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3428|回复: 1

[现、当代] 语不惊人死不休(贾浩义)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5-31 16: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贾浩义访谈   

--------------------------------------------------------------------------------

藏画导刊(以下简称“藏”):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笔墨语言,强调绘画符号的重要性。无论你画马、人物、花卉、还是其他题材,你使用的笔墨方法都是一致的,而且表达很直接。你是什么时候形成自己的笔墨语言的,为什么选择这样的表达方式?
贾浩义(以下简称“贾”):这是一种感觉。我在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搞一些大墨块,看画也喜欢看一些有大墨块的、画的比较放的一些作品,早有这个兴趣。上世纪70年代,那时我30多岁,当时想法是主要考虑画面的形式。任何人都要考虑这个问题。我当时主要想自己的画要走什么路子,能否把自己的想法很好的表现出来。当时也觉得很难。看别人画的那些传统的东西,我觉得并不符合自己。

藏:我觉得你是在从传统里面找一种对应的东西,在气脉上,你的画和汉代的石刻那些很大气、简洁、质朴的东西相接近,你画的也很直接。我在你的文章里也读到了“真诚”这两个字。你的画给我扑面而来的感觉是真诚,你的性情、情感都在画里面。前几天,采访邵大箴先生,他也说到现在很多画家画的不真诚,不是用心在画,不像老一代画家,虽然技法表现上不是很完美,但画的很真诚,很朴素。

贾:社会上所需求的东西与画家想的往往不一致。有的人就去迎合,迎合政治,路子走对了很快就能飞黄腾达,这是把艺术作为敲门砖,这也是很有诱惑力的。比如,每个历史阶段都有它的倾向,你的画如果不符合它的潮流,认识你的画就要有一个过程。你说你好,怎么评定?谁都认为自己的画好。比如,买主不喜欢,你说好也没有用。文如其人,画也如其人。做人与治艺的基本原则是一致的。

藏:其实画家想的东西,在画面里都会流露出来,包括虚情假意。

贾:你为什么在画,都会表现得淋漓尽致。有的人说我的画和我这个人有些矛盾,说我的画比较直、比较硬朗,说我这个人不是这样。其实那是他的错觉。

藏:可能觉得你外表比较温和。其实,这只是一个表象,比如我们看吴冠中先生很有激情的画作,再看他的人,也会觉得反差很大。

贾:那只是个人的一个外在品质问题。它与人内心的情感是两码事。很多没见过我的人,看了我的画会认为我是一个彪形大汉。

藏:你绘画的面貌大致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贾:在“文革”中期,像连环画啊什么都画,过去都是为政治服务,在艺术上考虑的很少。画《艳阳天》小人书,当时要求就是为工农兵服务,画的越细致越好,越真实越好。当时我感觉这一直不是我想要说的话。我画的每一本都不一样,我一本比一本画的放。真的要我一点点去描,我觉得也没意思。后来他们发现了,说我偷偷地在变。当时我也是有意的想画的放开些。感觉当时画画的办法是缠住了自己的脚,想迈步都迈不出去,很难受,所以老想放开。其实那时我就开始做试验了,比如画人物,北京当时组织画家画挖河,感觉画起来很难画,要素描关系到位,但后来我觉得那根本不是国画,都在画阴影和虚实关系。于是我就做试验,主要用八大的简笔手法画一些东西。当时几乎是不允许画国画。画连环画时,画人物没画衣服纽扣,都有人提意见,说为何没有纽扣。我就一直琢磨能够放开画的路子。学一些吴昌硕、八大的花卉,后来觉得跟自己想的还是不一样,就开始画马。画马主要是考虑马是单色的,可以用笔用墨,画坏了也没有关系,别人也不会要求你画的马怎么样。画马可以随便抹,没有人给你扣个帽子,画人就不行。另外,虽然马的结构也复杂,但可以变的比较单纯。其实也不是为了画马,是为了画人,想寻找笔墨的突破口。

藏:你画马的粉本是从生活中来的,还是从书本上找的。

贾:因为我小时候放过马,马的结构我还是很熟的,但要变成笔墨的话,这个路子还很长。其实也是想通过画马寻找一个路子画人,后来画了一些钟馗。“文革”后期,在北京我画大写意钟馗是很早的。画钟馗也是想朝画人的方面来转变。因为画钟馗属于画鬼,走形也无所谓,主要还是想画笔墨。1982年,北京画院到加拿大做一个画展,我就画了一张钟馗、一张梅妃,还有一张藏女。梅妃画的很细,小写意,藏女画的稍微放一点,那藏女里面也画了马。当时在美术馆搞了一个预展,因为这是北京画院出国的第一个展览。当时的美协主席到美术馆看画,他看了我的画还表扬了一下,说梅妃、藏女这两张画得很好。到了钟馗这张,他站住了,愣了半天说:这就是玩弄笔墨。后来,他就借着我这个画大发雷霆,说中国画就要从素描开始,必须好好的搞素描,对我那张钟馗猛加批判,说不能搞这一套。后来这张画卖了,很多人评论说这张画代表着中国画的开放。

藏:这张画在那个时间应该代表了一种思想解放。

贾:对。那时没有人这么画。所以当时刺激了观众的神经。那时候在北京画院正是对我很不利的时候,当时开座谈会有人提出这个马为什么没有眼睛。后来有人给我打抱不平说:“老贾连马眼睛都不会画啊!”不是我不会画,是我不画的。后来我画了石鲁像(1975年我去过石鲁家,当时给他画了速写),四尺整纸,画的也比较野,画的石鲁没睁眼睛。当时在上海有个联展,这张画在北京通过了,可是到展览的时候没给展。后来在北京画院年终总结会上,有人提出当时周思聪等很多人也在搞变形,既然别人可以搞变形,为什么老贾就不行,说我画石鲁的那张画为什么不给展。当时画院的某位领导说,那张画为什么非要展,不展就不行吗?后来有人说我题画的字写的不是地方。我开玩笑说,字写的不是地方,你不会把它裁下来吗。又有人说,在温哥华搞展览,人家抓阄要买老甲的画,当时画院的某位领导告诉大家回来后都不要讲这个事,但还是传出来了。那位领导说,他不认为这张画有多么好。我说,我也不认为我这张画有多么好,但是,我这张画参加你这个展览绝对不会影响展览的效果。说多么好也不可能,新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就会很好。但作为一个展览会,大家都通过了,你私自给撤下来也不对。通过这个事后,也就开始松动了,1982年有个中日联展,我画了一张半抽象的画也给展了。

藏:在展厅里,你的画很夺目,笔墨很有张力,当时北京画院的崔子范先生的大写意画是否对你的画产生过影响。
 楼主| 发表于 2009-5-31 16:09:03 | 显示全部楼层
贾:我当时在文化馆的时候曾看过他的画,一看便很喜欢,因为他的风格也在变化中,线条笔墨很有分量,有很强的冲击力。他一直在坚持画自己的感觉,并把这种感觉强化在纸面上,这样才会让观者有所感触。

藏:你是想忽略细枝末节,直接去抓中国画核心的东西。是不是通过看西方绘画有了一些借鉴经验?

贾:关于西方绘画,我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色彩,很喜欢印象派绘画,当时并不能被人理解。比如俄罗斯油画,我觉得是对大自然的升华,很美。还有八大也是我最欣赏的一位中国画家,八大从里到外的一致,是纯粹的为自己画画,画自己心中所想。八大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图式,有独树一帜的绘画语言,不重复古人,后来很多人学他那样画。一位艺术家的技法可以慢慢成熟,但根本的思想别人是学不来的。这里没有诀窍可寻,一位大艺术家成功的根本就是画他自己。毕加索也是这样,他在作画的时候并不会考虑别人的喜好。

藏:你找到了吗?

贾:我的想法很多,但有时会力不从心。我希望从内强化精神上的东西,使其变得更纯粹,这是我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藏:通过你的画,使我想到中国画的当代性问题,这不是从简单的图式、技法来研究,而是如何把中国画的笔墨价值和人文精神继承下来,你的探索可能会给后人有很大的启发与借鉴意义。

贾:人们提到中国画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继承传统,虽然这很重要,但继承的目的是发展。我们必须站在发展的角度来考虑继承。我正是在创造的过程中不断完善、不断发展的。唯有通过实践才能理解前人的优秀所在。

藏:真正的懂得之后还要有一个完善的过程。

贾:是的,好比淘金一样需要一个不断反复的过程。为何我的每张画都要反复画,就是要寻找一种最佳的语言。李清照讲“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也同样在寻找这样的语言。

藏:这种语言是你心中艺术高度的提纯。

贾:是的,要恰到好处。这是需要时间与精力慢慢体会的。

藏:黄宾虹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在你的画中可以看到大气势与小细节,在这方面你应该是很讲究的。

贾:黄宾虹一张纸上可以画无数个点,但一定会有一个点最具变现力、最有高度,也是最正确的。

藏:其实你也是在寻找这样一种准确,一笔下去就能箭中靶心。

贾:这需要千锤百炼。

藏:中国文字是象形字,融合了很多的文化信息与生命意象。这种疏密有致的、精炼的美感,恰恰是中国文化内涵的浓缩。

贾:中国画的发展余地非常之大,可以说是无限的。我的画从书法里面吸取了非常多的东西,运用中国固有的书法规律变形到画面中来。但有的人思考变形的时候会脱离这种规律,那样的变形是种走投无路的抉择,变形是要最大限度的表达你的思想,不能空变形,也不能为了变形而变形。我的字写得也不好,但我能分辨出字的好与坏,我希望在练字上再花几年的时间。

藏:看你的字不能从书家的眼光来看,而应从画家的眼光来看。中国汉字的间架结构、笔墨等等都是与中国绘画同源的。我觉得你画的人也好,马也好,梅花也好,形已经变得不重要了,而是从中抽离出一种语言来表达一种空间意识,上升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

贾:其实传统是活的,是无限的。而且审美应随时代,没有固定的标准。如果你的作品无法跟时代对话,这也是有问题的。我有位同学上学的时候专业非常好,几十年以后再看他的画依然是老样子,因为他对新事物像洪水猛兽一样排斥,我对他说:“其实这几十年你是等于一步没有走啊!”

藏:你对目前比较火爆的当代艺术关注吗?

贾:我经常会看一些当代艺术的展览,但人的年岁大了,就应该对这些有所警惕。如果自身的知识结构老化了,还是需要学习新东西来补充的。对我来说掌握新生事物是有难度的,比如电脑我就一窍不通。中国画家思路要放开,创作也应大胆,但前提是要有益于人类,并不是任何艺术形式都是好的。中国13亿人口,无论什么都会蓬勃发展的。有些人预想的全盘西化是不可能的,这是无谓的担心,中国画是不会亡的。

藏:现在是个多元化的时代,随着民主化的进程,人们有了更大的艺术创作自由,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标准的确立。标准的混乱,使艺术市场上出现了鱼龙混杂的现象,有些很不好的东西恰恰在市场上炒得很火,对此你怎样看?

贾:谨防上当。有些人是打着某种旗号做着伪艺术,这也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通病。学术总是走在后边,跟不上当代艺术的脚步,让人应接不暇。有人提出“中国气派”,这样的提法也是对的,但只代表一方面。

藏:“中国气派”具体应怎样做?有哪些标准?

贾:什么样的是“中国气派”,什么样的又不是,这是审美眼光的问题。对艺术如没有分辨能力与主导能力,对一切全盘皆收,这些都起不了学术作用。

藏:你说的牵扯到一个很大的问题,学术界也在讨论一个“学术腐败”问题,有些理论家、学术研究机构,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有些甚至唯利益是从。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助推了这种混乱状态。

贾:对,首先自身的立足点要高。

藏:没有立场也就失去了权威性,信任度也会降低。这种混乱状态会不会逐渐理出头绪,最终走向正轨呢?

贾:当然会的,假的东西一直都是假的,时间长了自然站不住脚。这是个时间的问题,也是自身的问题。  

藏:目前画家面临的诱惑太多,但最终作品才是检验一切的真理。




--------------------------------------------------------------------------------

二月书坊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GMT+8, 2024-5-19 16:35

© 2001-2011 Powered by Discuz! X3.4. Theme By Yeei!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