國反袁盎一説譎而斬之東市曾不之卹周亞夫為大將折吳楚之鋭鋒不數月而平大難及其為相守正不阿惡其悻悻不屈遂以無罪殺之梁王武母弟也驕而縱之幾致其死臨江王榮太子也以母失愛至使酷吏殺之其於君臣父子兄弟之際背理而傷道者一至如此原其所以能全身保國與文帝俱稱賢君者惟不改其恭儉故耳春秋之義弑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然陳侯平國蔡侯般皆以無道弑而弑皆稱臣以為罪不及民故也如景帝之失道非一也而猶稱賢君豈非躬行恭儉罪不及民故耶此可為不恭儉者戒也

  鼂錯
  李觀曰讀漢史見景帝殺御史大夫鼂錯以姑息吳王濞痛其非罪也故直筆而議按錯潁川人起於諸生事文帝為太常掌故以英詞射策累擢為中大夫及景帝即位極言獻替未嘗不忠於心乃命副丞相錯所以推心不顧思永漢室而患諸侯侈大上書請削其土是用剪其翼而固其本也度錯之志豈有負漢哉原吳濞之反誠有由然間人骨肉而塞小忿自非上達能不生怨怨端既立臣節安附欲無為逆終不可得也蓋以南方富殖而諸夏初乂狂夫為計料勝一舉遂揺長舌交結七國借誅錯為名景帝無非常之見而聴亂臣一説乃斬錯不問冀其紓難而七國之兵曾不少減是以察其來不為錯明矣且袁盎與錯宿不相善於景帝豈不知二臣之不叶而聽偏議是為臣之報隙也若宗社何及鄧公吳還乃欷歔長悲益為天子之羞爾始高祖封濞於吳已識東南之必亂于時豈有錯削地之議蓋天之厯數有理亂也脫使無梁國以絶其道無條侯以耀其武則秦之鹿復駭盎之肉可食初錯介然孤立指畫高議大臣疾小臣怖人人束約各欲倳刃其父知其必戮也而深病之荅曰所以尊君上安宗廟父曰劉氏安鼂氏危矣吾不忍見禍及先禍死矣噫夫史臣責錯之父不逮趙括母何其鄙也夫趙括持必敗之勢而母言於趙王不可使將及括失律母以先見獲宥鼂錯用至忠之畧與必敗之勢異也其父雖懼禍至奈其子所籌國之大事也且使括母言之足稱明婦人也使錯父言之是沮其子為忠也孰可擬議或人有復言錯忠則有矣而智不足愚則不爾夫忠所以補君智所以濟身茍圖濟身則忠有不遂忠有不遂是臣不臣亦何生為賊由袁盎昧在景帝非智之短時不與也古云直木先伐愚智何道哉
  老泉曰昔者高祖急於滅項故舉數千里之地以王諸將項籍死天下定而諸將之地因遂不可削當是時非劉氏而王者八國高祖懼其且為變故大封吳楚齊趙同姓之國以制之既而信越綰皆誅死而吳楚齊趙之强反無以制當是時諸侯王雖名為臣而其實莫不有帝制之心膠東膠西濟南又從而和之於是擅爵人赦死罪戴黄屋刺客公行匕首交於京師罪至彰也勢至逼也然當時之人猶且徜徉容與若不足慮月不圖歳朝不計夕循循而摩之喣喣而吹之幸而無變以及於孝景之世有謀臣曰鼂錯始議削諸侯地以損其權天下皆曰諸侯必且反錯曰固也削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則反疾而禍小不削則遲而禍大吾懼其不及今反也天下皆曰鼂錯愚吁七國之禍終於不免與其發於逺而禍大不若發於近而禍小以小禍易大禍雖三尺童子皆知其當然而其所以不與錯者彼皆不知其勢將有逺禍與知其勢將有逺禍而度已不及見謂可以寄之後人以茍免吾身者也然則錯為一身謀則愚而為天下謀則智人君又安可捨天下之謀而用一身之謀哉今者匈奴之强不減於七國而天下之人又用當時之議因循維持以至於今方且以為無事而愚以為天下之大計不如勿賂勿賂則變疾而禍小賂之則變遲而禍大畏其疾也不若畏其大樂其遲不若樂其小天下之勢如坐弊船之中駸駸乎將入於深淵不及其尚淺也舍之而求所以自生之道而以濡足為解者是固夫覆溺之道也聖人除患於未萌然後能轉而為福今也不幸養之以至此而近憂小患又憚而不决則是逺憂大患終不可去也赤壁之戰惟周瑜吕蒙知其勝伐吳之役惟羊祜張華以為是則宏逺深切之謀固不能合庸人之意此晁錯所以為愚也雖然錯之謀猶有遺憾何者錯知七國必反而不為備反之計【云云】
  東坡曰天下之患最不可為者名為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坐觀其變而不為之所則恐至於不可救起而强為之則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唯仁人君子豪傑之士為能出身為天下犯大難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間而茍以求名者之所能也天下治平無故而發大難之端吾發之吾能収之然後能免難於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責則天下之禍必集於我昔者鼂錯盡忠為漢謀弱山東之諸侯諸侯並起以誅錯為名而天子不察以錯為説天下悲錯之以忠而受禍不知錯之有以取之也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抜之志昔禹治水鑿龍門決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蓋亦有潰冒衝突可畏之患唯能前知其當然事至不懼而徐為之所是以得至於成功夫以七國之强而驟削之其為變豈足怪哉錯不於此時捐其身為天下當大難之衝而制吳楚之命乃為自全之計欲使天子自將而已居守且夫發七國之難者誰乎已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以自將之至危與居守之至安較易知也己為難首擇其至安而遺天子以至危此忠臣義士所以憤惋而不平者也當此之時雖無袁盎錯亦未免於禍何者已欲居守而人主自將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難之矣而重違其議是以袁盎之説得行於其間使吳楚反錯以身任其危日夜淬厲東向而待之使不至累其君則天子將恃之以為無恐雖有百袁盎可得而間哉嗟夫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則無務為自全之計使錯自將而擊吳楚未必無功惟其欲自固其身而天子不悦姦臣得以乗其隙錯之所以自全者乃其所以自禍歟
  子由論曰老子曰柔勝剛弱勝强文帝以柔弱御天下剛强者皆乗風而靡尉佗稱號南越帝脩其墳墓召貴其兄弟佗去帝號俯伏稱臣匈奴桀敖凌駕中國帝屈體遺書厚以繒絮雖未能調伏而兵革之禍比武帝世十一二耳吳王濞包藏禍心稱病不朝帝賜之几杖濞無所發怒亂以不作使文帝尚在不出十年濞亦已老死則東南之亂無由起矣至景帝不能忍用鼂錯之計削諸侯地濞因之號召七國西向入關漢遣三十六將軍竭天下之力僅乃破之錯言諸侯强大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則反疾而禍小不削則反遲而禍大世皆以其言為信吾以為不然誠如文帝忍而不削濞必未反遷延數歳之後變故不一徐因其變而為之備所以制之者固多術矣猛虎在山日食牛羊人不能堪荷戈而往刺之幸則虎斃不幸則人死其為害亟矣鼂錯之計何以異此若能髙其垣墻深其陷穽將伺而謹防之虎安能必為害此則文帝之所以備吳也嗚呼為天下慮患而使好名貪利小丈夫制之其不為鼂錯者鮮矣
  少游曰世之論者皆以為漢用袁盎之謀斬鼂錯以謝天下為非是以臣觀之漢斬錯七國之兵所以破也何則勝敗之機係於理之曲直理直則師壯師壯勝之機也理曲則師老師老敗之機也善戰者戰理昔晉欲報楚之惠退師三舍軍吏以為師老子犯曰師直為壯曲為老若子犯可謂善戰理矣蓋不退師則背惠食言而曲在晉師退而楚不還則曲在楚我直彼曲所以勝也漢斬鼂錯之事何異於此夫漢之諸侯連城數十地方千里雖號强大然皆高帝之封也一旦用錯計摘其罪過而削奪之則天下忿然皆有不直漢之心當此之時諸侯直而漢曲故吳王得以藉口反也然吳即山鑄錢煑海為鹽以其子故招致天下亡命欲為反者三十餘年其稱兵也發憤削地以誅錯為名耳漢斬錯而兵不罷則逆節暴露天下亦忿然有不直七國之心當此之時諸侯曲而漢直故太尉得以破其兵也雖然漢之斬錯也其謀發於袁盎盎與錯有隙故世之論者以錯死為寃此正樓緩所謂以母言之則為是以妻言之則為妬夫言之者異而其言同也使盎與錯素無眦睚之嫌其為漢計亦當出此然則漢不斬錯奈何即七國之兵未易破也何以知之以唐安祿山之事可知也方明皇之時姦臣楊國忠用事天下皆切齒不平故祿山以誅國忠為名而反是時唐若斬國忠以謝天下則祿山安得而至長安乎惜其不知此至賊入潼關人神共怒然後為陳元禮之所殺也由是言之漢不斬錯則七國之兵豈易破哉或曰王思禮之徒嘗以此勸哥舒翰用其計留卒三萬守關悉精鋭渡滻水以誅君側祿山可遂破乎曰不然漢斬錯事出景帝袁盎發其端而已故足以激忠義之氣而折姦雄之心使翰雖斬國忠事不出於人主亦不能感動天下祗足以危身矣尚為祿山之成敗哉斬國忠以破祿山事非明皇不可為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去非曰古者持國任事有四臣焉杜患於未兆弭灾於未形者賢臣也禍結而排之使安難立而勘之使平者功臣也國安矣挈而措之危世治矣汨而屬之亂者非愚即姦臣也蓋姦臣之不足者忠愚臣之之不足者知忠知不足而持國任事禍之府也昔者鼂錯嘗忠於漢矣而其知不足以任天下之大權也是以輕發七國之難而其身先戮於人之一言可不謂愚乎彼錯者為申商之學鋭氣而寡恩好謀而喜功之臣者也自孝景之居東宫而錯說之以人主之術數也固以智籠之矣及其即位而以天下聽之彼挾其君之以天下聽之也欲就其所謂術數之効是以輕為而不疑決發而不顧卒以憂君危國幾成劉氏之大變而後世之士猶或智之獨子雲乃謂之愚子雲之愚錯也非以其智不足以衛身而愚之也亦以其不能杜七國未發之禍而故趣之其亂也東諸侯之勢誠强矣强而驕驕而反亦其理也然而束之而使無驕御之而使無反者豈固無術耶而錯之策曰削之不削皆且反也削之則反速而禍小不削則反遲而禍大是錯之術無他趣之以速反而已錯之所謂禍小者以吾朝削其地而暮得其民故也安有數十年拊循之民一旦而遂不為之役也吳王所發五十萬之衆者皆其削郡之民也連七國百萬之師西嚮而圖危關中乃曰禍小者真愚也夫七國之王獨吳少嘗軍旅為宿姦故惡其六王皆驕夫孱稚非有高材絶器挾智任術足以就大計者其謀又非前締而宿合之也今一旦徜徉相視而起皆吳實迫之欲并以為東帝之資耳當孝文之世濞之不朝發於死子之隙而反端著矣賈誼固嘗為之痛哭矣然而孝文一切包匿不窮其姦而以恩禮覊之是以迄孝文之世三十餘年而濞無他變也濞之反於孝景之三年而其王吳者四十二稔矣齒髮固已就衰而鄉之勇決之氣與夫驕悍之情窺覬之姦皆已沮釋矣今一旦奮然空國西嚮計不反顧者濞豈得已哉有錯之鞭趣其後以起之也昔高帝之王濞者三郡且南面而撫其國者四十餘年錯之任事一旦而削其二郡楚趙諸齊皆以暗隱微慝奪其封國之半彼固知其地盡而要領隨之是以出於計之無聊為一決耳向使景帝襲孝文之寛假而恩禮有加焉而錯出於主父偃之策使諸侯皆得以其封地分侯支庶以弱其勢則濞亦何事乎白首稱兵冀所非望而楚趙諸齊不安南面之樂而甘為濞役也吳王反虜也固天人之所共棄未有不至於敗滅者然亦幸其未為曉兵者也使其誠曉兵則關東非漢有而錯之罪可勝戮哉方濞之起也其謀於宿將則曰必先取梁其謀於新將則曰必先據洛二策者皆勝策也而吳王昧於所用故敗亡隨之其曰必先取梁者梁王親景帝之母弟國大而强北距泰山而西界高陽今釋梁不下而兵遂西則漢衝其膺梁擣其脊不戰而成擒矣此宿將以先取梁為功者圖全之策也所謂以正合者也雒陽阻山河之固扼西兵之衝積武庫之械豐敖倉之粟今不疾據而徐行留攻則漢騎騰入梁楚之郊以蹙之敗可立待也此新將以先據雒為功者立竒之策也所謂以竒勝者也二策者皆勝策也雖反國之虜無所恃之亦兵家之至數也幸其當時無以雙舉而並施之以教之也是以吳王用其攻梁而不用其據雒此所以亟敗也所謂雙舉而並施者鋭師卷甲以趨洛陽重兵疾攻以覆梁都雖無能入關而山東舉矣知取梁而不知取雒則漢兵得以東下知據雒而不知取梁則梁兵得以躡後使鋭師據雒而重兵攻梁雒已據則漢兵不能即東漢兵不東則必舉梁梁舉而山東定矣幸其不出於此乃屯聚而不分以壓梁壁梁未及下而亞夫之軍馳入滎陽而壁昌邑矣求戰不得欲去不可彷徨無所而坐成擒故曰幸其未為曉兵者也向使吳王兩用其策而又假田祿伯之偏師提之以趨武關周丘長驅遂歴陽城之北反雖不遲而禍實大矣嗚呼孰謂鼂錯非真愚者哉

  竇嬰田蚡
  東坡曰竇嬰田蚡俱好儒術推轂趙綰王臧迎魯申公欲設明堂令列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欲以興太平會太后不悦綰臧下吏嬰蚡皆罷觀嬰蚡所為其名亦善矣然嬰既沾沾自喜蚡又專為姦利太平豈可以文致為哉申公始不能用穆生言為楚人所辱亦可以少懲矣晚乃為嬰蚡起又可以一笑鳯凰翔於千仞烏鳶彈射不去誠非虚語也

  郅都
  權德輿酷吏傳議曰詩美仲山甫曰剛亦不吐柔亦不茹故體備健順是謂全德不然則直已循性能秉一方事舉於中皆理道也得柔之道者為循吏失剛之理者為酷吏司馬氏修史記始作三傳以誡世爾而復以郅都為酷吏傳首愚有惑焉都之為中郎將上欲搏野彘活賈姬從容奏議引宗廟太后之重其為濟南守誅豪猾首惡又道不拾遺其為中尉宗室貴臣歛手側目為鴈門守匈奴不敢近邊至為偶人像之騎射莫能中然其勇敢氣節根於公亷不發私書不受請寄具此數者為漢名臣且入居公卿出總列郡堅剛忠純終始若一坐臨江之嫌當太后之怒身死漢庭手是異處有以見漢氏之不綱王澤之弛絶也蓋在史氏發而明之以旌事君以勵使臣俾百代之下有所懲創子長既首冠酷吏班氏又因而從之善善惡惡之義於此缺矣夫以推埋沈命侮文巧詆之徒目為等夷雜列篇次至其述贊雖云引是非爭大體又何補焉噫嘻洪範之沈潛大易之直方皆臣道也都雖未蹈之斯近之矣不隱忠以避死不枉道以莅官無處父之華異申棖之慾所至之邦必以稱職聞其古之剛而無虐怒而中節者歟剛似酷弱似仁在辨之不惑而已天下似是而非失之多矣豈獨是哉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三

  武帝上
  孝武免亡秦之禍【温公】
  窮兵四夷【張祐 何去非 子由】
  王恢韓安國論擊匈奴【子由 東坡】
  封田千秋為富民侯【溫公 張詠】
  李廣利伐宛取馬封海西侯【溫公】
  用主父偃策削諸侯地【荆公】
  用宦者典尚書【王元之】
  戾太子【溫公】
  封禪【林簡言 羅隱】
  好神仙【李華 李徳裕】
  狄山與張湯爭議【東坡】
  見衛青汲黯【東坡】
  汲黯【東坡】
  司馬相如【東坡 劉蛻 李白 栁子厚】

  孝武免亡秦之禍
  温公曰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廵遊無度使百姓疲弊起為盜賊其所以異於秦始皇者無幾矣然秦以之亡漢以之興者孝武能遵先王之道知所慕效受忠直之言惡人欺蔽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晚而改過顧託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禍乎

  窮兵四夷
  張祜詩曰漢代非良計西戎世世塵無何來善馬不算苦生民外國讐虚結中華憤莫伸卻教為後恥昭帝遠和親 又曰留名魯連去於世絶遺音盡愛聊城下寧知滄海深偶然飛一箭無事在千金迴望凌煙閣何人是此心
  何去非曰兵有所必用雖虞舜太王之不欲固當舉之有所不必用雖蚩尤秦皇之不厭固當戢之古之人君有忘戰而惡兵其敝天下皆得以陵之故其勢蹙於弱而不能振有樂戰而窮兵其敝天下皆得以乗之故其勢蹷於强而不知屈然則兵於人之國也有以用而危亦有以不用而殆矣西漢之興歴五君而至於孝武自高帝之起匹夫誅强秦蹙暴楚已而平反亂征不服迄於其世而天下伏尸流血者二十餘年吕后惠文乗天下初定與民休息深持柔仁不校之德其於兵也固憚言而厭用之也可謂知天下之勢矣孝景之於漢也蓋威可抗而兵可形之時也然而即位未幾卒然讙於七國之變故其心氣創艾亦姑安天下之無事未暇為天下之勢慮也然其為漢之勢亦浸以趨弱矣孝武帝以雄才大畧承三世涵育之澤知夫天下之勢將就弱而不振所當濟之以威强而抗武節之時也方是時也内無姦變之臣外無强偪之國而世為漢患者獨匈奴耳夫匈奴自楚漢之起乗秦之亂復踐河南之地而其勢始强高帝嘗以三十萬之衆困於白登之圍蓋士不食者七日已解而歸不思有以復之而和親始議矣高后被其嫚書之辱臨朝而震忿矣終之以婉辭順禮慰適其桀驁之情凡此者皆欲與民息肩姑置外之而不校也孝文之立其所以順悅輸遺者甚至飾遣宗女以固其懽蓋送車未返而敵已大舉深入矣候騎達於甘泉雍都其後乍親乍絶益為冦患至於近嚴霸上棘門細柳之屯以衛京都以孝文之寛仁慎靜攝衣發憤親駕而驅之者再乃至乎輟飯搏髀而思頗牧之良能也孝景之世其所以悦奉之情與夫遺給之數又加至矣然其冦侵之暴信然其不止也由是觀之漢之於匈奴非深懲而大治之則其為後患也可勝備哉是以孝武抗其英特之氣選徒習騎擇命將帥先發而倡誅之蓋師行十年斬刈殆盡名王貴人俘獲百數單于捧手窮遁漠北遂收兩河之地而郡屬之刷四世之侵辱遺後嗣之安强至於宣元成哀之世單于頓顙臣順謁期聽令以朝位次比内諸侯雖曰勞師匱財而功烈之被逺矣使微孝武則漢之所以世被邊患其戍役轉餉以憂累縣官者可得而預計哉甚矣昧者之議不知求夫天下之勢强弱之任所當然者而猥曰文景為是慈儉愛民而武帝瀆於兵師祈祀至與秦皇同日而非詆之豈不痛哉使孝武不溺於文成五利之姦以重耗天下攘外之役止於衛霍之既死而不窮貳師之兵則其功烈與周宣比隆矣
  子由曰天下有三病好戰則財竭而民貧畏戰則多辱而無威欲民之無貧則無疾乎國之無威欲君之無辱則無望乎財之不竭此二患者天下未嘗兼有也古之人君各從其所安而處其偏是以不獲全享其利而亦未嘗有兼受其病者昔匈奴之於漢可以見矣文景之世天下治安民至老死不知征伐之勞府庫盈溢其賦於民者三十而取一可謂至盛矣然而匈奴傲慢侵侮至甚不遜輸金繒納錦繡天子之至辱而文景不以為意以求全其民至於武帝不忍數世之忿盡天下之鋭而攻之闢地千里斬馘百萬匈奴之民死者大半洗除先帝之宿恥而誇大中國之氣得志滿意無以加矣而内自疲弊中民之家大抵皆破無復千金之户此二者皆有所就其成功是以有所忍而不顧而智者之論已謂非中國之長算矣

  王恢韓安國論擊匈奴
  子由曰天下利害不難知也士大夫心平而氣定高不為名所眩下不為利所怵類能知之人主生於深宫其聞天下事至鮮矣知其一不達其二見其利不覩其害而好名貪利之臣探其情而逢其惡則利害之實亂矣漢武帝即位三年年未二十閩越舉兵圍東甌東甌告急帝問田蚡蚡曰越人相攻其事常耳又數反復不足煩中國往救帝使嚴助難蚡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誠能何故棄之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救尚何所愬帝詘蚡議而使助持節發會稽兵救之自是征南越伐朝鮮討西南夷兵革之禍加於四夷矣後二年匈奴請和親行人王恢請擊之御史大夫韓安國請許其和帝從安國議矣明年馬邑豪聶壹因恢言匈奴初和親親信邊吏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帝使公卿議之安國恢往反議甚堅帝從恢議使聶壹匿馬邑城以誘單于單于覺之而去兵出無功自是匈奴犯邊終武帝無寧歳天下幾至大亂此二者田蚡韓安國皆知其非而迫於利口不能自伸武帝志求功名不究利害之實而遽從之及其晚歳禍災並起外則黔首耗散内則骨肉相賊殺雖悔過自咎而事已不救矣然嚴助以交通淮南張湯論殺之王恢以不擊匈奴亦坐棄市二人皆罪不至死而不免大戮豈非首禍致罪天之所不赦故耶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東坡曰王恢與韓安國論擊匈奴上前至三反復安國初持不可擊甚堅復乃云意者有他謬巧可以禽之則臣不可知也安國揣知上意所向故自屈其議以信恢爾不然安國所論殆天下所以存亡者豈計於謬巧哉安國少貶其論兵連禍結至漢幾亡可以為後世君子之戒又曰漢武帝違安國而用王恢然卒殺恢是有秦繆公違蹇叔之罪而無用孟明之之德也

  封田千秋為富民侯
  温公曰天下信未嘗無士也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鋭輕死之士充滿朝廷闢土廣地無不如意及後息民重農而趙過之儔敎民耕耘民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輒應之誠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興商周之治其無三代之臣乎
  張詠擬富民侯傳贊曰漢武晚年以丞相為富民侯富民大本也侯爵勸功也惟導之若此將復古王之功歟嘻大朴未散民命在天風敎既闢民命在賢賢不可黷黷之非賢先王本仁孝以辨之民不可擾擾之生弊先王本簡儉以御之粤自桀作瑶臺民始知勞秦易井田民始知弊所謂上闊其欲而下散其束四人桓桓去勞就安百途鑿鑿彫偽散朴衰周之民也真可哀哉一作之百取之斑白不得息稚齒而趨驅焦勞力竭而飢凍繼之浮民姧我利非賢盜我食何嘗少得佑助徒俾日攻之故謂令德日埋窮兵亦私末途喧喧而大本取弊者於斯也哉非有大聖上智其誰拯之歟漢洗秦弊七十年武緯文經漸被四海以高祖之仁文帝之儉尚不能推民壽鄉功磨三代加於武皇事威窮侈四十年間民力凋半亟下富民之詔尊為上公之號憂勞誠思亦至矣乎徒知民富而後國富不知國正而後民治吁不能師三代育民之法以事末術良可悲矣亦猶止奔流之舟雖萬斯篙未若五尺之纜之要也療已弊之民雖百斯術未若一正其本之仁也烏乎末途未塞本弊不正欲民富國昌者未之有也漢雜霸道史或過矣余愛其君有富民之志臣榮富民之號又憤不能開通之因附史氏作贊以矯之贊曰五后之世事簡而民靜夏商周之世事正而民治故貧富之名稀所稱焉二代之季四人亂倫百途競新蚩蚩餓甿無階休存之遂使抱仁義智能者易以要功於其間如武皇帝命富民侯又如何哉又如何哉

  使李廣利伐宛取馬封海西侯
  溫公曰武帝欲侯寵姬李氏而使廣利將兵伐宛其意以為非有功不侯不欲負高帝之約也夫軍旅大事國之安危民之死生係焉茍為不擇賢愚而授之欲徼幸咫尺之功藉以為名而私其所愛則不若無功而侯之為愈也然則武帝有見於封國無見於置將謂之能守先帝之約愚曰過矣

  用主父偃策削諸侯地
  王荆公曰始讀孟子見孟子言王政之易行心則為誠然及見與慎子論齊魯之地以為先王之制國大抵不過百里者以為今有王者起則凡諸侯之地或千里或五百里皆將損之至於數十百里而後止於是疑孟子雖賢其仁智是非一天下亦安能毋刼之以兵革而侵數百千里之强國一旦肯損其地之十八九而比於先王之諸侯至其後觀漢武帝用主父偃之策令諸侯王地悉得推恩分其子弟而漢親臨定其號名輒别屬漢於是諸侯王之子弟各有分土而勢强地大者卒以分析弱小然後知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為之以漸則大者固可使小强者固可使弱而不至乎傾駭變亂無敗傷之釁孟子之言不為過

  用宦者典尚書
  王元之曰武帝以遊宴後庭公卿不得入改用宦者典尚書尚書之官起於秦代漢因置之自高祖已來並用士人矣所以出納詔命通掌圖書擬元象則謂之文昌考上古則謂之司會專席而坐華省以居服進賢之冠納言之幘拜則為之冊命薨則為之發哀居三獨座之尊當二千石之貴茍非明故事識舊典者得非尸祿而曠位乎武帝以遊宴之樂任閹豎之徒於是乎失正名矣書曰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傳曰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且官得其人民受其賜非其人民罹其苦為國者可不慎乎况夫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李固謂之喉舌韋彪比之樞機可不慎選其人乎且宦者四星在帝座之側聖人法天而置之耳所以於宫掖之間備閽守之用持觴進膳而已今使之總領五曹提挈百揆專臺閣之任同冡宰之司不亦難矣哉亦猶授豹舄於跣夷遺龍章於裸壤也歴觀往古有國之君親比於宦人者鮮不亂於邦家矣嗚呼黑貂絳服天閣禮闈漢之重秩也為宦者有之可痛惜耳遂使姦倖求進摩肩于朝廷忠直偷安遁迹於林麓夫如是則百工三事能無轍亂者乎且恐後之有國者迹為故事因議以明之

  戾太子
  溫公論皇子弗陵之生因命其母鈎弋宫門曰堯母門曰為人君者動靜舉措不可不慎發於中必形於外天下無不知之當是時也皇后太子皆無恙而命鉤弋之門曰堯母非名也是以姦臣逆探上意知其竒愛少子欲以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蠱之禍悲夫 又曰古之明王敎養太子必為之擇方正敦良之士以為保傅師友使朝夕與之游處左右前後無非正人出入居處無非正道然猶有淫放邪僻而陷於禍敗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賓客從其所好夫正直難親諂諛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終也

  封禪
  林簡言曰仲尼以季氏旅於泰山為僭觀漢武封泰山非僭歟抑聞無其位無其德為事僭也有其位無其德為事亦僭也又聞封泰山報成功也斯皆德稱乎位者為之若伏羲神農者也若黄帝顓頊者也若堯舜禹湯者也漢武封禪奚慕哉秦乎伏羲乎堯舜乎秦封禪二代而秦滅固不可慕也若以伏羲堯舜為心亦宜訪伏羲堯舜之道歟以所行之道侔之乎不侔之乎彼茅茨不翦而木不呈材豈曰侔哉彼舞干羽於兩階而黷武窮邊豈曰侔哉彼用夔典樂而李延年進豈曰侔哉彼設謗木而捕人誹者死豈曰侔哉凡所舉雖厮養之人亦知不侔矣在漢武計宜罷去不侔行其侔者已行之則卿大夫行之卿大夫行之則國人行之夫如是雖不封禪而伏羲堯舜之德之美自至矣奈何不遵此道取司馬相如諛佞遺草内欺於方寸而不能自忖外欺於千古矯名竊德冐烟雲躡淩兢封泰山禪梁父好商辛夏癸之好迹伏羲堯舜之迹季氏之僭安可逃乎昔齊桓公議封禪管夷吾用他辭以罷之以其無帝王位故也夫無德與無位相去幾何儻漢朝有人如管夷吾應用三脊茅以藉口不使其君與季氏等
  羅隱論山呼曰人之性未有生而侈縱者茍非其正則人能壞之事能壞之物能壞之雖貴賤則殊及其壞一也前後左右之諛佞者人壞之也窮游極觀者事壞之也發於感寤者物壞之也是三者有一於是則為國之大蠧孝武帝承富庶之後聽左右之説窮游觀之靡乃東封焉蓋所以祈其禎而不祈其歳時也由是萬歳之聲發於感寤然後踰遼越海勞師弊俗以致於百姓困窮者東山萬歳之聲也以一山之聲猶若是況千口萬舌乎是以東封之呼不得以為祥而為英主之不幸

  好神仙
  李華詩曰日照崑崙山羽人披羽衣乗龍駕雲霧欲往心無違此山在西北乃是神仙國靈氣皆自然求之不可得何為漢武帝精意徧羣山縻費鉅萬計宫車終不還蒼蒼茂陵樹足以戒人間
  李德裕曰秦皇漢武非好道者也始皇擒滅六國兼羲唐之帝號漢武翦伐匈奴恢商周之疆宇皆開闢所未有也雖不能尊周孔之道以為教化用湯武之師以行弔伐而英才遠畧自湯武已降鮮能及矣豈不寤方士之詐哉蓋以享國既久歡樂已極馳騁弋獵之力疲矣天馬碧雞之求息矣魚龍角觝之戲倦矣絲竹鞞皷之音厭矣以神仙為竒以方士為翫亦庶幾黄金可成青霄可上固不在於嗇神鍊形矣何以知之荀卿稱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百王之道後王是也余聞武宗之言是以知耳嘗於便殿言及方士皆譎詐丕誕不可信也上曰吾知之矣宫中無事以此遣悶耳余嘗覽曹植論左慈對君達之類家王及植兄弟以優笑蓄之耳斯言信矣大抵方士皆習靜者為之隱身巖穴不求聞達如山鹿野麋是其志也豈樂翹車之召哉敢自衒其術面欺明主者亦鮮矣時既不用逐之可也殺之非也若以其詐而可誅則公孫卿欒大無非行詐殺其干勢利以自衒者足以大戒蘭艾同焚斯為甚矣貞觀末高宗不誅天竺方士那邏邇婆娑寐逐之歸國斯可謂後王法矣

  狄山與張湯爭議
  東坡曰謹按漢制博士秩皆六百石爾然朝廷有大事必與丞相御史九卿列侯同議可否盖親儒臣尊經術不以小臣而廢其言故狄山得與張湯爭議上前此人臣之所甚難而人主之所欲聞也温顔以來之虚懐以受之猶恐不敢言又況如武帝作色憑怒致之於死乎故湯之用事至使盜賊半天下而漢室幾亂蓋起於狄山之不容也

  見衛青汲黯
  東坡曰漢武無道無足觀者惟據厠見衛青不冠不見汲長孺為可佳耳若青奴才雅宜舐痔據厠見之正其宜也

  汲黯
  東坡曰古之賢君知直臣之難得忠言之難聞故生盡其用殁思其言想見其人形於夢寐亦可謂樂賢好德之至矣漢武帝雄才大畧不減太宗汲黯之賢過於世南世南已死太宗思之汲黯尚存而武帝厭之故太宗之治幾至刑措而武帝之政盜賊半天下由此也夫

  司馬相如
  東坡曰司馬長卿始以汚行不齒於蜀人既而以賦得幸天子未能有所建明立絲毫之善以自贖也而創開西南夷逢君之惡以患苦其父母之邦乃復矜其車服節旄之美使邦君負弩先驅豈詩人致恭桑梓萬石君下里門之義乎卓王孫暴富遷虜也故眩而喜耳蜀多君子何喜之有 又相如歸臨卭臨卭令王吉謬為恭謹日往覲相如相如稱病使從者謝吉及卓氏為具相如又稱病吉自往迎相如觀吉意欲與相如為率錢之會耳而相如遂竊妻以逃大可笑其喻蜀父老云以諷天子以余觀之不獨不能諷殆幾於勸也諂諛之意死而不忘猶作封禪書如相如真所謂小人也哉
  又詩曰相如偶一官蚩鄙蜀父老不記犢鼻時滌器混庸保著書曾幾許渴肺灰土燥琴書有遺魄笑我歸不早作書遺故人皎皎我懐抱余生幸無媿可與君平道 又曰陳皇后廢處長門宫聞相如工為文奉百金為相如文君取酒相如為作長門賦以悟主上皇后復得幸予觀漢武雄猜忍暴而相如乃以微詞褻慢及宫闈間太史公一說李陵事以為意沮貳師遂下蠶室陳皇后得罪止坐衛子夫子夫之愛不減李夫人豈區區貳師所能比乎而於相如之賦獨不疑其有間於子夫者豈非幸與不幸固自有命歟世以禍福論工拙而以太史公不能保身於明哲者皆非通論也
  劉蛻曰漢武帝聞子虚賦初恨不與相如同時既而復喜其人之在世也若然者居蓬蒿而名聞之於天子富貴固不足疑其来爵土固不足畏不大今按其本傳云官則止使者居家初則甚貧嗚呼有才如相如者好才如漢武帝然而不逮者蛻知之矣於時武帝以四境為心中國耗弱爵土酬於謀臣金帛竭於戰士雖念一篇之子虛固不能減十夫之口食宜矣
  李白大獵賦序曰賦者古詩之流辭欲壯麗義歸博逺不然何以光贊盛美感天動神而相如子雲競誇辭賦歴代以為文雄莫敢詆訐臣請語其大畧竊或褊其用心子虚所言楚國不過千里夢澤居其大半而齊徙吞若八九三農及禽獸無息肩之地非諸侯禁淫述職之義也上林云左蒼梧右西極考其實地周袤纔經數百長楊誇胡設網為周阹放麋鹿其中以搏攫充樂羽獵於靈臺之囿圍經百里而開殿門當時以為窮壯極麗逮今觀之何齷齪之甚也但王者以四海為家萬姓為子則天下之山林禽獸豈與衆庶異之而臣以為不能以大道正君示物周博乎文論苑囿之小竊為微臣不取也
  柳子厚曰昔漢室方盛文章之徒合於京師亦既充金馬盈石渠則又溢於諸侯求達其道故枚乗客於吳相如遊於梁其或致書匡主用極其志節之大者也適時觀變以成其性道之茂者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四

  武帝下
  李陵【樂天 少游 何去非】
  李廣【温公 何去非】
  霍去病【何去非】
  桑弘羊【張彧 李徳裕】
  公孫弘【李徳裕】
  石慶【少游】
  終軍【栁子厚】
  賢吏【子由】
  漢鼎【東坡】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陵
  樂天曰忠孝智勇四者為臣為子之大寶也故古之君子奉以周旋茍一失之是非人臣人子矣漢李陵策名上將出討匈奴竊謂不死於王事非忠生降於匃奴非勇棄前功非智召後禍非孝四者無一可而遂亡其宗哀哉予覽史記漢書皆無明譏竊甚惑之司馬遷雖以陵獲罪而無譏可乎班孟堅亦從而無譏又可乎按禮云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故敗而死者是其所也春秋所以美狼瞫者為能獲其死所而陵獲所不死得無譏焉觀其始以步卒深入匃奴而能以寡擊衆以勞破逸再接再捷功孰大焉及乎兵盡力殫摧鋒敗績不能死戰卒就生降噫墜君命挫國威不可以言忠屈身於敵國束手為俘虜不可以言勇喪戰勲於前墜家聲於後不可以言智罪逭於躬禍移於母不可以言孝而引范蠡曹沬為比又何謬歟且會稽之恥蠡非其罪魯國之羞沬必能報所以二子不死也而陵茍免其微軀受制於强敵雖有區區之意亦奚為哉夫吳齊者越魯之敵國匈奴者漢之外臣俾大漢之將為單于之擒是長冦讎辱國家甚矣况二子雖不死無陵生降之名二子茍生降無陵及親之禍酌其本末事不相侔而陵竊慕之是大失臣子之義也觀陵答子卿之書意者但患漢之不知己而不自内省其始終焉何者與其欲刺心自明刎頸見志曷若効節致命取信於君與其痛母悼妻尤君怨國曷若忘身守死而紓禍於親焉或曰武帝不能明察茍聽流言遽加厚誅豈非負徳答曰設使陵不茍其生能繼以死則必賞延於世刑不加親戰功足以冠當時壯節足以垂後代忠孝智勇四者立而死且不朽矣何流言之能及哉嗚呼予聞之古人云人各有一死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死重於義則視之如泰山也若義重於死則視之如鴻毛也故非其義君子不輕其生得其所君子不愛其死惜哉陵之不死也失君子之道焉故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不其然乎
  秦少游曰草食之獸不疾而易藪水生之蟲不疾而易水行小變不失其大常也如此者可以用兵矣何則用兵之法有所謂常有所謂變什則圍之伍則攻之不敵則逃之兵之所謂常也以寡覆衆兵之所謂變也古之善用兵者雖能以寡覆衆而什圍伍攻之道未嘗忽焉所謂行小變而不失其大常也嗚呼李陵之所以敗者其不達於此乎兵法曰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方漢武帝時匈奴承冒頓之後號為强盛控弦百萬幾與中國抗衡衛青之徒每出塞至少不下三萬騎其多至十萬騎又有諸將相與應接然後有功陵以步卒五千出居延行三十日至浚稽山與單于七八萬騎接戰百數十合安得而不敗哉盖陵嘗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北不見敵還又嘗將輕騎出燉煌至鹽水迎貳師未嘗困絶謂以少擊衆可以為常不知幸之不可以數之昔秦始皇問李信曰吾欲取荆將軍度用幾何人而足李信曰不過二十萬人又問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使信伐荆既而軍敗復欲使翦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從之遂平荆地夫王翦豈不知以少擊衆為利哉以為不變不可恃大常不可失也故田單疑趙奢之用衆而奢以為吳干之劒肉試則斷牛馬食試則截盤匜薄之柱上而擊之則折為三質之石上而擊之則碎為百嗚呼以王翦之事趙奢之言觀之則陵之敗也其自取之哉夫豪傑之士不患無才患不能養其氣而已不能養氣則雖有竒才適足以殺身也方陵之召見武臺天子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心恥之不敢言也遂請當一隊以分單于兵夫以陵之竒才向使少加持重則衛霍之功豈難繼哉而不勝一旦之憤輕用其鋒至兵敗降匈奴頺其家聲是以不能養其氣而已或曰李陵以孤軍深入其亡也宜矣然則李靖以騎三千蹀血北庭遂取定襄何也曰唐之擊突厥也六總管師十萬皆授靖節制所向輒克北勢窘甚矣頡利諸酋皆勒所部來奔所謂傷弓之禽可以虛弦下也況於勁騎三千乎與陵之事異矣
  何去非曰善將將者不以其將予敵善為將者不以其身予敵主以其將予敵而將不辭是制將也將以其身予敵而主不禁是聽主也故聽主無斷而制将無權二者之失均焉漢武召陵欲為貳師將輜重也而陵惡於屬人自以所將皆荆楚勇士竒才劍客願得自當一隊以步卒五千涉單于廷而無所事騎也夫所謂騎者匈奴之勝兵長技也廣澤平野奔突馳踐出没千里非中國步兵之能敵也以匈奴之强兵騎之衆居安持佚為致敵之主而吾欲以數千之士擐甲負糧徒步深入策勞麾憊為赴敵之客是陵輕委其身以予敵矣而漢武之不禁也乃甚壯之而聽其行上無統帥而旁無援師使之窮數十日之力涉數千里之地以與敵角而冀其成功陵誠勇矣雖其所以摧敗足以暴於天下卒以衆寡不敵身為降虜辱國敗家為天下笑者是漢武以陵與敵也故曰二者之失均焉法曰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陵提五千之士孤軍獨出當單于十萬之師轉鬬萬里安得不為其所擒也是以古之善戰者無幸勝而有常功計必勝而後戰是勝不可以幸得也度有功而後動是功可以常期也秦將取荆問其將李信曰度兵幾何而足信曰二十萬足矣以問王翦翦曰非六十萬不可秦君甚壯信而怯翦也遂以二十萬衆將信而行大喪其師而還秦君大恐自駕以請王翦翦曰必欲用臣顧非六十萬人不可也秦君曰謹受命翦遂將之卒破荆而滅焉冒頓單于嫚辱吕后漢之君臣廷議欲斬其使遂奉兵擊之樊噲請曰願得十萬衆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昔高祖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噲柰何欲以十萬衆横行匈奴也吕后大悟遂罷其議向使王翦狥秦君以將予敵而不辭吕后聴樊噲以身予敵而不禁則二將之祸可勝悔哉夫李廣李陵皆山西之英將也材武善戰能得士死力然輕暴易敵可以屬人難以專將世主者茍能因其材而任之使奮勵氣節霆擊鷙搏則前無堅敵而功烈可期矣漢武皆乖其所任二人者終僨蹷而不濟身辱名敗可不惜哉大將軍衛青之大擊匈奴也以廣為前將軍青徙廣出東道少回逺乏水草廣請於上曰臣部為前將軍令臣出東道臣結髪與匈奴戰乃今一得當單于臣願居前先死單于而青陰受上旨以廣數竒無令當單于恐不得所欲廣遂出東道卒以失期自殺夫以廣之材勇得從大將軍全師之出其勝氣已倍矣又獲居前以當單于此其志得所逞宜有以自效無復平日之不偶也奈何獨摧擯之使其枉道他出遂死於悒悒而天下皆深哀焉至若陵也又聽其以身予敵而棄之匈奴僥倖於或勝及其以敗聞徒延首傾耳望其死敵而已無他悔惜也嗟夫漢武之於李氏不得為無負也葢用廣者失於周而用陵者失於易其所以乖任者一也賈復中興之名將也世祖以其壯勇輕敵而敢深入不令别將逺征常自從之故復卒以勲名自終葢勇壯輕敵者可以自從而别將逺征之所深忌也觀賈復之所以為將無以異於陵廣也而世祖不令别將逺征常以自從者是明於知復而得所以馭之之術也故卒收其効而全其軀不然則復也亦殞於敵矣嗚呼任人若世祖者幾希矣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廣
  温公曰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治衆而不用法無不凶也李廣之將使人人自便以廣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為法何則其繼者難也況與之並時而為將乎夫小人之情樂於安肆而昧於近禍彼既以程不識為煩擾而樂於從廣且將仇其上而不服然則簡易之害非徒廣軍無以禁敵之倉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嚴終為將者亦嚴而已矣然則傚程不識雖無功猶不敗效李廣鮮不覆亡哉
  何去非曰先王之政不求徇人之私情而求當天下之正義正義之立在國為法制在軍為紀律治國而緩法制者亡理軍而廢紀律者敗法制非人情之所安然吾必驅之使就者所以齊萬民也紀律非士心之所樂然吾必督之使循者所以嚴三軍也昔者李廣之為將軍其材氣超絶漢之邊將無出其右者自漢師之加匈奴廣未嘗不任其事葢以兵居郡者四十餘年以將軍出塞者歳相繼也而小大之戰七十餘遇以漢武之厚於賞功自衛霍之出斬敵而取侯封者數十百人廣之吏士侯者亦且數輩而廣每至於敗衂廢罪無尺寸之功以取封爵卒以失律自裁以當幕府之責當時後世之士莫不共惜其材而深哀其不偶也竊嘗究之以廣之能而遂至于此者由其治軍不用紀律此所以勲烈爵賞皆所不與而又繼之以死也夫士有死將之恩有死將之令知死恩而不知死令常至於驕知死令而不知死恩常至於怨善於將者使有以死吾之恩又有以死吾之令可百戰而百勝也雖然死恩者私也死令者職也士未有以致其私而有以致其職者可戰也未有以致其職而有以致其私者未可戰也葢私者在士而職者在將在士者難恃在將者可必故也夫部曲行陣屯營頓舍與夫晝夜之警嚴符籍之管攝皆所謂軍之紀律雖百夫之率不可一日輒廢而緩於申嚴約束者也故以守則整而不犯以戰則肅而用命今廣之治軍欲其人人之自安利也至於部曲頓舍警嚴管攝一切弛略以便其私而専為恩所謂軍之紀律者未嘗用也故當時稱其寛緩不苛士皆愛樂而程不識乃謂士雖佚樂為之死敵然敵卒犯之無以禁也此其恩不加令而功之難必也士誠樂死之矣然其紀律之不戒者亦所以取敗也故曰厚而不能令譬如驕子不可用也昔者司馬穰苴卒然擢於閭伍之間而將齊軍一申令於莊賈而三軍之士莫不奮爭為之赴戰遂一舉而摧燕晉之師彭越起於羣盗百人之聚其所率者皆平日之等夷一旦號令斬其後期衆皆莫敢仰視遂以其兵起為侯王卒佐髙祖平一天下二人者豈獲所謂素撫循之師者哉以其得治軍之紀律能使夫三軍之士必死於令故也廣不求諸此乃從妄人之談而深自罪悔於殺己降以為祸葢莫大於此者亦已踈矣

  霍去病
  何去非曰天之所與不可强而甚高者材也性之所授不可習而甚明者智也以天下無可强之材可習之智則凡材智有以大過於人者皆天之所以私被之也天下之事莫神於兵天下之能莫巧於戰以其神也故温恭信厚盛德之君子有所不能知謂其巧也而桀惡欺譎不覊之小人常有以獨辨由是觀之凡材智之高明而自得於兵之妙用者皆天之所資也昔者漢武之有事於匈奴也其世家宿將交於塞下而衛青起於賤隸去病奮於驕童轉戰萬里無嚮不克聲威功烈震於天下雖古之名將無以過之二人者之能豈出於素習耶亦天之所資也是以漢武欲敎去病以孫吳之書乃曰顧方略如何耳不至學古兵法信哉兵之不可以法傳也昔之人無言焉而去病發之此足知其為曉兵矣非以兵可以無法而人可以無學也葢兵未嘗不出於法而法未嘗能盡於兵以其必出於法故人不可以不學然法之所得而傳者其粗也以其不盡於兵故人不可以専守葢法之無得而傳者其妙也法有定論而兵無常形一日之内一陣之間離合取舍其變無窮一移踵瞬目而兵形易矣守一定之書以應無窮之敵則勝負之數戾矣是以古之善為兵者不以法為守而以法為用常能縁法而生法與夫離法而會法順求之於古而逆施之於今仰取之以人而俯變之以己人以之死而我以之生人以之敗而我以之勝視之若拙而卒為工察之若愚而適為智運竒合變既勝而不以語人則人亦莫知其所以然者此去病之不求深學而自顧方略之如何也夫歸師勿遏曹公所以敗張繡也皇甫嵩犯之而破王國窮冦勿迫趙充國所以緩先零也唐太宗犯之而降薛仁杲百里而爭利者蹶上將孫臏所以殺龎涓也趙奢犯之而破秦軍虞詡犯之而破叛羌强而避之周亞夫所以不擊吳軍之鋒也光武犯之而破尋邑石勒犯之而敗箕澹兵少而勢分者敗黥布所以覆楚軍也曹公用之拒袁紹而斬顔良臨敵而易將者危騎刼所以喪燕師也秦君用之將白起而破趙括薛公策黥布以三計知其必棄上中而用其下賈詡策張繡以精兵追退軍而敗以敗軍擊勝卒而勝宋武先料譙縱備我之出其不意然後攻彼之所不意李光弼暫出野次忽焉而歸即降思明之二將凡此者皆非法之所得膠而書之所能教也然而善者用之其巧如此是果不在乎祖其緒餘而專守也趙括之能讀父書詳矣而藺相如謂徒能讀之而不知合變也故於其論兵雖父奢無以難之然奢不以為能而逆知其必敗趙軍者以書之無益於括而妙之在我者不特非書之所不能傳而亦非吾心之能逆走於未戰之日也昔之以兵為書者無若孫武武之所可以教人者備矣其所不可者雖武亦無得而預言之而唯人之所自求也故其言曰兵家之勝不可先傳又曰竒正之變不可勝窮又曰人皆知我所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善學武者因諸此而自求之乃所謂方略也去病之不求深學者亦在乎此而已嗟乎執孫吳之遺以程人之空言求合乎其所以教而不求其所不可教乃因謂之善者亦已妄矣

  桑弘羊
  張彧漢史賛桑弘羊評曰班固稱弘羊擢於賈豎方以版築飯牛且謂漢之得人於兹為盛又與仲舒石建汲黯日磾等二十餘人並論而談殆不然矣夫君人者務於得賢故不隔卑鄙將慮賢者處賤不謂賤者之必賢古者乃欲以伊尹負鼎取類於庖人太公坐釣求備於漁叟不亦逺哉且上之所欲人必有成之者故曹伯好田則公孫彊出陳侯好色則儀行父至商辛淫酗則惡來革進周厲貪虐則榮夷公起漢武殘剥四海則桑弘羊擢其所由来者乆矣書曰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抑為此也季孫用田賦孔子書而過之以其踰周公之制也而況攘臂抵掌力為天下聚歛之人乎義也者君子之所死生而小人之所不及利也者小人之所赴蹈而君子之所不忍為漢武必欲行先王之道守髙祖之法則焉用弘羊欲奪萬姓之利閉生人之資則天下市籍小人皆能之矣亦何獨弘羊乎善為盜者藝愈精而罪愈重盗愈利而主愈害弘羊善心計斡鹽銕析秋毫令吏坐販不顧王者之體府庫盈而王澤竭一身幸而四海窮於弘羊之計則得矣漢亦何負於弘羊哉卜式潔己自守不及時政知弘羊罪欲烹以致雨孟堅躬修國史垂法來代奈何以錐刀異類齒得人之論一言不智其若是乎
  李徳裕曰人君不以聚貨制用之臣處將相弼諧之任則姦邪無所容矣左右貴倖知所愛之人非宰相之器以此職為發身之捷徑取位之要津皆由此汲引以塞訕論領此職者竊天子之財以為之賂聚貨者所以得升矣貴操其竒贏乗上之急售於有司以取倍利制用者所以得進矣三司皆有官屬分部以主郡國貴倖得其寶賂多託賈人汚吏處之頗類牧羊而蓄豺養魚而縱獺欲其不侵不暴焉可得也故盜用貨泉多張空簿國用日蹙生人日困揚雄上書云漢武運帑藏之財填廬山之壑今貨入權門甚於是矣孟獻子有言與其有聚斂之臣寜有盗臣子輿以利國為非揚雄以搉酤興歎稱其職者必皆挾商工之術有良賈之才夀昌習分銖之事弘羊析秋毫之數小人為能君子所以不忍為也卜式言天乆不雨獨烹弘羊天乃雨焉有仲尼之鳴鼓將攻卜式之欲烹致雨而反居相位可為之甚痛哉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孫弘

  李徳裕曰古人稱周公吐握下士而天下歸心唯周公則可何也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於天下無嫌矣故唯周公則可禀上聖之姿邪不得入是以好士不為累也漢武為戾太子立博望苑使通賔客多以異端進者始皆欲招賢人而天下賢人少小人多賢人難進小人易合難進者鴻冥易合者膠固矣何以知之劉濞有枚乗鄒陽不用其言而應髙田禄伯為其羽翼劉武有鄒陽韓安國不用其謀而羊勝公孫詭為其腹心劉安行陰徳好文辭雖愛神仙黄白未害為善終以左伍被敗以是而知雖骨肉之親非周公聖徳皆不可也班固稱四豪者六國之罪人也今不復論矣吕不韋習戰國之餘風陳狶值漢綱之疎闊逮乎魏其武安終以權勢相傾自武安之後天子切齒衛霍改節則賔客之為害固可知矣公孫弘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賔客賢人與叅謀議非也然謂之賢人必非黨附朝宰交亂將相者矣其時武帝躬親萬機嚴明御下人自守法不敢為非宰相唯有平津政出一門自然無傾奪之勢其食客故人不居顯位未足為朝廷患也然主父偃言朔方地肥饒阻河蒙恬城以逐匈奴滅胡之本公孫弘以為不可朱買臣發十難弘不能得其一又奏人不得挟弓弩吾丘夀王以為不便上以難丞相詘服則知平津之賔客不及天子之近臣明矣雖有賔館何益於謀議哉況近世秉大政者常不下四三人而輕薄遊相門與槐柳齊列所謀以傾奪為首所議以勢利為先是以魏其武安之徒共成禍敗劉班殷鐵之客不相往来又役姦智獻竒計者道其邪徑茍合匪人世道嶮巇無不由此昔漢武謂田蚡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哀帝責鄭崇君門如市何以欲禁切主上皆賔客之害也余謂丞相閉闗謝絶賔客則朝廷静矣

  石慶
  少游曰漢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内修法度外攘胡粤封泰山塞決河朝廷多事丞相李蔡嚴青莊翟趙用公孫賀劉屈氂之屬皆以罪伏誅其免者平津侯公孫弘牧丘侯石慶而已平津以賢良為舉首用經術取漢相辨論有餘習文法吏事其免故宜牧丘鄙人耳為相已非其分又以全終何也葢慶之終於相位非其才智之足以自免也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何則夫君之與臣猶陰與陽也陰勝而僣陽則發生之道缺陽勝而偪陰則劾制之功虧僣實生於偪偪亦生於僣兩者無有是謂太和萬物以生變化以成方武帝即位之始富於春秋武安侯田蚡以肺腑為丞相權移人主上滋不平時以太后之故隠忍而不發當此之時臣强君弱陰勝而僣陽武安侯既死上懲其事盡收威柄於掌握之中大臣取充位而已稍不如意則痛法以繩自丞相已下皆惶恐救過而不暇當此之時君强臣弱陽勝而偪陰夫豪傑之士類多自重莫肯少殺其鋒鄙人則惟恐失之無所不至也當君强臣弱陽勝偪陰之時雖有豪傑安得而用雖用之安得而終然則用之而終者惟鄙人而後可也慶為相時九卿更用事不闗决於慶慶醇謹而已在位九嵗無能有所正言嘗欲治上近臣反受其過上書乞骸骨詔報反室自以為得計既而不知所為復起視事嗚呼此其所以見容於武帝者歟夫慶終於相位是田蚡之所致也故曰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然則平津之免何也弘之才術雖不與慶同日而語至於朝奏暮議開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爭公卿約議至上前皆背其約以順上旨如此之類則與慶相去為幾何邪弘與慶為人不同其所以獲免者一也葢是時非特丞相也如東方朔枚臯司馬相如嚴助吾丘夀王朱買臣主父偃之屬號為左右親幸之臣而亦多以罪誅惟相如稱疾避事朔臯不根持論以此獲免由是觀之武帝之廷臣鄙人者多矣豈特慶也哉故淮南王謀反惟憚汲黯好直諌守節死義至謂説公孫弘等如發蒙耳嗚呼如汲黯者可謂豪傑之士也

  終軍
  柳子厚曰彼終童者誕譎險薄不能以道匡漢主好戰之志視天下之勞若觀蟻之移穴翫而不戚人之死於胡越者赫然千里不能諌而又聳踴之已則決起奮怒掉强越挾淫夫以媒老婦欲蠱奪人之國智不能斷而俱死焉是無異盧狗之遇嗾呀呀而走不顧險阻唯嗾者之從何無巳之心也

  賢吏
  子由曰昔者漢武之世吏之賢者有汲黯之持重鄭莊之喜士兒寛之廉平董生之文雅公孫之恭儉文翁之好儒若是其盛而所謂居官可紀者六人叅列於其間

  漢鼎
  東坡曰禹鑄九鼎用器也然初不以為寳象物以飾之亦非所以使民逺不若也武王遷于洛邑葢已見笑於伯夷叔齊矣方周之盛也鼎為宗廟之觀美而已及其衰也為周之患有不可勝言者匹夫無罪懐璧其罪周之衰也與匹夫何異嗟夫孰知九鼎之為周之角齒也哉自春秋時楚莊王始問其輕重大小而戰國之際秦與齊楚皆欲之周人惴惴焉視三虎之垂涎而睨已也絶周之祀不足以致冦裂周之地不足以肥國然三國之君未嘗一日而忘周者以寳在焉故也三國爭之周人莫知所適與得鼎者未必能存周而不得者必碎之此九鼎之所以亡也周顯王之四十二年宋太丘社亡而鼎淪没於泗水此周人毁鼎以緩禍而假之神妖以為之説也秦始皇漢武帝乃始省方以出鼎此與兒童之見無異善夫吾丘夀王之説曰汾陰之鼎漢鼎也非周鼎夫周有鼎漢亦有鼎此易所謂正位凝命者豈三趾兩耳之謂哉恨夀王小子方以諛進不能究其義予故作漢鼎銘以遺後世君子其詞曰惟五帝三代及秦漢以來受命之君靡不有兹鼎鼎存而昌鼎亡而亡葢鼎必先壊而國隨之豈有易姓而猶傳者乎不寳此器而拳拳一物孺子之智婦人之仁嗚呼悲夫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五

  昭帝
  明察燕王之譖霍光【李德裕 子由】
  宣帝
  昌邑王【東坡】
  霍光【東坡 温公 陳無巳】
  宣帝論漢家以王道雜霸【温公】
  蕭望之殺韓延壽【温公】
  宣帝詰責杜延年【東坡】
  黄霸【東坡】
  張安世【少游】
  趙充國【東坡】
  元帝
  用儒【李徳裕 孫明復】
  任用恭顯【李德裕 吳筠 温公 白樂天】
  免諸葛豐左遷周堪張猛【温公】
  貢禹【温公】
  韋玄成【少游】
  王昭君【程晏 六一】
  二疏【東坡】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察燕王之譖霍光
  李德裕曰人君之徳莫大於至明明以照姦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是也年十四而知燕王書詐後有譖霍光者上輒怒曰敢有譖毁者坐之周成王有慙徳矣髙祖文景俱不如也成王聞管蔡流言覩召公不悦遂使周公狼跋而東鴟鴞之詩作矣漢髙聞陳平去魏背楚欲捨腹心臣漢文惑季布使酒難近罷歸股肱郡疑賈生擅權紛亂復疎賢士景帝信盎誅鼂錯兵解遂戮三公所謂執狐疑之心來讒賊之口使昭帝得伊吕之佐則成康不足侔矣惜哉霍光不學無術未稱其徳然輕徭薄賦與人休息匈奴和親百姓充實議鹽鐵而罷榷酤亦信任忠臣之效也纔弱冠而殂功徳未盡良可痛也
  子由曰周成王以管蔡之言疑周公及遭風雷之變發金縢之書而後釋然知其非也漢昭帝聞燕王之譖霍光懼不敢入帝召見光謂之曰燕王言將軍出都肄郎道上稱蹕又擅調益幕府校尉二事屬耳燕王何自知之且將軍欲為非不待校尉左右聞者皆伏其明光由是獲安而燕王與上官皆敗故議者以為昭帝之賢過於成王然成王享國四十餘年治致刑措及其將崩命召公畢公相康王臨死生之變其言琅然不亂昭帝享國十三年年甫及冠功未見於天下其不及成王者亦逺矣夭夀雖出於天然人事常參焉故吾以為成王之夀者周公之功也昭帝之短折霍光之過也昔晉平公有蠱疾醫和視之曰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良臣將死天命不祐國之大臣榮其寵禄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以此譏趙孟趙孟受之不辭而霍光何逃焉成王之幼也周公為師召公為保左右前後皆賢臣也雖以中人之資而起居飲食日與之接逮其壯且老也志氣定矣其能安富貴易生死葢無足恠者今昭帝所親信惟一霍光光雖忠信篤實而不學無術其所與共國事者惟一張安世所與斷幾事者惟一田延年士之通經術識義理者光不識也其後雖聞乆陰不雨之言而貴夏侯勝感蒯聵之事而賢雋不疑然終亦不任也使昭帝居深宫近嬖倖雖天資明斷而無以養之朝夕害之者衆矣而安能及逺乎人主不幸未嘗更事而履大位當得篤學深識之士日與之居示之以邪正曉之以是非觀之以治亂使之乆而安之知類通達彊立而不反然後聽其自用而無害此乃臣之職也不然小人先之悦之以聲色犬馬縱之以馳騁田獵侈之以宫室器服志氣已亂然後入之以讒説變亂是非移易白黑紛然無所不至小足以害其身而大足以亂天下大臣雖欲有言不可及矣語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故人必知道而後知愛身知愛身而後知愛人知愛人而後知保天下故吾論三宗享國長久皆學道之力至漢昭帝惜其有過人之明而莫能導之以學故重論之以為此霍光之過也

  昌邑王
  東坡論霍光疏昌邑王罪曰觀昌邑王與張敞語真風狂不慧者爾烏能為惡廢則已矣何至誅其從官二百餘人以吾觀之其中從官必有謀光者光知之故立廢賀非専以淫亂故也二百人方誅號呼於市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其言謀明矣特其事秘宻無縁得之著此者亦欲後人微見其意也武王數紂之罪孔子猶且疑之光等疏賀之惡可盡信邪

  霍光
  東坡曰古之人惟漢武帝號知人蓋其平生所用文武將帥郡國邊鄙之臣左右侍從隂陽律厯博學之士以至錢穀小吏治刑獄使絶域者莫不獲盡其才而各當其處然猶有所試其所試皆功効著見天下之所共知而信者至扵霍光先無尺寸之功而才氣數術又非有以大過於羣臣而武帝擢之扵稠人之中付以天下後世之事而霍光又能忘身一心以輔幼主處於廢立之際其舉措甚閑而不亂此其故何也夫欲有所立扵天下擊搏進取以求非常之功者則必有卓然可見之才而後可以有望扵其成至扵捍社稷託幼子此其難者不在乎才而在乎節不在乎節而在乎氣天下固有能辦其事者矣然才高而位重則有僥倖之心以一時之功而易萬世之患故曰不在乎才而在乎節古之人有失之者司馬仲達是也天下亦有忠義之士可託以死生之間而不忍負者矣然■〈彳肙〉介廉潔不為不義則輕死而無謀能殺其身不能全其國故曰不在乎節而在乎氣古之人有失之者晉荀息是也夫霍光者才不足而氣節有餘此武帝之所為取也書曰如有一个臣斷斷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嗟夫此霍光之謂歟使霍光而有他技則其心安能休休焉容天下之才而樂天下之彥聖不忌不克若自己出哉才者爭之端也夫惟聖人在上驅天下之人各走其職而爭用其所長茍以人臣之勢而居扵廊廟之上以捍衛幼冲之君而以其區區之才與天下爭能則姦臣小人有以乗其隙而奪其權矣霍光以匹夫之微而操殺生之柄威蓋人主而貴震天下其所以歴事三主而終身天下莫與爭者以其無他技而武帝亦以此取之歟
  温公論光薨禹等謀反誅夷曰霍光之輔漢室可謂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執之久而不歸鮮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詐圖可以親政矣況孝宣十九即位聰明剛毅知民疾苦而光久專大柄不知避去多置親黨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憤扵上吏民積怨扵下切齒側目待時而發其得免扵身幸矣况子孫以驕侈趣之哉雖然曏使孝宣專以禄秩賞賜富其子孫使之食大縣奉朝請亦足以報盛徳矣乃復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叢釁積更加裁奪遂至怨懼以生邪謀豈徒霍氏之自禍哉亦孝宣醖釀以成之也昔鬬椒作亂扵楚莊王滅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為子文無後何以勸善夫以顯禹雲山之罪雖應夷滅而光之忠勲不可不祀遂使家無噍類孝宣亦少恩哉
  陳無己曰有其才而無其節者司馬懿是也有其節而無其才者荀息是也有是二者成功而去伊周是也有是二者守而不去霍光是也光承武帝孤幼之託天下之寄黜昏陟明全而歸之承征伐之後公私两弊而十數年間内豐外服光之功有三焉然以私愛冒大義隣扵奪矣其幸宣帝知而不爭使之爭則未可知也昭喪而宣立既不能去又不歸政光之失亦三焉史氏謂不學無術闇扵大理而或以謂人倫逆順雖不學而知之日磾老胡而著忠孝何待扵學嗚呼學則明否則蔽理之常也不學而能者資也資可常乎夫義有由之者有畏之者由之者道也畏之者學也學而後知畏也畏聖人之言也光之不勝私以其不知畏也光善人也使其學而知畏其肯出此乎豈特如此其肯以婢為妻乎則除患扵未然光之三失其皆出扵此乎或者又謂節而不才然保人之幼全人之國天下危而復安此皆才之大者至其結昏人主與上官以宰相子守闗與武庫親同列而慮患有急而求符璽又皆有以過人特其才有能否爾雖然中人而下亦不能具也或又謂日磾不肯納女後宫而光以為后日磾殺弄兒而光隂妻為不軌光之守節誠有不如至其功亦非日磾所及也始光推日磾而日磾謂匈奴輕漢此其智有過人者惜乎不之盡也

  宣帝論漢家以王道雜霸
  温公曰王霸無異道昔三代之隆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謂之王天子微弱不能治諸侯諸侯有能率其與國同討不庭以尊王室者則謂之霸其所以行之也皆本仁祖義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顧名位有尊卑道徳有深淺功業有鉅細政令有廣狹耳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也漢之所以不能復三代之治者由人主所為非先王之道不可復行扵後世也夫儒有君子有小人彼俗儒者誠不足與為治也獨不可求眞儒而用之乎稷契臯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皆大儒也使漢得而用之功烈豈若是而止耶孝宣謂太子懦而不立闇扵治體必亂我家則可矣廼曰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豈不過甚矣哉殆非所以訓示子孫垂法將來者也

  蕭望之殺韓延壽
  温公曰以孝宣之明魏相丙吉為丞相于定國為廷尉而趙蓋韓楊之死皆不厭衆心惜哉其為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宼之法有議賢議能若廣漢延壽之治可不謂能乎寛饒惲之剛直可不謂賢乎然則雖有死罪猶將宥之况罪不足以死乎楊子以韓馮翊之愬蕭為臣之自失夫所以使延壽犯上者望之激之也上不之察而延壽獨蒙其辜不亦甚哉

  宣帝詰責杜延年
  東坡曰古者賢君用人無内外輕重之異故雖杜延年名卿不免出為邉吏治効不進則詰之既進則褒之所以歴試人才考核事功盖如此孝宣之治優於孝文者以此也馬周諌唐太宗亦以為言治天下者不可以不知也

  黄覇
  東坡曰吾先君友人史經臣彦輔豪偉人也嘗云黄覇本尚敎化庶幾乎富而敎之者乃復用烏攫肉小數陋哉潁川鳳凰盖可疑也霍以鶡為神雀不知潁川之鳳以何物為之雖近於戲亦有理也

  張安世
  少游曰張安世匿名迹逺權勢自前史皆以為賢以愚觀之安世亦具臣耳賢則未也何則有大臣者有具臣者有姦臣者天下之士於道可退則請於君而退於道可進則請於君而進進退在道而不在我進之不從退之不聽有去而已此之謂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大臣者也進賢而不能用退不肖而不能必取充位而已此具臣者也同乎己雖不肖必與異乎己雖賢必擠專為利而已此姦臣也安世身為漢之大臣與聞政事者當天下進賢退不肖之責而竊竊焉專為匿名迹逺權勢之事進之不從退之不聼也能致為臣而去乎愚知安世之不能也蓋安世與霍光同功一體之人其女孫敬又霍氏之外屬婦也光薨而子禹謀反夷宗族敬尚相坐宣帝雖赦之而安世心不自安顧上懲博陸之顓方貪權勢在己是以深思熟計欲以自媚扵上故每定大政己决輙移疾出聞詔令乃驚使騎之丞相府問焉謂其長史曰明主在上賢不肖較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士薦之嗚呼其視姦臣則有間矣豈大臣之所以事君者乎愚故曰安世則具臣矣賢則未也昔伊尹之相湯曰阿衡周公之相周曰太宰衡者所以權萬物之輕重而歸扵平宰者所以制百味之多寡而適扵和惟其和平而已矣故為重為多者無所扵徳為輕為寡者無所於怨衡宰之工實無心也伊尹周公所以事其君者如此曾若安世逺權勢者乎雖號不同而其於有心則一也昔叔向被囚祁奚免之叔向不告免焉而朝范滂被繫霍諝理之滂往候之而不謝管仲奪伯氏駢邑三百沒齒無怨言諸葛亮廢廖立李平及亮卒立涕泣平致死嗚呼國之大臣其好賢也如祈奚之扵叔向霍諝之扵范滂其疾惡也如管仲之於伯氏諸葛亮之於廖立李平名迹之或匿或見權勢之或近或逺皆可以兩忘矣山濤為吏部拔賢進善時無知者身歿之後天子出其奏扵朝然後知羣才皆濤所進而王通以為密不以仁予之也嗚呼知通之不與濤則知愚之不與安世矣

  趙充國
  東坡曰始予觀充國策先零匈奴情偽曰何其明也又觀遣雕庫行羗中告諭沮辛武賢先攻策开守便宜不出師畫屯田十二利專務以恩信積穀招降以謂此從容以義用兵與夫逞詐詭疲人扵一戰者絶矣最末觀其語將校曰諸君皆便文自營爾非為公家忠計也語郎中曰是何言之不忠也吾固以死守之語浩星賜曰吾老矣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老臣不以餘命為陛下言之卒死誰當復言之卒以其意白上云嗚呼使有位君子皆用其心如充國則古今天下豈有不治者哉嘗觀扵内公卿士大夫之議曰法當然奈何觀扵外將之議曰詔如是不當違詔也凡在我一皆遵稟無有止障也脱有能言一事其言不用則矜語扵人曰某事吾常言之上不我用也我則無負終不更犯顔色往復論也况扵以死守而不欺豈復有哉而以餘命受禄位者併肩立也豈惟才不及充國忠又不如可歎也夫充國之用心人臣常道爾然與充國同時在漢庭人未聞皆然而充國獨然故可重也噫今之人不及往時逺矣則充國益可重也予既觀充國而感今之人又觀宣帝與之上下議而格排羣疑用之遂無勞兵下羌冦不知其能功名亦遇主然也噫宣帝充國可重也况三代君臣間哉下其肯有欺上上其容有間然乎而觀掦子雲賛不及此區區論功爾功古今豈無大者哉不若原其心以勵事君也班固又不出語山東氣俗故著云爾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用儒
  李徳裕曰荀悦論略曰高帝天下初定庶事草創文帝躬行玄黙遂至昇平而古典未備制度多闕武帝内修文學外耀武威而不盡其術不克其終宣帝任法審刑總覈名實而不用儒術理化不成歴數三代以及元帝崇尚儒學從諫如流引班固賛賔禮故老優繇亮直又曰貢薛韋匡迭為宰相其旨以為專用儒術莫盛扵此班固荀悦皆文雅之士以元帝好儒徵用儒生故以兹為美而深罪石顯痛心泣血稱詩人投畀豺虎嫉之甚也異乎余之所聞矣任恭顯始扵宣帝當宣帝之世石顯豈能隳其大業哉則知惡不在扵顯矣蕭望之周堪者皆廊廟之器有師傅之恩石顯所忌廢而不用朋寵上書遂致于理其後劉向廢錮張猛自殺豈得謂之優繇亮直乎賈捐之京房雖不忠其身亦皆英特雋才道術竒士扵元帝可謂忠矣亦因譖而死惑扵讒邪豈得謂之牽扵文義乎扵讒邪則不斷扵髦俊則用法亦不得謂之優繇矣貢薛雖能忠諫止扵諷諭恭儉未嘗禦姦觸邪矣韋匡從容守位未嘗犯顔干主矣所以得乗時而進久安其位昔桀紂殺一龍逢比干而天下之惡歸焉桀紂以拒諫而殺之其悖已甚元帝以信讒而殺抑又甚焉王業既衰至成哀陵替纔三世而王莽簒奪宣帝稱亂吾家者太子也知子莫若父信哉是言
  孫明復書元帝賛後曰儒者長世御俗宣敎化之大本也宣帝不識帝王逺略故鄙之曰俗儒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扵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及夫元帝即位徒有好儒之名復無用儒之實雖外以貢薛韋匡為宰相而内以弘恭石顯為腹心是時天下之政皆自恭顯出貢薛之徒言不必行計不必從但具員備位而已自恭顯殺蕭望之京房之後羣臣側足喪氣畏權懼誅雖睹朝廷之失刑政之濫莫復敢有抗言于時元帝昏然不寤益信恭顯是故姦邪日進紀綱日亂風俗日壞災祥日見孝宣之業職此而衰矣而史固賛稱上少而好儒及即位登用儒生委之以政【云云】噫史固所謂牽制文義者非儒者之文義乎昔宣帝常怒元帝言用儒生曰亂我家者太子也今觀史固之賛宛是元帝用儒生亂其家者也此史固不思之甚矣向使元帝能納蕭望之劉更生京房賈捐之之謀退去憸人進用碩老與之謀求治道以天下為心則邦家之休祖宗之烈可垂扵無窮矣安有衰滅者哉史固筆削論定善惡之際何不書曰上即位登用儒生不能委之以政牽制佞倖優游不斷孝宣之業衰焉如是則褒貶得其中矣吾大懼後世繼體守文之君覽史固之賛以為自昔儒生之不足為用也而委任佞倖以致衰亂禍不淺矣

  任用恭顯
  李徳裕曰漢元帝習武帝游宴後庭又隆好音樂與弘恭石顯圖議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史臣賛曰優游不斷漢宣之業衰焉余以班固之言未盡其辭此蓋懦而不才權移所嬖非不斷也夫帝王者天也天以剛徤為氣粹精為體氣剛而明則三光不昏體粹而精則四氣不亂剛也者不息之謂也故權衡獨運嵗時不忒粹也者不雜之謂也故乖氣消散隂陽不謬若運動不在扵權軸鎔鑄不由扵大冶蕩蕩上帝復何為哉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又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豈堯舜之時上下皆公論説不行人與其聰明哉豈幽厲之君上下盡邪讒言相蔽人不與其聰明哉元帝自稱淫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悟天下安得危亡之君元帝蓋自以恭顯為賢而任之不疑也
  司馬温公論京房宴見言恭顯曰人君之徳不明則臣下雖欲竭忠何自入乎觀京房之所以曉孝元可謂明白切至矣而終不寤悲夫詩曰匪靣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又曰誨爾諄諄聴我藐藐孝元之謂矣
  呉筠京房詩曰達者貴量力至人尚知幾京房洞幽賛神奥咸發揮如何疾元惡不悟禍所歸謀物間謀己誰言爾精微
  温公論蕭望之自殺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恭顯之譖愬望之不肯就戮恭顯以為必無憂己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其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底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姦臣安所懲乎是使恭顯得肆其邪心而無復忌憚者也
  白樂天傷蕭京詩曰禾黍與稂莠雨來同日滋桃李與荆棘霜降同夜萎草木既區别榮枯那等夷茫茫天地意無乃太無私小人與君子用置各有宜奈何西漢末忠邪並信之不然盡信忠早絶邪臣窺不然盡信邪早使忠臣知優游兩不斷盛業日已衰痛矣蕭京輩終令陷禍機每讀元成紀憤憤令人悲寄言為國者不得學其時寄言為臣者可不鑒扵斯免諸葛豐左遷周堪張猛
  温公曰諸葛豐之扵堪猛前譽而後毁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姦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姦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絀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

  貢禹
  温公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其易者不勞而正補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虛心以問禹禹宜先其所急後其所緩然則優游不斷讒佞用權當時之大患也而禹不以為言恭謹節儉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以知烏足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

  韋玄成
  秦少游曰愚觀韋玄成等議漢宗廟之事未嘗不竊笑之以為此乃不達時變腐儒之論也何則禮非天降地出出扵人心而已合扵先王之迹而不合扵人心君子不以為禮也夫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古今之情一也上古之世生養之具未備巢居而穴處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則祭其先也亦不過薦毛血扵中野而已中古以來養生之具漸備範金合土以為臺榭宫室以炮以燔以烹以炙以為醴酪夫以備者自奉而以不備者奉其先則非人心之所安也扵是始制宗廟之禮祭祀之儀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日有祭月有祀時有享嵗有貢終始有歸其物則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茍可薦者莫不咸在夫豈求勝扵上古之世哉蓋以謂不如是則人心怵焉而不安此制禮之本意也昔惠帝作複道叔孫通因以為原廟又嘗出游離宫因請獻櫻桃夫原廟與諸果之獻前此未嘗有通輒以為請者知制禮之本意則可以義起之也彼玄成等不然徒見漢之宗廟祭祀不合六藝之文遂欲一切毁之不知六藝之文中古之事也上古之事不可盡行扵中古中古之事豈可盡行扵後世哉古之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次之宫室為後將毁宫室廐庫為先宗廟為後何則營之先親而後身毁之先身而後親可知也漢之制度不合扵六藝之文者多矣彼玄成等徒知陵廟園寢便殿祭之為過而不知神仙長年合歡増成飛廉象玉之為過也知廟在郡國月游衣冠之為非而不知千門萬戸之宫神明通天之臺離宫别館百有餘區之為非也元帝初元中雖以侈異嘗罷角觝上林宫館希御幸者而永元中幸長楊射熊館布車騎大獵則是宫室宴享之事未能如禮也宫室宴享非禮則置而不議宗廟祭祀非禮則議而毁之漢之祖宗神靈不存則已神靈若存能不發怒扵子孫乎元帝寢疾而夢祖宗譴責也豈非以此乎史稱元帝少好儒及即位用玄成等為宰相而孝宣之業衰焉後世遂以儒為不足用鳴呼以玄成等議宗廟祭祀之事言之元帝所用者蓋腐儒耳安得眞儒用之哉

  王昭君
  程晏設毛延壽自解語曰帝見王嬙美召延壽責曰君欺我之甚也延壽曰臣以為宫中美者可以亂人之國臣欲宫中之美者遷扵胡庭是臣使亂國之物不逞扵漢而移扵胡也昔閎夭獻美女扵紂而免西伯齊遺女樂扵魯而孔子行秦遺女樂扵戎而間由余是豈曰選其惡者遺之美者留之邪陛下以為美者是能亂陛下之徳也臣欲去之將静我而亂彼陛下不以為美者是不能亂我之徳安能亂彼謀哉臣聞太上無亂其次去亂其次遷亂今國家不能無亂陛下不能去亂臣為陛下遷亂耳惡可以彼為美乎帝不能省君子曰良畫工也孰誣其貨哉
  六一明妃曲曰漢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識一朝隨漢使逺嫁單于國絶色天下無一失難再得雖能殺畫工扵事竟何益耳目所及尚如此萬里安能制夷狄漢計誠已拙女色難自誇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紅顔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

  二疏
  東坡二疏圖賛曰惟天為健而無己時沉潛剛克以燮和之於赫漢高以智力王凛然君臣師友道喪孝宣中興以法馭人殺蓋楊韓蓋三良臣先生憐之振袂脱屣使知區區不足驕士此意莫陳千載于今我觀畫圖涕淚沾襟

  歴代名賢確論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歷代名賢確論卷四十六

  成帝
  朱雲折檻【石守道 王元之 樂天】
  張禹【李德裕】
  王商【李德裕】
  翟方進以熒惑自殺【溫公】
  多災異【樂天】
  梅子眞【羅隱】
  哀帝 平帝
  王氏之亂【子由】
  揚雄【陳黯】

  
 楼主| 发表于 2009-8-6 11: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朱雲折檻
  石守道漢成帝詩曰鬱鬱朱雲志不伸上方寶劒欲生塵空留折檻旌忠直左右何嘗去佞臣
  王元之折檻銘曰朱雲折檻之說凡知書者悉之矣咸謂諌而必折彰忠節也折而不理旌直臣也靜徵厥由孝成未得任賢去衰之道何以旌其直臣哉張禹身爲帝師手執國柄一人仰之爲規矩諸侯繫之於慘舒内不能舉百揆之綱外不能振兆民之領懸邪道若前旒進巧言如黈纊矇瞽君視聾瞶帝聽錮天下之良臣瘂天下之諌口元延永始之間災眚屢見當時識者鮮不以王氏爲譏帝乃幸禹之私第議國之政事問其一言以爲模範禹不能陳正道以御災祥戮佞臣而安宗社反以罕言命不語怪爲正德致成帝無慮王氏益驕洎民出謗辭上有憂色則必整衣冠露蓍蔡卦吉則喜兆凶則悲此豈翊賛之道邪手決覆亡之機躬開殺逆之路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于時雲爲直臣身在下位觀莽之將亂嫉禹之不忠乃蹈白刃之危輕鴻毛之命鼎革弗顧宗祧是圖請尚方劒知不從也冀萬一而得之斷佞臣矣折天子檻知失禮矣冀再三而諫之悟時君矣孝成雖聽慶忌之言不能戮安昌之罪徒存折檻又何益哉向使誅禹於兩觀之前升雲於百工之上邪佞路塞忠讜源開新莽之禍何由而興乎銘曰檻之旣折明朱雲之忠節兮終不能折檻之不理見新室之亂起兮亦不能理雲以折檻爲忠帝以折檻爲恥忠而不用恥實自貽尚方之劒匣而何施佞臣之頭惜而胡爲任賢有貳去邪而疑姦臣日離新室以盛漢室以衰禍實自取亡其咎誰遺編蠧簡歷歷可悲千古之下弔而爲辭
  樂天曰漢成帝以朱雲廷辱張禹令持下殿雲攀檻檻折成帝容之後當理檻帝命勿易以旌直臣豈不以臣不受死雖隣於死而必諌乎君能納諫雖折其檻而必容乎不然何雲之竭忠也如此而帝之見容也又如此

  張禹
  李德裕曰夫社稷之計安危之機人君不能獨斷者必咨於所欽之臣然臣有忠邪時有險易交有淺深義有厚薄范睢山東之匹夫也入虎狼之秦履不測之險可謂交疎義薄矣而能尊昭王去穰侯開秦霸業之基以安國復嗣可謂忠於昭王矣夫獨斷者英主也古人言謀之欲多斷之在獨蓋爲此矣天有震雷之恐龍有逆鱗之狠所以人君在於能斷耳然親戚之際恩義之重斷之於己可也張敞所謂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爭而後許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策之得也漢文帝誅薄昭斷則明矣於義則未安也周宣餞申伯有孔碩之詩晉康送文侯興如存之感况太后尚存唯一弟薄昭斷之不疑非所以慰母氏之心也漢成帝車駕至張禹第辟左右親問禹以天變禹以年老子弱與曲陽有隙乃言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帝雅信愛禹由此不疑王氏致漢室之亡成王莽之簒皆因禹而發可謂漢之賊也國之妖也雖蛇鬭於鄭鷁退於宋妖不甚於禹矣朱雲欲以尚方斬馬劒斷佞臣頭斯言當矣後代有類於此者其臣可以范睢爲師表張禹爲鑒戒

  王商
  李德裕荀悅哀王商論曰夫獨智不用於世獨行不蓄於時昔人所以自退雖退猶不得自免是以離世深藏又曰六合之大一身之微而匹夫無所容焉豈不哀哉余三復斯論澘然出涕夫仲尼聖人也猶美顏子之行藏與我同志稱寗武愚不可及歎蘧瑗卷而懷之則聖人遵養時晦可謂至矣以仲尼之德足以塞叔孫之毁以仲尼之仁足以免陳蔡之困以仲尼之智足以避匡人之辱以仲尼之道足以容魯哀之世而逼迫多懼殆於危亡由是思之無非命也况王商者哉世人皆以貎陋質薄爲數奇敦厚碩大爲多福樂昌威重眞漢相容貎懾單于而遭愍於時遇讒而隕豈命之否也龍虎不能免於患及命之泰也蛭螾皆得保其生余又聞國之衰也忠賢先去故管仲知隰朋不久而齊國亂范燮令祝宗祈死而晉主憂伍胥戮而夫差亡汲黯出而劉安悖徒歎新都之奪孰救樂昌之禍昔秦繆以三良爲殉君子曰秦繆之不爲盟主也宜哉棄善人之謂也

  翟方進以熒惑自殺
  溫公曰晏嬰有言天命不慆不貳其命禍福之至安可移乎昔楚昭王宋景公不忍移災於卿佐乃曰移腹心之疾寘諸股肱何益也藉使其災可移仁君猶不肯爲况不可乎使方進罪不至死而誅之以當大變是誣天也方進有罪當刑隱其誅而厚其葬是誣人也孝成欲誣天人而卒無所益可謂不知命矣

  多災異
  樂天司天臺詩曰司天臺仰觀俯察天人際羲和死來職事廢官不求賢空取藝昔聞西漢元成間上陵下替謫見天北辰微暗少光色四星煌煌如火赤耀芒動角射三台上台半滅中台坼是時非無太史官眼見心知不敢言明朝趨入明光殿唯奏慶雲壽星見天文時變兩如斯九重天子不得知不得知安用臺髙百尺爲

  梅子眞
  羅隱曰漢成帝時綱紐頽壞先生以書諫天子者再三夫大政雖去而劒履間徤者猶數百位尚不能爲國家出力以斷佞臣頭復何南昌故吏憤憤於其下得非南昌逺地也尉下寮也茍觸天子網突倖臣牙止於殛一狂人噬一單族而已彼公卿大臣有生殺喜怒之任有朋黨蕃衍之大出一言作一事必與妻子謀茍不便其家雖妾人婢子亦攖挽相制而况親戚乎況骨肉乎故雖有憂社稷心亦噤而不吐也嗚呼寵祿所以勸功而位大者不語朝廷事是知天下有道則正人在上天下無道則正人在下余讀先生書未嘗不爲漢朝公卿恨

  王氏之亂
  子由曰哀帝自諸侯爲天子方其在國好禮節儉知成帝優容舅家權奪於王氏及卽位收攬威柄朝廷竦然庶幾於治旣而傅太后侵侮王后僭竊名號始失天下心帝復寵倖臣董賢位至三公富擬王室雖欲貶損王氏而身既失德朝無名臣所以資之者多矣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德行四國順之二者帝皆失之其若王氏何方帝之崩也王太后召大司馬賢引見東廂問以襄事調度賢内憂不能對免冠謝太后曰新都侯莽前以大司馬奉送先帝大行曉習故事吾令莽助君賢頓首幸甚莽旣至使尚書劾奏免賢賢卽日自殺王氏代漢之禍實成於此昔高帝寢疾有吕氏之憂呂后問以後事帝曰陳平智有餘然難獨任王陵少戇可以佐之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爲太尉及產祿之變王陵爭之於前平勃定之於後皆如高帝所慮文帝末年有七國之憂戒太子曰卽有緩急周亞夫可任將兵及吴楚之變亞夫爲大將破之數月之間亦如文帝所慮今王氏之亂與呂氏七國等爾而哀帝無其人漢遂以亡非特天命蓋人謀也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GMT+8, 2024-4-29 20:05

© 2001-2011 Powered by Discuz! X3.4. Theme By Yeei!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