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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 14:3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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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他们开玩笑说那些资本家其实比工人苦。工人八点钟上班,叼一颗高卢人的那种短香烟,吹吹牛B,说说下流话,拿个锤子叮当继续这样弄完,八个小时下班了。那个老板还在那儿算帐呢,然后早晨天不亮他就到工厂去,什么原料没来啊,整天忙。其实大家都很劳累。少数资本家有的躺在那儿,整天什么事不干,再大的工厂经不住他三年就败完了,就到饭店门口要饭去了,已经不当资本家了。这种败家子有的是,但是肯定不是绝大多数。绝大多数的资本家还是挺辛苦。所以,这种辛劳和你的财富,和你是不是饿肚子,也不成比例。恩格斯给幸福下过一个定义,他认为,幸福并不是不劳动,他认为,自由的劳动就是幸福。开玩笑说,我们插队的时候,看公家的田都是黄苗,长得稀稀拉拉,家里的一点点自留地,长得绿油油的,农民天不亮就在那儿忙,下工天黑了还在那儿忙。我想那个时候他很幸福。
其实每一件事都是不容易成功。什么时候才会成功呢?开句玩笑的话说,比如说班上有个女孩子你很喜欢,她走过去,你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特别想跟她好。你觉得她要是能跟你谈个恋爱,死了你都干,你怀这种心情的时候,这个女孩子认都不认识你,还早呢。你就拼命磨啊,想办法跟她接近啊,套词啊,弄到最后,两个人终于认识了,然后又经历各种喜怒哀乐,最后两个人终于在一块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是烦不胜烦,就想跟她离开,但是已经离不开了,因为各种原因纠缠在一块。然后就这么着吧,这时候才差不多。同样,你特别想上大学,做梦都想上,这时候还早呢。然后你就开始找各种高考的辅导材料,读这个班,那个班,读到最后读得头晕眼花,一年下来,你想,什么狗屁大学,不上也罢了。这时候你上了,受完这个苦了你开始上。
艺术家也是,在你特别特别羡慕那些艺术家的荣耀,特别想当艺术家的时候,还早得很呢。然后比如说你就开始整天拉二胡,拉得手上老茧都起来了,拉得头昏眼花,拉得吐血、咳嗽、吊水、发高烧,最后,你终于是拉也行,不拉也行,反正就这么回事了。整天这么拉,人家突然说,你这个二胡拉得真好,然后你就变成艺术家了,实际你已经不想当了。人往往都是这个样子。
我觉得我画画是这样的,肯定是反复了好几次的。比如说从小是特别喜欢,我爸妈都是土八路,家里没有太多文化,更没有所谓搞艺术的,然后特别羡慕那些搞艺术的人家里的孩子,然后翻来覆去,这一辈子下来,只觉得本身画画还比较有意思。比如说,我自己喜欢想画成什么样,现在画不成,我下决心,两年以后把我两年以前的想法慢慢能体现一点出来,我觉得挺快乐。至于外面的人说我是艺术家不是艺术家,我真的已经不在意。因为事情实在经历太多了,一辈子下来,一会今天这个说你好,一会明天说你不好,还不如不理就算了。
笑:前段时间看到这样一件事情,成都选了100个最富的大老板,一分钱都不给他,过了三天叫花子生活,在城里面生存训练。他们可以要苹果吃,可以要钱。但是穿得西装革履。
朱:这太容易了。他们三天以后又可以恢复,欠债就行了。陈总,是吧,我欠你3000块钱,这3000块钱三天花得挺好。然后你来跟我说,给你3000块钱,三天以后你还我5000,我马上干,不是吗。这个我觉得没有意义。
我看过中国一些这种事,有的老板年纪比较大了,稍微有点休闲的时间,开个北京吉普或者好一点的吉普,比如说硬开开到西藏拉萨,一路上终归要自己开,终归要自己去辛苦,这样我觉得有点意义。包括去徒步、野营,可能还好一点。要饭我觉得虚假,没什么意思。而且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可能不太需要。我是当过矿工,当过农民,最基本的生存考验都经历过。包括我爸那时候一个礼拜一三五是革命干部,二四六又变成走资派,一三五又变成革命干部,二四六又变成走资派,搞得乱七八糟的,对一个人的基本生存我觉得已经很有体会了。我觉得一个人基本生存的物质要求其实是很低的。我们插队的时候,有时候回到城里边,家里面也被封掉了,不能回去,爸妈都给关起来,就在我爸机关的办公室,随便找一间,夜里又没人,把窗子弄开,进去睡一觉,天亮就走人了,该干嘛干嘛,都会。我可以在城里生活十几天,一分钱不要,照样过。哪儿去睡觉也知道,哪儿去蹭饭吃都知道,没事。
笑:“学术有专攻”,你曾经搞连环画,后来搞动画设计、最近又要编连续剧,这同中国画有联系吗?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做这些事情,对完善一个人的性格体系,有联系吗?
朱:我觉得,连环画也好,动画设计也好,中国画也好,按理说,应该都是一个大的范畴。就像练武术,通常也可以分成枪、刀、棍子之类,要笼统地说叫器械。我发现没有一个人可能光练刀不练枪,光练棍子不练什么,一般来说终归要摸几样差不多的东西。比如说卓别林的个人风格比较强烈,他一会演个贵族,很有钱的资本家,他也是这个腔调,一会他又演个流浪汉,也是他自己的风格,肯定不是以这个来区分的。我觉得你说的还是表面的区分,这不重要。
笑:很多画连环画的人画国画,后来老脱不了古板、刻意,这同他的性格有联系吗?
朱:我觉得连环画可能会对以后画国画有点影响,但这个影响不很重要。假如他内心能够把自己修炼得更加真诚一些,像不像连环画不是这张画好坏的问题。我们说他画得像连环画,可能就是过多地注意情节,过多地注意表面,而不太注意稍微深层次的一些东西。我原来以为这个很重要,后来我也体会到,其实不重要,只要画得深刻一些,真诚一些,像连环画又有什么不好。不要说像连环画,像卡通也没有什么不好,都无所谓。就像现在唱歌,有的歌唱得跟说快板一样,只要它好,也无所谓。有的用方言在唱,不像普通话,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它深刻。所以艺术的好坏只决定于它的深浅,不太决定于它的形式。我觉得形式都不重要,深刻一些,真诚一些,朴素一些,这个可能重要。
笑:比方说这个人做了这样一件事,这种思维模式很难突破。
朱:这还是一个深浅的问题。你说的这个模式是无所谓的。比如说周恩来的普通话肯定不如赵忠祥标准,他说的普通话永远带苏北腔调。但没有问题,他说的话肯定比赵忠祥要深刻一些,我肯定宁愿听周恩来十分钟的话,不愿听赵忠祥两个小时的话,肯定没什么大意思。除非他在读一篇名著,让他读还可以,让他自己这么说,说不出太多内容来。开玩笑讲,因为周恩来这个人阅历太复杂了,太深厚了,太丰富了,肯定说得很有意思。所以从口音标准问题上,周恩来肯定不如赵忠祥。所以你说的模式也好,什么也好,都不太要紧。要紧的还是深浅的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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