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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界] 关于古诗词现代化的讨论【转贴国学论坛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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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2 10: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通信】关于古诗词现代化的讨论(一)
2005年12月06日 星期二 17:02

  【按】程奎,辽宁作家,出版有三卷本80万字的《皇太极全传》。他主张“旧瓶装新酒”,以古典诗词的格律当“旧酒瓶”,以今天的口语和韵脚当“新酒”。也就是说:主张写解放词。我不同意他的观点。两人通信讨论。下面是摘要。请大家批评。
吴老:

您好。

寄去《皇太极全传》两套及我们东北特产松丁蘑也就是红蘑一斤,不知您老喜欢不?其实东北最好的东西还是人参,沈阳药材市场有一种用人参熬成的膏,非常好,我经常吃。现在手头还有,但都是打开的了,不敢寄给您。星期五我去沈阳,一定给老人买一点,您老先试一下,这个东西真的很养人。

     我看了东伦写您的文章,我们爷俩有着相近的遭遇,但我绝对没有您那样的毅力。我有时在想,吴老的《括苍山恩仇记》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写成的呀!一张张窄窄的烟纸,那仅仅是我在农村时能写一首唐诗的小纸片,可吴老竟写成了一部二百余万字的长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您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大概是上天对您的挫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就是这么个道理。

    有关古诗词的一些观点,发给您,一是别生气,二是别骂我,三是请您老要静下心来看完,陈独秀和胡适高张白话文的大旗,主张新文学革命的观点我是赞成的。但白话文革命是一把双刃剑,普及文化的同时也阉割了中国优秀文化的传统,搞得大陆官员们国文功底十分可怜,以至于这次连宋来访闹了许多笑话。那么中国古文化优秀遗产应如何发扬光大,如何能走出一条弘扬中华古文化的路子?闻一多主张新诗要工整,三十年代时有的人寄希望于外国的什么十四行诗。郭沫若主张新诗,但新诗写到现在,真正能流行于大众口头的东西实在是可怜得很。老毛对新诗的评价我是赞同的,他说:新诗迄无成就。这句话说得苛刻了些(郭小川的祝酒歌就应另论),但新诗肯定不是中国诗歌发展的方向。中国诗歌最终还要走五言七言的路子,词也不应扔。我主张旧瓶装新酒。我将我的一部诗稿的序言寄给您,请斧正,您老千万别生气,看完再说。我们在这方面有个东西正要出版,真想请您写个序。

   

                                       程  奎 051130

  

    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幻想当个文学家;面对“四人帮”横行,想学阿Q,也革它一把命,当个革命家。然而改革开放后,中国走上了健康发展之路,“革命家”就当不成了,文学家嘛,太苦又太麻烦,只好谋个小差事,为稻梁谋而已。

    近几年,不断听到看到一些人投身实业,成为“第三等级”,我血液中不安分的因素又被激活了,我惊喜地看到一个能一展平生所学、大干一场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乎奋然下海,从此,立志要当个实业家。

虽然未能当成文学家,但与文学的情结却难断。商海两年,每有所感,总要胡诌几句,也常遭到一些真正文人们的耻笑,如:不懂声律平仄、不讲拗救对仗等。可我却不以为然,我写的东西不求发表,只作孤芳自赏,自己看着好就是了。但有时竟有索句者,这就严重了,我不能误己再误人。于是,就认真地看起声律来。结果竟得出了一些歪理斜说:

一曰时代在变,发声在变,古人制定的诗韵必须变。

我们今天讲一声、二声、三声、四声,古人讲平、上、去、入,而一些发入声的字现在已被正音到了四声中;

二曰用途在变,形式也要变。

古人的诗词尤其是词写成后,都要谱上曲,以供演唱。唱,要求不能倒字,用韵必须严格,现在的诗只是看和读,用韵大可不必拘泥于古诗韵;

三曰目的在变,方法也要变。

有唐以来,以诗文取士,因此从幼学始,士子们便在吟诗作对上下功夫,一首好诗常常可以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读书人为此耗尽毕生精力,故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故事。今天早已不是以诗取士的年代了,现代人要学数理化,学外语,学计算机,学经营管理等等,怎么可能耗毕生精力学平平仄仄?除了职业作家,现代人吟诗作赋只是一种业余爱好。因此,写起诗来,哪有时间顾及许多!

唐诗宋词毕竟是国粹,不论从内容到形式都应当继承和发扬。从内容上我们要继承咏物言志的传统,抒胸中块垒,为民为时代歌,从形式上应吸收抑扬顿挫,参差错落的韵律,给人以美的享受。至于过于苛刻繁琐的东西,我想应不去管它,绝不能因律害意,在言志和声律上,言志永远是第一位的。

毛泽东讲:新诗迄无成就。也许说得过激了点,但我是赞同的。新诗有的朦胧有的太长有的甚至不讲韵律。所以,新诗虽已有近百年历史,竟没有几首能让人背下来的,这足以说明新诗的悲哀。我认为:诗还是要写下去的。但是,一定要适应现代人的生活节奏:

要短。《长恨歌》好,但太长,试问有几个人能背下来,而唐宋的绝句却妇孺皆知,脍炙人口;

要讲韵,尤其要继承古诗词的美的形式,不能拘泥,要旧瓶装新酒,就像现代京剧一样,用的还是什么“西皮流水”、“反二黄”老曲调,但内容变了,唱来唱去,终于为大家所接受。既然有现代京剧,为什么就不能有现代诗词?现代京剧能大畅于世,现代诗词也必将大放异彩。

我装的这几瓶酒太难喝,但这是一种尝试,敬请耐着性子品下去,最好也能跟我一样,装它几瓶新酒,多醉他几个,也许现代诗词会在我辈手中成点儿气候。
程 奎   2000年正月初六
程奎同志:

您好!

11月30日来信收到。

我同意毛泽东“新诗迄无成就”的评论,也同意他新诗必须吸收民歌和古典诗词格律的观点。我新诗写得不多,但也曾经被评为“桂冠诗人”,还出版过一部3344行的长诗。这部长诗,第一是民歌体,第二是用了古典诗词的格律,但绝不是古典诗词。对于诗词的用韵,我有自己非常固执的看法:写新诗,必须按照今天的普通话发音押韵;写古诗词,必须严格按照古音分平仄,特别是入声字,必须严格按照古音,不然,就不要写古诗词。像阁下写的那首“念奴娇”词,意境很好,通篇押的是入声字“歇”韵,到了末尾错了韵脚,转到了去声字“借”上,就大煞风景,作品也大大减色了。我说话也许太不客气:既然你要做古诗词,就不能偷懒,必须下功夫把平仄调好了;不然,就不要写古诗词。不能强调自己是北方人,口语中没有入声字,就让古诗词来适应你。我们南方人固然口语中有入声字,但是没有翘舌音,没有长尾-ing和-eng,学起普通话来也很困难。我们不能因此要求写新诗-en和-eng押韵;-in和-ing也押韵。旧瓶装新酒,终究是“假冒伪劣”产品,最好不要提倡。这终究是反映一个人的文学底蕴,是学识高低的体现。当然,如果您一定要这样写,别人也没办法,因为这只是违反诗词格律,而不是违反法律,除了被人说是“附庸风雅”之外,谁也奈何不了您。

反之,如果用今天的语音、古代的诗词格律来写白话的新诗,则又当别论。但是绝不能标上“五言”、“七律”或“蝶恋花”、“西江月”之类的词牌。因为这已经是古典诗词的变种,实质上不是“古典诗词”了。正好像您用茅台酒的瓶子装上二锅头,只能仍然是二锅头,却不能变成茅台酒是一个道理。

道理很简单,但不一定能说服您。

                                 吴 越 051201
程奎同志:

您好!

12月1日来信收到。但是您没说我对“旧瓶装新酒”的意见您是否能接受。您的观点,可以称之为“懒人哲学”:因为现代人忙,“没有工夫去学平仄音韵”,于是就要求古诗词“现代化”,来一个“古为今用”。如果像陈毅那样,写“解放体”诗词,而不说自己写的是古诗词,我是能接受的;但如果像毛泽东那样,写《蝶恋花》,最后一句错了韵,却还宣称自己写的是古诗词,就不能令人心服了。

其实,解放体诗词并不是陈毅元帅的新发明。人人都知道的“打油诗”,就是张打油老先生始创的。因此张打油可以说是“解放体”的祖师爷。但是“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样的诗句,长期以来不被人赞美。因为诗词不但要求语言美,还要求含蓄的意境。“明白如话”固然可以做到语言美,但是太直白了,含蓄上可能就要差点儿。

您上封信中提到我用“卷烟纸”写小说,不知道是东伦没写清楚,还是您没看清楚。所谓“卷烟纸”,不是二寸宽的纸条儿,而是农场供应犯人用来卷烟的一种很薄的纸张,每一大张四分钱,可裁成16开的办公纸16张,每张能写1000字。

关于这个问题,许多人弄不清楚。中央台有一次来采访,也没听清楚,结果播出的时候,说成是“吴越从农场回来,提着一大包香烟壳”!

                                   吴 越 051202
吴老您好:

    有关旧瓶装新酒的提法,看来您老态度非常坚决。

    我自幼喜爱古典诗词,及年长,也看过一些国外的诗,如:拜伦的《唐璜》、歌德的《浮士德》、以及莎翁、普希金、泰戈尔的等等,也许是翻译得不好,也许是中西文化差异太大,读起总觉得照咱们的古典诗词差得太多。中国古代诗词太了不起了,但现在人们只是能背诵而已,真正能写的如凤毛麟角。我是学中文的,算是个科班,但我们班里一个能写古诗词的也没有。后来我又作过一些调查,对象是近二十年来毕业的中文系学生,调查结果更是可怜,我仅遇过两个人懂得古诗的韵律, 一个叫鲁岩,一个叫张广杰。这两个人十年前写过几首古体诗词,现在早就不写了。不用多,再过几十年,恐怕这个民族瑰宝就因后续无人而死掉了。这是现状,是每个珍爱中国古典文化的人不得不面临的一个现状!

    现在,由于上层人物有几个爱好京剧的,他们将京剧作为国粹来抢救,可谁来抢救古典诗词呢?毛泽东就不提倡青年人写旧体诗,旧体诗的确束缚太多。那么作为远比京剧要国粹得多的古诗词就这么消亡了?其实早就有人大声疾呼,在提倡新格律诗,但是未走通。白话文兴,新诗兴,于是有了郭沫若《女神》中“一的一切,一切的一”那样的狗屁新诗。新诗有的朦胧,有的不讲韵脚,有的不论长短,有的抽象和朦胧得你不知所云。当然,有些新诗写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总的来说,中国诗坛处于从未有过的低迷!

     怎么办?

一、走老路,提倡旧体诗,我看百分之百行不通。

     二、就像现在这样朦胧下去,新诗依旧会是迄无成就。

三、改革,像中国社会一样也要走改革之路,至于怎么走,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那么如何改革?首先必须是继承,然后才是发展,必须是民族的,然后才能是大众的。如何继承?完完全全,一丝不动,背定不行。要对旧诗韵进行修订,时代发展了,从沈约那时开始形成的诗韵应当随着时代的发展有所变化了。其次最好能制定一个诗的章法,以求约定俗成,当然不是法规。于是我提出了“旧瓶装新酒”,其实我也下过一些功夫研究过旧体诗,也知道一些拗救,但真要有想写的欲望时,就顾不及那些了。我认为中国古诗词这种形式不能扔,但内容上真得变,不能吓得每个人都不敢涉足,也不能要求年轻人都懂格律,要想把这些东西弄懂得下多大的功夫!白居易和柳永的诗普及到了有井水处,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繁荣啊!如果我们能放开些束缚,让更多的年轻人不但爱好古体诗,还能在不大受束缚的情况下写古体诗,那么,相信中国古诗词必然会有一个新的气象,也许这会是中国诗歌的一条新路子。对诗我知道得太少,只是想,中国诗歌就这样萧条下去了吗?诗歌改革搞了几十年了,至今仍未有个明晰的路子,就让我的“旧瓶装新酒”的歪论算作改革的一个小支流吧,如存此说,试试看,也许会把更多的年轻人吸引到这条道儿上来。

    我的这些个想法和许多人一样,都在为中国古诗词的命运担忧。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大多数爱好古诗词的人都有一种预感,中国古典诗词正在走向死亡。我之所以想旧瓶装新酒,主要是出于对古诗词的爱好,绝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狂妄。 您老的这些话倒提醒了我:“如果用今天的语音、古代的诗词格律来写白话的新诗,则又当别论。但是绝不能标上‘五言’、‘七律’或‘蝶恋花’、‘西江月’之类的词牌。因为这已经是古典诗词的变种,实质上不是‘古典诗词’了。”那我们就写这样的变种!变种是什么,是变,是改革,是尝试。瓶子肯定还旧瓶子,但我把商标擦去,再起个新牌子,比如我那首词,不叫“念奴娇”,改为“龙岗情”或别的什么的就完了嘛。

    有关您老在农场的遭遇,有没有这方面的文字?如有能否给晚辈看看,身陷囹圉,在那样的情况下写成一部巨著,古今中外,仅吴老一人尔。此致

礼!

                      学生:程 奎 叩

                                     2005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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