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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陈传席先生有关重新排序《兰亭序》《祭侄稿》“八大理由” 的评点(杨卫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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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5 14: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杨卫列



  2008年6月7日,《美术报》刊登了陈传席先生的文章《〈兰亭序〉不足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祭侄稿〉应为“天下第一行书”》。在这篇文章中,陈先生一方面对王羲之书法水平、书法影响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同时也对古人给《兰亭序》和《祭侄稿》的排序进行了质疑,并旗帜鲜明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兰亭序》不足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祭侄稿》应为“天下第一行书”。当然,为了使自己的观点让人心服口服,陈先生还郑重地罗列了重新排序的八大理由。既然陈先生如此的认真,那么,我们也不能不认真对待。不过,为了表述的方便,本文拟以评点的方式对陈先生立论的“八大理由”予以逐一评述。水平有限,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先生及广大读者不吝赐教。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一:格调不高古,有人可能会说,这正是其创新之处。创新可以,但不能使格调不高古。而颜真卿的《祭侄稿》则格调高古。
  评点:格调高古与否,不能成为《祭侄稿》优于《兰亭序》的理由。艺术的格调是多种多样的,《祭侄稿》高古,《兰亭序》清新,《韭花帖》散淡,等等。正是这种多样性,使得艺术的园圃中百花齐放,多姿多彩。如果都是一种格调,岂不乏味之至?再说了,除格调低俗外,好多格调之间是无所谓谁劣谁优的,比如,高古和清新。您能说高古就一定优于清新,或者清新就一定优于高古?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二:书法的最高境界是:散、淡。而《兰亭序》的书法并不太散,也不太淡。它是有所为而书,用心而书。而《祭侄稿》则极散又极淡。书无意于佳乃佳。
  评点:书法的最高境界是否是散、淡,可以作进一步的讨论。但陈先生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兰亭序》是有所为而书,用心而书,不知依据何在?据何延之《兰亭记》所载:“以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游山阴,与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安石、高平郗昙重熙、太原王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礼,挥毫制序,兴乐而书。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构别体。就中“之”字最多,乃有二十许个,变转悉异,遂无同者。其时乃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无如祓禊所书之者。”由此可见,王羲之的《兰亭序》完全是即兴之作,是无意于佳乃佳。而“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才是“有所为而书,用心而书”,自然也就“无如祓禊所书之者”。因此,在“书无意于佳乃佳”这方面,《兰亭序》与《祭侄稿》都堪称典范,并无高下之分。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三:颜真卿写《祭侄稿》下笔运笔皆十分自然,不做小技巧,不刻意为之。所有艺术品,技巧成分越少,其艺术价值就越高,技巧成分越多越明显,则会影响其艺术价值。而《兰亭序》书写时下笔、转笔多见刻意痕迹,露笔太多,作了很多不必要的强调,比如其第二行“少长咸集此地”,“少”字落笔处过分,“咸”字更明显。而“集”字的第一撇,“此”字几道竖,落笔处皆太过分强调了,这就很不“淡”了。而《祭侄稿》则绝无此类毛病。
  评点:本点的前半部分我并无异议,但王羲之的用笔是否“刻意”,是否“做小技巧”,我觉得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在陈先生看来,王羲之的用笔是“刻意”的,是“做小技巧”的,而这些均有害于其作品的“淡”。但在我看来,所谓的“做小技巧”不过是王羲之用笔的细腻和丰富罢了,它让人联想到王羲之优雅的气度,想到《兰亭序》中跃动着清新的意趣;而所谓的“刻意”,其实也不过是王羲之用笔的特色而已,正是其用笔自然和随意的表现。如20个“之”的丰富变化,有人可能会认为这是王羲之“刻意”的表现,而我却以为这是作为大书法家的王羲之用笔技巧高度娴熟的表现。再说,用笔的技法,最终是为表现情感服务的,适合的就是最好的。据此,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王羲之的用笔对《兰亭序》所表现的优雅情怀是最合适的,而颜真卿的用笔对《祭侄稿》所表现那种丧侄的痛惜、悲愤也是最合适的呢。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四:《祭侄稿》苍而秀,秀而苍,《兰亭序》秀而不苍,无怪乎有人说“他”为“女郎才”。
  评点:《祭侄稿》是否如陈先生所言“苍而秀,秀而苍”,《兰亭序》是否如陈先生所言“秀而不苍”,这些都是可以进一步讨论的问题,我们这里且不去管它。但以“《祭侄稿》苍而秀,秀而苍,《兰亭序》秀而不苍”来断言《祭侄稿》优于《兰亭序》是没有说服力的。因为,颜真卿和王羲之的思想不同,追求不同;《祭侄稿》和《兰亭序》的产生背景也有别。颜真卿是忠烈之士,儒家思想对其影响深远;而王羲之追求的是优游容与,其生活情趣与老庄的任自然思想十分贴近。《祭侄稿》是颜真卿为祭奠就义于安史之乱的侄子颜季明所作;而《兰亭序》则作于惠风和畅、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少长咸集、畅叙幽情的文人雅集上。因此,以颜真卿的《祭侄稿》的特色来要求王羲之的《兰亭序》是不能让人接受的。如果,《兰亭序》真的“苍而秀,秀而苍”的话,那也许将是大煞风景的。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五:《祭侄稿》笔墨酣畅,气势连贯,《兰亭序》书写有安排成分,谈不上酣畅,气势尤逊《祭侄稿》。
  评点:“《祭侄稿》笔墨酣畅,气势连贯”,没人否认。但《兰亭序》是否真如陈先生所说的“书写有安排成分”?且让我引述一段书法家理论家朱以撒在其文章《说不尽的〈兰亭序〉》中对《兰亭序》的评述:《兰亭序》的“最大特点接受自然的抒发,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矫饰,文如泉涌,笔墨随之,轻盈自如,令人观之,如行于山阴道上,面临惠风和畅、茂林修竹、清流激湍”。说实在的,我更倾向于朱先生所说的。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六:《祭侄稿》用笔内在变化颇大,而且干湿浓淡、疾徐缓急的变化十分令人鼓舞,《兰亭序》则大逊之。
  评点:“《祭侄稿》用笔内在变化颇大,而且干湿浓淡、疾徐缓急的变化十分令人鼓舞”,陈先生此言不虚。但陈先生不要忘了,这些都与颜真卿丧侄的悲痛有关,这些用来表现颜真卿不可遏止的悲愤是合适的。不过,《兰亭序》设若也如此,还能成就其清新的品格吗?还能成为一种全新的美学范式吗?还有其独立存在的价值吗?还会被后人顶礼膜拜吗?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七:《祭侄稿》大气磅礴中见潇洒,雄放中见秀韵,而《兰亭序》虽潇洒,但不太大气,至于雄浑就更逊之了。
  评点:《兰亭序》如果像《祭侄稿》那样“大气磅礴”,那样“雄放”“雄浑”,那《兰亭序》还是《兰亭序》吗?真是那样,甭说“天下第一行书”,就是“天下第三行书”也轮不上它?为什么?因为,它没有自己的特色,没有自己的审美语言,它的风格与王羲之的思想和追求格格不入,与《兰亭序》的文字内容相互抵牾。

  陈先生立论的理由之八:《祭侄稿》的书法气势开张,圆笔居多,而《兰亭序》中很多字太紧,方笔成分居多。如《祭侄稿》中“何图”的“图”,“爰开土门”的“开”,与《兰亭序》中的“俛仰之间”的“间”和“固知一死生”的“固”,一比较就明显地看出来了。又如《祭侄稿》中“阶庭兰玉”的“兰”,和《兰亭序》中第二行“兰亭”的“兰”,更明显地见出这一问题。
  评点:用笔是具体的用笔,结体也是具体的结体,简单的将这个作品的用笔和结体与另一作品的用笔和结体作比较没有意义,将他们从作品中剥离出来就更失去了比较的意义。另外,方笔、圆笔本身并无高低上下之分,关键是能否使作品的用笔更丰富,能否更好的表情达意。

  综上所评,我觉得陈先生在申述理由时犯了以下致命的错误,其一,就是以《祭侄稿》作为评判书法作品艺术价值高低的标准,然后再将《兰亭序》与《祭侄稿》予以比较。可以想象,这样的评判标准,这样的比较,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其二,陈先生历来主张书法作品要有正大气象,其对《兰亭序》的评述也是按照这一审美要求来的。这样,其艺术评判必然会带有很深的个人趣味。其三,陈先生对《兰亭序》的评述脱离了其产生的具体语境,忽略了文字内容与书法作品风格的相容性。其四,不同风格的书法作品具有不可比性,而陈先生却忽视了这一点。

  最后,我想说的是古人给书法作品排序,更多的出于个人的偏爱,未必就是合理的,后人也无需过分较真。因为,优秀的书法作品都有其强烈的个性、独特的风格和不与人同的审美追求,而这些是难以以第一、第二这样的排座次来区别高下的。基于此,我认为,吸收《兰亭序》《祭侄稿》的的精华比争论二者究竟谁是第一,意义更大。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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