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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刊] 历史与空间:新词入旧诗浅谈(董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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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8 09:48: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董就雄 


 新词入旧诗的问题前人早有论及,梁启超《夏威夷游记》云:

 欲为诗界之哥伦布、玛赛郎,不可不备三长:第一要新意境,第二要新语句,而又须以古人之风格入之,然后成其为诗。……时彦中能为诗人之诗,而锐意造新国者,莫如黄公度。

 认为新意境、新语句、诗以古人风格出之,是诗歌革命者的三大条件。同时梁氏指出黄遵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黄遵宪自称新派诗人,其《酬曾重伯编修》诗就有「废君一月官书力,读我连篇新派诗」之句。他在《人境庐诗草自序》中亦主张「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耳目所历,皆笔而书之」。在《杂感》诗中又谓:「俗儒好尊古,日日故纸研。六经字所无,不敢入诗篇」。可见黄氏好用新词新事入诗。笔者已有专文论及黄遵宪新词入旧诗(见《南开学报》2008年第6期),在此无意对此展开讨论,只想凭自己的创作经历,分享一下新词入旧诗的浅见:

求雅化

 无论选用西方新词、近起新词、自铸新词,都应以「雅」为准则,口语、方言、谚语不宜入诗。现在不少诗人都能做到求雅化,如杨利成《MP3》「解得春风无限意,可怜身是网中郎」之句,「网中郎」是新词,但「网中」却非新词,陶潜《归园田居》句:「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其中的「网中」是指俗世、尘网之中。杨先生却巧妙将「网」字借指计算机网络,合成「网中郎」,以指「计算机网络中的爱好者」,而仍保留「困在网中」之意,惟此「网」并非彼「网」,使人耳目一新,又深觉「网中郎」用得雅致而不含混,乃是一种利用传统典雅字眼、以及字词的多义性而合成的新词。当然,直接使用新名词,选用得当,也能典雅,如陈致先生《香港圣诞》「欧风美雨之熏沐,百年经营得专美」之句,「欧风美雨」一词本来就甚雅,所谓欧之风、美之雨,以风、雨言欧美文化的影响,言其无孔不入,成风成雨之势,直接入诗并无问题。

具文化底蕴

 选用新词时,还要顾虑到词语须具文化底蕴。如伍颖麟《观舞》:「天鹅曲尽有余哀,曼舞霓裳竟自裁」之句,「天鹅曲」是人尽皆知的芭蕾舞曲《天鹅湖》,故其已具特定文化背景,并非无根之词。再如黄坤尧《夜色》:「巴黎艳舞来天上,洛水仙妃戏海浔」及「濠江自是销魂地,多谢佳人一点心」两联,其中「巴黎」、「濠江」两词嵌于诗中,即能想起两地的人文景观。如此,具文化背景之词就显得诗意丰富,令人有想像空间。

表现新理致

 新词亦要配合全诗主题,写出新理致,因为风花雪月、吊古伤今、怀才不遇、知音难求等题材,古人已写得很多很好,今人应该多写新事、新物、新理、新情,故必须选用新词,而它们须为表现新理致服务。如朱少璋《咏圣诞老人》:

 救主纡尊马槽眠,世人对此甚惘然,二千零二年之后,忘尽天恩道未全。芬兰雪岭又冰川,却有老人若地仙,鹿车驰骋中外史,红袍白发大名传。曲突而下类盗匪,不劳得获诲狡儇。可怜稚子殷殷望,孤袜悬空待梦圆。

 为表现圣诞老人形象及小童对他的期盼这种新理致,作者用了「救主」、「马槽」、「二千零二年」、「天恩」、「芬兰」、「鹿车」、「孤袜」等富有圣诞色彩的新词入诗,见出作者所表达的新理致和他对西方文化的深入了解。又如陈彦峰《戏赠秋官》:「轩辕今一荐,市道复阴霾。垮陷联交所,震惊华尔街。艺能徒费力,时运枉多乖。更胜占龟术,神机可挂牌。」「市道」、「联交所」、「华尔街」、「挂牌」等与证券有关的新词,就是为作者表达对股票迷信现象之观感而服务,理致甚新。

配合全诗情调

 每首诗都有它的总体情调,如地方情调、西方情调、雅正情调、个人情调等,创作时所选用的新词,须配合全诗情调,惟以不破坏全诗雅致韵味为依归。在一首水乡情调的诗歌中,所用的新词须具地方、水乡色彩,如梁鉴江《水乡竹枝词》:「两岸蕉基与蔗基,一江碧水雨丝丝。烟迷远岫长堤绿,摩托舟轻贴浪驰。」诗中的「蕉基(「基」指阡陌小路)」、「蔗基」、「摩托」等新词即是其例。再如黄坤尧《雅灵顿礁》写异国风物:「万里晴开大堡礁,浮台四望海天遥。珊瑚丛绕花千树,潮汐音和尺八箫。潜艇载浮鱼浪涌,龙宫乍现藻萍招。澄蓝黛绿迷云影,闪烁珠光蚌蛤娇。」其中「大堡礁」、「浮台」等新词就是相应雅灵顿礁的异国情调而设。两首诗用新词后仍显得清丽典雅。

多选名词,少选动词、形容词

 新词本就指新名词,方今日新月异,新名词不断加增,新动词和新形容词(正确来说,是现代汉语动词或形容词)则较少。而且新名词用在诗句中动词前或后,没动词般显眼,故看起来新鲜,却不易冲击诗句。动词则不同,往往放在五言句的三、五字,七言句的二、五、七字等关要炼字位,乃工力展现、读者细味处,贸然用新动词,则易生突兀之感,如「蹦」、「喝」、「撂」、「拴」等均较难入诗。而新形容词不宜入诗是因为其多具语体文意味,如兴奋、麻利、沉默、黑黝黝等,同时也与它们每是多音节,而古汉语以单音节词为主有关。故新动词或形容词要审用。当然,某些新动词也可以酌量应用,如陈永正《二月》「二月风如吻,温存到野塘」,及毛谷风《与诸友夜饮楼外楼复茗叙湖上》「湖风轻吻颊,山影静浮澜」中的「吻」字,俱用得生动自然。「吻」字写景甚佳,若以写人,则俗不可耐,可见能否在旧诗中应用新词,还和诗人功力有关。

 当今社会急剧发展,新事、新物、新理、新情不断出现,「浩渺始何代,星云终古流」的宇宙探寻,「游客纷纷摄入镜头中」、「人与自然烂漫成一体」的新词新理,都透露出浓厚的时代色彩。本文上引的诸多今人作品已证明不少诗人已向新词入旧诗的目标努力,效果理想。当然,要写出好诗,还关乎作者的个人学力,他必须多诵读古典诗词,积学储宝,才可使遣词用字随心所欲、富古典美。笔者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断地阅读好诗和创作诗歌,酌量在诗中应用雅正的新词,则古典诗仍有颇大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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