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僧诗选七（转载）

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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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黄龙死心示寂讣
　　守智
　　法门不幸法幢摧，五蕴山中化作灰①。
　　昨夜泥牛通一线，黄龙从此入轮回②。
　　[作者简介]　守智(1025－1115)，北宋时期湖南潭州云盖禅寺僧。黄龙慧南禅师法嗣。俗姓陈，剑州(治所在今四川省剑阁县)人。受戒后游学四方，先后参法昌倚遇、翠岩应真诸大德。依黄龙慧南于宜丰黄檗山，得印可。后入湖南，开法道吾，旋徙云盖，大张法筵。其事载《五灯会元》甚详。
　　[说明]　黄龙死心(1043－1114)，法名悟新，为黄龙宗初祖慧南法孙。二祖晦堂祖心法嗣。俗姓黄，韶州(今广东省韶关市)人。晚年号死心叟、韶阳老人。他承继祖师基业，弘扬黄龙宗风。受黄庭坚等人敦请，多次主持义宁黄龙崇恩禅院，对禅宗黄龙宗的发扬光大，功绩卓着。论辈分，智公乃死心和尚的嫡亲师叔。死心曾多次入湘觐省智公。宋徽宗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死心和尚再入湖南探望智公。入寺时天色已晚，智公业已登床，乃下床趿鞋，边行边叫：“把烛来，看其面目何似？”死心和尚也叫道：“我要照见是真师叔，是假师叔。”叔侄相见甚欢。谁知未及三年，死心和尚于七十二岁示寂于黄龙山。时智公年已九十，得此噩耗，伤爱侄之先逝，倍极哀痛，乃有此诗之作。未期年，智公亦圆寂。这首诗写得很沉重，极为伤悲。所哀悼的不仅是心爱的后辈先我而去，更重要的是黄龙宗门庭失去了擎天支柱，难有后继。全诗质直浅易，不假修饰，流露的也全都是内心衷情。
　　[注释]　①法门：佛教指修行者入道的门径。也泛指佛门、佛教界。法幢：佛教教门中的大旗。幢为古代作仪仗用的以羽毛为饰的一种旗帜。五蕴：佛教语。也称“五阴”、“五众”。即色(形相)、受(情欲)、想(意念)、行(行为)、识(心灵)。识为认识的主观要素，色、受、想、行为认识的客观要素。这里以此代指死心和尚的全部思想意识和心身肉体。②泥牛：泥土塑制成的牛。有泥牛入海成语，意谓一去不返，杳无消息。此处以泥牛通消息，以表示是最后的消息，可怕的消息，是噩耗。这样反成语之意而用，愈显其心境悲怆。一线：一线消息。黄龙：指黄龙山崇恩寺，亦指黄龙宗。轮回：佛家认为世界众生莫不展转生死于大道之中，如车轮旋转，称为轮回，惟成佛之人始能免受轮回之苦。此处预示黄龙山、黄龙宗亦将历经重重曲折苦难。
　　上堂偈语
　　守智
　　紧峭离水靴，踏破湖湘月①。
　　手把铁蒺藜，打碎龙虎穴②。
　　翻身倒上树，始见无生灭③。
　　却笑老瞿昙，弹指超弥勒④。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这是智公某次于云盖寺上堂时所吟诗偈。此偈完全用嘻笑怒骂、正话反说、怪话连篇、指东打西的做法，来启示后学。这也完全不脱黄龙慧南的套路，不离黄龙宗的风格。读来很能发人深省，很有滋味。
　　[注释]　①紧峭：此处为束紧的意思。离水靴：指高统靴，可于深水中行走。踏破句：谓月映湖中，脚一踏入湖水，湖中之月即告破碎。湖湘本意为洞庭湖与湘江一带地区。这里仅指一般的湖。因智公便在湖南湘江流域住寺开法，顺便举之。②蒺藜：草名。生于沙地，布地蔓生，果实表面突起如针状。以铁仿其形而制成者称铁蒺藜，却是一种远距离掷击的武器或暗器。龙虎穴：龙潭虎穴缩语，喻最危险的地方。③翻身联：承上，谓踏破湖湘月，打碎龙虎穴之后，方能翻身上树，才能见到无生也无灭的真实世界，才能洞见佛学真义。④瞿昙：梵语音译，也作乔达摩。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姓瞿昙。此处以其姓称其人，即佛祖也。弹指：一弹指的省语。极言时间的短暂。弥勒：佛名。姓弥勒，字阿逸多，意译为无胜。
　　送僧游嘉禾
　　法秀
　　楚天西首路，隽李记曾游①。
　　店宿灯悬梦，堤行草唤愁②。
　　玉澄湖水晓，画展囿亭秋③。
　　小艇枯杨趾，重来为系留④。
　　[作者简介]　法秀(1027－1090)，北宋京城法云寺僧。字圆通，俗姓辛，秦州陇城(今甘肃省天水市)人。受法于无为义怀禅师，尽得心传。冀国大长公主闻其名，再三邀聘，请住法云寺。他性格严厉，道风峻洁。时人皆称其为“秀铁面”。李公麟画马，黄庭坚作艳词，皆受其当面指责。诗不多作，然皆精品。
　　[说明]　嘉禾系旧时浙江嘉兴府的别称，府治即今浙江省嘉兴市。这是一首赠别送行诗，但作者突破常规，新颖构思，写成了另一路数。不是对即将远行者的叮咛或嘱托，安慰或勉励，却通篇都是作者自己的回忆：回忆那个自己昔日曾游，友人将要去游的地方。充满感情的细腻的笔墨，为我们描绘出江南明媚秀丽的湖光山色。当然，通过追忆的方法，用美丽的诗句将那个友人要去的地方预先作一番介绍，用这种方法来赠别送行亦未尝不可，意思便落在最后一联：嘉禾在等待着你去，那儿有枯杨根为你的游船系缆呢!诗的确写得清新别致。
　　[注释]　①楚天：指古楚国的地域，包括今湖北、湖南、江西、江苏、浙江等省的全部或一部。隽李：又名醉李、就李，古时地名，即嘉禾，治所为今浙江省嘉兴市。②店宿：宿于店中。堤行：行在堤上。③囿(yòu)亭：不详所指，当为唐宋时浙江嘉兴一著名亭阁。④枯杨趾：枯杨树根。
　　题大慈坞祖塔院
　　先觉
　　谷口两三家，平田一望赊①。
　　春深多遇雨。夜静独鸣蛙。
　　云暗未通月，林香始辨花②。
　　谁惊孤枕晓，涛白卷江沙③。
　　[作者简介]　先觉，北宋中期江南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57年前后在世。为人朴野，布衣草鞋。然**吟咏，夜半得句，亦必索灯记之。其诗浑然天成，毫无凿痕，雍容闲逸，很有唐人风味。亦与同代名士学者交游，极受苏轼、米芾等辈尊崇，有诗文唱和。其作品大多不传，散见各家笔记杂著中。
　　[说明]　大慈坞祖塔院未详何在。大慈坞当系地名，为一环境幽僻的山坳。塔院指已故僧人所葬之塔及其他相关房屋。墓塔与房屋往往形成单独的院落，而居住房屋中的一般是负责守护和祭扫墓塔的后代僧人。这首诗所描写的塔院，当为先觉前辈祖师之墓。诗写得甚为飘逸，风行水上，自成纹理。
　　[注释]　①赊：长，久，遥远。梁武帝《娈童》诗：“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又作稀疏解，亦通。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诗：“调赋工无益，山林迹未赊。”②云暗：云层厚重，显得暗黑。通月：透过月光。③谁：实指作者自己。孤枕：指前辈祖师在墓塔中安息长眠。
　　山居
　　净端
　　吴山古寺近溪边，高阁虚堂景象全①。
　　林下寂寥炉火尽，未眠犹听夜行船②。
　　[作者简介]　净端(1030－1103)，北宋浙江湖州吴山僧。字明表，俗姓丘，归安(今浙江省湖州市)人。少年时出家，肄业于吴山之“解空讲院”。后参龙华寺齐岳禅师，顿然得悟，翻身作狻猊状，人们遂称他为“端狮子”。他秉性敏悟，能诗善文，宰相章惇甚为爱重。作品有《吴山集》，不传。
　　[说明]　净端毕生居于湖州吴山古寺中，作有大量关于吴山佛隐生活和自然风光的诗歌，结集便名为《吴山集》。这首七绝一方面描写古寺依山近水，美景皆备，另一方面又写出作者寂寞寒冷，彻夜难眠。两相对照，更使人体味到僧侣生涯的孤独清苦。诗写得朴实无华，亲切感人。
　　[注释]　①吴山：古地名。在今江苏省苏州市西南尧峰的东面，旧属湖州辖境。吴越时广陵王子文奉命建“吴山解空讲院”于此，故名。虚堂：指地势极高，建筑极为宽广雄伟的佛殿。虚为高的意思。②林下：幽僻之境，引申为退隐或退隐处。此处指吴山古寺。寂寥：无声无形状。此处转义又为寂静、清冷。
　　早梅
　　则之
　　数萼初含雪，孤清画本难①。
　　有香终是别，虽瘦亦胜寒②。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③。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吹残④。
　　[作者简介]　则之，北宋中叶浙东诗僧。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050年前后在世。字彝老，俗姓杨，外冈(今上海市嘉定县)人。出家后，殚精求学，律己甚严，曾向著名高僧怀琏学佛经，向诗僧清顺学诗词，均极有收获。诗写得很好。著作有《禅外集》等，不传。
　　[说明]　这首咏梅诗写尽了早梅的姿态和精神，刻画出梅花与众不同的香馥和坚强性格，这自然是意有所指，意在言外了。同时，此诗情景交融，作者把自己摆进了诗中，以对衬的手法来显示梅的清香和刚烈，使人觉得亲切有味。则之的诗大都类此，文辞久经推敲，意境刻意追求，大有文人诗风。
　　[注释]　①萼：花萼，花的外轮，由若干瓣萼片组成。此处系指梅花的萼片。梅花冒雪而开，故而花瓣上还带着雪，犹如花瓣中包含了雪，雪从花瓣中开出来一般。孤清：孤傲、孤独而又清高。②有香句：梅花的清香毕竟与众不同。虽瘦句：梅花(梅树)虽然瘦劲却很能忍受风寒。③横笛：晋人桓伊作笛曲《梅花引》，主调出现三次，充分表现出梅花傲雪凌霜的姿态，清代人则据以改编成琴箫合谱《梅花三弄》。倚病：带病。④朔风：本意指北方的寒气，此处指凛冽寒冷的北风。容易：轻易，随随便便。
　　雪霁观梅
　　则之
　　荒园晚景敛寒烟，数片清新破雪边①。
　　幽艳有谁能画得，冷香无主赖诗传②。
　　看来最畏前村笛，折去休逢野渡船③。
　　向晚十分终更好，静兼江月淡娟娟④。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雪霁指落雪已停，天气开朗。又是一首写梅花的诗。措辞十分精炼，用典也很贴切，对仗工稳，韵律柔和。描写雪中梅花的幽艳和冷香，颇为传神。
　　[注释]　①荒园句：意谓寒冷的烟雾笼罩着荒园的晚景。敛为收聚、收藏之意。清新：指新从花蕾中绽放出来的梅花。②幽艳：文静秀美。王安石《次韵答平甫》诗有“长树老阴欺夏日，晚花幽艳敌春阳。”冷香：指花的清香。唐薛能《牡丹》之四有句“浓艳冷香初盖后，好风干雨正开时。”亦指清香的花。唐王建《野菊》有“晚艳出荒篱，冷香着秋衣。”指菊花。宋道潜《与元规话别》诗句“冷香秀色谁为主，趁取花时更一来。”指梅花。赖：借助。③笛：暗用典，指晋人桓伊所笛曲《梅花引》。④娟娟：明媚美好的样子。
　　绝句
　　重喜
　　地炉无火一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①。
　　乞得苎麻缝破衲，不知身在寂寥中②。
　　[作者简介]　重喜，北宋中期浙江诗僧。生卒年及俗姓均失考，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大约公元1060年前后在世。少以捕鱼为业，日诵观世音菩萨之名，及长乃出家。本不识字，经自学得以读书，能诗，喜作偈颂。作品散见于周紫芝、陆游的诗话著作中。
　　[说明]　重喜善作偈颂，就形式而言，一般就是七言绝句或五言绝句，正如本诗，故其题目也就直接称为绝句。本诗通过几个平凡的细节，记叙作者隐修生活状况。这种生活自然是十分贫苦的，寂寞的，但作者并不这样认为。作者能随遇而安，知足常乐。这种心理状态，对修行的人实在太重要了。
　　[注释]　①地炉：在地上挖个窟窿，架柴烧火。囊：指钱袋，囊空如洗也。雪似句：冬景。到年底了，大雪像杨花柳絮般不断飘落。岁穷指一岁之终点，即岁末，年底。②苎麻：此处指苎麻拧成的麻线，麻绳。寂寥：寂静而又空虚。
　　辞御赐紫衣
　　元佑
　　为僧六十鬓先华，无补空门号出家①。
　　愿乞封回礼部牒，免辜卢老旧袈裟②。
　　[作者简介]　元佑(1030－1095)，北宋中期江西建昌云居山僧。俗姓王，上饶(今属江西省)人。为临济宗高僧，黄龙慧南禅师法嗣。年幼出家，年二十四受戒，宋哲宗元佑年间(公元1086－1093年)应王安石之弟王安上之请就任云居山真如寺住持，接替佛印了元禅师职务。时寺中聚众半千，合力弘教，僧俗同钦，名闻朝野。宋哲宗御赐紫袈裟，大加褒奖，力辞。勤于思维，长于说法，《五灯会元》多载其上堂开示，语极精炼，形象生动。赞宁为立传，入《宋高僧传》。
　　[说明]　佑公因弘法传教，卓有成效，宋哲宗御赐紫袈裟以示表彰。佑公恪守出家人不慕时名的本分，很坚决地谢绝了这份荣幸褒赏。这首诗写得很朴实，平易自然，说的当然也是真心话。这很有助于我们对这位高僧的认识和了解。
　　[注释]　①华：指头发花白。华同花。空门：佛教谓色相世界，皆是虚妄，能破除偏执，由空而得涅盘，以空为入道之门，故称空门。后泛指佛家为空门。②礼部牒：御赐紫袈裟须经过礼部备案，形成公文。此处即指礼部通知接受御赐的公文。卢老：指禅宗六祖慧能。慧能俗姓卢，继承五祖弘忍衣钵前，人皆称其为卢行者。
　　邺公庵歌
　　云知
　　呼猿涧西藏石笋，丹桂苍松达鹫岭①。
　　几年陈迹绝纤埃，一旦佳名出清景②。
　　山家时喜来五马，相携款曲空岩下③。
　　遂许诛茅结小庵，异日功成伴潇洒④。
　　庵成可以资静观，目前直见江湖宽⑤。
　　邺公政简每频到，试茶笑傲浮云端⑥。
　　物外似忘轩冕贵，此中深得林泉意⑦。
　　野人陪着病维摩，游息自同方丈地⑧。
　　芳猷从此流千载，且得而今光胜概⑨。　
　　[作者简介]　云知，北宋中期浙江杭州西湖普福院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60年前后在世。受知于时任杭州太守的祖无择，结庵以居，优游自娱。能诗，惜多不传。
　　[说明]　邺公指祖无择，祖受封为邺国公。宋神宗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祖无择出守杭州与云知结交。知公于西湖普福院内结草为庵，因祖无择受封邺国公，遂取名为邺公庵，且作此邺公庵歌以记。诗歌中详尽地描述了邺公庵周边的优美环境，创建邺公庵的缘起经过，以及在此庵与邺国公祖无择的交往情况。诗写得大气磅礴，气势恢宏，既有诗情画意，也有思想深度。
　　[注释]　①呼猿涧：为西湖普福院旁的一条山溪，因溪畔常有猿出没，有时应人呼唤，故名。石笋：普福院旁名胜。有石矗立如笋状，故称。丹桂：为桂树的一种，叶为桂，皮赤。晋嵇含《南方草木状》：“桂有三种，叶如柏叶，皮赤者为丹桂。”其他两种为菌桂、牡桂。鹫岭：即鹫山，又称鹫峰、灵山，全称灵鹫山，在中印度。梵语耆嫩崛山。又王舍城南尸陀林中多死人，诸鹫常来食之，还集山头，时人名为鹫头山。详见义净《在西国怀王舍城》之注②。②陈迹：陈旧之古迹、遗迹。此处指邺公庵周围的名胜古迹。纤埃：一点点尘埃，纤意为纤小、细微。绝纤埃谓没有人来往，所以没有车马人群带起的灰尘。一旦句：意谓建此邺公庵给普福院带来了新的名声，增添了新的景致。③山家：居住在山林中的人家，此处乃指住在山林中邺公庵的作者自己。五马：太守的代称。说法有二：一典出《诗经》。《诗经》有云“良马五之”。指太守出行可御五马。二认为古代一乘车有四马，太守出行可增一马，即为五马。后代通常便以五马作为太守的代称。款曲：衷情，亦作殷勤应酬。④诛茅：剪割编扎茅草以盖屋顶，指盖制小茅屋。杜甫《楠树为风雨所拔叹》诗：“诛茅卜居总为此，五月仿佛闻寒蝉。”异日：他日，日后。功成：指邺公庵建成。⑤资：供给，资助。静：犹言宁静的景观，静态的美景。目前句：意谓放目眼前，天地更显得宽广。⑥政简：能简单快捷地处理政务、公事。试茶：品尝各种茶叶。此句谓一边喝着新茶，一边狂放笑谈。豪迈之气直达云端。⑦物外句：谓祖太守与我方外人结交，似乎忘记了他自己尊贵的身份。轩冕：卿大夫的轩车和冕服，亦代指官位爵禄。此中句：谓在这里深深体会到山水林泉的美妙。⑧野人：山野之人，指邺公庵附近的山区居民，如农民、樵子、渔夫等。维摩：维摩诘之简称。维摩诘为佛祖释迦牟尼同时人，也作毗摩罗诘，系音译。意译作无垢或净名。曾向佛弟子多人讲说大乘教义。此处代指作者自己。游息：交游休憩。方丈：佛寺或道观主持者的住室。亦可作佛寺道观主持者的代称。⑨芳猷：完美的法则和制度。流：流传，传播。而今：如今。光：增光，使之光耀。胜概：指美丽的景色，佳境。杜甫《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诗句“故山多药物，胜概忆桃源。”即为此意。
　　和东坡诗韵
　　慎长老
　　东轩长老未相逢，已见黄州一信通①。
　　何必扬眉资目击，须知千里事同风②。
　　[作者简介]　慎长老，北宋中期江西庐山圆通寺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不详。大约公元1060年前后在世。与同代名士苏轼、苏辙、黄庭坚等均有交情。向以道品戒行著称，未见其他诗文著作。此诗见载《宋诗纪事》卷九十一。
　　[说明]　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苏氏兄弟连遭贬谪，苏轼任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县)团练副使，苏辙任筠州(今江西省高安市)盐酒税监时，苏辙女婿曹焕前往筠州探望岳父，先经苏轼处。苏轼写一诗命曹带给苏辙，诗中皆戏言，兄弟间常情也。曹焕由鄂入赣，拜访岳父的朋友——庐山圆通寺慎长老，并将东坡写给苏辙的诗拿出来给慎长老观读。慎长老阅此诗后，也立即作此绝句。待送曹焕出庙门后，又回到自己的方丈，趺坐圆寂。这首诗虽简单几句，却豁达超脱，充满了一位修行有素的高僧淡泊尘俗的高超情怀。诗也写得简捷明快，有如禅师们上堂开示时的即兴偈颂。此时而有此诗，似为诀别。
　　[注释]　①东轩长老：苏辙的外号、别称。因苏辙在筠州作有一篇《东轩记》，苏轼阅后，遂戏称其为东轩长老。东轩长老与东坡居士一样，均属佛教气味十分浓厚的称号。黄州：指苏轼。因此时苏轼正贬官为黄州团练副使。②扬眉：扬起眉毛，谓扬眉睁眼，认真注视。目击：亲眼看见。同风：本意谓风格相同，指文章辞赋的艺术特色相同。此句意谓未见到东轩长老，也只见东坡居士一封信(指东坡致其弟的绝句诗)，但不必亲眼见到他们兄弟二人，因为不管人们相隔多远，哪怕千里万里，情况总还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花雨

游云门
　　了元
　　一阵若邪溪上雨，雨过荷花香满路①。
　　拖筇纵步入松门，寺在白云堆里住②。
　　老僧却笑寻茶具，旋汲寒泉煮玉乳③。
　　睡魔惊散毛骨清，坐看秦峰秋月午④。
　　月明山鸟乱相呼，松杉竹影半窗户⑤。
　　令人彻晓忆匡庐，作诗先寄江南去⑥。
　　[作者简介]　了元(1032－1098)，北宋江西建昌云居山僧。又名了缘，字觉老，俗姓林，饶州浮梁(今江西省景德镇市)人。少年出家，勤奋研讨，儒佛兼通，博学多识，兼之能诗善文，尤长七言，负一时盛名。与苏轼、黄庭坚诸大文豪过从密切，亦受宋神宗敬重赏识，赐号曰“佛印禅师”。先后住持建昌云居寺、江州开先寺、润州金山寺、杭州圣水寺等名刹。无疾而终。
　　[说明]　云门指若邪山之云门寺，在今浙江省绍兴市南。寺为东晋义熙二年(公元406年)所建。作者慕名游览了这座著名的古寺，然后写下这首七言古风，借以抒发自己的情怀。全诗分为三个层次：前四句用清新流畅的笔调描绘了云门寺周围的优美环境。中四句用形象生动的语言记述了云门寺主的热情招待。末四句用细腻深情的诗行抒发了作者对故乡的深沉怀念和无限热爱。
　　[注释]　①若邪溪：在今浙江省绍兴市南若耶山下，北流入镜湖，传为西施浣纱处。邪同耶。②筇(qióng)：杖。筇竹可制杖，故称。住：此处指庙之建筑位置。③旋：立即。汲：取水。玉乳：本意为萝卜和一种梨，皆清火助消化之物，此处借用作为茶叶的美称。④毛骨：毛发和骨骼，此处转指精神。秦峰：即秦望山。在今浙江省杭州市西南，传说秦始皇东游至此，登山远望，欲渡会稽(绍兴市古名)，故称。吴越初国主钱镠曾于此筑夹城并建上青宫。午：半，中，指半夜。⑤呼：叫唤，鸣叫。⑥匡庐：庐山。详见本书慧远《庐山东林杂诗》说明。
　　答可遵
　　了元
　　打睡禅和万万千，梦中趋利走如烟①。
　　劝君抖擞修禅定，老境如蚕已再眠②。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可遵为北宋时期福建诗僧，与佛印了元、德洪觉范既为佛门同道，又为诗文好友。了元从京都汴梁南还，路过金陵，可遵有诗相赠(可遵诗见后面所选)，了元便作此诗以答。可遵在赠诗中赞美了元得宋神宗眷顾宠信，能作出更多的好诗来了。了元却对皇家的恩宠一笑置之，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诗中有对自己的调谐，也有对可遵的勉励，是很有深意的。
　　[注释]　①打睡：指瞌睡，总想睡觉。禅和：即禅和子，谓参禅之人，和尚。元张可久《寨儿令•鉴湖即事》曲有“白发禅和，墨本东坡，相伴住山阿。”②抖擞：振作，奋发。清龚自珍《补己亥杂诗》中名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老境句：谓我们都已成了再眠之蚕，再努一把力，方能做茧化蛹成蛾。
　　和周茂叔绝句
　　了元
　　大道体宽无不在，何拘动植与蜚潜①。
　　行观坐看了无碍，色见声求心自厌②。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周茂叔即周敦颐。周敦颐(1017－1073)，北宋著名学者，哲学家，宋明理学(即道学)的创始人。字茂叔，号濂溪，道州营道(今湖南省道县)人。历任大理寺丞、知州、转运判官。晚年知南康军(治所为今江西省星子县)，居庐山莲花峰下，傍濂溪，建居室为“濂溪书堂”，后人遂称其为濂溪先生。著有《周子全书》。周敦颐为有宋一代著名的大儒，与佛印了元禅师有交往，且常互相切磋探讨儒佛教义与人生至理。作为文人，许多观点和言论往往用诗的形式来表达，自不足怪。这首诗是奉和周敦颐七绝原作的。周氏原诗自然是谈他的诚为五常之本，而元公这首诗却谈的是空为学道之门。虽然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改变不了谁。其实他们又何在于说服、改变别人呢？只要能畅快地表述自己的观点，造就够了。
　　[注释]　①大道句：谓天地大道理无边无际，无所不在。动植：动物与植物。蜚潜：天空飞的，水里游的。蜚同飞。以上统指大千世界的有情众生。②色见句：谓须对色声等外界干扰产生厌恶，方能成道。
　　题梵天寺
　　守诠
　　落日寒蝉鸣，独归林下寺。
　　松扉夜未掩，片月随行履①。　　唯闻犬吠声，又入青萝去②。
　　[作者简介]　守诠，一作惠诠，北宋中期浙江杭州西湖梵天寺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事迹无考。大约公元1062年前后在世。与同代文豪苏轼、黄庭坚均有交往，且有诗歌唱和。其作品大多不传，此诗收入《宋诗纪事》卷九十一。其诗风格幽深清远，十足林下风流。
　　[说明]　宋人周紫芝在其著作《竹坡诗话》中提到，他曾经读到苏轼《和梵天寺僧守诠》诗，深觉写得清绝过人，不愧大作家风范。许多年后游杭州西湖，乃得读诠公此诗，于是感到诠公之诗的韵味意境，纯属天籁，淡雅清隽，全然晋唐古人风味。感到东坡居士诗虽好，终究比不上诠公此诗也。而从宋元乃至后代各家杂记著作也可以看出，周氏这种看法和评价，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
　　[注释]　①松扉：松木制成的门扇。行履：脚步。行指步，履指鞋。②青萝：青翠的藤萝。
　　夏云
　　奉忠
　　如峰如火复如绵，飞过微阴落槛前①。
　　大地生灵干欲死，不成霖雨漫遮天②。
　　[作者简介]　奉忠，北宋蜀中眉山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65年前后在世。与同代名臣学士如章惇(dūn)、苏轼均有交往。能诗，多不传。此诗载惠洪《冷斋夜话》。
　　[说明]　宋代诗僧惠洪在其著作《冷斋夜话》中记载：章惇贬谪海康(今广东省海康县)时，经过贵州南山寺。其时奉忠自四川眉山县(为苏东坡的故乡)来，欲渡海去看望已贬谪儋州的苏轼，因病而留在南山寺中休养。章惇邀请奉忠饮酒，奉忠欣然而从，章又令摆出蒸蛇，奉忠食之不疑。然后两人步出寺外观赏野景。章惇提起有诗“夏云多奇峰”，实在是善于比喻。奉忠乃告之还有善于比喻的夏云诗，遂诵此诗。此诗固然以喻物生动而著称，而其中忧国忧民的慈悲心怀，更令人感动。仅就这点而言，这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注释]　①如峰句：形容夏日天空的云有如山峰，有如火焰(彩云)，有如一团团的棉花。连续不断的比喻，将夏云姿态展现无遗。阴：此处系指房屋阴影(屋阴)、树木之阴(树阴)。②生灵：犹言生民、人民。霖雨：连绵大雨。曹植《赠丁仪》诗：“朝云不归山，霖雨成川泽。”漫：这里有徒然、枉然的意思。
　　山光寺
　　昙秀
　　扁舟乘兴到山光，古寺临流胜气藏①。
　　惭愧南风知我意，吹将草木作天香②。
　　[作者简介]　昙秀，北宋时江南扬州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无考。大约公元1065年前后在世。能诗善文，与苏轼、晁补之等名士交往，诗歌唱和，惜其作品多已失传。
　　[说明]　山光寺在今江苏省扬州东北湾头镇，为唐代所建之著名古刹。苏东坡居扬州时，有一次与晁补之、昙秀同舟，一起去山光寺为朋友送行。自然是饮酒歌笑，自然是叮咛道别。客去后，东坡醉卧舟中，秀公却在作诗，即此诗也。此诗节奏明快，格调高昂，富于想象，充满激情。
　　[注释]　①山光：山光寺，见前说明。临流：傍着河流，位于河畔。胜气：犹言胜概，美丽的景色和境界。②惭愧：这里为难得、幸喜、侥幸的意思。元稹《杏花》诗：“惭愧杏园行在景，同州园里也先开。”吹将草木：倒装句式，即将草木吹。天香：指祭神的香。
　　绝句
　　靓禅师
　　春天一夜雨滂沱，添得溪流意气多①。
　　刚把山僧推倒却，不知到海后如何②。
　　[作者简介]　靓禅师，北宋中期江西筠州三峰净觉寺僧。宜丰(今属江西省)人。生卒年与俗姓均不详。大约公元1065年前后在世。初住宝云寺，后主持三峰净觉寺，著名诗僧德洪觉范即于此从其出家，并受其器重教诲。复主汝州香山寺，无寂而化。清《江西通志》、《瑞州府志》均有传。
　　[说明]　据宋代著名诗僧德洪觉范于其著作《冷斋夜话》仲介绍：靓禅师为有道高宿，主持筠州(治所即今江西省高安市)三峰寺时，有一天，赴某施主家供养。返寺时，正值溪水猛涨。靓禅师为溪流所陷，被侍童扶掖上岸。其时，老禅师坐溪岸沙石间，垂头如雨中之鹤，白发上亦雨水淋漓，状极狼狈。忽然，老禅师指着溪流，朗朗而诵出此诗，自笑不已。这首诗看似简简单单的游戏之作，其实大有深意存焉。固然是针对目前现状，自身处境而发，似乎写实作品。其潜台词应是：小溪狂肆，与大海相比实在微乎其微。小人得志，又岂能奈圣贤高德、正人君子何？细细玩味，这首诗是很有意思的。
　　[注释]　①滂沱(páng tuó)：大雨貌。有时也可指流泪或流血之多。意气：此处指神气、傲气。②不知句：谓小溪流入大海后还能那么狂暴神气吗。
　　题巨商壁
　　靓禅师
　　去年巢穴画梁边，春暖双双绕槛前①。
　　莫讶主人帘不卷，恐衔泥土污花砖②。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靓公初住宝云寺，为修复寺堂，求一巨商施舍资助，未得应承，乃作此诗题于其壁。此巨商得诗，甚喜，遂竭力助之。靓公的这首绝句，写得很有情趣，自然是好诗。无怪附庸风雅的商人也动心，大做其功德。巨商看到的仅是春燕双双、帘不卷、花砖等等，雅则雅矣。靓公诗外之意，说是怕春燕衔泥作巢污其花砖，不能领略燕语喃喃的大好乐趣，讥讽之意，已溢言表。想到这位俗商，有目无珠，只要见人给他题诗，他便高兴，以为自己也成了诗文同道，端的好笑。
　　[注释]　①画梁：指上面用颜料水彩或彩漆绘画了花卉图案或人物故事的屋梁。②花砖：指上面刻画有花纹图像的砖。
　　答张无尽因续成诗
　　圆玑
　　野僧迎客下烟岚，试问如何是翠岩①？(张)
　　门近洪崖千尺井，石桥分水绕松杉②。(玑)
　　[作者简介]　圆玑(1036－1118)，北宋江西洪州翠岩寺僧。自号无学老，俗姓林，闽县(今福建省福州市)人。宋哲宗元佑年间(公元1086－1093年)曾任洪州翠岩寺住持，宋徽宗崇宁初年(公元1102年)转住金陵保宁寺。能诗，与张商英等人时有唱和，诗多不传。
　　[说明]　张无尽即张商英(1043－1121)，北宋大臣。字天觉，号无尽，蜀州新津(今四川省新津县)人。历任知县、监察御史、推官、司谏、吏部侍郎、刑部侍郎、尚书右丞、亳州知州、鄂州知州、尚书右仆射等职。他是宋徽宗朝翰林学士，也是著名的护法居士。能诗文。本诗前两句即系张商英作，向圆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的翠岩寺到底怎么样？圆玑也用诗来作答：好极了，有洪崖井，有小石桥，松杉葱茂。这一问一答便合成了一首语言精炼、节奏明朗、格调清新、意趣盎然的七言绝句。
　　[注释]　①烟岚(lán)：山林中的炊烟和雾气。如何是：怎么样。翠岩：即翠岩寺，原在洪州西郊梅岭南麓，久废。近年重建，香火颇为鼎盛，为南昌市湾里地区重要名胜旅游景点。②洪崖：山峰名，在今江西省南昌市西郊。传说上古僊人洪崖先生修道于此，故名。洪崖东侧有井即称洪崖井，又名洪井、洪崖洞，是洪崖先生炼丹的井洞。石桥：指洪崖桥，又名洪井桥，横跨洪井旁两侧悬崖峭壁。下瞰深涧，峭拔雄险，早废。

花雨

书壁
　　圆玑
　　无学庵中老，平生百不能①。
　　忖思多幸处，至老得为僧②。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这是玑公题写在筠州三峰寺墙壁上的一首诗，当时曾在僧俗同道中广泛传诵。是因为这首诗短小精悍，朗朗上口？或是因为它另有深意，有独到之处。应该说两者皆为这首诗成功的原因。这首诗写一个老僧平生无所竞争，平平淡淡，以能平静地得到善老以至善终为幸。在出家人来说，这是葆有一颗平常心。在俗家人来说，这是知足常乐。这是一种看似平易，其实很难达到的高尚境界。
　　[注释]　①无学庵：三峰寺中一处小斋室，为玑公坐禅修静之处。玑公并因之自号为无学老。无学实指不去探究世俗的学问功夫，不去钻营谋求世俗名利与富贵奢华。实际上玑公对佛教教义经典乃至诗文偈颂等，倒是很肯下功夫的，是有学的。②忖(cǔn)思：揣度，思量。
　　偶作
　　日益
　　金谷春光长满眼，红药花梢香烂漫①。
　　昨夜西风一阵寒，遍地残芳落何限②。
　　王孙醉倒不知归，犹向阑边索金盏③。
　　[作者简介]　日益，北宋南方诗僧，保宁勇禅师法嗣。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不详。大约公元1066年前后在世。工诗能文，享名于时，作品惜多不传。此诗选自《宋诗纪事》卷九十一。
　　[说明]　诗人写作，于命题这一关是特别重视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也。诗题大多与所描写的事物有直接关系，如写人、写事、写山、写水、赠某某、和某某等等。而一些题为“无题”、“偶作”、“有感”、“题壁”、“绝句”等之类题目，光从题目上看不出什么意思，则大多寓有深意，不便明言，是很值得注意的。比如益公这首偶作的七言古风，就寄托了深沉的感慨。对那些醉生梦死的豪门贵族奢侈铺张的生活，益公是很痛恨的。诗写得很雍容沉着，甚有力度。
　　[注释]　①金谷：地名，也称金谷涧。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有水流经此，谓之金谷水。晋太康中石崇筑园于此，即世传之金谷园。南朝梁何逊《车中见新林分别甚盛》诗：“金谷宾游盛，青门冠盖多。”即指此。后世常以金谷园代指豪门贵族的奢华园林，此处亦系此意。长：总是。红药：红芍药花。芍药，植物名。花大而美，名色繁多，供观赏，根入药。开红花者称红芍药或简称红药。烂漫：本意为焕发，分布。引申为生机盎然，欣欣向荣貌。此处即取引申义。②残芳：残花，落花。③王孙：本意为王者之孙或后代，一般可用以泛指权贵后代、豪门子弟。阑：指帘帷、屏风之类的门户遮挡之物。索：索取。金盏：黄金酒杯。
　　雁荡山
　　惟一
　　四海名山曾过目，就中此景难图录①。
　　山前向见白头翁，自道一生看不足。
　　[作者简介]　惟一，北宋时浙江嘉禾天宁寺僧。为法眼宗祖师文益之徒孙。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66年前后在世。性好遨游，足迹遍于江南。又能作诗，诗多描述山水。宋神宗元丰年间(公元1078－1085年)奉敕主持天宁寺。
　　[说明]　雁荡山有二，均在今浙江省境内。南雁荡山在今平阳县西南。北雁荡山在今乐清县东，其山有一百零二峰、十谷、八洞、三十岩，为浙江省乃至全国著名风景胜地。顶有大湖，湖水常年不涸，春归之雁多有留宿其间者，故名雁荡。有二潭称龙湫，飞瀑直泻，下悬岩数百米，颇为壮观。一般诗文或游记作品所描述记叙者，多半即指北雁荡山，此诗也不例外。惟一这首诗写得有些奇特，根本一字不提北雁荡山风景如何如何，仅用难图绿(难以画下来写下来)三字概括一切。作为五湖四海皆已游遍的作者来说，这三个字的分量已经是够重的了。然而作者犹嫌不足，又拉出一位一辈子居住在此山区的白发老人询问，白发老人却说这湖光山色，他一生都看不足。这样反复地证明，再次的强调，北雁荡山究竟有多么美丽，我们应该想象得到了。
　　[注释]　①过目：亲眼看见。此景：指北雁荡山的美景。图录：绘画并记录。
　　秋晓
　　道全
　　飘飘枫叶草萋萋，云压天边雁阵低①。
　　何处水村人起早，橹声摇月过桥西②。
　　[作者简介]　道全(1036－1084)，北宋中期闽南福清黄檗山僧。俗姓王，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人。住持祖师道场，一力弘法传教，宋时黄檗宗大盛，与其有关。诗风颇为清隽，诗篇流传甚广，作品惜多不传。卒葬本山，苏辙为撰塔铭。
　　[说明]　全公此诗，流传至广，各家评论，备加赞誉。一首简单的绝句，把秋日之晨的乡村景致描绘得何等生动。特别是在立意布局上，先低后高，先远后近，先物后人，先目睹，后耳聆，历历在目，有条不紊。比喻甚为贴切，炼字极见功夫，在意境的渲染和刻画上的确是不同凡响。
　　[注释]　①萋萋：一般指草木(特别是指草)欣荣茂盛貌。谢灵运《悲哉行》：“萋萋春草生，王孙游有情。”雁阵：大雁飞行时排成的行列，常如军队的阵式，故称雁阵。王勃《滕王阁诗序》：“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②橹：划船的工具，常用木制。摇月：指披着月光而摇船，在月光下摇船，这是典型的江南风景。
　　答觉范问住山二首
　　怀志
　　山中住，独掩柴门无别趣。
　　三个柴头品字煨，不用援毫文采露①。
　　万机俱罢付痴憨，纵迹常容野鹿参②。
　　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庵③。
　　[作者简介]　怀志(1040－1103)，北宋湖南南岳石头庵僧。俗姓吴，婺州金华(今浙江省金华市)人。出家后，西游楚湘，爱其山水灵秀，遂结庵定居于衡阳南岳石头峰二十余年。余事不详。
　　[说明]　觉范系北宋著名诗僧德洪(惠洪)的字号，详见本书《题李塑画像》作者简介。作为后学晚辈，德洪很敬重和关心怀志，写信来询问怀志在石头庵隐居的生活情况，怀志便作此二诗以回答。诗用生动风趣的语言详细地介绍了作者自己的日常生活，生活细节的描写更增添了诗的情趣。于是，一个优游自在，离尘脱俗，适情任性，与世无争的荒山野僧的形象便活脱脱地呈现在我们读者的面前了。
　　[注释]　①三个句：三块木柴品字形架起来烧，用以烤熟食物。煨，烧烤或烹煮食物。此句话用作者所住地衡岳出现的典故。《续高僧传》载：唐衡岳寺明瓒禅师，号懒残，曾架柴烧火，煨芋待客。援毫：提笔。文采：文章的文理风采。此处比喻柴火燃烧的光芒。②万机：种种机心，种种计谋。纵迹：放纵行迹，不事检点。参：佛教词语，本意是禅宗僧人参见住持以求开示的一种仪式。此处转指为观看，学习。③绿萝庵：指作寺本寺石头庵，庵为绿色的藤萝缠爬缭绕，故名。
　　题壁二首
　　知和
　　竹笕两三升野水，窗前五七片闲云①。
　　老僧活计只如此，留与人间作见闻②。
　　黄皮裹骨一常僧，坏衲蒙头百虑澄③。
　　年老懒能频对客，攀萝又上小崚嶒④。
　　[作者简介]　知和(？－1125)，北宋末年浙江明州雪窦山栖云庵僧。号二灵，俗姓张，昆山(今属江苏省)人。生年不详，享年当在八十岁以上。他性格恬淡清和，随缘度日，与世无争。同时也很有诗才，七绝写得尤为清新雅致，当时即享诗名。初在明州雪窦山，为庵主所妒，遂徙居杖锡山，无疾而终。
　　[说明]　知和素负佛学与诗文的才名，居栖云庵时，慕名前来求见问学者甚多，已受庵主所妒。一次，明州郡守问及，庵主违心地谗谤说：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和尚而已。于此知和得知庵主必不容于己，便在寺壁上题下这两首七言绝句，飘然他徙。两首诗都写得活泼生动，幽默风趣，作为临别的自述也好，作为人生的总结也好，总之，已把作者本人那种心无杂念，襟怀磊落的形象刻画出来了。
　　[注释]　①竹笕(jiǎn)：连接起来引水用的竹管。闲云：没有定向，优闲飘荡的云。②活计：指手段，本领。见闻：本意为目见耳闻之事，此处转指为凭证，证据。③常僧：平平常常的和尚。衲：僧衣。百虑：种种思谋和忧虑。澄：原意为使液体中的杂质沉淀。此处指清除，扫去。④懒能：慵懒而又无能，不能。频：常常。崚嶒(léng céng)：高峻突兀貌。此处代指峻险的山峰。
　　石门歌
　　有需
　　吾结草庵蔡溪侧，四顾峰峦皆峭壁①。
　　石门千仞锁天津，来者欲登那措足②!
　　住此庵中是何缘？不诗不颂亦不禅③。
　　饥来苦菜和根煮，叠石为床困即眠④。
　　日照诸峰阴幂幂，负暄孤坐情何适⑤？
　　驯伏珍禽趁不飞，猿猱扪我衣中虱⑥。
　　闲拄瘦筇六七尺，山行野步扶危力⑦。
　　披云入草不辞劳，逢人打破修行窟⑧。
　　或停松，或坐石，静听溪泉漱鸣玉⑨。
　　源深洞邃来不休，声声奏尽无生曲⑩。
　　杂羽流商谁辨的？五音六律徒敲击⑾。
　　有时乘兴上高峰，大笑狂歌天地窄⑿!
　　[作者简介]　有需，北宋福建福州鼓山涌泉寺僧。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070年前后在世。俗姓陈，莆田(今属福建省)人。出家后，得法于高僧干公。知州陈觉民慕其名，延主福州鼓山涌泉寺。晚年退居本邑石门，与著名高士陈易(秋藤居士)一同结庵隐居。他性格潇洒豪放，不拘成礼，雅爱山水，厌恶逢迎。能诗，诗如其人，风格狂放俊爽，很有气魄。
　　[说明]　石门指石门山。石门山在福建省莆田县西，南临蔡溪，属戴云山系统。其处峰峦连绵，岩壁峭拔，林木葱茂，溪涧回环，风景极是清幽美丽，历来为高人逸士们隐居避世的处所。有需晚年亦隐居于此，并作这首七言古风以记述自己的佛隐生涯。这首诗写得气势磅礴，格调雄浑，形象生动鲜明，语言简洁明快，在记录隐居生活艰辛孤寂的同时，也满怀热情地讴歌了石门山一带自然风光的美丽诱人，从而抒发了作者热爱自然，热爱生活，不慕世俗名利的高尚情怀。
　　[注释]　①蔡溪：水名，在今福建省莆田县西，系“戴云九溪”之一木兰溪的支流。②石门：山名，详见本诗说明。天津：银河的别名，意谓银河是天上的河津。锁天津极言石门山之高峻，以致直插入天上银河中。措足：放脚，举步。措是安放的意思。③诗：吟诗。颂：作偈。禅：坐禅。④饥来句：苦菜和根而煮食，极言生活之艰苦。谚语：咬得菜根，百事可为。⑤阴幂(mì)：遮盖得阴沉沉地。幂为覆盖笼罩意。负暄：冬日在太阳下取暖。适即舒适。⑥趁：就，便，遂。猿猱：猿猴。扪：本意为执持或抚摸。此处指摸索，捕捉。⑦瘦筇：细瘦的竹杖。⑧修行窟：佛教徒依据佛教教义来进行修习行持的地方，一般为土室或洞穴。⑨漱鸣玉：洗涤发出声响的岩石。漱为洗漱。玉在这里是指泉水中清洁美丽的石头。⑩源：源头。邃(suì)：幽深，深远。无生：亦称“无生法”，佛教名词。与“涅盘”、“实相”、“法性”等词含义大致相同。佛教教义认为世上一切现象之生灭变化都是世间众生虚妄分别的产物，本质应在于“无生”，“无生”即“无灭”，故寂静如“涅盘”，为诸法“实相”、“真如”。⑾杂羽流商：羽和商等各种音调混杂在一起，运转变化。羽和商均为中国五声音阶中的音级名称，羽音明亮轻柔，商音低沉悲凉。的：鲜明，明确。五音六律：泛指各种音律。五音亦称“五声”，指中国五声音阶中宫、商、角、征、羽等五个音级。六律与“六吕”连用，合为“十二律”，是中国古代音律规则：用“三分损益法”将一个八度分为十二个不完全相等的半音的一种律制。各律从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奇数各律称为“律”，合为“六律”，偶数各律称为“吕”，合为“六吕”。⑿大笑句：意谓高兴至极时大笑狂歌。觉得天地多么狭小，简直容我不下了。活脱脱一个狂放诗人的形象。李白便常有这种襟怀和这类诗句。
　　辞张无尽请住豫章观音寺
　　惟清
　　无地无锥彻骨贫，利生深愧乏余珍①。
　　鄽中大施门难启，乞与青山养病身②。
　　[作者简介]　惟清(？－1117)，北宋时期江西洪州黄龙山灵源寺僧。俗姓张，武宁(今属江西省)人。初入黄龙山崇恩寺，任黄龙宗二世祖心禅师侍者，人称清侍者。得印可，住持灵源寺，自号灵源叟。张商英曾力聘惟清主持豫章观音寺，力辞不就。佛印了元再主云居山时，惟清往参，任首座。开堂演法，接纳学子，道誉四驰。晚归黄龙山，卒葬本寺。与同代权臣名士张商英、黄庭坚均为至交。
　　[说明]　张无尽即张商英，北宋大臣，详见圆玑《答张无尽因续成诗》之说明。观音寺为唐宋时豫章城即今南昌一所佛寺，早废。关于张商英请灵源主持观音寺一事，宋人笔记《罗湖野录》中曾提到。黄庭坚对灵源力辞住持之位坚决支持，认为灵源担任观音寺住持对其清修不利，对其身体健康更为有害。黄庭坚有专函给多所大寺(包括黄龙寺)主持者，请大家帮助灵源推掉这次聘请。灵源这首诗也说得很明白，坚决：他是要在黄龙山中终老的。
　　[注释]　①锥：钻孔用的工具，似钻而较小。此处取成语“身无立锥之地”，极言其贫。利生：佛家修行积德以利众生，故称利生。余珍：此处指其他的技能、本领。②鄽(chán)：民居或街市地段。鄽中指集市之中，犹言大庭广众之中。此句意谓自己没有能力在繁华都市中开启弘法施教之门。与：给予。

花雨

送空上人
　　蕴常
　　过了梨花春亦归，小窗新绿正相宜①。
　　白头更作西州梦，细雨青灯话别离②。
　　[作者简介]　蕴常，字不轻，北宋南方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无考。大约公元1076年前后在世。工诗善文，诗风清雅蕴藉，柔婉深沉，当时颇享盛名。作品大多不传，少量收入《宋高僧诗选》。
　　[说明]　空上人未详所指，应为蕴常同道好友。时值春意阑珊季节，空上人即将远行，常公于是作此七绝，为朋友送行。诗写得极为细腻温馨，淡淡的离情别绪为朋友间的深情厚意所掩盖，读来让人倍觉亲切，倍觉温暖。
　　[注释]　①小窗句：谓花谢了，树叶长得更茂盛，碧绿一片，亦颇可观。②西州：本意为我国西北地区如甘肃中部，此处泛指位于江南西部的广大地域，未有确指。由此可大致推断，常公的故乡当在今江浙两省西面的某地。
　　别苏养直
　　蕴常
　　老去难为别，愁边更着秋①。
　　碧芦围野水，落日满行舟②。
　　雁断西风急，天寒古寺幽③。
　　两乡无百里，能寄短书不④？
　　[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苏养直即苏庠，北宋著名隐士、诗人。字养直，号后湖，澧州(治所在今湖南省澧县东南)人。工诗，甚受苏东坡器重。隐居江西庐山，与诗人徐俯(黄庭坚之甥)同召不起，卒年八十余。作品结为《后湖集》。苏庠为常公方外好友，隐修同道，时有诗歌唱和，相处甚洽。今苏庠行将离去，常公作此诗送行。诗写的大都为时令风景，却准确贴切地衬托出作者的情绪和心境。诗写得很有感情。
　　[注释]　①愁边句：谓正为离愁而苦，更加上暮秋凄凉风景。②落日句：谓朋友黄昏时乘船远去，船上满载着夕阳的余晖。③雁断句：因西风一阵阵紧吹，把雁唳之声也切断了。幽：这里指凄凉，僻静。④两乡：犹言两地，指苏庠与蕴常两人之住地。不：同否。
　　白云庵
　　元照
　　道人倦逢迎，结庵就岩穴①。
　　静爱山头云，空蒙如积雪②。
　　随风亦卷舒，触石更明灭③。
　　却忆古人诗，只可自怡悦④。
　　[作者简介]　元照(1048－1116)，北宋浙江钱塘灵芝寺僧。字湛然，自号安忍子，俗姓唐，余杭(今属浙江省)人。出家后，博究佛教各宗派，以律为本。住钱塘灵芝寺凡三十年，不问尘事，潜心著述。他是宋代律宗著名高僧，所撰《资持》、《济缘》、《行宗》、《应法》、《住法》、《报恩》诸记，风行于世。又作《十六观小弥陀义疏》并删定律仪。亦长于诗文，诗文合为《芝园集》若干卷，不传。逝世后赐谥“大智律师”。
　　[说明]　白云庵是宋代杭州灵芝寺下属的一个小“子孙庙”，系元照律师修行著书之处。元照这首诗用精炼的文辞，清新雅洁的笔调，生动细腻地描述艘桓隼仙?嗽谏钌叫∶碇械囊?萆?睿河朐粕窖已ㄎ?椋?敕缢?暄┪?椋?唤龈视卺?牛??夷茏缘闷淅帧４釉?兆约旱纳?骄??纯矗?夂芟袷亲髡弑救说纳?钚凑眨?瓜殖隼吹囊舱?亲髡弑救四浅尉磺迕鞯男亟蠛陀胧牢掴璧男愿瘛?
　　[注释]　①道人：和尚的旧称。逢迎：迎接，接待，有时也作迎合，趋奉解。结庵：做一座庵(小茅屋或小寺庙)。就：随，靠着。②空蒙：细雨迷茫貌。③卷舒：卷曲与舒展，多用于形容云彩。触石句：意谓山头的云碰上岩石后又分开散去，有如电光石火般时明时灭。④怡悦：安适，喜悦。
　　石佛寺
　　南越
　　松竹行才尽，香城绝世尘①。
　　倚岩开半殿，凿石见全身②。
　　钟鼓中天晓，烟花上界春③。
　　出门重稽首，愿值下生晨④。
　　[作者简介]　南越，北宋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78年前后在世。诗学晋唐，所作五言，颇具唐人风味。作品多不传。
　　[说明]　国内有石佛之寺颇多，此处未详所指。从诗文中反映的情况来看，当在江南地区。作者在参拜了这所佛寺后，用精炼简洁的笔墨记录了寺庙周边的风光美景，表达了自己对这座佛寺崇敬和依恋之情。诗写得很质朴，很流畅。
　　[注释]　①香城：指石佛寺，以其在繁花锦簇之中，故称。②倚岩句：谓石佛寺借用山洞的自然条件，以山洞为佛殿，于洞口加接建筑，故称半殿。全身：指全身的石佛雕像。③中天：天空之中。晓：意谓传播，告知。烟花：泛指春天美景。上界：天界，天上。④稽首：旧时所行的跪拜礼。愿值句：谓下辈子愿来石佛寺值晨守护门户。值晨指清晨于门外值日守卫，犹如打更、守更一般。
　　题松
　　维琳
　　大夫去作栋梁材，无复清阴护绿苔①。
　　只恐夜深明月下，误他千里鹤飞来②。
　　[作者简介]　维琳(？－1119)，北宋浙江杭州径山万寿寺僧。生年不详，号无畏，俗姓沈，武康(今浙江省德清县)人。宋神宗熙宁年间(公元1068－1077年)，苏轼任杭州太守，慕其名声，请他担任径山万寿寺住持。他性格博大峻洁，文辞清新雅丽，好学能诗，负有盛名。相传宋徽宗宣和初年(公元1119年)崇尚道教，诏命僧徒尽皆着道冠。维琳不从，某日聚众说偈后，安然而逝。
　　[说明]　维琳住在铜山院时，院中有一棵古松，粗可合抱，参天而立，成为这座山中小庙的一大景观。然而，这棵巨松却被县太爷看中了，准备伐去修治官署。维琳听到这个消息，便叫弟子削去一块树皮，亲笔题上此诗。不久，县尉带人来砍树，读了这首诗，就此作罢，古松遂得以保全。一个小庙里的和尚是无法抗拒一县的“父母官”的，所以这首诗写得极其委婉、诚恳，用“护苔”、“留鹤”来打动那些也喜欢趋文赴雅的官老爷的心。诗很流畅，从容，很有韵味。
　　[注释]　①大夫：指松树。据说秦始皇东至泰山，亲封泰山上一棵古松为“大夫”，后遂以“大夫”或“大夫松”来代指松树。②鹤飞来：传说鹤性高洁，专择参天古松而栖。兼借用汉人丁令威乘鹤归来之典。
　　青城山观
　　楚峦
　　静见门庭紫气生，前山岚霭入楼青①。
　　玉坛醮罢鬼神喜，金鼎药成鸡犬灵②。
　　岩下水光分五色，壶中人寿过千龄③。
　　何当一日抛凡骨，骑取苍龙上杳冥④。
　　[作者简介]　楚峦，北宋时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无考。大约公元1079年前后在世。诗入《宋高僧诗选》。其诗骨力雄劲，雅健可喜，时有盛名，惜多不传。
　　[说明]　青城山在今四川省都江堰市之西南，又名赤城山，为道教中第五洞天。山上有青泉，谓之潮泉。岷山连岫千里，青城山为第一峰。山中有天师洞，传为汉张道陵修炼处。今经修葺，成为道教全国重点道观。诗题中所谓观，疑即指此，待考。楚峦以一释子而写出如此生动形象、准确鲜明的有关道观的诗，良不易也。
　　[注释]　①紫气：祥瑞的光气。多附会为帝王、圣贤或宝物出现的先兆。暗用紫气东来之典。汉刘向《列僊传》：“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岚霭：丰盛而弥漫的雾气。②玉坛：对道士祭祀所用祭坛的美称。醮(jiào)：道士设坛祭祀祈祷。金鼎：对道士炼丹所用容器药鼎之美称。药：指化学合成的丹药。鸡犬灵：谓炼出的丹药非常有效，连鸡犬食之亦可长生不老、不死。暗用“鸡犬升天”之典。谓晋许逊于江西南昌西山修炼成僊，其家所饲鸡犬亦一同升天。又有汉淮南王学道成僊，举家升天，家中畜产亦得成僊，于是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灵即指得道成僊。③五色：青黄赤白黑五色，旧时把这五种颜色作为主要的颜色，也代指各种颜色。壶中：壶中天之缩语，指道家所称的僊境。千龄：千年，千岁。④何当：犹言何时，何日。凡骨：凡人的躯体、气质，与所谓僊风道骨相对称。苍龙：有多解，一般指东方七宿之合称。又解为青色大马。再解指苍劲的松柏。这几种与诗文意义均不符。不妨作青色之龙解更简捷。杳冥：极其高远目力见不到的地方。
　　田横墓
　　懒云
　　荒冢临歧尚隐然，春风吹绿草芊芊①。
　　牧儿乱唱黄昏后，犹似悲歌薤露篇②。
　　[作者简介]　懒云，北宋僧。懒云为其字号，其法讳、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无考。大约公元1079年前后在世。
　　[说明]　田横之墓原在今山东境内，有多处，今皆废圯。田横为战国时齐国田氏后代。秦末，其从兄田儋自立为齐王，不久战死。儋弟荣及荣子广相继为齐王，田横任相国。韩信破齐，横自立为齐王，率从属五百人逃往海岛。刘邦称帝，遣使招降。横与客二人往赴洛阳，未二十里，羞为汉臣，自杀。其部属五百壮士亦皆自杀。后人悲其壮烈，于多处为其立墓祭悼。这是懒云在云游途中，经过一座田横墓时，感怀伤时，触景生情所作的一首绝句。诗写得很深沉，很有韵味。
　　[注释]　①临歧：临近分岔路口。隐然：隐约可辨。芊芊(qiān)：草木茂盛貌。②薤(xiè)露篇：古挽歌名。详见文偃《北邙行》之注②。又见晋崔豹《古今注•音乐》：“薤露、蒿里，并丧歌也。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之，为之悲歌。言人命如薤上之露，易晞，灭也，亦谓人死魂魄归乎蒿里，故有二章。”
　　绝句二首
　　景淳
　　夜色中旬后，虚堂坐几更①。
　　临溪猿不叫，当槛月初生②。
　　后夜客来稀，幽斋独掩扉③。
　　月中无事立，草际一萤飞④。
　　[作者简介]　景淳，北宋广西桂林僧。生卒年及姓氏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80年前后在世。曾寄寓于豫章乾明寺，终日闭门读书，二十年如一日。喜欢写诗，诗风恬淡自然，于意境、修辞各方面都有相当造诣。
　　[说明]　景淳的诗以五言为佳。他是个白描高手，往往只须寥寥数笔便塑造出一个极其优美的意境，完成一个十分鲜明的形象。夜已过半，独立中庭，皓月当头，一萤轻飞等，在这具体事物的描写之外，其实蕴含着更多的意思：作者的心绪、情怀、思念、希望等等。意在言外，颇堪咀嚼和深味。
　　[注释]　①中旬：每月十一日至二十日为中旬。此处仅指月中，当为农历每月十五日，此后月渐缺渐小，以至成钩。虚堂：空堂。②当槛：对着门坎。③幽斋：寂静的斋房。④草际：草之中。
　　绝句
　　道英
　　南北东西住险巘，古岩寒桂冷依依①。
　　无人到我经行地，明月清风拟付谁②？
　　[作者简介]　道英，北宋福建高僧。觉罩子琦禅师法嗣。俗姓胡，泉州(今属福建省)人。曾住持江西鄱阳荐福寺。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080年前后在世。《五灯会元》、《饶州府志》与《补续高僧传》皆有传。
　　[说明]　题目直接用绝句二字，标示的只是诗的形式，而非诗的主旨内容。这类诗多抒发感慨，寄寓情绪，非某些具体名称可包涵者也。英公此诗，也没有具体描写什么事物或人物。只是简略地谈到自己修行处所，简略之极，主要是抒发自己一腔孤寂、散淡、无法排遣的忧思。说得乐观些，诗写得很超脱，说得客观些，诗写得有点凄清。
　　[注释]　①险巘(xī)：险峻，险峻的山岭。古岩句：谓其环境清冷孤寂，山岩古老，桂树凄寒，处处泛出一种寒意。②经行：佛教徒因养身散除郁闷，旋回往返于一定之地叫经行。法显《佛国记》载“佛在世时有剪发爪作塔及过去三佛并释迦文佛生处，经行处及作诸佛形像处，尽有塔。”
　　题胜业寺
　　文政
　　山鸟无凡音，山云无俗状①。
　　引得白头僧，时时倚藜杖②。
　　[作者简介]　文政(1045－1113)，北宋时湖南衡阳南岳僧。俗姓令狐，东鲁须城(治所在今山东省东平县西北)人。出家于本邑大谷山，后至衡阳南岳。历主大刹，道名高隆。终于南岳胜业寺，刘歧为撰塔铭。能诗，不多作，亦少流传。诗风简淡，直抒胸臆。此诗原载《南岳总胜集》，后收入《宋诗纪事》卷九十一。
　　[说明]　胜业寺为南岳衡山第一大丛林。始建于初唐，又名弥勒台、般若台、洞霄宫等。至清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改今名，即今之祝圣寺。寺在南岳镇东街，寺周古木苍翠，寺宇建筑雄伟。寺中有石雕五百罗汉、悦亭、禹柏庵、开云堂等古迹。现南岳佛教协会设于此。北宋中期，胜业寺已是禅宗大道场。政公主持寺务，刻苦经营，香火亦空前鼎盛。政公于寺务及禅修余暇，写下此诗，并题于寺壁，记叙自己在胜业寺的生活状况。其时政公已年逾花甲，退居后堂，生活是颇为优游自在的。这一点，诗中有所反映。
　　[注释]　①山鸟句：谓鸟鸣声美妙动听，不像普通的鸟雀叽叽喳喳。山云句：谓天上的云变幻形态，状极高雅，没有丝毫俗气。②时时句：谓作者自己，时时倚杖听山中鸟鸣，看天上云飞。
　　浮槎山
　　用孙
　　山为浮来海莫沈，萧梁曾此布黄金①。
　　梵僧亲指耆懒窟，帝女归传达摩心②。
　　地控好峰排万仞，涧余流水落千寻③。
　　灵踪断处人何在，日夕云霞望转深④。
　　[作者简介]　用孙，北宋时江南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82年前后在世。能诗，有诗选入《禅藻集》，此诗选自《宋诗纪事》卷九十一。
　　[说明]　浮槎山在庐州(治所即今安徽省合肥市)。传说系从海上飘浮而来，故有此名。有梵僧过此，说这是印度王舍城东北释迦牟尼当年说法度众处耆懒崛山的一座山峰，怎么浮到中土来了？南朝梁武帝之女于此山中建道林寺，削发为尼，出家修道。宋人欧阳修曾著文记叙此事。用孙此诗详尽地记叙了浮槎山的来历故实，身临其境，触景生情，既缅怀前辈先贤的遗迹、轶事，更感叹眼前的世事沧桑。诗写得苍凉沉郁，深沉有力。槎(chā)为竹木之筏。
　　[注释]　①萧梁：指历史上南北朝时南朝梁王朝。为萧衍所建立，系萧氏世袭王朝，故称萧梁。公元502－557年有国，历七帝五十六年，为陈霸先所灭。布黄金：用王舍城祗园精舍地布黄金之典。②耆懒(dǔ)窟：即耆懒崛山。梵文音译，意译为鹫头山。详见义净《在西国怀王舍城》注②。帝女：指梁武帝之女，出家为尼者。达摩心：指菩提达摩弘扬佛教禅宗的决心。菩提达摩(？-约535)，南天竺人，南朝梁大通元年(公元527年)抵南海，入魏，上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决心弘扬禅宗。以楞伽四卷授弟子慧可，示寂前且将袈裟亦付慧可。禅宗称菩提达摩为东土始祖，慧可为二祖。菩提达摩抵广东南海后，曾至梁王朝京都金陵传法。又菩提达摩通常可简称达摩。③地控句：谓浮槎山山峰秀美而且高峻，高达万仞。涧余句：谓山涧溪水湍急而且陡直，泻落千寻。寻为古代长度单位，一般以八尺为一寻。④灵踪：本意指僊人的过往踪迹，这里泛指前代高贤名流们留下的遗迹。转：更。
　　贻老僧
　　信禅师
　　俗腊知多少，庞眉拥毳袍①。
　　看经嫌字小，问事爱声高。
　　曝日终无厌，登阶渐觉劳②。
　　自言曾少壮，游岳两三遭③。
　　[作者简介]　信禅师，北宋时江南姑苏定慧寺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85年前后在世。信公博览群经，度众无数，为当时一代高德。偶作诗，亦有情致。
　　[说明]　宋人笔记《罗湖野录》中专门谈到信禅师，说他是一位明眼宗匠，名盛于时。其作诗，不过是游戏而已，却也写得很有意思。从上面这首诗来看，确乎如此。似乎信公随手拈来，如与人面语，丝毫不用修饰雕凿，自然就丝毫也不费力。而其层次排比，词语对仗，自自然然就做到了。这首诗可看作是信公晚年生活的具体写照。贻者给也，赠也。
　　[注释]　①俗腊：俗世的年龄，指出生以来的总年龄。出家僧人的年龄称腊，腊有多种。出生年数为俗腊亦称世寿；出家年数为僧腊；受戒年数为戒腊；继法年数为法腊；以此类推。此句意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了，很老很老了。庞眉：既多又长而且杂乱的眉毛，指老年人的寿眉。毳(cuì)袍：极为粗糙的鸟毛或兽毛织成的衣袍。②曝日：亦称负暄，指晒太阳。③游岳：指游览著名山岳。此处之岳未有具体所指，但必系极有名的山岳，否则不会提起。
　　过郑居士斋
　　道举
　　竹里蓬茅掩棘扉，主人诗瘦带宽围①。
　　种成苜蓿先生饭，制就芙蓉隐者衣②。
　　柳絮春江鱼婢至，荻花秋渚雁奴归③。
　　小溪短艇能容我，先向溪隈筑钓矶④？
　　[作者简介]　道举，北宋时江南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86年前后在世。能诗，尤长七律，作品惜多不传。此诗载《吴郡志》。
　　[说明]　郑居士未详何人。从本诗正文来看，当为一位隐居山林、善于作诗的高士。郑居士斋亦未知何处。从诗句反映的情况分析，当在江浙一带水乡。这种不图荣利，不预外事的隐居读书人，正是作者所喜欢、愿结识的人。所以作者很诚恳地向郑居士提出了一个请求：在你隐居的斋室外面，让我在溪流边筑个钓鱼台，让我常常在此垂钓吧!诗写得温柔敦厚，不失雅人深致，形象的描绘，典故的使用，都具有相当的特色。
　　[注释]　①蓬茅：茅屋。棘扉：荆棘杂木编成的门户。诗瘦：因苦吟作诗而劳瘁，而消瘦。此句谓郑居士作诗很苦很累，以至消瘦得腰围减小，腰带显得宽松。这是一种夸张的写法。②苜蓿：植物名。又称木粟、连枝草等。原产西域，汉武时从大宛传入。为马牛的饲料及绿肥作物，也可入药。其嫩茎叶可作蔬菜。此句谓郑居士以苜蓿为菜以就饭。芙蓉：荷花。此处指荷叶。此句谓郑居士以荷叶制成衣服来穿。二句均比喻夸张说法，形容郑居士生活简朴，不事奢华。③鱼婢：即妾鱼，又称婢妾鱼，一种细长的鲫类鱼。有时泛指一般小鱼、幼鱼。此句谓春天柳絮飞扬时，小鱼儿都游来了。雁奴：相传雁宿时千百成群，周围有警戒之雁，谓之雁奴。此处即指大雁。此句谓秋季江边小洲的芦苇丛中，雁儿从北方回归这里。④艇：轻便小船。溪隈：溪水弯曲处。钓矶：钓鱼台。矶本意为水边突出的大石。
　　四皓
　　智孜
　　忠义合时难，云林共掩关①。
　　因秦生白发，为汉出青山②。
　　不顾金章贵，常披鹤氅还③。
　　如今圣明代，高躅更难攀④!
　　[作者简介]　智孜，南宋初年福建长汀僧。生卒年及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90年前后在世。号禅鉴，俗姓萧。能诗善文，诗风俊爽飘逸，颇受诗人洪刍(黄庭坚之甥)的赞赏。作品大多不传。
　　[说明]　四皓系指西汉初年居住于陕西商洛山中的四位高年隐士，通称为“商山四皓”。一为东园公，姓唐，佚其名，字宣明，因居于东园，故称为“东园公”。一为甪里先生，姓周，名术，字符道，因居于甪里，故称为“甪里先生”。一为夏黄公，姓崔，名广，字少通，因居于夏，故称为“夏黄公”。一为绮里季，姓朱，名晖，字季，因居于绮里，故称为“绮里季”。他们德才兼备，在当时享有极高的名望。曾应汉高祖后吕雉的邀请，设计阻止了汉高祖刘邦废黜太子的计划，但对吕后和汉惠帝的礼聘重赏却拒绝接受。智孜这首诗简洁地介绍了这四位高士的事迹，抒发了作者对古代先贤高风亮节的赞慕，同时也委婉地斥责了同代人们趋名赴利的不良风气。诗写得节奏明朗，语言流畅，富有激情和韵味。
　　[注释]　①忠义：忠义者，指四皓。合时：适应或迎合时势潮流。云林：山林。掩关：又称闭关，意为闭门不出，一心修行，现已成为佛道界、武术界专用术语。②秦：朝代名，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全国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由秦王嬴政创建于公元前221年，共历二世十五年。汉：朝代名，我国历史上最强大的封建王朝，由刘邦灭秦后于公元前206年建立，包括西汉和东汉，共历二十四帝四百零六年。③金章：钱财地位。金为金钱，章指章服，即古代官员所穿的绣有等级标志的礼服。鹤氅：道士或隐士所用之服，详见本书《赠林逋处士》注①。④圣明代：政治英明国家富强的时代，这里完全是反话正说，另有所指。高躅：高尚的行为，指类似“商山四皓”不慕名利的行为。高即高尚，清高。躅本意为足迹，引申而为举止行为。攀：本意为攀越，攀附，引申为攀比，企及。
　　天开岩
　　有朋
　　栖霞山后峰，天开一岩秀①。
　　中有坐禅人，形容竹柏瘦②。
　　饥餐岩上松，渴饮岩下溜③。
　　爱步岩室前，白云起孤岫④。
　　[作者简介]　有朋，北宋福建诗僧，号囷(qūn)山禅师。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090年前后在世。俗姓陈，唐末福建观察使陈岩后裔，建宁(今属福建省)人。出家后曾遍游江南各地，长期驻锡于杭州、金陵附近名山。诗有大名，诗风秀劲挺拔，笔调简洁凝炼。原有诗集，名《螺江集》，不传。
　　[说明]　天开岩为杭州市葛岭西栖霞岭上一座山岩。群峰之中，两岩高耸，相互对峙，中空大道，天境豁然开朗，故有此名。又名剑门关，栖霞岭亦因此有剑门岭之别名。山岩附近有栖霞洞，山岭下有岳飞墓等著名古迹。朋公曾在此有过很长时间的居留修行，所写这首五言律诗，实为朋公生活写照。诗写得生动形象，很有意境和韵味。
　　[注释]　①栖霞山：即栖霞岭，参见本诗说明。天开：即天开岩，见本诗说明。秀：指山岩的秀伟挺拔。②坐禅人：打坐参禅者。形容句：谓形状容貌像竹子和柏枝一样清瘦刚劲。③松：指松子。溜：本意为小股水流，此指顺着岩壁流淌的小股泉水。④岩室：山洞。孤岫：孤峰。
　　绝句
　　普闻
　　水阔天长雁影孤，眠沙鸥鹭倚黄芦①。
　　半收小雨西风冷，藜杖相将入画图②。
　　[作者简介]　普闻，北宋时南方诗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90年前后在世。能诗，时有名。又对诗歌理论多所探索，著《诗论》，已佚。
　　[说明]　写的是一派萧瑟的深秋景象：雁影孤单、芦苇枯黄、西风凄冷等等。诗人往往是伤春的，伤春却是爱春，为春天大唱赞歌。诗人往往是悲秋的，悲秋却真的伤感、惋叹，为秋天只能唱哀歌或挽歌了。闻公的诗，写的就是这些，可这首诗并非悲秋之作。因为闻公正要拄着藜杖，把自己融入这一片景致中去。闻公称这片景致为画图，可见他是怜之爱之，在为之唱赞歌了。
　　[注释]　①水阔句：谓水面宽广，天地空阔，雁儿在天宇中飞行显得特别渺小而孤单。并非一只孤雁，即使是一群雁，一队雁，在无边无际的深秋的天空飞行，也会显得孤单。黄芦：枯黄的芦苇。②半收句：小小的雨，将停未停，风是湿的。何能不冷。将：共。画图：指所描述的上述风景。
　　别众一绝
　　普首座
　　船子当年返故乡，没踪迹处妙难量①。
　　真风偏寄知音者，铁笛横吹作散场②。
　　[作者简介]　普首座，自号性空庵主，北宋时蜀中高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91年前后在世。曾参拜黄龙派大师死心悟新禅师，后长住华亭(今上海松江区西)。他爱好吹奏铁笛，放旷自乐，时人莫测其高深。又爱随口吟唱偈句，不讲修饰，但求开导时人。晚年为追仿船子和尚行事，乃于青龙江上置一大木盆，自乘之。张帆吹笛，泛流而去，不知所终。
　　[说明]　这是一首告别诗，说穿了便是一首诀别诗。当普首座乘上大木盆，扬帆吹笛而去时，留给我们的也就是这么一首七言绝句了。普公一生狂放不羁，放任自乐，当时就有圣凡莫测之誉。最后，留给人们的也仍然是一种神秘的悬念。青龙江直通吴淞江，吴淞江直通东海。普公是否浮盆入海？入海后又去了哪里？是否找到了海上三神山：方丈、蓬莱、瀛洲？谁也不知道。这首诗只对我们说，他乃是去追踪前辈知音，大家就此散场吧!
　　[注释]　①船子：船子和尚，法讳德诚，为唐代高僧。据说他行事甚怪诞，人莫能测。后自言返乡，乘木盆离道友，泛流而没。难量：指难以测量、度量。②散场：谓收场结尾。也指命终永别。
　　送崇觉空禅师
　　怀清
　　十年聚首龙峰寺，一悟真空万境闲①。
　　此去随缘且高隐，莫将名字落人间②。
　　[作者简介]　怀清，号草堂，北宋江西隆兴泐潭宝峰寺僧。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092年前后在世。能诗，诗风清隽潇洒。作品大多亡佚，少量散见《罗湖野录》等杂著中。
　　[说明]　崇觉空禅师未详何人，但从诗文中得知，其当为与清公同修长达十年的同道好友。一旦离去，清公作此诗以赠。诗中勉励空禅师随缘高隐，莫图世名，其实这何尝不是清公的自勉呢？“莫将名字落人间”，已成为历代寺庙丛林传诵的箴言，历代释子遵崇的座右铭。
　　[注释]　①龙峰寺：待考。真空：佛教指超出一切色相意识的真实世界。众生由迷真空而受幻色，菩萨因修般若慧观，照了幻色，即是真空。境：境界，亦指地方，处所。闲：安闲，闲散，没有负担和牵挂。②莫将句：指不要去追求世俗的名声。
　　姚江
　　昙莹
　　沙尾鳞鳞水退潮，柳行出没见渔樵①。
　　客船自载钟声去，落日残僧立寺桥②。
　　[作者简介]　昙莹，南宋初年浙江嘉禾僧。生卒年及姓氏籍贯均不详，大约公元1093年前后在世。号萝月。善言易，时称“易僧”。他学问精博，擅长诗文，诗风清新淡雅。著作有《珞琭子》、《三命消息赋注》等。
　　[说明]　姚江在浙江省余姚县，为浙东甬江的一大支流。这首七绝记述的便是作者在姚江之畔看到的景象。本诗最大的特点是精炼，字词句都经过了细致的推敲和锤炼，音韵旋律也十分和缓协调。沙尾、江潮、渔樵出没、船载钟声、落日、残僧。意境显然是美的，但于此美丽之中也使人觉得有点惆怅和凄凉。而这，正是作者所要表达的情绪。
　　[注释]　①沙尾：江河中沙洲尖端突出的部分。鳞鳞：指沙滩被江水冲刷成鱼鳞状的纹理。渔樵：渔人和樵夫。②残僧：风烛残年的老僧人。作孤单寂寞的僧人解亦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