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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刊] 诗僧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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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31 11: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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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说过,民国的杭州有两样特产:一个是夏天的蚊子,另一个便是和尚了。弘一法师也承认杭州实在是个佛地,寺庙之多,约有两千余所。

夏天的蚊子还是一样烦人,现在和尚却鲜见了,郁达夫在西湖边数过,隔着五分钟,就可以见到一位“缫衣秃顶的佛门子弟,漫然阔步在许多摩登士女的中间”。

郁达夫的话,是带着点挖苦的。其实西湖之兴,和寺院关系甚大。南宋以前,西湖只是杭州城外的一处湖泊罢了,并不如今人这般宝爱,那时是和尚的福地。在西湖边最先安居下来的,就是和尚。


诗僧西湖



郁达夫说过,民国的杭州有两样特产:一个是夏天的蚊子,另一个便是和尚了。弘一法师也承认杭州实在是个佛地,寺庙之多,约有两千余所。

民国杭州的佛寺,虽无弘一所说的两千多所,几百座估计是有的,看看民国年间的西湖照片,环湖一线,尤其北山路,寺庙是一路连过去的,昭庆寺、大佛寺、智果寺、玛瑙寺、招贤寺、凤林寺……这些寺院都有几百上千年历史了。

夏天的蚊子还是一样烦人,现在和尚却鲜见了,郁达夫在西湖边数过,隔着五分钟,就可以见到一位“缫衣秃顶的佛门子弟,漫然阔步在许多摩登士女的中间”。

郁达夫的话,是带着点挖苦的。其实西湖之兴,和寺院关系甚大。南宋以前,西湖只是杭州城外的一处湖泊罢了,并不如今人这般宝爱,那时是和尚的福地。在西湖边最先安居下来的,就是和尚。

此后便有了香客,有了文人和诗僧的交游。





参寥子。



西湖诗僧最为神秘的,是初唐时的灵隐老僧。据说诗人宋之问夜宿灵隐,于月光下苦吟诗句不得,遇见一老僧,随口替他续了千古名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后人怀疑这个次日就失踪了的老僧,就是初唐四杰中的骆宾王。

诗人白居易刺史杭州时,也和隐居灵隐山中的诗僧韬光,留下了一段诗文佛缘。白居易离任时,在韬光庵的白壁之上,题写了一首离别之诗,后世诗人苏东坡对此神往已久。后来通判杭州,特意寻去,只可惜年代已久,题壁早被好事者粉刷一过,仅留下一方刻石,上镌:唐诗人白居易题诗处。

宋时的西湖,诗僧云集,和苏东坡在昭庆寺望湖楼上喝过茶、谈过诗、论过禅、听过曲的,就不下十几位,像参寥、辨才、佛印、清顺、惠勤、惠思就是。

昭庆寺已成了少年宫,望湖楼也只是一处普通的茶楼了。就像昔年孤山上的智果寺,也已不见了痕迹。

智果寺是吴越国所建的寺观,北宋元祐五年(1090),苏东坡出任杭州太守,重建了倒塌的智果寺法堂,请诗僧道潜住持。

道潜又号参寥子,钱塘人,苏东坡在黄州时结识,一直尊他为师,说他的诗“无一点蔬笋气,体制绝似储光曦,非近诗僧可比。”











                                    【苏东坡《寄參寥詩卷》】





一日聚会,苏东坡遣官妓马盼盼持纸笔向参寥求诗。参寥一挥而就,其中有两句是:“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苏东坡见了,长叹一声:絮落泥中这个意境我早就想写了,不料却被老和尚抢了个先。

苏东坡曾在寒食节去孤山智果寺访参寥,恰好遇上寺中挖出一眼旧泉,两人就汲泉烹茗,异香满室,苏东坡大喜,当场作《参寥泉铭》,并刻石以记。这泉,也就是后世著称的参寥泉。

现在的北山路,还有个智果寺的山门,这已非东坡当年的旧址了。南宋时,高宗赵构为建四圣延祥观,把智果寺一分为二迁了出去,其中一处迁到了现在的智果寺,寺内的参寥泉也只是后人的一种纪念罢了,和参寥并无关系。



辩才。



苏东坡为官杭州时,龙井寺是一定要去的,那是诗僧辩才驻锡之地。苏东坡的《辩才帖》即以诗记录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往事。

龙井古寺始建于吴越,最早叫看经报国院,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寺院,龙井茶更是闻所未闻。龙井古寺在辩才和尚到来后,才香火盛极一时的,据说当年有僧众千人。

辩才好茶,茶叶是他命人在狮子峰顶辟茶园种的,原为寺僧自用,品过之后,却发觉这是茗中上品,惹得一帮文人没事就往寺里跑,去讨杯水喝——这水不简单,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龙井茶。

苏东坡也是好茗之徒,当时刚好谪任杭州,闻得好茶,怎肯放过。曾有一日,苏东坡遍游龙井,连喝七碗茶,觉得神清气爽,便写下几行后世传诵的茶诗:



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用句俗语说,狮峰龙井茶的名声自此不胫而走。

辩才和其时的文人墨客也都有交往,像米芾和秦观均常常寻到寺中。在《龙井题名》中,秦观即记述了其中的一段因缘:元丰二年中秋过后的一天,他从湖州回绍兴,顺道去龙井寺拜访辨才大师,却先在西湖边遇上了参寥子。

秦观这一路行去龙井寺,竟能在道上遇见诗僧参寥,也是一桩佳话。北宋之后千余年,西湖还未有如此的盛会,直到民国年间,弘一法师在虎跑寺削发出家。







弘一法师。



弘一法师是1918年在虎跑寺出家的,现在的虎跑已没有寺了,可在那时,虎跑寺还是一所挺大的寺院。

虎跑寺始建于唐元和十四年,曾是南北两大寺院之一。据说建寺之初,苦于无水,开山僧人萌生了迁寺的念头,一夜,僧人梦见西方之神对他说,南岳有童子泉,当遣二虎移来。次日,僧人起来做早课,果然看见有二虎“跑地作穴”,泉水突涌。这泉便是后来被茶圣陆羽誉为天下第二泉的虎跑泉,寺以泉名,便称虎跑寺了。

千年虎跑寺,高僧辈出,可后世俗人记得的只有两个,一位是圆寂在此的济公和尚,另一个便是在此出家,“恭列民国四大名僧”的弘一法师了。

弘一法师出家前的俗名叫李叔同,在民国早年的文化圈里,李叔同可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这个1880年生于富宦之家的公子,早年留过洋,演过茶花女,也画过裸女,习过西洋音乐,写过歌词,而其古典诗词,用门生丰子恺的话来说,更是为晚清诸家所望尘莫及。

从晚清到民国,李叔同都是这样一个新文化的主将,近现代艺术的先驱,当他1918年,突然在杭州的虎跑寺出家时,听说过他的人都以为是个玩笑。

而事实上他的出家,两年前便有些端倪了。1916年的五月吧,李叔同从日本杂志上读到一则断食的报道,声称能治百病。当时被神经衰弱困扰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教员李叔同,跃跃欲试。待到十一月,学校放寒假,他便一个人跑到清静的虎跑寺,住了半个多月。这次断食可说是李叔同出家的近因。因为此后他便发心吃素了。

也许在俗时名声太大,又是声色犬马过来的,所以当时各种猜测都有。猜测归猜测,一代大师还是在虎跑寺出家了。

后来的许多文献写到了1918年旧历七月十三日的那个清晨,在它们的叙述中,李叔同撑着一把油纸伞,向细雨中的虎跑行去。而校工闻玉挑了行李,跟在后面。不过和李叔同关系最紧密的门生丰子恺则回忆说,那个有雨的清晨,是他和两位同学把恩师送到虎跑寺的。当时的李叔同两手空空,沐着细雨走进了寺院。



苏曼殊。







在弘一出家的当年,诗僧苏曼殊埋骨孤山。这个放浪形骸的和尚,和声色犬马过来的弘一不同。弘一出家后即苦修律宗,而苏曼殊则像济公,“酒肉穿肠过”,最后暴食而死。

苏曼殊墓在孤山上,即使到了孤山,也不一定找得到,地方很偏,墓又小,不容易发现。几年前,一个香港女孩捧了本苏氏的诗集问路,大家直摇头:是苏小小吧,在西泠桥边呢。

南朝名妓苏小小,和民国诗僧苏曼殊,八竿子也打不到吧。要说联系,也就是身后都留在了孤山。

诗僧苏曼殊,无疑是民国早年的风云人物,活了三十五岁,做了二十四年和尚。可这个和尚是全然不守清规的,除了不念佛,酒肉女色,没有一样不好的。若是苏小小晚生千年,落在民国,油璧香车的追随者,定然少不了一个诗僧苏曼殊。

苏曼殊十二岁出家,并非自愿,按好友陈去病的说法,是因父丧出家,章太炎则说,缘于贫困。苏曼殊的身世颇为特殊,他自己一直闪烁其词,柳亚子算得上其生前好友,也是不甚了了。在《曼殊新传》中就上了大当,凭一篇苏曼殊托名日本僧人飞锡所撰的《潮音跋》,就认定他是日本人。柳亚子在后撰的《曼殊新传考证》才搞清楚,苏曼殊的生母河合氏,是日本人,父亲是个广州商人,在日经商,河合氏改嫁于他。

苏曼殊三十五岁时,死于肠胃病,其实去世前几年,就受胃痛折磨了,其间几入医院,时好时坏。1916年11月,在杭州写给刘半农的信中说:胸膈时时作痛……雪茄当足一月之用。看来病得这么厉害,雪茄还是放不下的。

苏曼殊的贪吃,可和才名相垺。没钱买糖,就把自己的金牙敲下来,易糖而食。有一次生吃鲍鱼直到腹痛不已。

苏曼殊的贪吃无度,曾是时人的笑柄,惟独陈独秀不以为然:“其实是他的自杀政策。他眼见举世污浊,厌恶的心肠很热烈,但又找不到其他出路,于是便乱吃乱喝起来,以求速死。”

这种说法难辨真假,苏曼殊虽在佛门,却是最看不破红尘的。和民国的政治要人,苏曼殊多有交往,1917年养病沪上时,就住过孙中山家,后来又被蒋介石接去,住到府上。康有为晚年蜕变,成了保皇派,苏曼殊曾想过亲自去刺杀;对袁氏称帝,也是怒气冲天,连夜草写了讨袁檄文。

   苏曼殊以诗僧名世,芒鞋破钵,放浪形骸,似乎是一幅标准像了,可他在民国年间写的爱情小说,当时颇为有名;而他的翻译,也和严复、林纾齐名,是晚清三大翻译家之一。



尾声。



西湖的美景,与寺院密不可分。过去的千余年中,也许僧人是最懂得欣赏风景的,他们的庵堂寺观总是选在风景佳处,西湖边,过去有几百座寺院,正是一个例证。

寺院林立,高僧云集。怀想往昔的西湖,除诗文中的一鳞半爪以外,我们所能清晰记起的,也许就是文人与诗僧的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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