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来的黄宾虹山水(黄 钟)

琅嬛洞天

黄 钟


　　黄宾虹的山水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他的点划线条从三五遍画数十遍，是一种铺天盖地般的书写，是千笔万笔不嫌多的层层叠加，黄宾虹作画时倾情书写的状态，对笔墨的追求，决定了他的山水绘画有着明显的书法风格。换句话说，黄宾虹的山水画是书法和画法的完美契合。

　　黄宾虹认为“绝似又绝不似于物象者，此乃真画。”因而他的山水图式绝不是自然的再现，他强调造物在我，强调写胸中之丘壑。在他的作品中，山石、树木是交织在一起的，几乎分不清哪是山石，哪是树木，山石山体、丛林树木是长长短短的线条和苔点写就的，有的近乎符号。他时常以浓墨、淡墨、宿墨、积墨、泼墨并用，追求用笔的不齐之齐和乱而不乱，以妙合自然。如果将黄宾虹的山水绘画作品局部放大，则便就是一幅现代书法，笔墨苍润，雄强不失灵动，狼藉又不失清气。他绘画作品中强烈的书法风格，折射出黄宾虹有着扎实的古玺、古籀、秦篆功底。他的用笔纯任自然，没有刻意的连笔，点划线条真气弥漫，既有篆文的浑厚又有行草的节奏。书写性的点线成为黄宾虹山水绘画的标志。

　　“书画同源，欲明画法，先究书法，画法重气韵，书法亦然。”黄宾虹不只从理论上，更是在实践中探索书法与画法的互通互参。这在《黄宾虹画集》附录“画论辑要”中可以找到佐证，“凡画山，其转折处，欲其圆而气厚也，故吾以怀素草书折钗股之法行之。凡画山，其向背处，欲其阴阳之明也，故吾以蔡中郎八分飞白之法行之。凡画山，有屋有桥，欲其体正而意贞也，故吾以颜鲁公书如锥画沙之法行之。凡画山，其远树及点苔，欲其浑而沉也，故吾以鲁公正书如印印泥之法行之。凡画山，山上必有云，欲其流行自在而无滞相也，故吾以钟鼎大篆之法行之。凡画山，山下必有水，欲其波之整而理也，故吾以（李）斯翁小篆之法行之。凡画山，山中必有隐者，或相语，或独哦，欲其声之可闻而不可闻也，故吾以六书会意之法行之。凡画山，山中必有屋，屋中必有人，屋中之人，欲其不可见而可见也，故吾以六书象形之法行之。凡画山，不几真似山；凡画水，不必真似水；欲其察而可识，视而见意也，故吾以六书指事之法行之。”黄宾虹的这种求画法于书法，借书法于画法，既丰富了书法，又丰富了画法，堪称对中国画的巨大贡献。

　　黄宾虹于书法画法独到见解在其艺术人生中只是冰山一角，他的“道咸画学中兴”、“学人画”、“中西大同”、“内美静中参”等富有创造性的美学观，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绘画史，成为中国画从古典走向现代的一代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