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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首诗看清初文人的幻灭感(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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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0 11:0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未知


  清初有两首诗传颂大江南北,极具震撼力。这就是吴伟业的《圆圆曲》与王士桢的《秋柳》,本文就从对这两首诗分析入手,探究清初文人的悲哀和幻灭感。
  
  一
  
  明末清初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时代,从崇祯、到李自成、再到顺治、再到南明几个小朝廷,皇帝走马灯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历史你刚改写我又续,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命中注定要受到忠诚、良心、道德的考验和情感的折磨,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小人物更是注定要受到命运的作弄,吴伟业的《圆圆曲》震撼人心的不是无情的揭露讥讽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引清军入关,而是诗中通过对陈圆圆命运的描述,寄托作者自己在“天崩地裂”的时代对人生、命运的感慨。《圆圆曲》尽管写当时史实。但着眼点是社会动乱中的个人。尽管讥讽三桂,但更多的同情是一个歌伎在历史动荡中的命运。圆圆从一个普通的歌伎先是被皇戚田弘遇买来送崇桢闲来散心解闷。但皇帝不感兴趣,又送归田府,后被吴三桂看中,又被送给吴三桂为妾,后又被李自成掠去,最后又被吴三桂夺得,名妓一皇帝一豪绅一将军一叛贼一将军,忽而荣华富贵,忽而跌入深渊,一个弱女子命运就这样如蓬草般在时代的风雨中飘来荡去,毫无反抗的余地:
  横塘霜降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
  熏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
  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怨向谁诉?
  当我们越是对陈圆圆产生同情,甚至羡慕,但读到最后,这种幻灭感就愈来愈强烈,这分明告诉读者,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都是徒劳的,到头来都是一无所有!经过一种巨大的痛苦与代价之后,所获得的一切又将逝去:
  香径尘生鸟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绿。
  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陈圆圆如此,吴三桂也是这样!
  
  二
  
  《秋柳四首》为王士祯的成名作。当时他于顺治十四年在济南大明湖与诗友聚会,赋秋柳四章,一时和者甚众,大江南北广为传颂。此诗虽题秋柳,而实非咏柳。诗人以隐喻的手法,婉曲地体现出时人对亡明的眷恋与怀念,并由此而引发出对整个人生虚幻、盛衰无常的慨叹,抒写了因美好事物的消逝所引起的心灵的震撼和深沉的幻灭感。
  其一
  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他日差池春燕影,祗夸憔悴晚烟痕。愁生陌上黄骢曲,梦远江南鸟夜村。莫听临风三弄笛,玉关哀怨总难论。
  第一首,以自门柳起兴,写秋柳憔悴,惋惜韶华易逝。第二首,写秋柳情态,并咏叹前人因柳兴感寄怀的事迹。第三首,借咏柳,感慨盛世不能永长。第四首与第三首意同。
  白下门,在南京。时王士祯在山东,写南京是想象而已。南京曾是南明的首都,是弘光帝当政的地方,歌伎雅士,歌舞升平,也曾繁华一时,但不久即陷于战火之中,诗的开头二句就暗示;昔日富丽无比,不久之前又成为政治,经济中心,冠盖云集的南京,转瞬之间,只剩下了西风残照,一片荒凉。这是怎样地令人销魂而断肠!诗从一开始就把读者带进了巨大的幻灭感中。接下来,又用两个典故,进一步强化这种幻灭感。把昔日的充满生命力的景象“杨柳垂地燕差池”与现在“憔悴晚烟痕”的萧条迟暮景象相对照,让读者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这样的憔悴与迟暮是否会有兴旺的转机呢?不是的!就象唐太宗的爱马黄骢死了,太宗只能命乐人作黄骢叠曲,以示悲悼。鸟夜村是晋穆帝皇后的诞生地,本是一无名小村,后这个普通的农村竟成为荣华富贵的发祥之地。作者在此加上“梦远”二字,则意味着这样的荣华富贵之梦早已离去,永远不可能再现。在这首诗里,诗人用心所感受到的并借以传给读者的,乃是彻底的、绝望的幻灭!最后,剩下来的唯一出路就只能是逃避:“莫听临风三弄笛”。就是告诉读者:再不要听那悲痛的乐曲,不要想那些悲哀的事情!但是,不听不想不等于忘却,幻灭的悲哀是深深潜藏在人们的内心,是逃避不了的,到最后连逃避本身也不得不归于幻灭,留给读者的也只能是无尽的悲哀和深深的幻灭感!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11: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读《圆圆曲》与《秋柳》,我们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历史上我们所见过的悲哀,如李白、李商隐诗中的悲哀,他们诗中的悲哀,是一种切己的悲哀,是一种普通人所共有的悲哀,我们读他的诗所能产生的共鸣也是从切己的感情出发的,我们住住把自己的经历附会上去,即使我们在现实中没有追求过,但我们心中或潜意识追求过,这种悲哀和幻灭具体而坐实,因为有一种切己的情怀。而吴伟业、王士祯在诗中所表现的悲哀和幻灭感并没有特别的切己的情感,《圆圆曲》虽有具体的对象陈圆圆,但这是一种经过选择的对象,圆圆的经历,她的不幸与繁华都是很特别的个例,作者就是要通过这个典型告诉读者,人生的一切都是徒劳和毫无意义的!任何经过巨大的痛苦与代价所获得的都将逝去,这是一种远比李白、李商隐深刻的悲哀和幻灭感:王士祯的《秋柳》中的悲哀和幻灭感则比《圆圆曲》更近一层,不但不是切己的,(王士祯的政治地位并没因异族入侵而受影响),而且是一种经过作者抽象的艺术概括、将很多悲哀糅合起来的、不可捉摸的幻灭感,这样的幻灭感使入迷惘到连自己也说不清我为什么这样痛苦!使人感到不仅个人一生是痛苦的、不幸的,而且整个历史、社会都充满7悲哀和幻灭感!
  《圆圆曲》和《秋柳》两首诗,都是从共同的人性出发看事物,而不是从一般的道德准则看问题,我们明显可以看到晚明重个体轻集体的文学思潮对清初诗人的影响。但也有区别,晚明诗歌也有一种盛衰无常的悲叹,有时也有很深的痛苦,但这种痛苦往往与追求联系在一起,痛苦往往是追求得不到而产生的痛苦,说明诗人本身并没有放弃追求。我们看袁宏道和唐寅的诗,尽管也有痛苦,但最后仍然没放弃追求,这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而《圆圆曲》与《秋柳》,则揭示一切追求都是徒劳的,一切痛苦都是难以名状的;不仅个人是不幸的,甚至连整个社会、历史都是悲哀的,就诗歌思想性看,这反映一种进取精神的丧失。这是晚明文学思潮在清初的新的变化。也显示出了明清易代之际,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衰灭,随着满人统治的增强,汉民族的反抗愈来愈弱乃至消亡所带来的华夏文明的整体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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