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与泰山诗（杨岸）

天籁

□杨岸



“平民生，平民活。不讲美，不讲阔。只求为民，只求为国。奋斗不懈，守诚守拙。此志不移，誓死抗倭。尽心尽力，我写我说。咬紧牙关，我便是我。努力努力，一点不错。”
这首《我——冯玉祥》诗，是冯玉祥先生（1882—1948）隐居泰山约四年间所作的感怀诗作之一。他的诗歌虽说被一些人称之为“丘八诗”，但是其感时忧世之情充满字里行间，爱国爱民热情溢于诗表。
作为现代华夏政坛上的风云人物，冯玉祥在《新华词典》中的简介是这么说的——他是“爱国将领，字焕章，安徽巢县（今巢湖市）人。曾先后在北洋陆军中任旅长、师长等职。1924年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发动北京政变，改所部为国民军，任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1926年9月，当国民革命军攻抵武汉时，在五原（今属内蒙古）誓师，宣布所部集体加入国民革命军。1927年5月在西安就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曾参与蒋介石、汪精卫的反共活动。1928年起，因与蒋介石集团发生冲突，举兵反蒋，先后爆发了蒋冯战争和中原大战。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主张抗日，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1933年5月与中国共产党合作，在张家口组织民众抗日同盟军，任总司令。1936年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抗日战争胜利后，继续采取与中国共产党合作的立场，反对蒋介石的内战、独裁和卖国政策，并与李济深等发起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1946年出国考察水利。1948年9月，响应中国共产党号召，回国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工作，途中在黑海因轮船失火遇难。”
冯玉祥的这一简介，与我们日常看惯了的干部人事履历是这么的相似呀！它能透视出一个人的真实人生吗？！
和着辛亥革命的时代浪潮之节拍，冯玉祥率部发动了推翻帝制的滦州起义，为结束在中国延续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制度打出了重重的一拳。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主张抗日，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因而受到蒋介石的排斥。于是，他怀着愤怒的心情，于1932年被韩复矩“邀请”来，因不愿意参与当时的政事就到泰山“隐居”起来。
韩复矩（字向方）是冯玉祥的老部下，他虽说后来叛冯投蒋当上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可毕竟还是念旧情的。韩复矩把冯玉祥接到泰山，每星期都要到泰山拜望一次。冯玉祥尽管是败兵之将，可韩复矩一见冯玉祥就像大树下的一棵小草，怎么也挺不起腰杆，依然故我地对冯玉祥谦恭。
据说，一次韩复矩又到泰山去拜望冯玉祥，实在忍不住烟瘾了，就假借小解跑到树林里抽了支香烟。等韩复矩赶了上来，冯玉祥厉声问道：
“向方，你吸烟了吧？！”
韩复矩直言不讳：“吸了几口。”
“干嘛偷偷摸摸的？”
“因为在冯先生手下是严禁吸烟的！”
冯玉祥讥笑道：“你早已叛离了我，何必记着我的禁令？人都杀死了，供着一根头发有什么用？！”
韩复矩脸都不红一红：“不管怎么说，我韩复矩是听你的话了，当着你的面就是你的部下，就不能吸烟。偷偷摸摸地抽那是另一回事！”
冯玉祥又好气又好笑，便说道：“你既然听我的，我现在赠你两句话，你能不能做到？”
韩复矩脖子一梗：“说吧！”
“要想着收咱们的失地，别忘了还我河山。”
“嗯，你这是叫我坚决抗日。是罢？”
“对！这两句话赠你，你已经是第三个人了，第一个是蒋介石，第二个是张学良。三人当中有一人誓死抗日，我也就没有枉费一片心啦！”
韩复矩连忙说道：“冯先生放心，我韩复矩也是爹娘养的，绝不让日本人在中国横行！”
……至于面对日本鬼子的疯狂进攻，韩复矩于1937年底不战而逃，那是冯玉祥离开泰山两年后的事儿啦。
冯玉祥寓居于泰山普照寺后院“菊林旧隐”后的日子里，一面潜心学习进步书籍，一面宣传抗日。为了让大家不忘国耻，他在五贤祠洗心亭石梁上亲笔书写被日寇占领的东北三省人口、面积，还写上醒目的大字：“你忘了没有，东三省被日本人占去了，有硬骨头的人应当去拼命夺回来！”
冯玉祥与范明枢素不相识。1932年，当听到这位宣传抗日的爱国者被国民当局以“共产党嫌疑罪”逮捕，立即致函他的旧属、省政府主席韩复矩，韩只得将范老释放。从此，范老和冯玉祥成了莫逆之交，当上了冯的教师，讲授经史子集。
由于蒋介石的不抵抗，日寇占领东北三省后，进而窥伺华北，冯玉祥痛感国家更加危急，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了。1932年10月8日，他乘坐专列，告别了泰山，来到张家口抗日前线。到张家口后，他立即号召原有部署，联合各部义勇军共同抗日，在察东地区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全国人心大振。蒋介石却诬蔑冯玉祥先生破坏了“既定国策”，切断了冯玉祥抗日军队的经济来源，迫使冯玉祥结束抗日活动，于1933年8月17日重返泰山。
近一年的抗日斗争，冯玉祥更加认清了蒋介石假抗日的真实面目，更加信赖进步思想。他勤奋读书，探求真理，还请北京大学讲授马列主义经济学的一批进步知识分子，为随他从察北归来的青年军官讲解《辩证唯物论》、《政治经济学》等进步知识。后来，这些学员在共产主义思想影响下，大部分都成为为人民解放事业而斗争的中坚力量。
冯玉祥生活十分节俭，却十分关心群众的疾苦，经常给贫苦人民送衣送粮，周济他们的生活。而溪谷岸高水深，人民群众的生活采樵极为不便，他便捐款，修筑石桥，并亲书“大众桥”勒刻桥上，取方便大众之意。为了使穷苦的孩子有读书的机会，他出资办了15所小学免费收取贫苦子弟入校读书，并请范明枢为总校长。直到1937年，抗日烽火燃到泰山脚下，这批还没有成年的贫苦孩子，大都纷纷投入到抗日斗争的行列。泰山常常遭受干旱，人民生活极为不便，冯玉祥便组织官兵和群众挖泉筑坝，深受群众的欢迎。
冯玉祥在泰山做了数不尽的好事，人民群众为了感谢他，在黑龙潭下的一块巨石上刻下了“冯玉祥是贫民的慈母”。冯玉祥在泰山期间，还以为民间疾苦为题材，写了好多即兴白话诗》。其《山轿》可谓情真意切：
“上泰山，坐山轿，好看风景好看庙。一个安坐两个抬，三把轿子爬盘道。爬盘道，真苦劳，慢慢紧紧总不到。肩头皮带千斤重，汗流气喘心急跳。一劳苦，一逍遥，抬的坐的皆同胞。国难当头需要管，时间劳力不白抛。大名山，电车造，凡事都应用科学。时间劳力为国难，一点一滴皆生效。”
冯玉祥还与国画家赵望云合创48幅诗配画，后来出版时老舍先生欣然作序：“图是真情，诗是实话，常来看看，足以提醒大家。……”
1935年10月31日，冯玉祥去南京参加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从此，他离开泰山，但仍念念不忘泰山，曾多次写信给范明枢先生，请他继续办好学校；命属下修筑小王庄到车站的道路，并告诉属下每年春节前夕要一如既往地送给泰山附近贫苦人家面粉、猪肉，使百姓愉快地度过春节。抗日战争期间，冯玉祥在重庆经常对随从说：“打完日本侵略者，咱们仍回泰山！”
1948年8月，冯玉祥响应共产党的号召，从美国返回祖国，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途中不幸遇难。1953年根据冯先生生前的遗愿，党和政府为他在泰山举行了骨灰安葬仪式。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国家领导人题写了挽联。
冯玉祥一生探求强国富民之路，为民族解放事业耗尽了一腔热血。那么，他的名字和他的光辉业绩，会与泰山永存吗？！冯玉祥先生的《上山的挑夫》一诗，大概会与泰山同在的：
“泰山耸立，峰崖如壁。盘道陡侧，七千余级。山顶多庙，尤多古迹。四方人士，贫富皆集。贫者拜神，富者游历。偶像可笑，游玩无益。食用供给，忙坏伙计。菜蔬酒肉，面粉小米。小篮大担，或挑或提。往来上下，数十余里。腿酸气喘，汗如雨滴。此等勾当，浪费气力。国家多难，民族危机。凡我同胞，地形要记。莫拜偶像，莫重游戏。努力救亡，共同抗敌。全国振奋，一定胜利。名山国宝，全世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