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处机诗选《磻溪集》

花雨

磻溪集卷之六

栖霞长春子丘处机撰

词

凤栖梧 寄东方学道者  


    天下风光何处好？八水三川，自古长安道。锦树屏山方曲绕，天涯海角谁能到。   既是抛家须早早，云水登程，莫恋闲花草。直至潼关西岳庙，教君廓尔清怀抱。  


其二 道友见访于磻溪  


    孤僻堪岩清净界，凿土安身，抱道忘知解。道友相看唯莫怪，贫闲守拙无相待。   富贵功名堪倚赖？多是多非，艰险多成败。玉食馨香终不耐，箪瓢寂淡常安泰。

    今日思量当日故，知我前程，迢递时难度。福佑不弘天不助，忽忽欲去无门去。   走骨行尸心已悟，魂梦悠悠，且向磻溪住。幸谢街坊豪杰户，时时蓦谓来相顾。  


其三 述怀  


    西转金乌朝白帝，东望银蟾，皓色笼青桂。渐扣南华排菊会，满斟北海醺醺醉。   醉卧终南山色里，山色清高，夜色无云敝。一鸟不鸣风又细，月明如画天如水。  


双双燕 春山  


    春烟淡荡，青山媚行云，乱飘空界。花光石润，秀出洞天奇怪。户牖平高万丈，尽耳目、临风一快。多生浩劫尘情，旷朗浑无纤芥。堪爱，逍遥自在。疏枷锁、抛离业根冤债。风邻月伴，道合水晶天籁。无限峥嵘胜景，尽赐与、山堂教卖。千圣宝珠，酬价问君谁解？



万年春  

土埪  


    土穴秋来，温温渐觉阳和胜。幽栖兴，道家偏称、疏懒多贫病。   凛冽天寒，叶落山川净。窗前竞、雪飘风劲，热焙闲吟咏。


其二 衲衣  


    衲袄秋来，著身渐觉时相称。霜天净，畅怀游兴、不怕西风劲。   百片千条，上下穿联定。宽怀正、外疏狂性，内放明珠莹。


其三 杜鹃  


    春暖烟晴，杜鹃永日啼芳树。声声苦、劝人归去，不道归何处？   我欲东归，归去无门路。君提举、有何凭据，空说闲言语。  


其四 惊睡


    秋夜沉沉，漏长睡酷多思想。须依仗、道情和畅，不纵魔军王。   打叠神情，物物离心上。虚空帐、慧灯明放，坐待金鸡唱。  


忍辱仙 虢县元押司求


    物外天机唯不审，人间世事无过恁。纵你英雄官极品，身如赁，贪饕逼迫应图甚。   我自饥餐并渴饮，布里不羡披绫锦。饱暖之余邪僻禁，虚堂任、曲肱展脚和衣寝。  


其二 春泽


    数载田苗长亢旱，今春雨雪何滋漫。嘉兆分明知过半，将来看，掀天大熟歌讴满。   二月花开成片段，千株柳发排堤岸。又待教人装好汉，相呼唤、提壶挈榼①争跳窜。
校录者注：①音可，古时盛酒的器具。  


    一泽天恩齐庆贺，群生地著无饥饿。愁态眉间都说破，还真个，盈街堆亩收田课。   酝酒邀宾时唱和，排筵看食重堆垂。醉饱腥膻心不挫，娇矜过，却忧福里还生祸。


其三 春兴


    春日春风春景媚，春山春谷流春水。春草春花开满地，乘春势，百禽弄舌争春意。   泽又如膏田又美，禁烟时节堪游戏。正好花开连夜醉，无愁系，玉山任倒和衣睡。


其四 声色


    豪气冲天居列鼎，笙歌聒地排淫境。玉镫飞虬衫帽整，风流骋，不知扑入琉璃井。   滑壁千寻光似镜，交加出路无门径。饶你玲珑机巧性，难逃命，与他送却头皮影。  



其五 妙用


    千古圣贤皆一轨，亘初得得从心起。除此逍遥安稳地，无余理，自然消息恬淡美。   不在劳神并苦己，般般放下头头是。选甚花街并柳市，虚空体，本来一物无凝滞。

    天下周游身不动，人间照了心无用。闲把虚空频趯弄，行云从，八方上下轻收纵。   兔角锥儿钻骨痛，龟毛拂子敲山钟。扫荡邪魔灵物空，清风送，太平国里乘鸾凤。  


黄鹤洞中仙

赠同道  


    都要奔波走，谁肯坚心守？南北东西总一般，此外无他有。踏尽铁鞋觅，不出庵门透。水到渠成本自然，行满功还就。  


其二 虢胵渭南泺里


    此地风光胜，人物俱相应。水竹深藏数十家，户户知天命。我爱清虚景，策杖寻幽径。每日巡村转一遭，信步闲吟咏。  


其三 自述


    故里在天涯，海上无名士。因遇终南陆地仙，挈我来游此。素爱断蓬飞，野鹤孤云志。顶笠披蓑人不知，便到疯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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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

望蓬莱

赠王乔二生  

　


    王乔地，一曲甚清嘉。古道弯环连水石，垂杨榱槐带烟霞，桃李间桑麻。   其中有，崇道两三家。知命固穷皆淡薄，乐天清俭不奢华，随分保生涯。  


其二 秦川


    秦川好，一片锦纹华。日出雨晴出色秀，月明风急水声嘉，千里净无涯。   余到此，喜庆复难加。天佑时丰堪养道，地灵人杰不生邪，时复伴烟霞。  


其三 南溪行


    南溪竹，腾秀入青冥。直节虚心功未显，深根固蒂道先明，霜雪岂凋零。    休帐恨，大器晚圆成。自有孤高栖凤质，能教倜傥化龙形，他日看超升。  


其四 游兴


    飘蓬客，天赐水云闲。自在行时无日月，相随到处有蓑恋，风雨亦开颜。   修炼事，地轴锁天关。出有入无三尺剑，长生不死一丸丹，名列上仙班。  


青莲上客

入关


    重阳羽化登仙路，兄弟如何措。各各勤修生觉悟，通无入有。静思忘念，密考丹经祖。   一时浩劫真容露，放荡情怀任诗句，直待人间功行俱。云朋霞友，爽邀风月，笑指蓬瀛去。  


其二 幽栖


    一从东别长安道。西往磻溪庙，渐扣南山名迹杳。洪沟冷淡，土龛潇洒。北府何曾到。   夜深陌上行人悄。独听岩前子规叫，切切松梢啼到晓。声声相劝，不如归去，争奈功夫少。  


报师恩

嘲有髭僧  


    不僧不道不温柔，九百人前不害羞。觉性一时超法界，知身亿劫是吾囚。改头换面人难悟，走骨行尸我不忧。得意忘形还朴去，纵教人笑不风流。  


其二 渭南泺里


    一方胜景满川稀，水竹弯环四面园。簇槛名花红冉冉，当门幽桧绿依依。争歌稚子春风舞，斗巧灵禽晓树啼。社内人家三十户，崇真修道压磻溪。

    一横嘉景日常新，古柏森森四季春。福地清高稀俗事，名坛时复会仙宾。人人尽喜生中国，户户虔心敬上真。唯愿诸公皆省悟，同登无漏出红尘。  


其三 赠道友


    神仙缥缈太虚私，世俗无由得见之。幸遇门庭开教化，临蓬斋醮莫推辞。担家造孽常终日，作福治心只暂时。更到时来心不谨，终身何以报恩慈！  


其四 踈慵


    懒看经教懒烧香，兀兀腾腾似醉狂。日月但知生与落，是非宁辩短和长。客来座上心慵问，饭到唇边口倦张。不是故将形体纵，养成贫疗病无方。  


金莲出玉花

得遇行化


    重阳师父，昔日甘河曾得遇。大道心开，设教东游海上来。天涯回首，挈得吾乡三四友。魏国升遐，惊动秦川百万家。  


其二 自述


    蓬头垢面，不管形骸贫与贱。抱朴顾神，恬淡无忧乐本真。冰姿玉体，到了难逃尘土底。子羽潘安，泉下骷髅总一般。  


其三 法门寺李生求


    一团臭肉，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六道奔波复更沉。天真佛性，昧了如何重显证。宝苑仙宗，觉后凭君证蔽蒙。  


其四 夏旱


    时当正热，正值天高时雨阙。万里晴晖，云欲生来风旋吹。如炉天地，尽日炎炎镕暑气。物困人疲，忆得前春嫌雨时。  


其五 西虢南村


    南村地胜，曲水横斜穿柳径。是处池塘，拍塞荷花映粉墙。高堂大厦，户户如屏堪入画。峻岭崇岗，日日生云遥降祥。  


其六 靑峰


    云收雨雾，露出青峰寒骨势。野静天空，岌岌高横碧落中。南溪无景，与尔炎天消日永。永日题诗，不赋闲愁只赋伊。  


其七 虢州与丹阳致魔作


    登来潍密，四海皆闻头插笔。爱争多词，不肯饶人些子儿。余今向道，非似从前生计较。好弱都休，脑后如今没笔头。  


悟南柯

下元醮乔生簮菊


    白露三秋尽，清霜十月初。群花零落共萧疏，唯有重阳，佳境独魁梧。烂漫真堪爱，馨香不可辜。人人皆插满头敷。试问乔公，簪著一枝无？  


    烂漫黄金药，轻盈白玉枝。重阳留得下元时，醮谢星官，特地献真师。牒奏三天主，声闻九地司。存亡福庆己潜资。大道洪恩，兼付出家儿。  


其二 赠裴满子


    浩浩尘埃境，翩翩幻化躯。中情不解了须臾，任意奔波，颠倒走崎岖。逗引中丹坏，消磨内藏虚。悲愁灾患共萦纡。百便千方，医疗不能除。

花雨

炼丹砂 赠周道全


    守分莫强图，遣日闲居。乐天知命忍萧疏，万事休论成与败。兀兀前途，失也本来虚，得也如何？百年返覆乃须臾，不似中心存道念，贤圣相扶。


清心镜

警杀生


    万灵中，人最贵，超群化，数属三才品位。愚夫甚？却骋凶顽，便将为容易。杀害生灵，图作戏，全不念地狱，重重暗记。一朝若大限临头，与他家恺气。  


    鬼神擒，鞭挞跪，愁开眼，强欲思量巧计。当头把、业镜高悬，那冤家怎讳？拔舌剜心，酬快意，不似旧日，馨香美味。三涂任百毒凌迟，再生人卒未。  


其二 赠醮众信内一强公病噎


    建斋筵，须省可，休罗列，看食重堆棰。本来要、荐福求恩，却招殃惹祸。强老先生，还见麽，莫不是受用，于身太过。如今纵百味珍羞，眼相看咽唾。  


玉炉三涧雪

劝止同道游海


    最苦三冬冰雪，难当万里风尘。天涯海角不离身，何处参同心印。况是中丹宛转，徒老外景因循。争知作伴到青春，看我行藏远近。  


其二 勤劳


    物外难分端的，天心未放玲珑。区区陌上走西东，也学浮生作梦。梦寐更劳数载，岩龛复度三冬。待他消息显真空，放出凌云螮蝀。



其三 自咏


    夜宿磻溪古庙，晓登竹径荒村。日中无事馁巡门，淡饭求他一顿。不会深穷造化，随缘且度朝昏。是非人我绝谈论，却返生前混沌。

    一性昭彰乍显，二仪混合初融。飘飘法界任西东，到处神光覆拥。万籁寒泉凑顶，八方瑞蔼腾空。怡然独向九霄中，坐看浮生作梦。  


其四 暮景  


    杲日西沉远陇，轻飚南起洪崖。飘飘逸与爽情怀，吹断愁思俗态。渐渐放开心月，微微射透灵台。澄澄湛湛绝尘埃，莹彻青霄物外。

    日落风生古洞，夜深月照寒潭。澄澄秋色净烟岚，独弄圆明宝鉴。认得心田要妙，咄回世俗贪婪。自欣山谷卧松岩，情愿披粗食淡。  


诉衷情

九日后作  


    纷纷霜叶乱飘扬，时令遇重阳。黄花烂漫依栏，独自吐清香。秋渐老，夜弥长，道情昌。云庵入定，法界游仙，不动凄凉。  


其二 风景  


    长安风景古今奇，吾道少人知。天心地肺时正，生杀按枢机。灵物秀，玉芝肥，射虹霓。山头凝望，目下三川，压尽华夷。  



解冤结

赠醮众  


    山河已定，干戈不起，太平时八方和义。斋醮频修，盛答报虚空天地，谢洪恩暗中慈惠。千年一遇，神仙出世，幸遭逢莫生轻易。供养精严，但一岁胜如一岁，遇良辰大家沉醉。  


其二 自咏  


    当初学道,凭空炼己，志冲天人间无比。放旷山林，次后复逍遥云水，过夷门又临秦地。飘蓬十载，游程万里，度关津崎岖迢递。事事请来，但悟了般般总弃，只随缘布衣芒履。  


其三 觅饭  


    北方一日，南方一日，共东西四方交日。梦寐沉沉，且往来游行销日，待他年道心开日。百年短景，都来几日，暗推排今朝明日。不觉推排，到圣贤佳音来日，洞天开时吾归日。  


玩丹砂

游历  


    云水飘飘物外吟，醍醐默默醉中斟，神仙活计道人心。容易肯争三寸气，寻常不贮一文金，清贫柔弱祸难侵。  


其二 上埪避暑  


    仙院深沉古柏青，森森寒影拂苔轻，萧条终日爽人情。洞冷不知门外署，心闲唯觉腹中清，绕身浑似积冰凌。  


其三 退道  


    剑树刀山雪刃横，千磨百烤死还生，哀声流血苦难登。针刺著身犹害痛，钢铓刳性莫非疼，如何淫放不修行。


无漏子

乐道  


    去年禾，今岁麦，陆地如云充塞。丰年稔，太平年，黎民各坦然。众心安，闲容易，到处逍遥无事。昏告宿，馁求餐，访村没阻颜。


其二 秋霁  


    夕阳红，秋水湛，雨过碧天如鉴。篱菊绽，塞鸿归，长郊叶乱飞。上西山，斟北海，酩酊神游仙界。霜夜冷，月华清，醺醺醉未醒。  


其三 假躯  


    一团脓，三寸气，使作还同傀儡。夸体段，骋风流，人人不敢甘休。白玉肌，红粉脸，尽是浮华装点。皮肉烂，血津干，荒郊外你试看。

花雨

炼丹砂 赠周道全


    守分莫强图，遣日闲居。乐天知命忍萧疏，万事休论成与败。兀兀前途，失也本来虚，得也如何？百年返覆乃须臾，不似中心存道念，贤圣相扶。


清心镜

警杀生


    万灵中，人最贵，超群化，数属三才品位。愚夫甚？却骋凶顽，便将为容易。杀害生灵，图作戏，全不念地狱，重重暗记。一朝若大限临头，与他家恺气。  


    鬼神擒，鞭挞跪，愁开眼，强欲思量巧计。当头把、业镜高悬，那冤家怎讳？拔舌剜心，酬快意，不似旧日，馨香美味。三涂任百毒凌迟，再生人卒未。  


其二 赠醮众信内一强公病噎


    建斋筵，须省可，休罗列，看食重堆棰。本来要、荐福求恩，却招殃惹祸。强老先生，还见麽，莫不是受用，于身太过。如今纵百味珍羞，眼相看咽唾。  


玉炉三涧雪

劝止同道游海


    最苦三冬冰雪，难当万里风尘。天涯海角不离身，何处参同心印。况是中丹宛转，徒老外景因循。争知作伴到青春，看我行藏远近。  


其二 勤劳


    物外难分端的，天心未放玲珑。区区陌上走西东，也学浮生作梦。梦寐更劳数载，岩龛复度三冬。待他消息显真空，放出凌云螮蝀。



其三 自咏


    夜宿磻溪古庙，晓登竹径荒村。日中无事馁巡门，淡饭求他一顿。不会深穷造化，随缘且度朝昏。是非人我绝谈论，却返生前混沌。

    一性昭彰乍显，二仪混合初融。飘飘法界任西东，到处神光覆拥。万籁寒泉凑顶，八方瑞蔼腾空。怡然独向九霄中，坐看浮生作梦。  


其四 暮景  


    杲日西沉远陇，轻飚南起洪崖。飘飘逸与爽情怀，吹断愁思俗态。渐渐放开心月，微微射透灵台。澄澄湛湛绝尘埃，莹彻青霄物外。

    日落风生古洞，夜深月照寒潭。澄澄秋色净烟岚，独弄圆明宝鉴。认得心田要妙，咄回世俗贪婪。自欣山谷卧松岩，情愿披粗食淡。  


诉衷情

九日后作  


    纷纷霜叶乱飘扬，时令遇重阳。黄花烂漫依栏，独自吐清香。秋渐老，夜弥长，道情昌。云庵入定，法界游仙，不动凄凉。  


其二 风景  


    长安风景古今奇，吾道少人知。天心地肺时正，生杀按枢机。灵物秀，玉芝肥，射虹霓。山头凝望，目下三川，压尽华夷。  



解冤结

赠醮众  


    山河已定，干戈不起，太平时八方和义。斋醮频修，盛答报虚空天地，谢洪恩暗中慈惠。千年一遇，神仙出世，幸遭逢莫生轻易。供养精严，但一岁胜如一岁，遇良辰大家沉醉。  


其二 自咏  


    当初学道,凭空炼己，志冲天人间无比。放旷山林，次后复逍遥云水，过夷门又临秦地。飘蓬十载，游程万里，度关津崎岖迢递。事事请来，但悟了般般总弃，只随缘布衣芒履。  


其三 觅饭  


    北方一日，南方一日，共东西四方交日。梦寐沉沉，且往来游行销日，待他年道心开日。百年短景，都来几日，暗推排今朝明日。不觉推排，到圣贤佳音来日，洞天开时吾归日。  


玩丹砂

游历  


    云水飘飘物外吟，醍醐默默醉中斟，神仙活计道人心。容易肯争三寸气，寻常不贮一文金，清贫柔弱祸难侵。  


其二 上埪避暑  


    仙院深沉古柏青，森森寒影拂苔轻，萧条终日爽人情。洞冷不知门外署，心闲唯觉腹中清，绕身浑似积冰凌。  


其三 退道  


    剑树刀山雪刃横，千磨百烤死还生，哀声流血苦难登。针刺著身犹害痛，钢铓刳性莫非疼，如何淫放不修行。


无漏子

乐道  


    去年禾，今岁麦，陆地如云充塞。丰年稔，太平年，黎民各坦然。众心安，闲容易，到处逍遥无事。昏告宿，馁求餐，访村没阻颜。


其二 秋霁  


    夕阳红，秋水湛，雨过碧天如鉴。篱菊绽，塞鸿归，长郊叶乱飞。上西山，斟北海，酩酊神游仙界。霜夜冷，月华清，醺醺醉未醒。  


其三 假躯  


    一团脓，三寸气，使作还同傀儡。夸体段，骋风流，人人不敢甘休。白玉肌，红粉脸，尽是浮华装点。皮肉烂，血津干，荒郊外你试看。

花雨

恣逍遥 赠道友  


    昔种良因，今生福地，虚空感、上真加卫。开坛阐化，垂恩普济，凡一月、于中建成三会。至日相呼，临时莫避。乘齐且、散心游戏。家中不足，眉头长系。也则是，浮生过了半世。

    忙里偷闲，师前取意，胜如那、苦求庸昧。连朝抵昏，贪生不已，也道我、为人过了一世。假使狂图，兼能巧智。多方便、蕴成家计。儿孙有靠，金珠没底。终比看，精神较些憔悴。  


桃园忆古人 答丹阳  


    虚空照耀明如镜，好弱头头皆应。随逐状同行影，稍错还提正。他人谗说浑虚妄，远道狂言无证。切告后来休听，默默依贤圣。

    故人别后闲吟罢，寂寞云溪潇洒。百尺孤松影下，独弄周天卦。清风皓月虽无价，妙手奇功难画。欲向世间夸咤，谁是分真假？


好离乡 述怀  


    独坐向南溪，一事无能百不知。所爱冥冥烟雨后，东西。云绽峨峨列翠微。 仓骨太虚齐，冉冉寒光映日飞。何事中心看不足，忘归。似有膏肓病著肌。

    乱草独弯蜷，鼓腹高歌自在闲。一枕游仙清梦断，怡颜。笑傲声喧碧嶂间。日午启柴关，雀跃徘徊望远山。山下有人来问道，知难。雀跃无言笑却还。  


蓬莱阁  

仙山  


    蓬莱阙，漫漫巨海深难越。深难越，洪波激吹，怒涛翻雪。玉霄东畔曾闻说，虚无一境天然别。天然别，鳌山不动，蜃楼长结。


其二 述怀  


    栖霞客，西游栖在南溪侧。南溪侧，千寻赤岸，万株苍柏。无心只有轻云白，举头不见系华色。系华色，空花杂乱，世人贪得。  


焚心香 学道  


    大道无形，方寸何凭，在人人、智见高明。能降众欲，解断群情。作闹中闲，忙中静，浊中清。情态如婴，抱怀如冰，自朦胧、觉破前程。吾言至瞩，吾耳深听，下十分功，十分志，十分成。

    征雁回时，野菊斑斓，向深溪、古洞弯蜷。孤吟静境，独炼还丹。被夜萧条，崆局促，坐艰难。一性参差，数载留连，到如今、方露因缘。琼珠达地，宝月通天，便出玲珑，忘机构，没孜煎。  


下手迟 自咏  


    落魄闲人本姓丘，住山东、东路登州。自少年、割断攀缘网，从师父西游。兀兀腾腾不系留，似长江一叶孤舟。任红尘白日忙如火，但云祥无忧。

    物外优游散诞神，似青霄、一片闲云。任虚空、来往呈嘉瑞，但不惹纤尘。八表天游何所亲，会三光日月星辰。向闲中别没生涯事，且作伴为邻。  


心月照云溪 乔生丧偶  


    阴阳变化，万古同于此。得失暂时间，又何必、欣生恶死。存亡寿夭，都在百年中。回头看，北邙山，累累皆相似。

    身如赁舍，性假权居止。何处是家乡，任六道、循环驱使。觉来放下，不用苦孜煎。非眷属，莫忧他，且要堤防自。  


离苦海 赠周道全  


    知君好事从来慕，争奈染浮华难去。虽然欲意，学飘蓬、被系脚绳儿缚住。  忽忽顶上旋乌兔，切莫把光阴虚度。神仙咫尺，道非遥、但只恐人心不悟。  


武陵春 渭南杨生朝  


    新岁才交生万物，时令近元宵。瑞炁蒙蒙降碧霄，方诞谪仙苗。 貌态堂堂殊胜敏，归道厌凡嚣。烂松枯寿更逍遥，龟鹤等都饶。  


水云游 自咏  


    且住且住。且向碧岩，忘机绝虑。自知得、分薄缘轻，卒难为显露。支离幻化藏名誉，扼年光时序。共磻溪一带豪士，结良因妙趣。  


望远行 因旱赠渭南公醮上诸遁友  


    九夏疲天旱，万物伤时热。算都为、人心分外生枝节。斗衣鲜马壮，社火班行引拽。小兄弟虚耗村村结。   下士无邪正，上帝分优劣。看咱心不同，彼志胡漂撇。启虔诚修斋，念善因循岁月。望贤圣空里相提挈。  


鸟夜啼 戒洗面  


    呜呼俗态，行乐恣胸襟。盖论人情，华世度光阴。阴阳返覆，天地有浮沉。福谢殃来，悲痛怎生禁。统年才过，肠胃饱初侵。洗面淘筋，还是兢贪淫。人无远虑，必有祸胎深。祸未萌时，谁解堤防心？  


贺圣朝 静夜  


    夕阳沉后陇收残，照柏锁寒烟。向南溪独坐，顺风长听、一汨鸣泉。 迢迢永夜，事忘闲性，琴弄无弦待。云中青鸟降祥时，成陆地神仙。  


其二 无梦令  


    陕右人人听我，福地好修因果。天下不如斯，贫富一般行坐，轻可轻可轻可，娇矜太过！皇统年时饥饿，万户愁生眉锁。有口却无餐，滴泪谩成珠颗，灾祸灾祸灾祸，临头怎躲！

花雨

磻溪集序  

    玉峰老人讲经四十年，缘深未断，丙午春演羲易于条阴之北郊。有三仙者自陇山来谒我祇宫，囊出一篇，乃磻溪丘公长春举扬玄谛，开诱迷朋而作也。启缄阅焉，其文豪纵意出新奇，盖匪俗学所能知者。昔王官李乐然，与玉峰俱出斳秀觉之门，而李自颖悟玄言惊人，非世才之所能窥！既与序而传之矣。嘉哉！道之聪、非世之聪也！道之言、非世之言也！何以征之乎？俗学者虽能鼓颊，挥毫不过歌咏、情性、搜罗景物。至造理者，明天人之际，助圣贤之教，亦可与日月争悬。若夫悟真之士，特不斯然。发无言之言，上明造化、彰无形之形，下脱死生、信手拈来。不劳神思空喧，自震奋为雷霆。本文不作烁成斗星，玉峰老人今于群仙而证之，不求高而自高，不期神而自神。岂非一气通彻，六窗洞辟动容无不妙出，语总成真，本来如是，非假他通者邪。如玉峰集云：“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又云：“顶戴松花吃松子，松溪和月饮松风。”又云：“偏撮山头三伏暑，都教化作一团冰。”又云：“有无皆自定，贪爱复何为？”又云：“酒倾金露滑，茶点玉芝香。”又词云：“般般放下头头是，选甚花街弄柳市，虚空体本来一物无凝滞。”又云：“天下周游身不动，人间照了心无用。”又云：“踏尽铁鞋迷不出，庵门透略举二三数。”读者当广知也。呜呼！今之仙家缘必宿有仙契者乎！昔在东庵与王风仙全真结缘，在长安与马丹阳结缘，去秋浚州人来与谭仙结缘，唯丘公远处陇上。是数者皆风仙之徒，今悉得结其缘，非人力之所能致也！虽然丘仙之道岂为吾而显也？盖光辉之大，世有不可掩者，于是乎亦得与结缘焉。
    时大定丙午岁五月日，中条山玉峰老人胡光谦序。

    兰生深林，不以无人而不香；鹤鸣九皋，自然有闻而及处。高人胜士或幽栖穷处，甘枯槁于山峦，或混杂同尘酒肆沉沦鄽市。虽室迩而人远；觉心静而地偏，飘飘泛泛如孤飞之灵云，不系之舟。隐起灭于丹霄沧溟之际，将何往而不自适耶？加之玄元为师，泰和为友，遐襟旷迹渊停谷虚，效内观之达人；法勤行之上士，修真养命累功及人间。亦寄与言怀高吟大著，遵皇人之紫笔；演大洞之空歌，文辞章句往往见于世焉。是以兰之吹香，鹤之声闻乎！我仪图之。今长春子丘公非斯人之徒欤，而谁欤？公本登州栖霞人，与刘公、谭公、马公俱徒学于终南王风子先生，著名海上、远近敬仰。号丘、刘、谭、马，若古祛惑论所谓，神仙道士若太上，说养性得仙三十六法，寂寞在人间者也。门人弟子斋公所作诗曲、杂文来谒序引余，素未遂。观止临江之表而获睹雄篇，嘉其恬淡闲逸，纵凡俪俚无所拘滞碍，若游戏于翰墨畦径。外者不雕不琢，匪丹匪青，土鼓贯桴之不求声奏，玄酒大羹之不事味享。知音、知美其在斯乎？唐将防称静福山廖冲曰：仙书无文，仙语无词。以心传心，天地不知。放情逍遥，今古为谁。予丘公复云。
    时大定丁未长至日文林郎前，太常博士兼校书郎云骑尉致仕平阳毛麾序。

    且夫至道之妙，不得以声色求、而不得以形迹窥，必赖至人为驯。致计摘章摘句俾得传诵之，歌咏之，而渐能游圣域，而造玄门者也。然而句乏警策，文无渊底。则乌可以音色当时，而激励后之学者哉？今见长春子丘公《磻溪集》，片言只字皆足以警聋瞽，而洗尘嚣也。宁非生而颖悟、未弱冠而志于道不寐者。余四十载日记三千言，身行万里地，三教九流贮蓄于胸臆，照耀于神识故也。宜乎声驰丹阙有纶音之邀，契偶真仙喜金麟之得。因知徒重阳之役者，无虑千百辈，唯丘、刘、谭、马四公时为秀出。然翘翘之誉，独有归焉。适有旧友陇西公，亨道自东莱直抵奉城郡署，恳求集序。拜手而加颖者数四，自知弓刀薄领之手，不足为形容。仿佛然稔慕风声，恨未披际，况季侯之来，引绳不可把，故让之无计，而勉书数字。
    时泰和丙寅岁重午后一日，昭义大将军，武定军节度使，兼奉圣州管内观察使提举，常平仓护军，漆水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食宝封一百户，移刺霖题。

花雨

昔蒙庄著书三十三篇，大率寓言籍外之论，后之谈道者然以黜聪去羡，颐神养气为本。至于接物诱俗，笔顽释蔽，亦不免托词默于语。东州高士，长春子丘公，世居登之栖霞未冠一年，游昆仑山，遇重阳子王害风一言而道合，遂师事之，王遗以诗。有被余缓缓收纶线，拽入蓬莱永自由，其深入理窟，可知已久。之与同志马公、谭公、刘公，陪从重阳子游南京，识者目丘、刘、谭、马为林下四友居无几。重阳子捐馆，四人护丧归殡终南庐于墓。次服除各议所之适，惟公乐秦陇之风，居磻溪庙六年，龙门山七年。匈食饮以度朝夕，声名籍甚。大定戊申世宗皇帝闻之，驿召至京师赐以冠巾条服，见于便殿前后，凡四进长短句以述修真之意，上嘉叹焉！及还山之后接物应俗随宜，答问有诗、颂、歌、词无虑若干首。文直而理到，信乎无欲观妙，深造自得者叹。其徒表为巨帙,将镌木，以广其传，谒文以冠篇首。愚以谓古隐君子有三，概或自放草泽名往从之，人主之尊犹物色而招访，或持峭行不屈于俗，虽有所应终不可縻以物，务使人人想望风来。或资槁薄而乐山林，逃空虚而不返，使天下常高其德不可加訾。长春子兼而有之，宜乎以野服承圣问，使四方怀想而企慕焉。非如放利之徒，假隐自名欺愚诳瞽为得计哉！先生今在栖霞太虚观，未有承颜接膝之期，所以序其崖略者，庶他时邂逅不以我为生客。
    泰和戊辰闰四月望日，翰林学士中顺大夫、知制诰兼国子司业轻车都尉、颊川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安东陈大任序。

　


磻溪集卷之一

栖霞长春子邱处机撰

七言律诗

秦川

秦川自古帝王州，景色朦胧瑞气浮。触目山河俱秀发，披颜人物竞风流。
十年苦志忘高卧，万里甘心作远游。特纵孤云来此地，烟霞洞府习真修。

磻溪

故人别后信天缘，浪迹西游住虢川。宛转风尘过万里，盘桓岩谷洎三年。
安贫只解同今日，抱朴畴能继古仙。幸得清凉无垢地，栖真且放日高眠。

磻溪凿长春洞

峨峨峻岭接云衢，古柏参差一万株。瑞草不容凡客见，灵禽唯只道人呼。
凿开洞府群仙降，炼就丹砂百怪诛。福地名山何处有，长春即是小蓬壶。

幽居

台边水谷尤清旷，野外山家至寂寥。绝塞云收天耿耿，空林夜静月萧萧。
扬眉瞬目开怀抱，散发披襟远市朝。自解偷生岩幛窟，谁能阐化法轮桥？

春晓雨

雨晴春色倍光辉，风引泉声出翠微。宿鸟繁吟朝斗巧，游人远适夜忘归。
参差绿树初腾秀，浩汗青苗乍长肥。洞口时闻三岛鹤，天隅来防一蓑衣。

坚志

吾之向道极心坚，佩服丹经自早年。遁迹岩阿方十九，飘蓬地里越三千。
无情不作乡中梦，有志须为物外仙。假使福轻魔障重，挨排功到必周全。

自咏

自游云水独峥嵘，不恋红尘大火坑。万倾江湖为旧业，一蓑烟雨任平生。
醉来石上披襟卧，觉后林间掉臂行。每到夜深云霄处，蟾光影里学吹笙。

答甘北镇孟秀才

一别家乡整十年，飘蓬云水入秦川。衣宽放荡秋来补，食饱萧条夜处眠。
陕右不干浮世事，天涯曾遇大罗仙。功亏未得长生信，坐待嘉音旷峪前。

答李四秀才邀往渭北（彼有诗年前曾许过河来）

本来今岁合云游，性劣那堪道未周。故我身心随日月，与它岩壑度春秋。
深承虢邑多才士，远访磻溪遁迹流。不在相邀居北郭，此中亦可论真修。

道友邀游磻溪太公庙以诗辞之

自无狂兴不追游，识破诸余万事休。谁向磻溪消郁闷，闲居岩壑且淹留。
昔达海上三千里，鲁涉途中二十州。看尽名山无限景，大都身外没堪酬。

磻溪庙觅驰马

闻说磻溪隐太公，岩高树密壮祠雄。花朝石窟龙吟雾，月夜山门虎啸风。
万载熊罴名不朽，三春驰马献无穷。将诗为觅千余疋，染翰聊为度日功。

答宰公子许秀才（乃庆州也）

森森绿桧锁天涯，峭壁中藏野客家。碧洞经年无火烛，青山终日有烟霞。
虚心实腹唯求饭，待客迎宾不点茶。自乐安闲微得趣，门风何足向人夸。

答清河氏

花雨

神明虽是落凡胎，气直终须有道材。只恐丹砂脐下去，重教白雪耳边来。
如何脱免红尘境，似我登临碧嶂台。步步嬉游天汉出，时时腾踏野云开。

赠泾州踟跌郎中暨刘解元

凡为道友欲相寻，不用浮财礼数钦。俗物光辉难买道，人情拘束易劳心。
疏慵寡学文章浅，淡泊幽居岁月深。格外闲愁都绝想，云中来听一高吟。

赠王周二生见访

二公何事挈盘餐，出郭嬉游草莽间。宛转寻村来访道，因循乐道暂偷闲。
深知旧有逍遥志，远看虚无翠嵂山。尽日开怀恣谈笑，夜深同步月明还。

众道友问修行

余今踪迹任蹉跎，宁论修行事若何。道眼无光慵入市，天心难合且随波。
饥时只解巡门乞，饱后兼能鼓腹歌。除此一身愚作外，万般余事不知他。

寄道友觅败布故履余在西虢六年未尝一新衣履每至中秋唯完补褐衲耳

秋风忽起雨天凉，木叶萧疏草渐黄。褐衲悬鹑唯阙补，芒鞋伏兔不能狂。
有身易着饥寒苦，无福难逃日月长。但愿诸公怀恻隐，扶持同步入仙乡。

次韵银张八秀才

郁郁烟霞满谷中，冥冥心迹体虚空。长歌爱屦临春水，独坐看云对晓风。
远害诚能依道力，施恩未解接神功。经书深奥君常究，返照何须更系东。

虢县银张五秀才处借书

盛族文章旧得名，芝兰玉树满阶庭。光辉代代生豪杰，讲论时时聚德星。
顾我微才宏道晚，知君搏学贯心灵。嘲吟不用多披览，续借闲书混杳冥。

中秋不见月

几年明月不昭彰，玳席虚劳设万方。每恨他时遭雨隔，那知今夜复云藏。
仙娥莫是簪花睡，玉兔还为捣药忙。世俗欢娱无所益,，冥冥物外且韬光。

见月

沉沉云退晚风幽，皎皎蟾光奋九州。万里碧天清照夜，四郊黄叶吟飞秋。
高空似睹虾虿现，大野还知魍魉囚。脱漉圆明孤且洁，飘飘尘外不淹留。

王宅月桂（借其义也）

太原门下景幽深，一簇仙花压古今。根杆发从云上面，祖宗来自月中心。
香苞灼灼披红粉，茂叶重重锁绿荫。朵朵精神皆异俗，飘然特使众人钦。

又栽月桂

匠手亲对月桂栽，幽人自植宝花台。灵根妙绝非凡种，秀气冲和是道材。
日月交流千古异，乾坤独旺四时开。英贤好顾长春景，莫把群芳一类栽①。
①栽：亦作猜。

山居（三首）

龙门峡水净滔滔，南激朱崖雪浪高。万壑泉源争涌凑，千岩石壁竞呼号。
周流截断红尘境，宛转翻开白玉膏。胜境无穷言不尽，临风时顾一挥毫。

不怨深山自采樵，山中别有好清标。幽居石室仙乡近，不假环墙世事遥。
饮食高呼天外鹤，摩云仰看峡中雕。时时淡泊浮沉景，显贯真空慰寂寥。

独自深山隘寂寥，闲云作伴屏喧嚣。耽慵不念生涯拙，好静唯便熟境销。
着假空贪齐李杜，明真何必等松乔。研穷寿筭文章力，岂夺虚无造化标。

芭蕉（陇山也）

一叶青片仰掌开，三湫白浪散花回①。日中有客频来赏，月下无人独自陪。
造化乾坤难比大②，寻常风雨莫教摧。留君日日当金案，与客时时庆玉杯③。
①山有禹庙，下俯三湫。
②草木之中，唯蕉叶最大。
③茅君学道于齐，不见使人而金案玉杯自来人前。

赞丹阳长真悟道

马氏谭君达圣朝，疑情万古一时超。云中采药烹金鼎，火后收丹贮玉瓢。
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看看跨鹤乘风去，海上人间影迹遥。

鹤

一种灵禽体性高，丹砂为顶雪为毛。冥冥巨海游三岛，矫矫长风唳九皋。
洒落精神超俗物，飞腾志气接仙曹。搏风整羽云霄上，万里峥嵘自不劳。

岭北西京留守夹谷清神索

东海疏狂犹目断，西京留守未心开。去年奉敕三冬往，今夏斋书九月来。
北地官荣何日罢，南山道隐几时回。直须早作彭城①计，燕国家风自不隤。
①彭城乃海蟾公也。

易州西山耿公堂

高高云外耿公堂，闪闪云霞照洞光。千仞峰峦排左右，万株松柏互低昂。
山翁不解谈今古，野客时来讲混茫。休道一生空打坐，也胜尘世走忙忙。

福山县黄箓醮感应（并序）

明昌甲寅秋九月，建黄箓于福山县，二十八日午后将传符授戒。有鹤十一翱翔乎坛上，终夕不去。越一日设醮，闻天关震响，北极下红光烛地可辨纤悉，士民靡不见者。

花雨

华灯照耀积金山，人在蓬壶咫尺间。下士倾心开地府，高真威力动天关。
千门列祭燃香火，万口同声启笑颜。三界十方功德备，彩云仙鹤自回还。

承安丁巳冬至后苦雪时有事北边

冬前冬后雪漫漫，淑气消沉万物干。出塞马惊山路险，防边人苦铁衣寒。
虽愁海北边灵苦，幸喜山东士庶安。日费国资三十万，如何性命不调残？

平山堂（四首栖霞太虚观也）

年年三伏上平山，山上游人绝往还。目视青霄云澹澹，身横碧落性闲闲。
孤高迥出林密表，旷望殊非海岱间。白日红尘车马客，谁能到此一凭栏？

山堂高洁倚天凉，天外清风入坐长。青鸟有时来顾盼，白云终日自飞逸。
金坛玉宇知何在，绛阙瑶楼古未详。争似山家休歇去，身心不动到仙乡。

山堂昼静客来稀，币坐亭亭列翠微。碧汉无瑕红日转，青山不动白云飞。
参差万有彰神化，渺邈三灵合范围。终始盖由清净道，人能天地悉皆归。

三竿红日眠犹在，十里青山坐对闲。不觉人来幽圃外，时警犬吠白云间。
无心自得成长往，了一何须问大还。只恐逡巡下天诏，悠扬无计乐平山①。
①聊戏之耳。

海上观涛

大风时起北冥寒，万里惊涛滚雪山。怒色冲天昏气象，雷声出地骇尘寰。
江神汹浪潜输款，河泊威灵溢汗颜。白马素车空有势，非仙无路可跻攀。

题诸磻菴

登郡西南十里余，大开泉石致幽居。山深海阔相依映，地僻云闲任卷舒。
夹道清池通熠耀，依天高柳挂蟾蜍。鸣琴坐对烟霞客，笑指劳生一梦虚。  

中秋日与道友游诸磻时有将赴秋闱者

爽气清高暑气阑，园林欲变锦纹斑。长风渡海来沙漠，短晷经天下玉关。
设席邀宾龙树侧，鸣琴待月虎溪间。良朋自得真佳趣，不待蟾宫把桂攀。

秋旦与蓬莱道友游西溪

临水登山跨晓风，虚心瞪①目俯秋空。云迷海峤沉沉碧，日射天轮灿灿红。
游兴不随他物转，和光聊与世尘同。三年四度乘嘉会，又到山西涨海东。
①丈证切

途中作明昌二年十月，余到栖霞三年，五月蓬莱道友相邀度夏，自后数年为例，五月相邀耳。

年年五月到蓬莱，麦秀金银①次第开。野客充饥饶紫葚，行人止渴待黄梅。
云头勃勃连山耸，两脚涔涔拍海来。朱夏胜游多壮观，情如天网亦恢恢。
①花也  

送陈秀才完颜舍人赴试（二首）

六合之中万物生，人于万物最高明。能穷物外阴阳数，解夺人间富贵名。
自昔丹砂唯九转，而今天路只三程①。谪仙才调无留滞，坐看飞腾上太清。
①谓今三试

丈夫高节气凌云，十载潜看万卷真。满腹诗书虽合道，出群头角未惊人。
奔牛计策元无敌，立马文章自有神。异日功成心爽悟，黄梁惊觉梦中身。

泰和辛酉清明后三日霜

雨后方看丽景韶，风前忽耳万花凋。园林一夜无颜色，气候三春太寂寥。
正遇东君时作巧，那堪青女势还骄。生灵跋扈知难免，造化根源尚未超。

落花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赴蓬莱狄氏醮踏晓登山

鸡鸣喔喔动精神，闭息登山上涌身。路恶才分瞥窃道，林深不辨往还人。
披云直下观东海，绝顶孤高映北辰。日用孳孳为善者，虚心牢落且同尘。

赴潍州北海醮（温迪罕千户请）

北极阴风渡海扇，海山风物尽萧然。山阴积雪寒铺地，海上层水冻接天。
鸿鹄预辞千里塞，蛟龙深卧九重渊。道人守拙何为耳，酷冒水霜赴醮筵。

昌阳黄籙醮

十月昌阳五谷饶，追思黄籙建清标。华灯羽服罗三殿，綘节霓旌下九霄。
法事升坛千众集，香云结盖万神朝。从兹降福穰穰满，一县潜推百祸消。

过盖公岘山

岘石崎岖马不禁，溪风萧飒虎难寻。山横剑韩参差大，气郁烟霞晻蔼深。
道众不游闲景色，天涯都是好丛林。因循北海修黄籙，宛转东莱谒翠岑。

避事过盖公岘

乘闲杖策蹑仙踪，度石穿林望盖公。西海有云波惨澹，东山初日气蒙鸿。
崎岖万壑深潜迹，牢落三州暗转蓬。出处自非心染着，从教著棒打虚空。

花雨

骤雨

万叠浓云霭霭屯，千寻白雨下山门。阴阳气激风雷急，草木声号宇宙昏。
鸟兽相迷烟惨惨，鱼龙交错水浑浑。一时造化惊天地，咫尺中间孰见根。

季冬八日大雪（二首）

昨夜南风又北风，晓来天地一蒙鸿。零珠碎玉随高下，万壑千岩合异同。
日月不知安顿处，山川塞在杳冥中。返观性命阴阳理，始识虚无造化功。

昨夜南风又北风，晓来天地一蒙鸿。山村野店家家异，柳絮梅花处处同。
石室松堂云敛后，瑶台琼榭月明中。何须更问丰年瑞，只此深佳大道功。

酬同知定海军节度使张侯雪中见訬（二首）

法宇沉沉不下帏，淸斋兀兀坐忘机。纷纷满地天花落，浩浩盈山海月微。
淡日悠扬金殿晓，冲风散漫玉尘飞。三冬瑞雪真嘉庆，万古何人识是非。

瑞雪飘飘野兴浓，开门杖策久从容。贪看六出瑶花坠，不觉三清宝殿封。
暗室郊原彰玉马，斜拖阙角隐金龙。高人冷冽寒岩下，莫辨遥山第几重。

竹轩（太虚观也）

小轩幽槛不栽花，只种琅玕度岁华。直节自非凡草木，虚心真合道生涯。
风吹瑟瑟香还冷，雨洗涓涓净更嘉。不待岁寒方见重，吟窗朝夕思无邪。

登临有感

陟彼高岗马足跷，观乎大地我心摇。山河气象连天阔，洞府神仙避世遥。
白玉黄金终莫守，春花秋月固难饶。百年一觉浮生梦，万事俱非恨寂寥。

定海军节度使致政刘师鲁挈其子见访于栖霞太虚观

数骑翩翩出郡城，西风摇荡菊花清。吟诗马上无横槊，访道人间暂濯缨。
露下天高秋气爽，金声玉振晓霞明。山堂尽日萧然坐，似觉浮生梦且轻。

师鲁先生有宴息之所牓曰中室又从而索诗

一阴一阳之谓道，太过不及俱失中。道贯三乘玄莫测，中包万有体无穷。
高人未悟犹占僻，下士能明便发蒙。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

次韵答奉圣州节度使移刺仲泽佳什

忘机不用苦淸谈，大隐何烦住小菴。海印发光吞宝月，天心烛物迈寒潭。
黄庭雅弄琴三叠，紫府高吟酒半酣。西北文章贤太守，肯将珠玉寄东南。

送蓬莱州节度使邹应中移镇兖州

人生七十古来稀，不夜功成赋式微。便欲休官栽菊去，还令杖节与心违。
行藏未出阴阳数，夙夜难逃变化机。异日挂冠须在早，莫教林下有人讥。

赞道

造物悠扬气势雄，三光日夜转鸿蒙。冥冥会合阴阳秀，矫矫神奇幻化丛。
春去秋来生杀异，天长地久古今同。灵台有个真消息，未悟那堪性不通。

达士

随机接物外同尘，应变无方内入神。心地出离三界苦，洞天游赏四时春。
金丹大药经年久，火枣交梨逐日新。一服定超生死海，不知谁是有缘人。

灵虚观赏梨花

妙景从来说武官，周天回斡暮春看。千株白锦凝霜雪，一泒香风吐麝兰。
羽客徘徊升月榭，高真依约下星坛。神功暗结灵虚秀，化作无边碎玉团。

旧游

秦川渭水好行程，不问长亭及短亭。西岳云开仙掌白，南山雨过佛头青。
丹霄仿佛舒晨彩，碧岫参差列画屏。海上交朋闻我道，虚心侧耳尽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