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落的建筑精神(牛建宏)

观云

本报记者 牛建宏


　　中国的城市建筑正处于急剧发展当中，而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也随之出现，那就是在“天天都有变化”的宣扬声中，夹杂着感慨与兴奋、冲动和褒扬，城市旧的记忆在逐渐消亡，城市面貌越来越趋同，众多毁坏以及毁坏后新建的外来建筑充斥我们的城市。

　　“我们当前的建筑里面，包括绘画、雕塑，缺少一种精神，精神不足。比如当代的中国画，应该说是很繁荣，但那是技巧、技术的层面，和以前艺术家们比较，艺术作品的感染力就稍逊一筹了。建筑也是如此，我们现在建筑这几十年，在改革开放以来造了不少房子，盖了不少建筑，不能说我们建筑没有成绩，但是真正好的建筑，就跟好的绘画和雕塑作品一样很少，即使在我们比较满意的作品里面，也缺少一点什么东西，缺少一种精神。”在最近举行的中国建筑艺术与文化发展论坛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邵大箴说。

　　“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建筑师受现代主义学派影响，80年代末90年代又受结构主义思想的影响，目前国际上简约主义正在流行，也影响着国内一些建筑项目。错误认识城市现代化，错误认识先进文化。”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张祖刚列举了当前建筑出现的种种问题。

　　“浮躁”，张祖刚最后用这样两个字来形容当前的建筑文化思潮。其实，“浮躁”说到底，正是建筑精神失落的表现，也是当前城市失去记忆的症结所在。

建筑精神的失落是文化的缺失

    有关人士认为，建筑精神的失落实际是一种文化的失落，是文化缺失的一种表现，即对传统建筑只是继承鲜有创造，对外来建筑多是抄袭缺乏融合。“文化是一个城市的最珍贵、最本质的东西，局外人不管贴上什么标签，也不可能对异族的文化有切身的感受，更不能深入这种文化的精髓。任何表面上的做法只能造成水土不服。因为任何建筑不是孤立的，要融入城市，融入生活，如果说大师们的实验是一种文化的殖民，那么我们听之任之就是一种自觉的殖民主义，其结果是我们逐渐用外来的观点观赏建筑，用外来的思维方式思考建筑。北京与过去相比是有了不同，不同就是满身是瑞士的影子、德国的影子，而惟独没有北京的影子，所以我为北京的记忆担忧，也为现在的建筑风气担忧。”在一次有关城市记忆的研讨会上，英国皇家特许建筑师吴晨说。

　　新加坡国家艺术理事会主席刘太格先生一直对中国文化在建筑上的体现而赞叹不已。他说，在新加坡观看中国舞剧《白毛女》感受很深，但再看他们演《唐·吉诃德》，就不是那么回事，服装、节奏、表演没有西班牙味道，而《白毛女》演了几十年还是很有生命力。这说明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表达自己的心灵，这是最重要的。做建筑也一样，应该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中国不少城市崇拜欧陆风，可你没有工匠的技术条件，建筑体现不了水平，作品不入流，西方人认为没有欣赏的价值，东方人则认为不伦不类。

　　在刘太格先生看来，当前建筑精神的缺失是因为我们对传统建筑文化的研究还远远不够，建筑规划师能寻找、捕捉新的灵感，挖掘最精髓的建筑元素，保留中国传统城市的特色，创造出最适合本土，最富民族风格又能体现现代化的建筑作品，给世界另一种艺术的享受，才是拥有建筑精神的表现。

　　北京大学的俞孔坚教授这样分析中国建筑精神失落的原因：城市建设中出现两个极端：一方面是“崇洋运动”，误解现代设计的精神，而把西方设计的形式当做现代；另一方面是“国粹运动”，制造大批假古董，这两者实际上都是现代化的敌人。

寻找失落的建筑精神

　　对于如何寻找失落的建筑精神，一些传统学者提出要“回归”传统，即从传统中汲取养料，创造出本土特色的优秀建筑，如上述的刘太格先生。而在另外一些学者看来，中国园林是士大夫最后的避难所，如果我们还在摇头晃脑陶醉于我们的国粹园林，还是用它的原则，用它的理想来造现代广大城市居民日常需要的城市景观，重新拾起士大夫的这个精神，那显然是大错特错。如清华大学的吴耀东教授提倡把建筑向前推进，做有原创性的东西，做返回本源的建筑。

　　而北京大学的俞孔坚教授把建筑精神的寻找指向平民化、地方化。他说，中国要有活的城市，要活的建筑，要活的景观也就必须用“白话文”，这个“白话文”是什么：就是“足下文化与野草之美”，就是平民化、地方化。

　　俞孔坚分析说，白话的建筑和白话的景观，决不等于西方现代建筑和景观的形式，而是科学、民主、平民化的精神。一百个国家大剧院或一千个“央视大楼”这样看似“现代西方”的建筑，一万条“世纪大道”和十万个“市政广场”这样的巴洛克城市景观，都只能使我们的城市和城市景观离平民越来越远，离科学与民主越来越远，离现代化愈来愈远，离和谐的人地关系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