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巨大的雷声在天空上沉闷地滚过,闪电不时撕开黑暗,一瞬间照亮所有罅隙,然后一瞬间又重归漆黑一片,耀眼的亮光飞快地刺破瞳仁,在视网膜上留下按红色的残影.
病房里,死寂.
我是不是很自私.
空气凝结成的沉寂像是易随的琉璃,被蓝开口打破.
不,你很傻,乐谱本来就是写给你的.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过身执拗地拉着她,坐在钢琴凳上.黑色的琴面映出的是蓝蒙着纱布的脸.虽然没写完,但我还是要弹给你听.
乐符汹涌流出指间,流淌在白色之上,私曾相识的感觉,琥珀颜色.
我现在终于明白,八十八个键下的情愫,脚下踩踏的节拍都念叨同一个声音,蓝,无比坚定的蓝.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长满白杨的青山,还有,还有成群的黄蝴蝶.蓝对着前方,看不见纱布下的表情.
我有些喑哑地从心底捧出这个字,蓝.
这声音终于没有了抑郁的腐蚀,像开在风中的花骨朵,飘来淡淡的清甜.蓝的纱布被这只言片语震颤,渐渐潮湿,凝成一滴悲伤.
你终于不再将声线演绎得痛楚,可是,我,我不能再陪你了.
蓝的手不经意动了一下,想是受了召唤般,我伸出手.然后,它们在某一处灼烧.
仪器上起伏的波纹归于平静,阴霾占领了水平面.我捧着所有大雨里潮湿的记忆仓皇逃走,冲入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不敢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