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立：特立独行兴“诗教”

松烟

太原新闻网   太原日报

  
    革命老前辈徐特立早年曾经倾心致力于教育救国的大业，而且有着独到的教育理念与方式，可谓特立独行，教学有方。在严于律己、注重身教的同时，他会不失时机地对学生施以温和如春风、清醇似甘泉的“诗教”。这些诗化的教育方式起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作用。

    一

    1925年春，徐特立来到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担任校长。他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注于教育事业。他将自己过去多年办校、治校的经验，同考察西方学校管理制度所得，融会贯通起来，拟订出一套新的管理教学方法，在学校中大力实践，开创了令人称道的办校新风。其中，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他那别具一格、温柔敦厚的“诗教”。

    自担任校长之日起，凡学生的优点或缺点，学校的通知或布告，他都喜欢用诗的形式来表达，写在办公室前廊的黑板上。

    他的第一首诗，开宗明义，是这样写的：

    早起亲书数十行，格言科学及词章；为使学生一浏览，移来黑板挂前廊。

    徐特立既当校长，又当教员，每天黎明即起，阅读各种图书杂志和教科书。大约读两小时后，就到黑板前写诗。这就是“早起亲书数十行”之意。写完后，他会高声呼唤邻近的老友黄厘叔老师（又叫黄四先生）来看黑板诗，作为他的第一个读者，并恳切要求他提出修改意见。所以，黄四先生曾经在一首诗里，作过“吟成写罢高声唤，黄四先生快看诗”之句，即形象描绘了徐特立早起写黑板诗的情景。

    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创办初始，社会上瞧不起女子的封建思想遗风正盛，说什么女孩子智能低下，不可能像男子那样有什么成就。个别学生经不起外界的压力，便悄悄离开了学校。徐特立知道后，极其愤慨这种陈腐观念对学生的恶劣影响，同时也为这些中途辍学的学生深深惋惜。但是不久，当他发现本校十二班和十三班的女生学习认真、成绩优异时，他十分高兴，马上抓住这个典型，写了一首诗加以勉励：

    女儿智力何曾弱，十二三班作例观；学算刚刚三载半，几何三角一齐完。

    二

    徐特立视学生如己出，对学生关爱备至，问寒问暖，体贴入微，尽心尽力地为她们解决学习和生活中的实际困难，以至于学校的学生曾经送他“外婆”的尊称。学生亲昵地喊他“外婆”，不仅由于他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受到大家的尊敬；更由于他像一位慈善可亲的“外婆”爱护外孙女那样爱护学生。每晚9点，熄灯铃响过后，他总会手提马灯，与女训育员轻步巡视学生寝室。遇有窗户未关的就动手关好。当发现有的学生熄灯后仍在唧唧喳喳地聊天时，就轻言细语地规劝她们安静睡觉，别打扰了他人。第二天，他还要在黑板上写上一首针对这种不良现象的劝说诗：

    脚尖踏地缓缓行，深恐眠人受我惊。为何同学不相惜，不出嘻声即足声？

    还有一次，他碰到几位女生在熄灯后偷偷跑到厕所旁的路灯下，为未婚夫织毛衣，一边编织还一边悄声交谈。他理解她们的一片痴情，怜爱之情顿生。但虑及学校的规章制度，他唯恐惊吓了她们，只好站在外面细声细气地喊道：“孩子，时辰不早了，睡吧，该睡了呀！”第二天，她们满以为徐校长会严厉批评她们一通，谁知他并没有对她们责备、训斥，只是在黑板上写了两首诗循循善诱地进行规劝：其一昨夜已经三更天，厕所偷光把衣编。爱人要紧我同意，不爱自己我着急。其二东边奔跑到西边，不仅打衣还聊天。莫说交谈声细细，夜深亦复扰人眠。

    三

    徐特立廉洁奉公的一生为人称颂，勤俭简朴的品格他也奉行了一生。这在办校方面表现尤其突出——力倡勤俭方针。他反对大手大脚的大少爷作风，常以晋代陶侃收藏竹头、木屑的故事来教育学生爱惜公物。他每天巡视全校，看到家具安放欠妥、花木保护不周时，就要动手收拾整理一番。每遇风雨，他必要带领学生关好门窗。凡是学生订购的图书报刊，他一定指导管理员逐月装订编号，以免散失。教师上课时扔掉的粉笔头，他都一一拾起，装进口袋，留作自己上课时和写黑板诗时用。有的同学说他“小气”，他回答说：“还可写字的粉笔头，抛弃岂不可惜？积少成多，集小成大，也可节省一点办公费用。你们应该随时随地爱惜看来没有大用、实在仍是有用的东西，注意培养节约细小财物的习惯。”为了教育所有的师生养成节俭的良好习惯，他还专门写了一首黑板诗来劝勉大家：

    半截粉笔犹爱惜，公家物件总宜珍；诸生不解余衷曲，反谓余为算细人。

    徐特立对个别同学的错误行为，也及时用写诗的方式进行适当的教育。有一次，几位同学嫌校食堂伙食不好，故意到厨房摔碗闹事。徐特立知道后，除了找她们谈话进行面对面的教育外，他还写了一首诗婉转地告诫大家好好思考一番，要注意自己的道德规范：

    我愿诸生青出蓝，人财物力莫摧残；昨宵到底缘何事，打破厨房碗一篮？

    四

    学校有姓汤、姓于的两位学生，成天埋头死啃书本，不注意休息和锻炼，把身体搞得很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徐特立看在眼里，为她们的长远打算，便劝她们暂时休学一段，等把身体养好后，再来读书。他送给她们一首诗，写在黑板上，同时也提醒所有的学生要注意加强锻炼、爱惜身体：

    我劝汤生又劝于，劝君休业莫踌躇。为何瘦得皮包骨，不爱身躯只爱书？

    一次，徐特立见有位叫丘伯箴的学生，身体健壮，又活泼好动，能纵身跃上学校的围墙，丝毫没有一般闺秀的柔弱娇气样子，他感到非常高兴，认为女孩子有如大男子般的气概，有如此的勇气和体魄，正体现了国家民族的希望。为了鼓励其他女孩子都能锻炼成这样一副健壮体魄，他便欣然命笔，在黑板上写了一首为师生所津津乐道的赞美诗：

    人人共道伯箴强，一跃先登上女墙。倘使女儿皆若辈，立将衰弱转强梁。

    徐特立在湖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任职不到两年，一共写下了百余首黑板诗。学生对这些黑板诗颇感兴趣，很多学生每天都要到走廊的黑板前去阅读和抄录，诵记于心。她们深知，这是老校长对她们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她们从中受益匪浅。这些黑板诗集名为《校中百咏》。这不可多得的《校中百咏》黑板诗，饱含了徐特立感人、可贵的园丁之情，可谓学校教育的重要参考资料。遗憾的是，这份珍贵手稿已经遗失，仅存10首，收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十老诗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