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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墨海

《厯代名賢確論》之二(宋)不著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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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1: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殺劉世讓
  孫之翰曰兵之用間為神妙者以其術之不可窺也高祖歴戰伐多矣用兵之事不可謂不曉劉世讓素有忠義之名既以知邊機使備突厥方制其要害功效甚明突厥使人入朝言世讓有異謀殊不思世讓既荷任用已有功效何故與突厥通謀况突厥入寇本以馬邑為便今得其地守之是扼其入寇之路世讓經畫如是戎人反言與已國通謀其情固易察爾高祖不察而殺世讓何昏暗之甚也

  竇建德
  張唐英曰建德陷黎陽虜皇妹同安公主及淮安王神通大將軍李世勣世勣乃逃歸國或勸誅世勣之父建德曰世勣本唐臣逃還本朝忠臣也其父何罪又舍公主神通於别館以客禮而厚之生令歸國建德之於神通世勣可謂有恩矣於唐可謂有禮矣及兵敗俘歸斬於長安世勣等無一言以救建德之死於建德真少恩哉或曰建德抗拒王師外為世充之援若赦而不誅何以懲天下之惡曰誅之宜也然當此之時羣盗擾攘蜂結蟻聚凡得忠良之士率皆屠滅無有存者建德乃厚禮公主神通又不誅世勣之父乃姦雄之中仁人也世勣若念其父嘗拘於建德而卒保首領誠出一言救之設使朝廷不從亦足以報彼不誅父之恩全於忠孝豈非仁人之心哉朝廷既不原情而定罪世勣等又不能出力以一援其後劉黑闥之徒以誅建德為戒連衡復叛擁衆不降八月之中盡復建德故地兵連禍結者復數年此由失於斬建德而致爾故曰彎弓之鳥難安而黷武之衆易動刑人之際可不慎乎

  高君雅
  張唐英曰高祖將舉義旗而副畱守王威高君雅覺其事欲因晉祠之會以害高祖而太宗與劉文靜謀詐遣劉政會告王威高君雅之變君雅在高祖坐上大詬曰此反人欲殺我也文靜遂叱左右執而殺之嘗觀威與君雅之心乃隋之忠臣也當被執大詬之際必有至直至切之言責高祖為隋室懿戚重臣不當墟其社稷然而史臣不載其辭者蓋為唐而諱之故使二子忠烈之名不彰於世夫鉛刀尚能一割病虎猶能一搏使君雅稍有權力豈不能一奮而報隋乎今乃洗玉之汙而使之潔抉月之霾而使之明庸以勸後世不忘舊君者若當時既没其美後世又不顯其節則愚恐忠烈之道由是而寖息矣

  蘇世長
  張唐英曰世長侍高祖宴於披香殿見其華麗乃曰此殿煬帝造乎高祖曰卿好諫似直其心實詐此是吾造卿何言之世長曰昔陛下居於武功之時宅纔庇風雨當此之時亦以為足今初有天下於隋宫室又加雕飾其可得乎以此知世長之於諌諍得諷諌之道也且有天下之君窮奢極侈以厚奉養園苑畏其不廣宫室畏其不壯娥嬪畏其不麗車服畏其不高不美竭生民之力務為自奉之計不念創業之艱難惟見守成之容易自漢而下結怨於民敗亂繼踵率皆由此世長見高祖初得天下而遽追秦皇漢武之侈仍諌以武功舊宅纔庇風雨此管仲所謂願君無忘射鈎臣亦不敢忘檻車之謂也

  傅弈
  張唐英曰傅弈武德中嘗上書請除釋氏時蕭瑀方崇信釋氏弈與難詰瑀辭屈乃合掌曰地獄所設正謂此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六十八

  太宗一
  帝悟弓工之言延五品以上問政事得失曰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范祖禹】
  朝廷之制【孫之翰】
  諌官預聞中書門下議事【孫之翰】
  責臣下詔敕有不便者皆應論執【范祖禹】
  言事告訐者以讒人罪之【范祖禹】
  問褚遂良舜造漆器何諌者之多【范祖禹】
  觀隋宫苑因戒羣臣諂諛蔽聰明【范祖禹】
  論隋文帝不委任臣下【范祖禹】
  責宰相求賢才【范祖禹】
  責封德彞未有竒材異能可舉之對【孫之翰】
  有上書者請帝陽怒以試直佞之臣帝對當以至誠接臣下【范祖禹】
  賞張玄素諌修洛陽宫【范祖禹】
  幸洛陽官吏以闕儲偫有被譴者魏公諌止之【范祖禹】
  指宇文士及為佞人【范祖禹】
  與蕭瑀論周秦脩短曰取天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范祖禹】
  與侍臣論創業守成之難【范祖禹】
  與侍臣論天下守之甚難【范祖禹】
  謂侍臣朕有二喜一懼【范祖禹】
  謂朝臣朕常兼將相之事張行成上書言不可與羣臣校功爭能帝善之【范祖禹】
  觀史【范祖禹】
  問過失於長孫無忌因論羣臣得失【范祖禹】
  欲立元吉妃楊氏為后魏公止之尋以楊所生皇子明繼元吉【范祖禹】
  馬周諫帝如貞觀之初節儉【范祖禹】
  自為終制戒厚葬【范祖禹】
  貶權萬紀言銀坑之利【孫之翰】
  殺盧祖尚【孫之翰】
  謂侍臣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范祖禹】
  詔有司覆奏死刑【范祖禹】
  封禪【范祖禹】
  即位踰年改元為貞觀【孫之翰】
  放宫人三千【孫之翰】
  委太子決訟【范祖禹】
  廢太子承乾黜魏王泰立晉王治為太子【吳王恪附】【温公 孫之翰 張唐英】

  帝悟弓工之言延五品以上問政事得失曰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
  范祖禹曰傳曰國之將興也君子自以為不足其亡也若有餘太宗因識弓之未精而知天下之理已不能盡詢謀於衆而不自用此其所以興也

  朝廷之制
  孫之翰曰太宗定天下之功固天授神武之才不待賛論而赫赫於無窮矣其朝廷之制又如是宜乎貞觀之治也夫定官之員不務多而務擇賢則不賢者安得用矣大臣議事使諌官御史史官並從而入或正其失或糾其非或書其過則大臣安敢不直議矣諸司長官正衙奏事使衆臣共聞之屬官不得奏本司外事非至公之事人不敢言則陰邪之事自絶矣疏賤之人言事者令門下司引奏又置立仗馬以備急事則天下之情無不逹矣内侍皆黃衣給事宫掖則姦人無所附而事權不假於人矣數者皆朝廷大法為人君者能遵行之雖未能及貞觀之治朝廷必尊而天下可治也何哉官少而賢必擇之精也大臣不敢曲議必聴之明也諸司官無邪言必制之公也言事者無壅而人情盡逹必采之詳也内侍不預事必御之嚴也數者非太宗英睿不能盡其道人君資性至此者鮮矣然設官少而務擇賢使諫官輩預聞大臣之議而救其失諸司奏事明陳於庭疏賤者言事無壅不任内侍以事必久其制而力行之雖不逮太宗之英睿朝廷豈有不尊天下豈有不治也

  諫官預聞中書門下議事
  孫之翰曰太宗之任諫官真得其道夫天下之務至廣也軍國之機至要也雖明主聴斷賢相謀議思慮之失亦不能免一失之則為害不細必藉忠良之士諫正夫忠良之士論治體補國事乃其志爾能密有所助則亦志伸而道行豈必欲張君過而取高名哉當君相議事之際使諫官預聞得以關説或有闕失從而正之天下但覩朝政之得宜不知諌者之所言上下誠通國體豈不美乎况大臣論事以諌官規正於人君之前安敢有不公之議兹亦制御大臣使之無過之術爾若以諌官小臣不可預聞國議必衆知闕失方許諌正事或已行而不可救過或已彰而不可言則剛直之臣有激訏不顧以爭之者君從之猶掩其過或不從則君之過大臣之罪愈大矣觀太宗任諌官可謂得其道

  責臣下詔敕有不便者皆應論執
  范祖禹曰朝廷設官分職非徒使上下相從欲交修其所不逮也書曰百官修輔茍取充位而奉行上令則是胥史而已不明之君自以無過惡人之言是以政亂而上不聞太宗敕責而使之言雖欲不治不可得也

  言事告訐者以讒人罪之
  范祖禹曰太宗欲聞直言而惡告訐不惟堲讒而又罪之可謂至明且遠矣此為君為長之道也

  問褚遂良舜造漆器何諌者之多
  范祖禹曰所貴乎賢者為其能止亂於未然閑邪於未形也若其已然則衆人之所能知也何賴於賢乎危亡之言惟明主能信而闇主忽焉是以自古無事之時常患乎諌之難入也今有人康强而無疾或告之以多言之損氣多食之致死彼愛其身者聞之必惕焉兢兢而不忘則疾疢何自而生矣彼恃其强者聞之不惟不信而又艴然是人也不病則已病則忽焉而死雖欲救之無及矣從諌之與拒諌者何以異於是故聖主能從諌於未然賢主能改過於已然諌而不聴者斯為下矣忠臣之事上君也亦諌其未然事中君也多諌其已然事暗君也救其橫流故有以諌殺身者矣唐虞之時羣聖聚於朝無過舉矣憂其所當憂戒其所當戒而已故常有儆懼之言其慮患豫也至於後世令王其賢臣多諌其已然而防其未然太宗求諫於羣臣其有意於防未然者乎

  觀隋宫苑因戒羣臣諂諛蔽聰明
  范祖禹曰太宗可謂不忘戒矣覩隋之宫苑而以諂諛掩蔽戒羣臣夫知彼之所以亡則圖我之所以存而不敢怠矣此三王之所由興也

  論隋文帝不委任臣下
  范祖禹曰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此舜皋陶所以賡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為明臣以任職為良君知人則賢者得行其所學臣任職則不賢者不得茍容於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職則叢脞矣臣不任君之事則惰矣此萬事所以墮也當舜之時禹平水土稷播百穀土穀之事舜不親也契敷五教臯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禮夔典樂禮樂之事舜不與也益為虞垂作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為一相總百官自稷以下分職以聴焉君人者如天運於上而四時寒暑各司其序則不勞而萬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也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勞也所治者寡所職者詳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務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為則雖聖智亦日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無大小皆歸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賢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是以隋文勤而無功太宗逸而有成彼不得其道而此得其道故也

  責宰相求賢才
  范祖禹曰太宗責宰相以求賢而不使之親細務能任相以其職矣書曰惟説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此相之職也茍不務此而治簿書期會百吏之事豈所謂相乎

  責封德彞未有竒材異能可舉之對
  孫之翰曰封倫真姦人太宗真能照姦人之情者也大臣之職薦逹人材固非細事天下之大中外之任可容一日乏才乎然人之才有能有不能器而任之衆職舉矣豈有人主責其舉賢己未嘗有所推薦但言無竒才異能上欲欺主之明下欲蔽天下之善此真姦人也蓋姦人不樂進賢其情有三姦人保位固寵常懼失之以賢者既用必建立功業掩已之名見已之過已之名減過露則位不能保寵不能固此所以不樂進賢其情一也姦人樹私必人附已乃引之賢者懐才安命進退以道固不肯趍附於人姦人以謂不附已而引之則不知己之恩不知恩則不為己之黨此所以不樂進賢其情二也姦人無至公待人之心心既不公知人不明雖遇賢才不能深識慮引而進之或有大過為己之累此所以不樂進賢其情三也封倫之情正在於此太宗以前代未嘗乏人折之使慙懼無辭可謂能照姦人之情者也國有姦如封倫者世世不無人主能照其情而責之則公卿悚動賢者進矣

  有上書者請帝陽怒以試直佞之臣帝對當以至誠接臣下
  范祖禹曰太宗可謂知君道矣夫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廣應萬機之衆茍不以至誠與賢而役其獨智以先天下則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幾何是故人君必清心以莅之虚已以待之如鑑之明如水之止則物至而不能罔矣夫權衡設而不可欺以輕重者惟其平也繩墨設而不可欺以曲直者惟其正也我以其正彼以其頗我以其真彼以其偽何患乎邪之不察佞之不辨而必行詐以試之哉一為不誠則心且蔽矣邪正何能辨乎是故鑑垢則物不能察也水動則形不能見也已不明故也且待物以誠猶恐其不動也况不誠而能動物乎夫為君而使左右前後之人皆莫測其所為雖欲不欺不可得也惟能御之以至誠則忠直者進而憸邪者無自入矣

  賞張玄素諌修洛陽宫
  范祖禹曰上之所好者下之所競也太宗虚已以求直言故羣臣爭救其失惟恐其言之不切太宗不惟悦而從之又賞以勸之此人君之所難能也夫如是何患於有過乎

  幸洛陽官吏以闕儲偫有被譴者聞魏公諌止之
  范祖禹曰富而不忘貧則能保其富矣貴而不忘賤則能保其貴矣夫以萬乘之貴四海之富而猶以為不足何哉忘其始之賤貧而欲大無窮也是以高宗舊勞於外爰暨小人及其即位卒為賢君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周公作書以戒成王恐其不知稼穡之艱難而驕逸也漢文有言曰朕能任衣冠念不至此是以恭儉愛民惟恐煩之嗚呼其可謂有德者矣若太宗聞諌而能自省不亦賢乎

  指宇文士及為佞人
  范祖禹曰大禹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孔子曰佞人殆佞人者止於諛悦順從而已近之必至於殆何也彼佞人者不知義之所在惟利之從故也利在君父則從君父利在權臣則附權臣利在敵國則交敵國利在戎狄則親戎狄利之所在則從之利之所去則違之於君父何有哉忠臣則不然從義而不從君從道而不從父使君不陷於非義父不入於非道故雖有所不從其命將以處君父於安也君有不義不從也而况於權臣乎父有不義不從也而况於他人乎古之佞者其始莫不巧言令色未必有悖逆之心及其患失則無所不至終於弑君亡國者皆始之諛悦順從者也是故堯舜畏之以比驩兜有苗而孔子以為殆人君可不逺之乎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與蕭瑀論周秦脩短曰取天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
  范祖禹曰太宗於是失言矣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取之以仁義守之以仁義者周也取之以詐力守之以詐力者秦也此周秦之所以異也後世或以湯武征伐為逆取而不知征伐之順天應人所以為仁義也太宗曰取之或可以逆非也既謂之逆矣則無時而可也

  與侍臣論創業守成之難
  范祖禹曰自古創業而失之者寡守成而失之者多周公曰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故禍亂未嘗不生於安逸也然非特創業之君守成為難其後嗣守成尤難也可不慎哉

  與侍臣論天下守之甚難
  范祖禹曰書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又曰無輕民事惟難孔子曰為君難夫知所難而後可以有為也傳曰君以為易則其難也將至矣君以為難則其易也將至矣太宗知守之之難所以能有終也

  謂侍臣朕有二喜一懼
  范祖禹曰太宗樂而不忘憂喜而不忘懼可謂能持盈守成矣夫惟憂於未然懼於無形故卒乎無憂懼也

  謂朝臣朕常兼將相之事張行成上書言不可與羣臣校功爭能帝善之
  范祖禹曰人主不患有過患不能改過也太宗一言之失而其臣已救正之惟能親賢以自輔聴諫以自防所以為美也雖過庸何傷乎

  觀史
  范祖禹論帝問褚遂良欲觀史曰人君言行被於天下炳若日月衆皆睹之其得失何可私也欲其可傳於後世莫若自修而已矣何畏乎史官之記而必自觀之邪劉洎以為天下亦皆記之斯言足以儆其君心而全其臣職矣又論帝觀高祖實録命削去浮詞曰古者官守其職史書善惡君相不與焉故齊太史兄弟三人死於崔杼而卒不没其罪此姦臣賊子所以懼也後世人君得以觀史而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司馬遷有言曰太史星厯近乎卜祝之間葢止於執簡記事直書其實而已非如春秋有褒貶賞罰之文也後之為史者務褒貶而忘事實失其職矣人君任臣以職而宰相不與史事則善惡庶乎其可信也

  問過失於長孫無忌因論羣臣得失
  范祖禹曰君臣以道相與以義相正者也故先王以羣臣為友有朋友之義非徒以上下之分相使而已太宗欲聞過於無忌而無忌納諂以悦之君好直而臣不忠其罪大矣而太宗論羣臣之得失其言豈皆中於理哉褚遂良直道事君犯顔諌爭盡忠無隠王魏之比也而譬之飛鳥依人輕侮其臣不恭孰甚焉

  欲立元吉妃楊氏為后魏公止之尋以楊所生皇子明繼元吉
  范祖禹曰太宗手殺兄弟曾不愧恥而復納元吉之妃惡莫大焉茍非用魏徴之言過而遂立以為后何以示天下之人乎以明繼元吉後是章其母之為弟婦也其瀆人倫亦甚哉

  馬周諌帝如貞觀之初節儉
  范祖禹曰紂積鉅橋之粟武王伐之人主不務德而務聚斂者民散而國亡太宗在位寖久將外事四夷内治宫室聚財積穀欲以有為馬周先事而諌欲如初年之節儉可謂將順其美而匡救其惡矣

  自為終制戒厚葬
  范祖禹曰厚葬之禍古今之所明知也夫藏金玉於山陵是為大盗積而標示其處也豈不殆哉是以自漢以來無不發之陵後之人主知其有害無益而姑為之以賈禍迹相接而莫之或戒也太宗雖為終制以戒子孫而昭陵之葬亦不為儉及唐之末不免暴露之患豈非高宗之過乎

  貶權萬紀言銀坑之利
  孫之翰曰觀太宗罪萬紀言利真得天子之體天子為天下所尊非止威勢之重由仁德之高也仁德之本莫大於愛民愛民之要莫先於節用用之有節天下貢賦之入嵗有餘矣何至殫山澤之利以困人力乎然自三代之衰秦漢而下人君好利者多由所為侈大而無節也用無節天下貢賦之入不足以充其費姦人得以言利矣人君顧所用不足必悦其言而從之好利日甚人力必窮人力窮則危亂自至縱未至危亂天子言為令動為法以好利聞於天下豈其體哉太宗斥言利之臣無他能自節用謹制度絶權倖無過費爾貞觀一朝其事可見初出宫人三千天下固已頌其仁愛及宫中欲修一殿則想秦皇之過不起其役體不耐熱公卿請營一閣以避暑亦想漢文罷露臺之意不從其請將幸東都敕預修乾陽殿給事張玄素極言隋室修乾陽勞民之事嘉其言立止出降長樂公主敕有司資送倍於長公主侍中魏鄭公引故事言長公主尊於公主豈得以親愛厚其資送納其言遂不越禮其設官之制則命宰輔房喬杜如晦定其員位文武官止六百四十員多得才能而少冗食其養兵之法畿内及諸路府兵止六十萬惟玄素禁兵三萬及府兵畨上或出征者有所給外皆散之農畝而自養焉其行賞之事功者厚賢者禮内無嬖人私其恩外無倖臣竊其澤天下嵗入之物有餘用矣故薄賦歛厚風俗其道德與前代聖王所為並自得天子之體矣嗚呼為天子皆可至是可至是而不至者由所為侈大制度不立權倖不抑所致爾所為侈大物力固難以給若制度不立則庶事無節而冗費益多權倖不抑則姦人競附而私恩益廣冗費多私恩廣天子獨尚儉德亦何能省用太宗自節其用復能謹制度絶權倖此所以不取山澤之利不困生民之力而財用自豐為天子而得其體者仁德於無窮也

  殺盧祖尚
  孫之翰曰人主操天下之勢不可一日失威令威令一失則下起慢上之漸漸若不止則紀綱弛而權移於下何以操天下之勢故謂人主不可一日失威令也然威令之行不可過中過中則暴暴則人心離矣太宗之用威令誠得其術故内外之臣聞一令罔不靡然從之此無他以聰明之性公正之心剛嚴之體御於内外也以此御内外天下得不從其令乎盧祖尚丁其時荷其任乃委曲思慮以身為計遂成驕慢之態宜乎獲罪矣然殺戮刑之極者施於驕慢之罪此又過矣人臣驕慢殺之復有罪之極者何以加刑若祖尚之罪逐於遐裔而永棄之未至失威令也

  謂侍臣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
  范祖禹曰數赦之害前世論之詳矣夫良民不被澤而罪人獲宥政之偏黨莫甚於此欲以致和而措刑不亦疎矣而人君每以赦為推恩或祈陰德之報太宗懲之可謂善治者矣

  詔有司覆奏死刑
  范祖禹曰易中孚象曰君子以議獄緩死中孚者信發於中也議獄緩死者出於至誠也古者大司冦以獄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參聴之三公以獄之成告於王王三覆然後制刑先王慎重如此故刑清而民服者太宗之恤刑也可謂至誠而近於古矣幾致刑措不亦宜乎

  封禪
  范祖禹論文武百官請封禪鄭公止之曰古者天子巡守至於方岳必告祭柴望所以尊天而懐柔百神也後世學禮者失其傳而諸儒之諂諛者為説以希世主謂之封禪實自秦始古無有也且三代不封禪而王秦封禪而亡人主不法三代而法秦以為太平盛事亦已謬矣太宗方明朝多賢臣而諂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徴以為時未可而亦不以其事為非也其後使顔師古議其禮房喬裁定之徵亦預焉貞觀之末屢欲東封以事而止高宗明皇遂踵行之終唐之世惟栁宗元以封禪為非以韓愈之賢猶勸憲宗則其餘無足恠也嗚呼禮之失也久矣世俗之惑可勝救哉
  孫之翰曰封禪之文不著於經典秦漢諸儒用管仲説以為帝王盛德之事無大此禮故秦皇漢武行之儀物侈大自謂光輝無窮然封禪之後灾異數至天下多事蓋煩費生靈干動和氣所致則崇尚此禮惡足以當天意哉况此禮不著於經典也司馬遷作封禪書引經典之文但巡守之禮爾帝王巡守每至方岳必燔柴以告至非謂自陳功於天也帝王治天下能以功德濟生民而致時太平則天必祐之以永久之福郊祀之禮足伸其報何待自告其功也太宗謂以事天至誠掃地足以致敬何必登山封數尺之土此實至論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即位踰年改元為貞觀
  孫之翰曰或問春秋書國君即位必於元年正月明新君踰年即位改元也此書即位踰年豈春秋之法乎答曰尚書記天子傳位改元之法舜則曰月正元日禹則曰正月朔旦春秋即位改元之法本於此聖人以舜禹之法為天下之至正也然顧命康王之誥記成王崩康王既為天子乃釋冕反喪服蓋以先君不書所終之年天子之位不可一日而虚故於柩前即位明先君傳授之意不及行舜禹之法也但踰年稱君改元亦同其道矣以天子不待踰年即位則諸侯可知也春秋一國之史聖人修之遂見天下大法天下大法莫若舜禹至正也元年初即位説者引康誥之文為定以謂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國史書即位以表之此雖明不待踰年即位元年見新君之法不知聖人因而存舜禹之道也况魯侯即位雖稱元年必書王正月者上以明王道之序下以見諸侯奉王制而即位也若修天子之史可不知書元年即位之法乎又後代事艱天子繼統必待踰年稱君勢有不便矣固當依實書之雖略變古法其曰以即位踰年改元亦所以法尚書定位春秋改元見新君之意也

  放宫人三千
  孫之翰曰古之明王嬪御之數著於經典者可見也漢之後宫及千數賢如魏相者不肯出仕矣蓋以人君廣置嬪御其損有三侈費甚也内寵多也怨女衆也侈費甚則困民力内寵多則競私謁怨女衆則傷和氣人君之德所損如是賢者以為難諌止而不願仕也况隋煬荒虐自古無比强取良家女置後宫者固無其數高祖初入關放離宫之人還親屬此得美事之一節及受禪安然有其後宫欲不荒恣得乎賴聖子承之立矯其過計出三千之衆使天下聳動歌詠唐之盛德也

  委太子決訟
  范祖禹曰太子之職在於視膳問安古之教者必以禮樂而置師保以輔翼之茍問學明而德性成何患乎不能聴訟也且年十二而使之裁決民事不已早乎若其才則將不學而能不才則宫臣必教之以欺其君父非所以養德也

  廢太子承乾黜魏王泰立晉王治為太子【吳王恪附】
  司馬温公曰唐太宗不以天下大器私其所愛以杜禍亂之原可謂能遠謀矣
  孫之翰曰王者立太子以嫡以年以德固有常禮若嫡與年者或庸昏或過惡固不可不擇於諸子也擇之之法取衆望決已意則天下歸心矣太宗英主也斷大事未嘗有疑晩年牽愛不能定一子泰長而有過立晉王固無疑何至投牀自苦取決於無忌之言太子君之副社稷之本豈使一臣立之仍命拜謝賴太子良人情有屬無忌忠不擅其恩不如是必起爭亂之階
  張唐英論吳王恪曰太子承乾得罪太宗欲立魏王泰褚遂良諌之以為不可因召長孫無忌房喬李勣等謂曰我三子一弟如此我心無憀因投於牀抽佩刀欲刺無忌等爭前抱持奪其刀問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有異議者斬之既而又悔欲立吳王恪無忌切諍而止無忌等慮恪為患因房遺愛謀叛而誣殺之嗟乎太宗之立儲副不足為後世法也且立太子者非私於已之子也為天下國家之大本也既以承乾不軌而誅之則宜察諸子之賢不肖擇其有君人之德者立之不然則立嫡以長以絶爭奪之禍此三代之直道而行也奈何輕天下神器之重以一時之忿引刀自刺使顧命大臣奉詔於惶恐之際不暇議立嫡立賢之計此豈保家安國之道哉既立高宗而復欲立吳王恪卒使以猜疑而被羅織之罪皆太宗失於獨斷而致之也噫夫人之生貴為天子之子是天下之貴無以加之也以建立之失不保性命則與夫生於不貴之族反得終天年者豈不遠哉無忌其後卒被流竄死於黔南天下以為寃然而亦疑其誣殺吳王恪之報應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六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六十九

  太宗二
  南平公主【張唐英】
  太宗論治之隆替不由於樂【温公】
  充容徐氏上疏【孫之翰】
  大徵天下名儒為學官【吕温 劉禹錫 范祖禹】
  突厥【范祖禹】
  康國求内附不從【范祖禹】
  髙麗【范祖禹 孫之翰】
  薛延陁【温公 范祖禹】
  四夷請帝為天可汗【范祖禹】
  李靖【吕温 孫之翰】
  李勣【范祖禹 孫之翰 張唐英】

  南平公主
  張唐英論曰南平公主下降王珪子珪以禮有婦見舅姑儀近代公主出降其禮皆廢今上欽明動循法制使公主謁見豈為身榮乃與妻就席而坐使公主執笄行盥饋禮自是公主下降皆行婦禮於舅姑自珪始也噫珪可謂能行閨門禮也太宗可謂能以家道而正其女也南平可謂能行其婦道也詩曰平王之子齊侯之孫言其平王之女使其下降與侯之子齊體也而自漢後公主自以帝王女以隂干陽不復有剛柔上下之分士大夫畏而恥之故劉裕時江斆當尚主乃上表讓婚曰王偃無仲都之質裸雪於北階何瑀闕龍工之姿投軀於深井召必以三脯為期遣必以日出為限若披請不申當刑膚翦髪投山竄海觀其言則知自古至今夫之被淩甚於天下者衆矣況習盡恭於盥饋之禮邪以此觀之則南平之賢可知矣後之公主下降者宜取法焉

  太宗論治之隆替不由於樂
  司馬温公曰臣聞垂能目制方圓心度曲直然不能以教人其所以教人者必規矩而已矣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然不能以授人其所以授人者必禮樂而已矣禮者聖人所履也樂者聖人所樂也聖人履中正而樂和平又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於是乎作禮樂焉故工人執垂之規矩而施之器是亦垂之巧已王者執五帝三王之禮樂而施之於世是亦五帝三王之治已五帝三王其違世已久矣後之人見其禮知其所履聞其樂知其所樂炳然若猶存於世此非禮樂之功邪夫禮樂者有本有末中和者本也容聲者末也二者不可偏廢先王守禮樂之本未嘗須臾去於心行禮樂之末未嘗須臾逺於身興於閨門著於朝廷被於鄉遂比隣達於諸侯流於四海自祭祀軍旅至於飲食起居未嘗不在禮樂之内如此數十百年然後治化周浹鳯凰來儀也茍無其本而有其末一日行之而百日捨之求以移風易俗誠亦難矣是以漢武帝置協律歌天瑞非不美也不能免哀痛之詔王莽建羲和考律吕非不精也不能救漸臺之禍晉武帝制笛尺調金石非不詳也不能弭平陵之災梁武帝立四器調八音非不察也不能免臺城之辱然則雖韶夏頀武之音具存於世茍其餘不足以稱之曽不能化一夫況四海乎是猶執垂之規矩而無工與材坐而待器之成終不可得也況齊陳淫昏之主亡國之音暫奏於庭烏能變一世之哀樂乎而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於樂何發言之易而果於非聖人也如此夫禮非威儀之謂也然無威儀則禮不可得而行矣樂非聲音之謂也然無聲音則樂不可得而見矣譬諸山取其一土一石而謂之山則不可然土石皆去於山何在哉故曰無本不立無文不行奈何以齊陳之音不驗於今世而謂樂無治亂何異睹拳石而輕泰山乎必若所言則是五帝三王之作樂皆妄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葢闕如也惜哉

  充容徐氏上疏
  孫之翰曰帝王於後宫恩寵過厚非賢徳者鮮不干預時事著名於外葢寵過厚則言易入言易入則事可動後宫於帝王可動事則姦邪附之著名於外又況親族竊恩競為氣勢内寵至此小則破家之禍大則為國之患此必然之勢也太宗在位嵗久於後宫不無寵嬖但外不聞何人爾惟徐充容以恩顧稱絶不干預時事復能諫爭君失則貞觀宫壼之政可知也宫政如是後代不能遵守神龍中上官昭容等招權於外廣樹姦黨天寳中楊妃専勢於時務强親屬國事既亂數婦人及其家皆不免誅戮矣噫上世淳風既往人主之尊為天下所奉制度必如古帝之簡朴或不能也宫室服用既異於上世矣雖英明之君為外物所誘必有侈樂之意意有侈樂於後宫豈無所嬖在人情未為大過也既嬖之居處服玩充其欲足矣何必容其私謁至干國事使戚屬倚之以作勢姦人附之以竊權氣熖既成必至患禍而後已則人君於後宫或有嬖寵能以貞觀為法不惟不擾時事亦足以保安之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徵天下名儒為學官
  吕温虞世南永興公贊曰英英永興華徳素行以文富國以道佐命天下既定為唐儒宗東觀石渠始生古風乘精繹思假道書圃驅馳百代出入三古問羲和心聽堯舜語歸來帝側獻可替否帝告永興與鴻碩之倫闡六籍三墳建樂章禮文先師是宗先聖是崇於廓辟雍辟雍沈沈天子所臨或絃或歌講古述今其從八千纓弁森森獩貊羌髳咸詠徳音羽林孤兒亦垂青衿洋洋聲教無逺不洎日月所照皆成文字鬱開古始掃蕩澆季實我羣儒成太宗之志英英永興宜曰文懿
  劉禹錫論唐之貴文曰天以正氣付偉人必飾之使光耀于世粹和絪緼積于中鏗鏘發越形于文文之細大視道之行止故得其位者文非空言咸繫于謀謨宥密庸可不紀惟唐神武定天下羣慝既讋驟示以文韶英之音與鉦鼓相襲故起文章為大臣者魏文貞公以諫爭顯髙士亷以智畧奮岑江陵以潤色聞無草昧汗馬之勞而任遇在功臣上唐之貴文至矣哉
  范祖禹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士修之於家而後升於鄉升於鄉而後升於國升於國而後達於天子其教之有素其養之有漸故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賢才不可勝用由此道也後世鄉里之學廢人君能教者不過聚天下之士而烏合於京師學者衆多眩耀一時而已非有教養之實也唐之儒學惟貞觀開元為盛其人才之所成就者亦可睹矣孟子曰學所以明人倫也無學則人倫不明故有國者以為先儒不復三代之制臣未知其可也

  突厥【髙昌】
  范祖禹論太宗因突厥請朝而知懼曰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書曰儆戒無虞夫戒所以勵善而進徳也太宗觀突厥入朝而知懼如此其能致貞觀之治宜哉 又論突厥入冦帝悔不用魏徴褚遂良復立髙昌之言曰有國者喪師之禍小而或以霸秦繆公越王勾踐是也得地之禍大而或以亡楚靈王齊湣王是也是故廣地不若廣德强兵不若强民先王患德之不足而不患地之不廣患民之不安而不患兵之不强封域之外聲教所不及者不以煩中國也太宗不從忠諫卒自咎悔況不若太宗之强盛而可為哉

  康國求内附不從
  范祖禹曰太宗知招來絶域之弊故有所不為然以兵克者則以為已有而郡縣置之其為疲勞百姓一也豈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者歟然其不受康國足以為後世法矣使其行事每如此其盛德可少貶哉

  髙麗
  范祖禹論陳大德使髙麗回言髙麗聞髙昌亡大懼曰大德出使絶域當布宣德澤以懐遠人使聲教所及無思不服此其職也而以賂遺覘其險阻詭詐誘其民人以為奇能藉口歸報啓人主征伐之志罪之大者也且天子之使而為諜于外國失使之職豈不辱乎 又論鄧素請増戍兵曰太宗以増戍兵不若修文德其言豈不美哉然非能行之直以辯折臣下而已其殆不欲増戍而卒親征不為其小而為其大豈大者能勝德乎書曰非知之艱行之維艱太宗之謂矣 又論褚遂良諫親征伐髙麗曰髙麗臣屬于唐而其主為賊臣所殺為大國者不可不討然髙麗之大未如突厥其險遠不過于髙昌吐谷渾此三國者皆命將帥以偏師取之遂墟其國何獨至于髙麗而欲自征之乎太宗若從遂良之言雖伐而不克亦未失也
  孫之翰曰貞觀中天下治平天子威德甚盛太宗練兵師尚功名其志甚鋭以此不衰怠之意臨天下可預防患難永保太平之業也但因一遠臣弑主害民復侵陵隣國詔罷兵不聴然彼有罪豈預中國之事命一二將帥出師境上示征討救援之勢使畏威懐德足為天子能事何至決親征之計乎忠賢交諫莫非苦言李勣一議堅不可動遂舉中國數萬之衆驅之異域輕其性命已似忍心況萬乘之尊力與爭勝又自輕之甚雖平遼東數城破延夀大軍何足益其威德若延夀納對盧之計危可測乎此盖太宗英勇自恃忽于深慮李勣順意生事遂成誤計且初議伐遼褚遂良諫止其事太宗然之勣至追逐延陀犯邊聖策本欲追撃由魏徴苦諫致失事機以此激之遂定親征之議及敗延夀之衆太宗下馬謝天則危心可知矣詔從行軍人戰死者加勲級榜殯地則中國士衆殞命于遠夷者可知矣天子荷宗廟社稷之重為天下生靈之主一旦不因中國之事履危難輕人命威德無乃損乎且李勣追咎魏徴諫撃延陀犯邊太宗命將禦之大破其衆足示中國之威不追撃之亦未為失況髙麗本不敢犯邊何至親征乎李勣順意生事無以逃其罪矣房喬忍死上表懇諫代遼賢哉
  范祖禹曰傳曰國無小不可易也葢雖小國必有智者為之謀勇者致其死則雖以天下之大百萬之衆未可恃以為必勝也髙麗對盧之謀正合于太宗所謂上策使延夀聴用唐師豈不殆哉又論帝驛書報太子矜髙麗之功曰太宗之伐髙麗非獨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强也本其少時奮于布衣志氣英果百戰百勝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居髙拱猶思所以逞志扼腕踊躍喜于用兵如馮婦搏虎不能自止非有理義以養其志中和以養其氣始于勇敢終于勇敢而已矣記曰所貴于勇敢彊有力者貴其敢行禮義也天下無事則用之于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于戰勝用之于戰勝則無敵用之于禮義則順治太宗于天下無事不知用之于禮義而惟以戰勝為美也是故以天子之尊而較勝于遠夷一戰而克自以為功矜其智能夸示臣下其器不亦小哉 又論帝以征髙麗不能成功悔思魏徴曰太宗北擒頡利西滅髙昌兵威無所不加而玩武不已親撃髙麗以天下之衆無功而還意折氣沮親見煬帝以勤遠亡國而襲其所為臣以為太宗之征髙麗無異于煬帝但不至于亂亡耳惟不能慎終如始日新其德而欲功過五帝地廣三王是以失之然見危而思直臣知過而能自悔此所以為賢也 又論二十一年髙麗之役曰太宗以葢蘇文弑其君故舉問罪之師當誅其賊臣弔其國人置君而後去之則德刑舉矣而唐師入境貪其土地虜其民人使其父兄子弟流為餓殍且弑君者盖蘇文也彼髙麗之民何罪豈王者之師乎伐而不克益發忿兵乃更欲擾其疆場害其耕稼則是利于為冦非禦冦也 又論使蜀造船欲大舉滅髙麗曰昔舜命禹征有苗三旬苗民逆命乃班師振旅夫以舜禹征伐猶無功故用兵非美事也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太宗之伐髙麗其得已而不已者乎聖人有不能服則反求諸已故舜舞干羽而格有苗未聞以苗民逆命為忿也太宗不能反已而恥其無功欲傾天下之力逞志于遠何其迷而不復也夫天下如一人之一身四方猶四支也師役四支之病也以髙麗之役不及于蜀而必欲疲之是一支病而使别支皆被其痛也此豈愛身之道乎

  薛延陀
  司馬温公論延陀請昏帝初許而復絶之曰孔子稱去食去兵不可去信唐太宗審知薛延陀不可妻則初勿許其婚可也既許之矣可復恃强棄信而絶之雖滅薛延陀猶可羞也王者發言出令可不慎哉
  范祖禹論破薛延陀曰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八蠻西旅獻獒太保作訓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因事而戒恐其驕也太宗不得志于東欲收功于北因延陀破亡以兵臨之如疾風之振槁自以為開闢以來未之有也昔之有天下者亦可得而畧聞矣舜曰而難任人蠻夷率服又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然則欲其率服莫若難任人欲其來王莫若無怠荒柔遠能邇治内安外而殊俗之民嚮風慕義不以利誅不以威脅而自至矣欲附者則撫之不欲者不强致也故不勞民不費財至于後世之君或讐疾而欲殄滅之或愛悦而欲招來之是二者皆非也為之者秦始皇是也山川之所限風氣之所移言語不通嗜慾不同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為州縣是崇虛名而受實弊也且得之既以為功則失之必以為恥其失不在于已則在于子孫故有征討之勞餽餉之煩民不堪命而繼之以亡隋煬帝是也且中國地非不廣也民非不衆也曷若無得無失修其禮樂政刑以惠養吾民使男有餘粟女有餘布兵革不試以致太平不亦帝王之盛美乎故有求于外如彼其難也無求于外如此其易也然而人君常捨所易而行所難何哉忽近而喜逺厭故而謀新不入于秦則入于隋雖不至于亡而常與之同事其累德豈細哉太宗矜其功能好大無窮非所以遺後嗣安中國之道此當以為戒而不可慕也

  四夷請帝為天可汗
  范祖禹曰太宗以萬乘之主不恥其名而受其佞事不師古不足為後世法也

  李靖
  吕温凌煙閣勲臣李衛公靖贊曰有隋之末羣盜熾爇帝怒震發五星從太白煥照參野將有聖人兵定天下金精下射■〈孑孟〉毅感激李公矯矯從此奮跡躍于中原王者則獲壯士不死唐威載赫帝曰汝傑致天之罰手付金鉞俾往式遏不廷則殺如颷發發如火烈烈摧枯爍雪應鼓如截遠若荆巫險若江湖强若匃奴莫不率從莫不震恭車書混同氛祲蕩空衛侯之功功則維何威明惠和策勇駕智長驅仁義仁義曠蕩帝王之將萬古曷瞻鐵山巉巉
  孫之翰論命李靖討吐谷渾曰天子善任人而能主威柄則大臣不驕大臣不驕則中外自肅太宗以吐谷渾拒命一日謂侍臣曰欲李靖為帥討之靖功名之大為當世勲臣方以老病家居聞其言亟見執政請行天子使大臣如是功名不逮于靖筋力未衰于靖者敢驕慢乎人臣不敢驕慢則各盡其才節人臣各盡才節天下事不足治矣天子使人至是者無他善任人而能主威柄也又論帝謂靖曰前者有人讒公今朕意已悟命為僕射曰太宗之明李靖之賢君臣之心可無間矣況靖深入成大功安得容讒人之言且謂靖軍無綱紀致奇寶散於亂兵之手此不識事體之言也靖善用兵法令素整以少精騎深入無綱紀安能成功乎奇寶若果有之散之兵衆正得事宜突厥凌中國久矣一日平之張天威雪國恥安邊寧人非靖盡心兵衆盡力何以成此功以寶貨散之軍衆是上不奉君欲下足恩衆心故謂正得事宜但不知寶貨之有無耳太宗為君何至以奇寶為意猜疑賢將尚賴仁明之德不行重責靖之忠誠無所觖望不然君臣之間兩有大過矣及數月始悟其事命靖為相亦足光其功德宜罪讒人以戒于後世可也

  李勣
  范祖禹論降李勣疊州曰太宗以李勣為何如人哉以為愚也則不可以託幼孤而寄天下矣以為賢也當任而勿疑何乃憂後嗣之不能懐服先黜之而後用邪是以犬馬畜之也夫欲奪其心而折之以威欲得其力而懐之以恩此漢祖所以馭黥彭之徒徂詐之術也五伯之所不為也豈堯舜親賢之道乎苟以是心而待其臣則利禄之士可得而使也賢者不可得而致也若夫禄之以天下而不顧繫馬千駟而不視者太宗豈得而用之哉
  孫之翰曰君待臣以道則臣以道報之矣君待臣以利則臣以利報之矣此歴代已來君臣之常術也太宗用李勣有本末勣之才謀智力立功立事為大臣固宜然以勣不負李密尤信其心使輔太子正為此節勣雖髙勲重望位尚書預中書門下事寵已至矣使輔太子敢不盡力乎何至無故譴逐使太子他日授以僕射方謂致其死力此正待之以利也凡人父兄有恩力於人其人稍良未有不厚其子弟者況天子以大位授人且寵信之豈於太子不盡力也然勣忠義之士但風氣英豪非感激不能盡節一日無故逐之不無怏怏及太子授以僕射勣之機心豈不曉其利誘也至廢立皇后之際不肯盡忠雖失大臣之節然亦由太宗以利啟其心也
  張唐英曰太宗寢疾謂太子晉王曰汝於李勣無恩我將責之汝他日授以僕射即荷汝恩以致死力乃出為疊州都督晉王即位召為僕射嘗觀史至此惜太宗於任人之誠有未盡矣且既知勣可為顧命大臣當面授遺詔使為羽翼奈何勣本無過失乃責為都督使太子自召而用求其致力哉夫忠臣義士雖在裘褐之中巖野之下亦有憂勞天下之心不必位之尊禄之厚然後致死力於國家且匹夫之交亦有可託市道之友亦能知心而況勣出入將相二十餘年自當致力以答累朝之恩何必須太子自授以官然後可任使哉使勣小人也則茍且一時之寵以充詘其志使勣君子也其肯忘先朝之恩而不盡忠於嗣君乎其後勣竟不能奮大節以輔髙宗乃雷同取容扶立武氏斵喪王室皆勣之為又肯能為髙宗致死力哉諺謂欲不溺而自硾以石欲不病而自飲以堇其太宗任勣之謂乎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1:39 | 显示全部楼层
 范祖禹論勣勸立武后曰髙宗欲廢立而猶難於顧命大臣取決於李勣之一言勣若以為不可則武氏必不立矣勣非惟不諫又勸成之孽后之立無忌遂良之死唐室中絶皆勣之由其禍豈不博哉太宗以勣為忠託以幼孤而其大節如此書曰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信矣

  歴代名賢確論卷六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

  太宗三
  房玄齡杜如晦【吕温 孫之翰】
  魏鄭公【吕温 張唐英 曽子固 白樂天 范祖禹 孫之翰 潁濱】
  房玄齡李靖魏鄭公【司空圗 張唐英】

  房玄齡
  杜如晦吕温房玄齡贊曰梁公先覺龍卧待君長彗流光掃天布新義師雷興公躍其鱗杖策千里來排帝閽婉婉梁公實懿實聰實光實融羽義翼忠若鸞若鴻大風動地儒服從容静運胷中弛張折衝左右太宗夷屯廓蒙定髙祖功功告武成翊開太平我雖忘勞時靡有爭網羅遺賢推轂羣英玉不韜輝蘭不沈馨飛鴻出冥振鷺在庭濟濟多士太宗以寧公無事矣闕衮有補惟仲山甫經營四方方叔召虎大邦鈞軸至則委汝閒居台輔撝默自處亦莫敢余侮髙節令終鳴呼梁公杜如晦贊曰穆穆葉公奇姿粹靈藴元和氣為大國楨乘時恢能唐室大開故人相攜【少與房梁公同有巨濟之志】直上太階更為隂陽迭作日月佐明四海贊育萬物王度是欽如玉如金德音愔愔萬有千古永稱房杜如周申甫
  孫之翰論房杜相業曰或問房杜之相也謀議施為不見赫赫之事而世大賢之何也答曰宰相之功不必赫赫觀時事何如爾房杜自秦府遇王講天下事固詳太宗即位遂命作相付任之専不與他相同乃得盡心助治致時太平以事明之其功可見宰相之任莫先乎正官職用賢才若官得其才宰相總其大要庶事舉而天下治矣貞觀元年房相定文武官六百四十員官既少則才可擇才可擇則官不濫官不濫則職自舉況公於取士各盡其才此房杜得佐主興治之要道也至臺閣規模典章文物皆其所定又防姦邪抑權倖各有著法大概如此不惟一時之治固足垂憲於後也其他軍國機務雖謀議不著每籌事太宗從之以太宗之英睿專任二相而從其所籌其賢又可明也即貞觀時事之治二相之功可見矣或曰貞觀四年天下大治太宗惟稱魏公之力不及房杜何也答曰貞觀之初太宗求治方切魏公專論王道封倫横議以沮之太宗不惑姦言力行王道及天下之治也嘉賢人之論足以明道故稱魏公之力嫉小人之言不能使之慙悔故恨封倫之不見其言自不及房杜也然魏公議臣也房杜宰輔也魏公論其治體房杜助其施為爾後世賢房杜而不見其功者惟詳觀太宗專任之意貞觀時事之要可也 又論黜陳師合曰人主之任大臣不可不專亦不可專若深知其人可付國事不專任之何以責成功葢任專則責重責重則人必盡其才力也若知人未至而專任之茍無成功則有敗事又或竊擅威福有難制之患二者惟在人主審之不可一失失則事機難追矣太宗可謂能審任人之術者也知房喬杜如晦賢而付以國事房杜方盡心職事已著功效陳師合以平常之見欲移主意如晦奏其事意似不廣然慮小臣間言漸害於事公言之爾太宗不惑師合之言喬如晦荷信任如是敢不盡其才力乎此所以成太平之治也然有太宗之明房杜之賢則可專任而不容人言人主知人未至當審其付任不可執此為法

  魏鄭公
  吕温鄭公贊曰堂堂魏公崇節大志喬榦直聳摩天自致遭風雲時得覇王器一言委質有死無二撫我則后各盡其志沈浮變通龍戰既息皇建其極俾補衮職其繩則直諤諤嶷嶷危言正色保太宗徳弼違替否日月不蝕黜漢覇雜行周王道人或有言秉徳不撓事李密隱太子【與封徳彞廷爭】禮興樂崇徳合道豐保合大和昭明有融起四年中復三代風言出化成神哉厥功尹躬佐商有恥於湯公以其志匡飭聖唐為唐宗臣致唐無疆永式萬邦
  張唐英論鄭公言守成之難曰自古桀紂幽厲成哀桓靈晉懐愍隋煬帝皆守成之君矣天下大器皆由而失之蓋承豐泰之後府庫實而無所用則思窮土木之妖干戈戢而無所試則思拓邊疆之廣志氣既驕則恱諂諛之言嗜欲既惑則惡忠直之諫處瓊殿之華麗而不知下有拆廬屋以輸官者享太官之珍羞而不知下有啗糟糠以充腸者有嬪御之煽艷而不知下有鰥寡而亡告者有鄭衛之娯耳而不知下有哀怨可傷者天下已叛而堂上未聞蕭牆已釁而禁中未悟推此信魏公以守成為難矣
  曽子固曰予觀太宗常屈已以從羣臣之議而魏公之徒喜遭其時感知己之遇事之大小無不諫諍雖其忠誠所自至亦得君以然也則思唐之所以治太宗之所以稱賢主而前世之君不及者其淵源皆出於此也能知其有此者以其書存也及觀鄭公以諫諍事付史官而太宗怒之薄其恩禮失終始之義則未嘗不反復嗟惜恨其不思而益知鄭公之賢焉夫君之使臣與臣之事君者何大公至正之道而已矣大公至正之道非滅人言以揜已過取小亮以私其君此其不可者也又有甚不可者夫以諫諍為當揜是以諫諍為非美也則後世誰復當諫諍乎況前代之君有納諫之美而後世不見則非惟失一時之公又將使後世之君謂前代無諫諍之事是啟其怠且忌矣太宗末年羣臣既知此意而不言漸不知天下之得失至於遼東之敗而始恨鄭公不在世未嘗知其悔之萌芽出於此也夫伊尹周公何如人也伊尹周公之諫切其君者其言至深而其事至迫也存之於書未嘗揜焉至今稱太甲成王為賢君而伊尹周公為良相者以其書可見矣令當時削而去之成區區之小讓則後世何所據依而諫又何以知其為賢且良與桀紂幽厲始皇之亡則其臣之諫詞無見焉非其史之遺乃天下不敢言而然也則諌諍之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房玄齡李靖魏鄭公
  司空圖三賢贊并序曰隋大業末房公李公魏公同師文中公嘗謂其徒曰玄齡也志而密靖也惠而斷徵也直而遂俾其遭時致力必濟謨庸厥後果然宜有贊激云三賢志同夙尚儒風以植公忠出遇太宗諷議從容謀厥羣雄君勞臣惕荒夷阻闢百千年社稷
  張唐英論房魏曰夫得百騏驥不若得一伯樂得百太阿不若得一歐冶百騏驥有時而疲劣百太阿有時而缺毁若伯樂歐冶存則舉天下之良馬良劔何求之而不得哉房魏二公文皇帝之伯樂歐冶也當文皇時天下賢士大夫一才一能畢登於朝亦由二公啟沃薦引於上而任用之所以能稱其職而世之談良相者止曰房杜而不曰房魏者何哉房喬起於佐命平定天下輔成太平二十餘年百度修舉其功固大矣如晦與房喬共掌朝政亦多規畫然薨於貞觀三年則其功固不及房矣魏公得用知無不為前後奏議數十萬言著之行事者數百餘條政事大小罔有不論貞觀太平之功魏公之功最居多而言者不曰房魏而曰房杜者豈當太宗即位之初房杜執政天下之民喜見太平之初則言曰房杜及太平已久天下之人但酣樂太宗之徳化而功不復歸於臣下是庖人調鼎而不敢食之時也故世不曰房魏焉然迹其行事考之實效魏公才智在杜之上而規畫並於房故曰房魏二公太宗之伯樂歐冶如晦乃温彦博之流也奚逮於魏哉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一

  太宗四
  蕭瑀【吕温 范祖禹 張唐英】
  劉洎禇遂良【孫之翰 張唐英 東坡】
  王珪【李徳裕】
  裴寂【六一】
  戴胄【張唐英】
  孔穎達【張唐英】
  尉遲敬徳【吕温】
  李君羡【王元之】
  王君廓【張唐英】
  總論太平之政【曽子固 子由 范祖禹】
  總論羣臣【吕温】

  蕭瑀
  吕温蕭公瑀贊曰隋氏不君忠賢莫用桐生朝陽有集惟鳯捨彼頺厦鬱為新棟路車玄衮開國有宋武徳之暮羣孽内蠧巍巍宋公聳節髙歩不吐不茹不來不去屹屹中立為天一柱從容而言社稷遂安持誠秉忠光輔二君激濁揚清欲人如身道至廣莫我敢羣境至大不容纎塵雪山倚空冰壑照人耿介絶倫為唐貞臣
  范祖禹論太宗謂瑀真社稷臣曰太宗以蕭瑀無二心於已而嘉之可謂能知臣矣且天子在而私於藩王者明君之所甚惡也或誘以利或脅以死而從之者不亦多乎惟瑀介然自立有隕無貳太宗所以知其臨大節而不可奪也人君以此取於人豈不得忠正之士乎
  張唐英曰蕭瑀請出家為僧此可罪也然盡忠於隋及歸國亦多有功績頗見委任歴僕射御史大夫參預朝政每有議論房杜不能抗之房等雖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瑀彌怏怏自是罷為太子少傅此是机閣瑀而使優閒爾且房杜可謂賢相也經綸草昩以啓天下之業竭忠悉慮以成天下之務不以求備而責人不以已長而格物貞觀太平之功誠有力焉然於瑀尚亦有所抑遏豈亦珪之玷而珠之翳乎古人謂事雖淺當深謀之言雖輕當重思之由不知言以致知言而房杜二人於用人亦至矣而尚失於瑀豈瑀之性褊躁每於議論之際務以直氣自豪而不能從容委曲詳悉評議但求辯博而取勝於諸公故房杜自以持天下之政權柄在已恥其不能卑論每有不容其説然以二公才過於人雖不從一蕭瑀之言無害為賢相後之執政者必欲跡房杜業成就太平之功則不可使順旨者榮華逆意者枯槁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庶乎國家之政無有蔽而不通故曰天下無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者蓋取於衆茍不取於衆是哥奴輩昔嘗箝天下之口而自任耳

  劉洎褚遂良
  孫之翰論曰劉洎之死據舊史所書由遂良之譖也然伐遼之行太宗諭洎輔翼太子之意洎有誅大臣之對時已責其疎徤太宗自遼東至不豫洎謁而深憂或言誅大臣事亦與前疎徤之語何異儻為遂良所奏太宗累前怒殺之跡其事狀近於是矣若洎止憂聖體絶無他言又引馬周自明周對與洎不異太宗何至偏信遂良讒言遽殺大臣乎況洎有罪而周隱之又安得止罪洎而不責周也葢褚遂良諫廢立皇后事以忠直被譴姦人從而譖之惟恐無罪故劉洎之子訴父為遂良所譖李義府助之賴樂彦瑋力辨其事遂良譖洎之言當出於此矣又貞觀實録本敬播所修號為詳直後許敬宗専修史之任頗以憎愛改易舊文則遂良譖洎之事安可信也
  張唐英曰太宗征遼留洎於定州輔太子謂曰安危之機所寄尤重洎對曰大臣有愆臣即行誅太宗戒曰臣不密則失身卿性疎徤宜戒之以保終吉及征遼還上在道不康洎謂褚遂良曰聖體可憂遂良誣奏曰洎云正當輔少主行伊霍事乃賜自盡而論者謂遂良陷殺洎後亦流貶葢其報應然觀洎為性不甚周慎當有此言非遂良誣之也何以明之且洎因爭飛白書不顧陛亷之分輒登御牀又對太宗尚欲親誅大臣而太宗戒以不密至是見上不豫忽發伊霍之言固必有之及遂良不肯立武氏貶死愛州則天臨朝之際洎之子訴理其父之寃必不言其父之失復李義府輩左右之故史臣從而書其子之言以為遂良所誣此乃必然之理然遂良有可責者止可奏於上令削其官爵不可不救而令賜洎死也兹可罪也
  東坡論遂良飛雉集宫之對曰唐太宗時飛雉數集宫中上以問褚遂良曰昔秦文公時童子化為雉雌鳴陳倉雄鳴南陽童子曰得雄者王得雌者伯文公遂雄諸侯光武得其雄起南陽有四海陛下本封秦故雄雌並見以告明徳上恱曰人不可以無學遂良所謂多識君子哉予以謂秦雉陳寳也豈常雉乎今見雉即謂之寳猶得白魚便自比武王此謟妄之甚愚瞽其君而太宗善之史不譏焉野鳥無數入宫此乃災異使魏徵在必以髙宗鼎耳之祥諫也遂良非不知此捨鼎雊而取陳寳非忠也

  王珪
  李徳裕論王珪對太宗納廬江美人曰自古得伐國之女以為妃后未嘗不致危亡之患者何也亡國之餘焉能無怨氣其立基創業之祖宗必皆一時之英傑其社稷山川之鬼神當為一國之所奉愛其血食忿其滅亡故能為厲矣必生妖美之色蠱惑當世之君使其骨肉相殘以壊於内君臣相疑以敗於外危亡之兆鮮不由此史蘇所謂必有女戎妹喜妲己褒姒是也史蘇言之詳矣今不復論是以晉獻得驪戎佚女太子有雉經之酷禍及三世苻堅納慕容姊弟秦宫有鳯兮之謡敗於五將【苻堅於五將山破】梁武取東昏所幸幾至危國隋文嬖陳主之妺終以殞身此皆禍敗之著明者也又夏姬入荆子反疲於奔命呉人始叛楚矣呉嬪至晉世祖怠於為政劉石乃代興矣所以王珪覩廬江美人正言納説如王珪者可謂識微之士明於禍福矣

  裴寂
  六一曰予嘗與尹師魯論自魏晉而下佐命功臣皆可貶絶以其二心舊朝叶成謀主雖曰忠於所事而非人臣之正也及讀裴寂傳跡其終始良有以哉始寂為晉陽宫監私以宫人饋髙祖因見親■〈目匿〉可謂貳隋矣及太宗以博奕啗之遂開義師之謀卒成唐室劉武周為冦請行自敗不即就誅者非特佐命有功豈非曩時私狎之恩哉坐交沙門法雖免官見放復有所陳太宗數之曰計公勲庸不至於此數以武徳官政之謬皆歸其人又聞妖言不自明乃欲殺人緘口遂被流放列其四罪貸不致理蓋由進身之私恩衰即敗也韓彭之功猶終不保況寂也哉

  戴胄
  張唐英曰貞觀中詐偽資蔭者許自首免罪不首者死俄有詐偽者敗露胄斷流以奏之帝曰下勑令死今斷從流示天下以不信也卿欲賣獄乎胄曰陛下當即殺之非臣所及即付所司臣不敢虧法觀胄之言乃效張釋之為心也然而釋之已失對於孝文胄亦失言於文皇且人君執天下之柄可生可殺威福在已古之聖賢慮人主恃崇髙之位而輕於刑罰故皋陶告虞舜戒惟刑之恤周公作立政戒成王以庶獄今胄之意以為即當殺之非臣所及謂人君可以不用法而殺人使為人主者皆如太宗固無慮有淫虐之刑設使兇曓如桀紂者謂有司執法不可委之於有司乃任情殺人則恐無辜者無告矣若胄者宜曰聖人之制必闗盛衰王者之法不枉輕重陛下亦不可得而私之臣豈敢得而専之必歸之中正合乎王極使人無寃枉奈何其意反謂為君者用法不必慎為臣者用法須慎王子雍謂輕於為君重於為臣其胄之謂乎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孔穎達
  張唐英曰孔穎達嘗撰周易正義又與馬嘉運趙乾協蘇徳詳等參詳以行於世觀其發明三聖之旨通貫萬化之藴其亦深於易乎然於下繫云案諸儒象卦制器皆取卦爻象之體今韓康伯之意直取卦名因以制器案上繫云制器者尚其象則取象不取名也韓氏乃取名不取象於義未善今既遵韓氏之學且依此釋之甚哉穎達之失聖人之道至深逺而學者不悟故洪生碩儒為注疏以啟導後進而使得其餘今韓氏既失於取象之義而已為正義當為刋正指歸以為後人之師法奈何既知其失不為剖析是非又從而蹈其失哉夫斲木為耜揉木為耒葢取諸益益者震下巽上震陽木動也巽隂木可揉也而揉以為耒耜之象其動在下耕田之象也而韓謂制器致豐以益萬物又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之象而韓謂乘理以散動也斷木為杵掘地為臼葢取小過小過者艮下而震上艮山也震木也山止於下木動於上杵臼之象而韓謂以小物濟用諸如此類失者甚衆不可備舉韓氏妄肆臆説穎達又不發明其得失誠可惜也類而推之則聖人之旨皆可見矣學者宜自求之

  尉遲敬徳
  吕温尉遲鄂公敬徳贊曰侁侁鄂公百鍊龍泉沈翳未宣氣衝斗間佩非其人【敬徳初事宋金剛】躍入大川神武獲焉提之上天天地之内指麾無前熊威虎力隠若敵國剛毅木訥安劉必勃武徳之屯手拔禍根掃除氛昏捧出日月耀於天門功成名遂髙謝戎事烈烈猛志化為和氣深地髙堂頥性保常屑瓊飲露静奏清商商為臣勵事君鄂公之志之仁【公貞觀後不交人事常煉氣服食奏清商樂以自奉】

  李君羡
  王元之李君羡傳論曰貞觀中太白頻晝見太史曰女主昌又謡言曰當有女主武王者太宗深惡之時李君羡已封武連郡公又為左武衛將軍在玄武門上因武官内宴作酒令各言小字君羡自稱五娘以其封邑皆有武字乃名合女主之讖愕然忌之卒以謀反下詔誅焉噫太宗以聖文神武駕馭英雄心腹推於人故人不疑矣賞罰當于人故人不怨矣至於進功臣而黜宗室亦一代之真主耳且其侯君集之反也太宗自按之洎得其狀復謂羣臣曰往者國家未安君集實展其力不忍致之于法吾將乞其性命公卿其許我乎太宗厚君集而薄君羡邪葢天文變于上人謡騰於下雖聖人不能不疑懼矣而脩徳可也疑而行誅則有陷於非罪者必矣然君羡匹夫之命不足道也洎武氏復出則太宗之徳得無累乎故書曰疑謀勿成為是也僕讀書至是嘆君羡之罹罪無辜而見誅惜文皇之用刑有誅而不中因論以志之亦以為君臣之戒

  王君廓
  張唐英曰太子建成既被誅詔召幽州都督廬江王瑗入朝瑗建成之黨也甚懼之時王君廓典瑗之兵素性險薄欲陷瑗以為己功乃始説瑗令舉兵而反君廓因是擒瑗縊殺傳首京師君廓以功遷領軍大將軍嗟乎瑗無長謀逺慮為君廓所賣遂陷叛逆此固可誅然瑗之叛由君廓致之朝廷不原其心遂除籍屬没其家産而進君廓之秩仍以瑗家口賜之俾代其位而稔姦植惡使小人之心愈無畏憚而自謂得計矣譬人有植梧者而鄰父云非善也請伐之既而求以為薪是利在於薪也以太宗雄才大畧髙絶夐古而謟巧之人尚得逞其志比之諭人伐梧求以為薪不甚相逺而不加誅戮以懲不忠不義之人又嘗比之為藺相如豈嫉建成之深而恥瑗為之黨故雖君廓曓兇悖逆不叶天道而不以為非歟古所謂愛之欲生而惡之欲死於瑗與君廓見之矣然尤可惜若瑗乃髙祖從父兄之子雖有罪逆其家口止可從坐不然幽之掖庭不當以賜君廓而君廓亦何面目而受之哉噫禽獸不為也而君廓為之是不迨禽獸也

  總論太宗之政
  曽子固曰予少讀唐書及貞觀政要見魏鄭公王珪之徒在太宗左右事之大小無不議論諫諍當時邪人庸人相參者少雖有如封倫李義府輩太宗又能識而疎之故其言無不信聽卒能成貞觀太平刑置不以居成康上未嘗不反復欣慕繼以嗟唶以謂三代君臣不知曽有如此周旋議論否雖皋陶禹稷與堯舜上下謀謨載於書者亦未有若此委曲備具頗意三代堯舜去今時逺其時雖有謀議如貞觀間或尚過之而其史不盡存故於今所聞見尠是不可知所不敢臆定由漢以降至于陳隋復由髙宗以降于五代其史甚完其君臣無如此謀議決也故其治皆出貞觀下理勢然爾
  子由論曰太宗之賢自西漢以來一人而己任賢使能將相莫非正人恭儉節用天下幾至刑措自三代以下未見其比也然傳子至孫遭武氏之亂子孫為戮不絶如綫後世推原其故而不得以吾觀之惜乎其未聞大道也哉昔楚昭王有疾卜之曰河為祟大夫請祭於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勿祭及將死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王使問周史周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亦弗禜孔子聞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吾觀太宗所為其不知道者衆矣其能免乎貞觀之間天下既平征伐四夷滅突厥夷髙昌殘吐谷渾兵出四克務勝而不知止最後親征髙麗大臣力爭不從僅而克之其賢於隋氏者幸一勝耳而帝安為之其意亦欲夸當年髙後世耳太子承乾既立十餘年復寵魏王泰使兄弟相傾承乾既廢晉王嫡子也欲立泰而使異日傳位晉王疑不能決至引佩刀自刺大臣救之而止父子之間以愛故輕予奪至於如此帝嘗得秘讖言唐後必中微有女武代王以問李淳風欲求而殺之淳風曰其兆既已成在宫中矣天之所命不可去也徒使疑似之戮淫及無辜且自今以後四十年其人已老老則仁雖受終易姓必不能絶李氏若殺之後生壯者多殺而逞則子孫無遺類矣帝用其言而止然猶以疑似殺李君羡夫天命之不可易惟修徳或能已之而帝欲以殺人弭之難哉帝之老也將擇大臣以輔少主李勣起於布衣忠力勁果有節俠之氣嘗事李密友單雄信密敗不忍以其地求利密死不廢舊君之禮雄信將死以股肉啗之使與俱死帝以是為可用疾革謂髙宗曰爾於勣無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即授以僕射髙宗從之及廢王后立武昭儀召勣與長孫無忌褚遂良計之勣稱疾不至帝曰皇后無子罪莫大於絶嗣將廢之遂良等不可他日勣見帝曰將立昭儀而顧命大臣皆以為不可今止矣勣曰此陛下家事不須問外人由此廢立之議遂定勣匹夫之俠也以死徇人不以為難至於禮義所重社稷所由安危勣不知也而帝以為可以屬幼孤寄天下過矣且使勣信賢託國於父竭忠力以報其子可也何至父逐之子復之而後可哉挾術以待臣下於義既已薄矣凡此皆不知道之過也茍不知道則凡所施於世必有逆天理失人心而不自知者故楚昭王知大道雖失國而必復太宗惟不知道雖天下既治且安而幾至於絶滅孔子之所以觀國者如此
  范祖禹曰太宗以武撥亂以仁勝殘其材畧優於漢髙而規模不及也恭儉不若孝文而功烈過之矣迹其性本彊悍勇不顧親而能畏義而好賢屈已以從諫刻厲矯揉力於為善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夫賢君不世出自周武成康歴八百餘年而後有漢漢八百餘年而後有太宗其所成就如此豈不難得哉人主之所行其善惡是非在後世當其時不可得而辨也故凡太宗之行事其善與不善臣皆舉其大畧矣老子曰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人君擇其善者而從之足以得師其不善者而戒之足以為資矣

  總論羣臣
  吕温淩煙閣勲臣賛序曰我二后受成命撫興運軋坤軸撼乾樞鼓元氣而雷域中騰百川而雨天下雷收雨霽如再開闢蕩焉與太極同功貞觀十七年太宗以功成治定秉為而不有之道讓徳于祖考推勞于羣臣念匡濟於艱難感風雲於疇昔思所以攄之無窮乃詔有司擬其形容圗畫於淩煙閣者二十有四人葢象乎二十四氣之佐天昭勲徳也昔者舜以五臣致理周以十亂反正髙祖以三傑作漢光武以二十八將中興若夫錯綜勲賢牢籠今古雄四代而髙視者其惟聖唐乎至若唐莒公劉渝公之倫探元符建帝圗昔戴神堯舉晉陽而活天下此則大禹之拯溺也魏鄭公以致君為己任諫若不及謇謇左右秉心宣猷此則咎繇之颺言也虞永興糾合羣儒旁求百代明備王禮克諧帝樂使我大國煥乎其有文章此則夷夔之制作也長孫趙公舉大義除二兇安宗廟定社稷以振我丕赫無疆之休此則周公之匡救也英衛受天勇智雄武佐聖鼓行海内麾定四方此則太公之鷹揚也房杜玄機朗識並運帷幄神發嚮效謨成天功此則蕭何之指蹤也子房之決勝也尉遲秦程剛毅木訥氣鎮三軍力崩大敵匹馬孤劒為王前驅此則呉漢之樸忠賈復之雄勇也其餘皆榱棟殊材黼黻異制儔諸古烈罔有慙徳皇王之際於斯為盛其始也文為經武為緯智斯作忠斯述其末也大不偪小不遏退者全來者達控而縱之使自用之推而引之使自盡之不設籠檻以觀遼廓之致不頓韁鎖以極權奇之變執一徳而衆力展懸大信而羣情竭髙祖取之以義太宗用之以道髙宗終之以仁傳聖萬代享其功利此非盛歟

  歴代名賢確論巻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二

  髙宗廢立皇后【石守道 孫之翰】
  追尊上祖并髙祖太宗文穆文徳二后帝自稱天皇后自稱天后【孫之翰】
  追諡太子為皇帝【范祖禹】
  改元顯慶【孫之翰】
  封禪改元乾封【孫之翰】
  于志寧請衡山公主俟三年喪成婚【范祖禹】
  責五品以上言事【范祖禹】
  斥許敬宗對彗星為髙麗滅之兆【范祖禹】
  來公敏諫止幸涼州【范祖禹】
  劉仁軌請李敬立鎮洮河以陷之【孫之翰】
  李勣【范祖禹 孫之翰】
  長孫無忌【范祖禹 孫之翰】
  上官儀郝處俊【孫之翰】
  劉仁軌【張唐英】
  總論髙宗【范祖禹 子由】

  廢立皇后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守道曰吁虐哉髙宗也隋氏酷民塗炭太宗援之以仁義躋之於富壽民方出死地而登樂土髙宗溺於一婦人輕以天下授之民復塗炭者二十年信矣髙宗之虐也初太宗不豫執髙宗手顧謂褚遂良長孫無忌曰我好兒我好新婦今付卿暨王皇后廢立則天後唐室幾為丘墟李氏子孫繼踵殺戮皆髙宗之虐毒及於祖先流於後世也噫皇后者宗廟之本也天下之母也天子理陽道后理隂徳君治外事后聽内政君之與后猶日之與月也隂之與陽也立之必以存天下之大公繫宗廟之大本為社稷之大計合於天地人心而後可以得立也廢之必以存天下之大公係宗廟之大本為社稷之大計合於天地人心而後可以得廢也髙宗專一人之欲徇一人之愛不顧天下大公宗廟大本社稷大計而以一時之私情自廢立卒貽武氏之禍幾乎覆宗絶祀為虐不亦甚乎
  孫之翰曰髙宗即位數年奉先帝成法以臨天下頗得守文之體一日昏惑自恣不奉天戒雖前代荒亂之主少過之者天子之貴嬪御之衆何至私先帝才人使逞險譎之計誣陷中宫為國大醜且晉邸升為皇儲即位之年地震久而不止是天意以隂盛為戒也太宗臨終顧無忌遂良稱好兒好婦是以家國之事付託於大臣也武氏詭計初行方議廢立遂良以死爭之是不負先帝之付託也嗚呼先帝付託於臨終天地示戒於連年大臣力爭於所議稍近中常之主當知事理甚明不可不念況髙宗少為聖父教訓正人輔導豈全不辨事理乎但内惑嬖者之計外納姦人之言上不奉天戒次不遵父命下不顧忠議徇一時之欲以至於此心知皇后無辜而憫之反為嬖者戕殘都不敢問此又孱懦之態甚矣使文武之臣蕃夷之長共朝嬖者此又亂禮之甚前代未之有卒使嬖者擅人主之權害宗室殺大臣幾移宗社實髙宗之過也然髙宗之過雖姦黨所賛亦由李勣微言于志寧顧望致之爾李勣荷先帝付託志寧任宰弼之重若稍助遂良無忌韓瑗來濟之言姦黨豈能動乎是極諫髙宗之過者遂良也成就髙宗之過者李勣志寧也故書曰右僕射河南郡公褚遂良諫廢立皇后降漳州都督書其官爵明稱大臣之任也諫廢立明廢者不當廢立者不當立也因諫而明無罪也遣勣志寧立皇后不書其官但名之者明勣志寧無大臣之節所以賤之也書臨軒立皇后而不曰帝見髙宗無人君之體矣

  追尊上祖并髙祖太宗文穆文徳二后帝自稱天皇后自稱天后
  孫之翰曰諡所以尊名也古之天子諸侯卿大夫善名雖多惟取一大善為稱不使名浮於善也歴代帝王諡號或實或虚不能盡如古制然必以祔廟之始一二字為定髙祖起義兵雖出太宗之謀然親平大亂成就王業諡武宜矣太宗本以武功定天下即位之後行王道致太平推誠人心幾致刑措紀綱號令與治古同諡文宜矣今髙宗加諡髙祖曰神堯不惟越禮適所以辱之也髙祖於堯之道安可擬況稱曰神堯人必謂不稱其名既知不稱得非辱之也二后加號神聖尤乖其實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豈中宫之位可當其號乎此葢武后自欲尊大妄稱天后髙宗遂稱天皇髙宗與后既欲稱號不常遂追尊祖宗二后用掩其跡嗚呼為天子徇后之欲僭大其稱瀆祖宗亂典禮使後嗣觀之益尚崇飾此髙宗之過也髙宗之過亦由大臣有司不守經義逢君之惡所致爾

  追諡太子為皇帝
  范祖禹曰皇帝者有天下之號茍無其位非所以為贈謚也父没而後子立今父在而追尊其子豈禮也哉李泌以為武后欲謀篡位酖太子洪葢髙宗不之知而後復加之尊名以掩其跡是時政出於后髙宗尸位而已其後明皇追諡寧王憲代宗追諡建寧王倓以此為故事皆不正之禮不可為後世法也

  改元顯慶
  孫之翰曰人君即位之年謂之元年者元始也人君布政自兹而始首月謂之正月取其正始之義也厥後以數繼之終於一世焉此前古聖人不易之法也至漢文帝惑方士之言改後元年始亂古制孝武因事别立年名歴代帝王皆遵尚之唐武徳貞觀雖為年號各終一世不復改元此於古制不失髙宗守成何為不奉祖宗之法且在位七年矣而謂之元年於理安乎若以立太子之始得以改元不知天下事統於天子乎統於太子乎事不師古而至於此由大臣昧於經義而然也

  封禪改元乾封
  孫之翰曰太宗以大功大徳平治天下其朝廷之事則賢才在位法度施設其生民之樂則刑罰幾措嵗時屢穰其四夷之服則大者來臣小者安帖前古聖王之治何以加焉尚謂封禪盛徳之事慮已所為未當天心終不行其禮髙宗在位十餘年雖賴先帝遺徳生民安業四夷不動奈朝廷之事姦人亂政忠賢竄戮太子廢殺臨朝聽斷則中宫埀簾於後得以預聞威福之施不専於已此大亂已見有何功徳可以告成葢徇后之欲舉稀闊儀物誇耀天下爾登封之後嵗饑民困日食彗見連年不已豈非功徳之薄妄告於天又千乘萬騎之行勞費民力干動和氣所致也姦人預慮天時不順先引漢乾封故事建為年號若以嵗旱為乾封則民之饑困災變頻仍是果天祐哉為天下者切戒於此勿輕議盛徳之事

  于志寧請衡山公主三年喪畢成婚
  范祖禹曰書曰三載四海遏密八音君喪三年自古以來未之有改也漢文率情變禮薄於喪紀始令吏民三日羣臣三十六日而釋服雖欲自損以便人而不知使人入於夷狄也自是以後民不知戴君之義而嗣君遂亦不為三年之服唐之人主鮮能謹於禮者故有公除而議昏亮隂而舉樂内無父子外無君臣而欲教化行禮俗成難矣夫君者父道也臣者子道也無君是無父也況人君而可以無父乎若君服於内臣除於外是有父子無君臣也為國家者必務革漢文之薄制遵三代之隆禮教天下以方喪三年則衆著於君臣之義矣

  責五品以上言事
  范祖禹曰太宗嘉納直言導羣臣以諫爭是以論闕失者日相繼也後嗣承其餘烈以髙宗之闇而求言於臣下如此由其祖宗為之法也詩曰貽厥孫謀以燕翼子太宗之謂矣

  斥許敬宗對彗星為髙麗滅之兆
  范祖禹曰天垂象聖人則之三辰之眚天所以警戒人君也昔齊景公欲禳彗星晏子曰彗所以除穢也君無穢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穢禳之何損而許敬宗謟諛人主歸咎髙麗豈不矯誣上天乎髙宗庸昏而猶能出人君之言其至誠足以動天矣然則自古失道之君未必其身親為不善也姦佞之臣納之於惡者葢多矣亦可以為戒哉

  來公敏諫止幸涼州
  范祖禹曰自褚遂良韓瑗來濟之逐長孫無忌之死天下以言為諱久矣而髙宗責羣臣之不言若賢主之所為何哉葢親見太宗孜孜求諫聽受直言於心不忘而欲慕其名是以時亦為之及其溺於所愛不顧禮義則雖以元舅之親顧命之臣以先帝遺言爭之確乎其不可入也涼州之不行得非武后之意乎何其從其細雖曰能聽諫而謹其細行亦不免陷於大惡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劉仁軌請李敬玄鎮洮河以陷之
  孫之翰論李敬玄統兵曰王者能知人能駕馭臣下不欺矣將相不忌賢不私怒國事盡濟矣敬玄不練邊事與仁軌立異此於廟堂之上恥所不能忌其賢而違其議也仁軌知敬玄非將帥才決請鎮守使之敗辱此恃其功名欺君以逞私怒也髙宗不察敬玄不能統兵但徇仁軌意遣之尋致兵師敗衂自損國威此昧知人之明失馭臣之術也是舉也君臣之間俱不免過然仁軌之過大矣

  李勣
  范祖禹論帝欲求諫勣對以陛下所為盡善羣臣無得而諫曰甚矣李勣之佞也陷君於過又謟以悦之君有求諫之心而人臣無納忠之志其罪大矣勣本羣盜不學無識可為將而不可為相以輔少主居伊周之地非其任矣 又論勣將死以房杜為戒曰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君子如欲澤及其子孫世守其門户則莫若積善以遺之而已矣房杜事君以忠其子孫不肖覆宗絶祀出於不幸非其積不善也李勣一言而廢母后立孽女殺忠臣罪不容誅得死牖下幸矣至於子孫率羣不逞以起兵以興復為辭而希覬非望之福戮及父祖剖棺曓屍豈非餘殃哉而勣之將死乃以房杜為戒可謂不能省已者矣古者父子之間不責善骨肉之親無絶也而有志氣不倫交游非類者遽使殺之殘忍無親何異於夷貊乎非所以為訓也
  孫之翰論命勣為僕射曰唐采魏晉而下歴代任宰輔之制以僕射侍中中書令為正宰相故僕射二品侍中中書門下三品本由李勣自尚書授詹事詹事卑於尚書藉其輔翊太子而授之同中書門下三品者得預聞國政比侍中中書令之任也今勣授開府儀同三司又改僕射開府從一品僕射從二品今同三品者豈不與立號意乖乎又杜佑通典曰同中書門下三品當以階卑官髙今所給禄秩同品爾按此似非位署後同三品者止記初命率不以為位號也

  長孫無忌
  范祖禹論髙宗欲立武后先官無忌妾子曰髙宗欲廢后而立妾故官無忌妾子又重賂以悦之誘之以利非徳賞也而無忌受其官與賜豈未之思乎大臣欲以義正君而先役於利則不足以為重矣無忌茍辭其官反其賜而不受使其君知大臣之不可誘以利亦足以格其非心而益見憚矣無忌不知出此卒使武后怨其受賜而不助已姦臣得以入謀髙宗無足譏焉惜乎無忌之不學也
  孫之翰論帝以許敬宗告無忌反遂逐無忌曰人主之惑讒言由不知其人為弊爾髙宗於許敬宗非不知其人也且如敬宗修太宗實録移威鳯賦事髙宗明知不足傳信修史尚髙下其筆事不可信鞫獄之際事外言所嫉之人大罪豈得信乎況無忌親則元舅位則三公忠亮之誠許國甚大一姦人讒之不自臨問遂竄遐裔此非不知敬宗之誣陷無忌之非辜正欲快嬖者之意使元舅以勲徳重望寃死遐裔不惟昏惑之甚實不仁不孝之過也
  范祖禹論帝責李義琰令舅氏遷墓曰髙宗責義琰為宰相而陵其母家不可率天下斯言當矣然已以讒殺元舅而不自知其惡何以責臣下之薄於母黨乎由此觀之自古人主能知其過者鮮矣

  上官儀郝處俊
  孫之翰論帝殺上官儀曰易有君不密失臣之戒春秋有君漏言之譏聖人垂法使人君與臣下謀議不可輕露致罹其患故申於易著於春秋丁寧如是也況君乘怒自謀使臣預議一日推過於臣殺之此豈人君之道髙宗立武后過惡甚矣后延人行厭勝法廢之固宜方與上官儀定議后遽伸訴兹已不密之致若便行廢黜后何所為反懼后怨言儀教我此乃婦人童子之態爾遂使姦人承后之意誣皇子大臣殺之士大夫無罪被逐者甚衆后威權日盛養成篡奪之勢皆由髙宗之不君矣又論郝處俊不令后攝政曰處俊諫髙宗不令武后攝政可謂社稷之臣也自上官儀被殺髙宗為后所制奪其威權内外畏之無敢忤其意者髙宗數因疾欲令攝政亦勢逼而然也處俊不顧禍患懇諫其事至引魏令不許皇后臨朝為證是時也處俊之心止知有社稷計不知有身計也言既激切復經義明白又得義琰為助雖昏主悍后義不能違矣夫人臣之事君也見大過而不敢言臨大事而不敢當者正欲保位而避禍也處俊當武后擅權上下危逼之際忠言確論力救其事義琰協心助為之言二公竟保大位不罹其禍如于志寧輩預廢立皇后之議顧望不言乃保位避禍之意也然竟不免譴黜止一刺史而殁但得畏懦不忠之名為世所罪又豈能保位避禍乎則人臣事君不可自計利害也夫邪正在於所守禍福繫於所值守者已也不可不固值者時也此不可必惟不失忠義大節則窮通死生賢矣

  劉仁軌
  張唐英曰咸亨中戴至徳與仁軌為左右僕射每有申訴寃枉仁軌輒美言許之時號解事僕射至徳即據理詰難未嘗與奪有理者密為申奏時號不解事僕射噫二子優劣可見之矣夫臣子之道勤勞所以立功忠恕所以立名退讓所以全美樸厚所以任事若至徳之心近此四者矣仁軌則不然掠公家之美以為公務容悦之容以求名啟奔竸之塗以為美煽澆薄之風以為任乃乾没邀利之徒非謀猷稱后之臣而世之庸庸者不責其實不原其心探其言樂其多可從而倡和以為賢者而至徳名反在其下昔王莽好諂諛悦人以收天下之心卒移漢祚雖仁軌非有此心然恐後世好名邀美之士飾正於外藏詐於内跡而行之則賢不肖混殽而姦邪之漸浸潤矣故論之以為後世容悦之戒

  總論髙宗之政
  范祖禹論永徽有貞觀風曰髙宗即位之初日引刺史問民疾苦尊禮輔相恭已以聽故永徽之政有貞觀之風察道裕希旨而自責行已之不足取信觀胡人進戯而知所好之不可不慎率是道也豈不足為賢君哉不數年而悖繆昏惑忠臣不可諫骨肉不相保雖享國日久卒成武氏之篡何哉初親賢後用佞也書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周公所以戒成王也況髙宗乎
  子由論髙宗知足以保身曰髙宗之淫昏孱暗又内為悍妻操制其柄外聚羣不逞於朝而禍不及其身者有以也非幸也其智葢有足以自衞者彗見東方言者謂髙麗將亡之祥上曰髙麗小夷且亦吾民也夫是言能出諸口則亦有不可欺者以廢子賢故怒其人常與賢交通令其父訓之其父即手殺之上聞而不善也更貶其父夫刑政能如是則希其意者必相戒而天下聞之猶有父子之義焉夫能酌理而不可盡欺參以義而諂有所不受其應物之際不失十五此足以保其身矣

  歴代名賢確論卷七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巻七十三

  則天一
  廢立中宗預朝政【范祖禹 孫之翰 楊夔 張唐英】
  狄仁傑【范文正公 子由 孫之翰】
  裴炎【張唐英】
  五王【薛季昶附】 【張唐英】
  張柬之【孫之翰】

  廢立中宗預朝政
  范祖禹論黜武后年號曰昔季氏出其君魯無君者八年春秋每嵗必書公之所在及其居乾侯也正月必書曰公在乾侯不與季氏之專國也自司馬遷作吕后本紀後世為史者因之故唐史亦列武后于本紀其於記事之體則實矣春秋之法則未用也或曰武后母也中宗子也母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中宗欲以天下與韋元正不得為無罪武后實有天下不得不列於本紀不没其實所以著其惡也臣以為不然中宗之有天下受之於髙宗也武后以無罪而廢其子是絶先君之世也況其革命乎中宗曰我以天下與韋元正何不可此乃一時拒諫之忿辭非實欲行之也若以為罪則漢哀帝之欲禪位董賢其臣亦可廢立也春秋呉楚之君不稱王所以存周室也天下者唐之天下也武氏豈得而間之故臣復繫嗣聖之年黜武氏之號以為母后禍亂之戒竊取春秋之義雖獲罪於君子而不辭也
  孫之翰不稱武后年號論曰武后僭竊位號唐之史官遂修實録撰國史亦為立紀繫后事於帝王之年列偽周於有唐之史名體大亂史法大失矣後史官沈既濟奏議曰中宗以始年登大位季年復舊業雖尊名中奪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足以表年昔魯昭公之出也春秋嵗書其居曰公在乾侯君雖失位不敢廢也今請併太后紀每於嵗首必書中宗所居曰某年春正月皇帝在房陵太后行某事改某制則紀稱中宗而事跡太后俾名不失正禮不違常此得春秋之法足正唐史之失也故從其議書武后事於中宗年中武后改年皆是妄作今起嗣聖繫以景龍武后所改但存其名備證他事而不表年焉所以正帝統而黜僭偽也
  楊夔紀梁公對曰天后幽中宗之後有不下閫闈移六合之志故徐敬業唐之奇等於揚州起兵以興復唐室然皆不旋踵而敗遂引用酷吏開羅織之門以懾伏内外一日狄梁公獨對天后曰吾自用俊臣思止來朝臣知所懼否梁公曰朝廷小人不達天命或有異議然陛下以木有一實之蠧將剪樹而棄之乎錦有一點之汙將全疋而燔之乎養隼者誠欲其鷙也然則鷙於烏鳶乎鷙於鸞凰乎鷙而無别不如不鷙矣天后黙然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2: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孫之翰論張柬之廢武后曰舊史書武后傳位於中宗葢史官諱其事也然於桓彦範傳書武三思以武后為彦範等所廢常深憤怨又武后實録書彦範請太后復辟卧不語事是廢之為實事書柬之彦範等遂廢武氏所以明大法也唐之天下髙祖太宗之天下也髙宗傳受於祖宗及其崩也以子託后后擅威權乃逼奪其位僭竊大號恣行兇虐流毒内外踰二十年不道至此若終身無禍何以作戒於後況實廢之安得諱避也若以中宗武后之子也彦範等奉子而廢母於事不順是亦不達其理矣春秋莊公元年三月夫人遜於齊此莊公之母也以悖亂之事去其氏貶之則春秋之法可見矣武后奪嗣君之位變唐國號兇威虐法為害嵗久此安得無所貶也況書廢武氏者廢其僭妄之號彊大之權復后之位矣復后位所以奉祖宗之統豈不順乎故用春秋之法為唐貶絶罪人且作戒於後也
  張唐英曰武后之起其始袁天綱言其貴不可言李淳風亦云當有女主王天下已在宫中讀史至此未嘗不疑也且二帝三王之盛其隂陽日者讖緯之説未之有也迨漢以來取天下不以仁義之道故將假符瑞以惑天下之人使信而歸之故董仲舒言三代受命之符而儒者嘗鄙之且武氏一女子焉能感動上帝而前兆如此哉上帝之心又豈故孕育不仁之女子使之雕琢唐室如此哉此必武氏僭竊之後其附麗姦諂之徒欲自掩其惡乃神其事因言天之所啟非由人事也忽於李淳風等傳増加其言以惑後人爾若曰不然則二帝三王之間賢后妃多矣上帝胡不前定其至貴之兆而獨區區私一武氏哉以愚觀之有堯舜禹湯之徳足以王天下自古符瑞之言皆不足信也何止一武氏哉

  狄仁傑
  范文正公狄梁公碑曰天地閉孰將闢焉日月蝕孰將廓焉大厦仆孰將起焉神器墜孰將舉焉巖巖乎克當其任者唯梁公之偉歟公諱仁傑字懐英太原人也祖宗髙烈本傳在矣公為子極于孝為臣極於忠忠孝之休揭如日月者敢歌於廟中公嘗赴并州掾過太行山反瞻河陽見白雲孤飛曰吾親舍其下久而不能去左右為之感動詩有陟岵陟屺傷君子于役弗忘其親此公之謂歟吁嗟乎孝之至也忠之所繇生乎公嘗以同府掾當使絶域其母老疾公謂之曰奈何重太夫人萬里之憂詣長史府請代行時長史司馬方眦睚不協感公之義歡如平生吁嗟乎與人交而先其憂況君臣之際乎公為大理寺丞決諸道滯獄萬一千人天下服其平武衛將軍權善才坐伐昭陵柏髙宗命戮之公抗奏不却上怒曰彼致我不孝左右語公令出公前曰陛下以一樹而殺一將軍張釋之所謂假有盜長陵一抔土則將何法以加之臣豈敢奉詔陷陛下於不道帝意解善才得恕死吁嗟乎執法之官患在少恩公獨愛君以仁何所存之逺乎髙宗幸汾陽宫道出妬女祠下彼俗謂盛服過者必有風雷之災并州發數萬人别開御道公為知頓使曰天子之行風伯清塵雨師洒道彼何害哉遽命罷其役又公為江南巡撫使奏毁淫祠千七百所所存唯夏禹太伯季子伍員四廟曰安使無功血食以亂明哲之祠乎吁嗟乎神猶正之而況於人乎公為寧州刺史能撫戎夏郡人紀之碑及遷豫州會越王亂後縁坐者七百人籍没者五千口有使促行刑公緩之密表以聞曰臣言似理逆臣不言則孤陛下好生之意表成復毁意不能定彼咸非本心唯陛下矜焉勑貸之流于九原郡道出寧州舊治父老迎而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輩耶相攜哭于碑下齊三日而去吁嗟乎古謂民之父母如公則過焉斯人也死而生之豈父母之能乎時宰相張光輔率師平越王之亂將士貪曓公拒之不應光輔怒曰州將忽元帥耶對曰公以三十萬衆除一亂臣彼脅從輩聞王師來乘城而降者萬計公縱曓兵殺降以為功使無辜之人肝腦塗地如得尚方斬馬劍加於君頸雖死無恨光輔不能屈奏公不遜左遷復州刺史吁嗟乎孟軻有言威武不能屈是為大丈夫其公之謂乎為地官侍郎同鳯閣鸞臺平章事為來俊臣誣譖下獄公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朝舊臣甘從誅戮因家人告變得免死貶彭澤令獄吏嘗抑公誣引楊執柔公曰天乎吾何能為以首觸柱流血被面彼懼而謝焉吁嗟乎陷穽之中不義不為況廟堂之上乎契丹陷冀州起公為魏州刺史以禦焉時河朔震動咸驅民保郛郭公至下令曰百姓復爾業冦來吾自當之狄聞風而退魏人為之立碑未幾入相請罷戍疏勒等四鎮以肥中國又請罷安東以息江南之饋輸識者韙之北狄再冦趙定間出公為河北道元帥狄退就命公為安撫大使前為突厥所脅從者咸逃散山谷公請曲赦河北諸州以安反側朝廷從之吁嗟乎四方之事知無不為豈虚尚清談而已乎公在相日中宗幽房陵則天欲立武三思為儲嗣一日問羣臣可否衆皆稱賀公退而不答則天曰無乃有異議乎對曰有之憶昨陛下命三思募武士嵗時之間數百人及命廬陵王代之數日之間應者十倍臣知人心未厭唐徳則天怒令策出又一日則天謂公曰我夢雙陸不勝者何對曰雙陸不勝宫中無子也復命策出又一日則天有疾公入問閤中則天曰我夢鸚鵡雙翅折者何對曰武者陛下之姓相王廬陵王則陛下之羽翼也是可折乎時三思在側怒發赤色則天以公屢言不奪一旦感悟遣中使密召廬陵王矯衣而入人無知者乃召公坐於簾外而問曰我欲立三思羣臣無不可者惟俟公一言從之則與卿長保富貴不從則無復得與卿相見矣公從容對曰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揺而天下動陛下豈以一心之欲輕天下之動哉太宗百戰取天下授之子孫三思何與焉昔髙宗寢疾令陛下權親軍國陛下奄有神噐數十年又將以三思為後如天下何且姑與母孰親子與姪孰近立廬陵王則陛下萬嵗後享唐之血食立三思則宗廟無祔姑之禮臣不敢愛死以奉制陛下其圗焉則天感泣命褰簾使廬陵王拜公曰今日國老與汝天子哭於地則天命左右起之拊公背曰豈朕之臣社稷之臣耶已而奏曰還宫無儀孰為太子於是復置廬陵王於龍門備禮以迎中外大悦吁嗟乎定天下之業斷天下之疑其至誠如神雷霆之威不得而變乎則天嘗命公擇人公曰欲何為曰可將相者公曰如求文章則今宰相李嶠蘇味道足矣豈文士齷齪思得奇才以成天下之務乎荆州長史張柬之真宰相才誠老矣一朝用之尚能竭其心乃召拜洛州司馬他日又問人於公對曰臣前言張柬之雖遷洛州猶未用焉改秋官侍郎及召為相果能誅張易之輩返正中宗復則天為皇太后吁嗟乎薄文華重才實其知人之深乎又嘗引拔桓彦範敬暉姚元崇等至公卿者數十人公之勲徳不可殫言有論議數十萬言李邕載之别傳論者謂松柏不夭金石不柔受於天焉公為大理丞抗天子而不屈在豫州日拒元帥而不下及居相位而能復廢主以正天下之本豈非剛正之氣出乎誠性見於事業當時優游薦紳之中顛而不扶危而不持者亦何以哉某貶守鄱陽移丹徒郡道彭澤謁公之祠而述焉又系之云商有三仁弗救其滅漢有四皓正於未奪嗚呼武曓如火李寒如灰何心不隨何力可回我公哀傷拯天之亡逆長風而孤騫愬大川以獨航金可革公不可革孰為乎剛地可動公不可動孰為乎方一朝感通羣隂披攘天子既臣而皇天下既周而唐七世發靈萬年垂光噫非天下之至誠其孰能當
  蘇子由論曰母后臨朝據人君之地而私其親有志之士將欲正之常患不克漢吕后欲王諸吕王陵以髙帝舊約爭之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背之不可言雖直不見省陵幸而不死亦廢不用唐武后廢廬陵王立豫王豫王雖在位未嘗省天下事徐敬業為之起兵於外裴炎爭之於内皆不旋踵為戮何者位尊權重臣下無所奈何勢必至此也恵帝之亡也陳平聽張辟彊計封王諸吕吕后安之故平與周勃得執將相之柄以伺其間後聽陸賈交歡周勃將相之權不分周勃得入北軍左袒一呼而吕氏以亡豫王既立武后革命稱帝追尊祖考封王子弟戕殺天下豪雋志得意滿以為武氏有泰山之安矣狄仁傑雖為宰相而未嘗一言及后欲以三思為太子訪之大臣仁傑曰臣觀天人未厭唐徳頃匈奴犯邊陛下使三思募士逾月不及千人及使廬陵王不旬浹得五萬人今欲立嗣非廬陵王不可后怒罷議久之後召問曰朕數夢雙陸不勝何也對曰雙陸不勝無子也意者天以此儆陛下耶文皇帝身蹈鋒刃百戰以有天下傳之子孫先帝寢疾語陛下監國陛下奄神器而有之十餘年矣今又欲以三思為後且母子與姑姪孰親陛下立廬陵王則千秋萬歳血食宗廟三思立廟無祔姑之禮后感悟即日遣徐彦伯迎廬陵王於房州而立之葢王陵裴炎迎禍亂之鋒欲以一言折之故不廢則死陳平狄仁傑待其已衰而徐正之故身與國俱全惟吕后無子親止於姪故没身而後變武后有子母子之愛人情之所同故老而自復由此觀之陳狄之所以成功者皆以緩得之也然廬陵既立而張易之昌宗未去仁傑猶置之而不問復授之張柬之俟其惡穢而後取豈以禍亂之根生於母子之間不如是則必至於毁傷故耶老氏有言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强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勝剛弱勝强魚不可脱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二公得之矣

  裴炎
  張唐英論炎廢中宗為廬陵王曰中宗欲以韋后父為侍中宰臣裴炎以為不可中宗曰我讓國與之豈不得何惜一侍中炎懼入白太后定策與劉褘之程務挺張虔勗入宫挾帝下殿廢為廬陵王立豫王旦為帝炎以功封河東侯嗟乎裴炎真庸臣也且中宗讓國之言本以炎不與后父侍中乃激怒之言也非本意欲擅位於后父也奈何不思人主發憤之言遂定策而廢之設使中宗誠有此意已為執政大臣持天下之柄當諫曰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陛下若倦於萬幾欲遊神於無為逍遥於太上則當傳之子孫不可輕議以神器而付於后族使宗廟絶食若終不可諫尚有伊尹放太甲於桐宫之事奈何不精思逺慮遽行霍光昌邑之大事遂使武氏得志革姓改氏誅戮李氏子孫幾盡豈非炎庸夫一言之失所致乎若萬乘之君可容易廢立則愚恐後世竊國而賣君者踵足而起爾其後以崔察誣奏誅死葢有以召之也中宗已反正不斲其棺庸夫之幸也
  孫之翰論殺裴炎曰裴炎之死雖由直議迹其本末亦自取之也武后篡奪之勢非一朝一夕之為方欲因事立威震懾中外然後行其所謀中宗即位之初欲過寵后父炎力爭之因有讓國之言葢一時忿激之詞也炎諫於外武后制於内一孱主豈能有為何得因一時忿激之詞便謂不堪輔佐遽議廢立葢炎自以忤意預憂禍及遂附武后之意為之謀爾殊不知武后既廢帝立少子天下之權皆在於已其勢至此事肯已乎況素有異謀也炎方區區諫正其過又請復政少子盜欲取人奇寳已預其謀既使得之乃以亷恥為責令歸其人言得從乎言既不得禍得免乎故謂炎之死亦自取之也夫為人臣者雖當盡力於事在擇主之正與不正爾主不正而盡力焉鮮有不罹其禍者葢共事之時知其計畫所長用心所向得志之後必慮復與之謀則不利於已故不無忌之之意也則炎與劉禕之程務挺輩相繼被戮皆自取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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