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的居士及其诗词

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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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的居士，有其辉煌的时期，比如宋、明；在居士佛教史上有一席之地的，如陈舜俞、张九成、袁了凡、陆光祖、冯梦祯、范古农等；在佛教诗词中有一席之地的，如陈舜俞、张九成、张抡、朱淑真、柳如是、钱载、沈曾植、丰子恺、庄一拂等。

　　《佛教诗词楹联选（嘉兴市卷）》（下面简称《选》），收入嘉兴市僧尼居士460人的诗词3148首，其中居士45人593首：宋代7人142首，元代2人12首，明代21人198首，清代12人128首，现当代3人113首。

　　居士，在先秦典籍中，是指德才兼备而隐居不仕的人。佛教传入中国后，居士的内涵和外延扩大。居士既可指一般隐居不仕的人，也可指佛教居家修行人士，还可以指所有非出家的学佛人士。从佛教大慈悲精神出发，凡不与佛教对立、不危害佛教的人，即使毫不信仰，也可以居士对待。而佛教居士的主体，当为既富有资财又信奉佛法的在家徒众。

　　居士在佛教发展中有四方面的作用：撰写各类碑铭、塔铭及记、赞等，宣传高僧的学问道德，弘扬佛教的出世精神；参与译经事业，担当其中的重要角色；与禅僧打成一片，共同发明旨趣，促进文化繁荣；直接参加维护佛教、宣扬佛法的各项活动。

　　宋代官僚士大夫参禅学佛是宋代居士佛教的主流，士大夫居士绝大多数是在公事之余参禅，功名利禄与禅学修养并进，忠孝仁义与般若性空不悖，早年多偏于功名，晚年则耽于禅学。他们能将儒、释融合统一，在追求超现实的精神享受的同时，并没有摆脱历史的重任，放弃现实的社会责任。

　　宋代嘉兴居士，在中国居士佛教中有一席之地的有陈舜俞和张九成。

　　陈舜俞，嘉兴人。从现在的属地来说，属上海金山枫泾。宋代尚未设嘉善县，枫泾属嘉兴。庆历（1041—1048）中进士，嘉祐（1056—1063）间中制科第一。与苏轼、秦少游、梅尧臣等友善。苏轼称其“学术才能兼百人之器”。梅尧臣赞其“书对三千字，恩科第一人”。

　　陈舜俞在居士佛教中的作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撰写《镡津明教大师行业记》：记述了契嵩的生平事迹、好学精神、护法著作的主旨，赞颂了契嵩的护法精神、洁清的生活；粗加刊正《东林十八高贤传》；撰《庐山记》5卷，这是庐山的第一部地方志；撰写《福严禅院记》。这是至今发现的最早记载福严寺的文献资料；撰转轮经藏记三篇等。

　　陈舜俞的诗，可入大家之列。他少学于胡瑗，长师欧阳修，而友司马光、苏轼。例如《保圣院》：

　　门深锁苍苔，地灵育嘉树。

　　寂然烟云宅，不接朝市路。

　　苟能厌心居，即是古乐处。

　　又如《将至嘉禾先寄诸兄弟》：

　　半年西走若飞蓬，得禄无多计屡穷。

　　骥足寒孤甘伏皂，雁群惊迸苦伤弓。

　　家贫不易新堂构，天幸犹能遇岁丰。

　　且待归来都讲论，一篙烟水趁霜风。

　　张九成（1092—1159），字子韶，号无垢居士、横浦居士。嘉兴、海宁志书认定为“祖籍河南开封，迁居盐官县”。曾从学于理学家杨时。绍兴二年（1132）壬子科状元。

　　张九成与佛教关系密切，禅学造诣很深。他首谒宝印楚明禅师，次谒善权清禅师，后又与明静惟尚禅师友善，最后与大慧宗杲成莫逆之交。大慧宗杲持有强烈的抗金热情，以提倡“忠义之心”号召僧俗积极入世。张九成等居士，借儒谈禅，以佛学融入理学，通过参禅访道表达对现实社会人生的见解，寄托忧国忧民的情怀，把禅学心性论融入民族自信之中，

　　借禅学来抒发民族感情，抨击社会政治。对此，有的学者作了高度的评价：“宋代佛教引进理学‘忠义之心’和‘忧时忧国’思想后，开辟了中国佛教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道路，从而扩大了士大夫居士佛教的思想基础，这在中国佛教发展史上具有不可低估的重大意义。”

　　张九成共有诗273首。比如“闻蛙鸣而悟入偈”。张九成某晚于参究“柏树子话”时，闻蛙鸣而悟入，作下一偈：

　　春天月夜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

　　正凭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玄沙。

　　在江州时，九成有次参访大慧禅师时，谈到“格物”。大慧说：“公只知有格物，不知有李铁映物格。”九成不明白，请求禅师开释。大慧说了一则故事：唐朝时有个与安禄山一起谋反的人，时任阆县（今四川阆中县）县令，谋反失败后，此人逃到陕西，但尚有他的画像存此。唐明皇幸蜀时见到此像，令侍臣以剑击其像首，其人身在陕西，头忽坠地。九成听完后忽然有省，随即在壁上题下一偈：

　　子韶格物，妙喜妙喜（大慧当时住在妙喜庵）。

　　欲识一贯，两个五百。

　　大慧看偈称善。

　　在宋代，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位女居士。朱淑真居士是我国宋代文坛上与李清照交相辉映的一位女诗人。幽栖居士的“幽栖”，正是她对自己的处境和心情的恰如其分的表述。她的诗文“幽艳”、“娟丽”，“悱恻真挚”，并有“空门”之痕。如《画王庵道姑壁》：

　　短短墙围小小亭，茅檐疏玉响泠泠。

　　尘飞不到人长静，一篆炉烟两卷经。

　　这首题庵诗，描写了茅庵中佛意盎然的清静景色。

　　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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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悔风流多不足，须知恩爱是愁根。

　　这里抒发的是看破红尘、无意留恋人间恩爱的出世之情。

　　宋代嘉兴居士，还有彝斋居士赵孟坚（1199—1277）、莲社居士张抡等。元代嘉兴居士有：芝林居士镏堪、丹崖居士唐肃等。

　　明代嘉兴有名的居士主要有袁了凡、陆光祖、冯梦祯、状元朱兆隆（国祚）、谭贞默、宋旭、蔡承植、庄广还、周德行、李进、陈鉴、姚黼、曹随、米云卿、李应徵、吴统持、徐广密、王端、姚氏、于琳等。

　　了凡居士的主要功德是首倡募刻方册本大藏经和撰写《了凡四训》。了凡集教育家、农学家、儒学家、佛学家于一身。他发起出版方册本大藏经（《嘉兴藏》）。“方册本《大藏经》之出版，为袁了凡居士之发端。居士在云谷法会参禅之时（按：万历元年，即1573年）遇及云谷法会之侍者幻余法本法师，谈及明之南藏因请求印造者甚多，版面使用日久，经文已不甚清白，而北藏经板又藏于禁内，印造不容易，如将古来之梵荚式折贴本改为方册本，不但节省经费，且使用方便。当时赞成此一提议者，有沙门密藏道开和陆光祖、冯梦祯二居士。”他与紫柏大师关系密切，有《紫柏真可上人六十》：

　　六月十一是何日，悉达宫中钟磬鸣。

　　花甲已周尝世变，苦辛历尽见人情。

　　新愁黯黯寒烟积，故里萧萧春昼晴。

　　我已七旬君六十，莫留燕市滞浮名。

　　了凡的事迹被作为传统道德的教典拍成电视剧，有4集的《了凡四训》和23集的《了凡》。

　　五台居士陆光祖（1531—1597），字与绳，平湖人。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除知县，累迁至吏部尚书。他的主要佛教活动有：

　　募捐、组织刊刻宋僧普济的《五灯会元》；赞佐袁了凡、真可发起的募刻方册本《大藏经》，作《募刻书册大藏经缘起序》；请

　　求诸宰官居士合力重兴明州（今宁波）育王塔殿；五台居士放仕归田，曾假道五台山，宿于龙泉寺，从紫柏大师研究佛法，留下了赠玉带永镇山门的故事，并出资修建石浮屠，重新装修塔殿等。他的《赠周居士》是对居士大德的写照：

　　散发仍高坐，狂吟复倚楹。

　　官贫休问业，身老不求名。

　　早献长杨赋，曾观细柳营。

　　壮图今落寞，秋至独关情。

　　冯梦祯（1548—1595），字开之，秀水人，万历进士，官至国子祭酒，免归。他先事袾宏，又事紫柏真可，他曾刺血写经、律、论各一卷。冯梦祯是晚明政坛上一名有气节、敢于直言犯谏的官吏，也是佛教信仰强烈的诗人居士，他与紫柏真可结下深厚情谊，一贯支持紫柏的弘法事业，在《嘉兴藏》的刊印与楞严寺的修复上，冯梦祯热忱参与，鼎力相助，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为晚明佛教振兴作出了可贵贡献。

　　状元朱兆隆（国祚）居士曾谓其子曰：“我生平荣枯不较，顺逆一如，只得金刚经中无我相无人相六字之力。”他的《游石佛寺》如下：

　　灵境深沉试一过，俗氛原不到岩阿。

　　亭亭老桧乘云气，孑孑危峰罥薜萝。

　　烟锁空林人迹绝，香浮宝地梵音多。

　　从今愿学无生法，攘攘尘埃奈我何。

　　清代嘉兴籍居士的诗词，著名的有万松居士钱载和谷隐居士沈曾植以及我闻居士柳如是。

　　钱载是浙派中秀水派的代表，是沈曾植“诗法所自出”的大家。他们的诗的特点是“合学人诗人之诗二而一”。沈曾植的学人之诗，表现在其诗的“融通经学、玄学、佛学等思想内容以入诗，表现在腹笥便便，取材于经史百子、佛道二藏、西北地理、辽金史籍、医药、金石篆刻的奥语奇词以入诗，从而形成了自己奥僻奇伟、沉郁盘硬的风格”。

　　我闻居士柳如是（1618—1664），女诗人，号我闻居士。嘉兴人。因家道中落，被卖到当时名妓徐佛家为养女，后几经转卖，又一度沦落风尘。明崇祯十三年（1640）嫁钱谦益为妾。钱当时在文坛已享有盛名，而柳如是所作诗、词、赋，特别是词，均为钱谦益所不及。其传世之作，主要有《戊寅草》、《柳如是诗》、《我闻室鸳鸯楼词》。其诗、词，文风清秀，韵律雅致。例如《金明池·寒柳》：

　　有恨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迷离，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舫，冷落尽、水云犹故。念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怜低语。

　　这是柳如是最为人传诵的作品之一。全词缠绵悱恻，充分发挥了“金明池”这一词牌的特点，用“更”、“还”、“况”、“总”、“纵”、“犹”、“念”、“几”、“待”等词把全词串联起来，达到九转回肠的效果，鲜明地塑造了“寒柳”这个意象。作者把自己与“寒柳”合一，赋予“寒柳”以艺术的生命力，细腻地抒写出本人情感的独特魅力。作者情感变化的三部曲：渴望知己，“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坚持自我，绝不随波逐流，“纵饶有、绕堤画舫，冷落尽、水云犹故”；在寂寞不胜寒的时候，仍是渴望得到梦想中的爱情，“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怜低语”。柳氏诗书画俱佳，精通音律，后人赞赏其书法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清代嘉兴居士，还有黄坡居士蔡联璧、墙东居士项奎、半完居士钱尔复、晚香居士杨蟠、净缘居士李贻德、范湖居士周闲、官鹣巢居士沈卫、香严居士金蓉镜等。

　　在现、当代，嘉兴的居士主要有范古农、丰子恺、庄一拂等。

　　范古农居士对现代佛教的贡献，主要有三个方面：讲经著说弘法，流通佛书，编辑《海潮音》文库。

　　丰子恺居士的佛教诗词，围绕爱国、爱教的主题，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一是《护生画集》配画诗。《护生画集》是弘一大师和丰子恺居士等禅、画、诗三而合一的杰出之作。《护生画集》共六集，丰子恺居士作画450幅，配诗98首，对社会产生的影响最大。二是反映抗战时期逃难生活的诗词，揭露了日本侵略军的暴行和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灾难，反映了作者的愤懑，作者坚信，仁者本无敌，中华古国必胜。三是反映各族人民、包括宗教界人士大团结，“佳气满乾坤”、“万世乐升平”的新生活的诗词。四是反映国际佛教文化交流活动的诗词。

　　箨山居士庄一拂（1904—2001），曾作《嘉兴佛教历代传法大事记》。有《生活》一首咏其晚年生活：

　　早来上茶肆，春风两腋生。

　　不作烟霞想，奚须上玉京。

　　清晨一声佛，我心非醉醒。

　　秋江昨夜曲，何处吊湘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