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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画题画诗与历朝花鸟咏物诗之趣(陈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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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8 09:4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陈燮君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书画印合一,是中国画的重要特征,中国花鸟画也不例外。这是艺术形象、绘画意境和审美特征所决定的。在中国花鸟画发展史上,题画诗甚丰,为多姿多彩的花鸟画增添新景和亮丽。以题梅诗而言,就有不少妙句。清代李方膺题《梅花》诗曰:“写梅未必合时宜,莫怪花前落墨迟。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表达了画家精心选梅、惜墨如金的心理活动。李方膺在题《墨梅图卷》时更是古今纵横,借用调侃笔墨:“铁干铜皮碧玉枝,庭前老树是吾师。画家门户终须在,不学元章与补之。元章欲断古今夸,天道如弓到画家。我是无田常吃米,借园终日卖梅花。”清代弘仁题《梅花图轴》“空庭月无影,梦暖雪生香”和清代金农《冬心画梅题记》“横斜梅影古墙西,八九分花开已齐。偏是东风多狡狯,乱吹乱落乱沾泥“,则是生通感之效,显点景、造景和迭景之趣。就题竹诗而言,亦是名诗绵绵。当然,这方面咏颂竹之高风亮节者居多。元代吴镇题《野竹》诗曰:“野竹野竹绝可爱,枝叶扶疏有真态。生平素守远荆榛,走壁悬崖穿石罅。虚心抱节山之阿,清风白月聊婆娑。寒梢千尺将如何,渭川淇澳风烟多。”清代郑燮题《竹》诗曰:“秋风昨夜渡潇湘,触石穿林惯作狂。唯有竹枝浑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场。”在题菊诗中,也是佳言集锦。清代恽寿平题《九华佳色图》曰:“黄鹅紫凤舞霓裳,耐得秋寒斗晓妆。一片绿涛云五色,更疑岩电起扶桑。”将寒秋写得秋色斑斓。齐白石题《黄白菊花图》更是直言视觉色彩,隐喻秋菊风尚:“黄金从来有价,白玉自喜无瑕。多谢秋风得力,一齐吹到吾家。”牡丹国色,宝贵昌宜,题诗者众,流传者广。明代文征明题唐寅《墨牡丹》诗曰:“居士高情点笔中,依然水墨见春风。前身就是无尘染,一笑能令色相空。”清代蒲华题《国色图》曰:“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诗画中牡丹之国色天香跃然纸上。明代谢时臣题《蕉石图册》寻来无声之声:“卖药修琴始入城,归来溪壑月华明。积堂厌听潺湲声,更种芭蕉待雨声。”清代朱耷题《墨花图卷?松》更是景色意境俱佳——“月色和云白,松声带露寒”,寥寥数字将声色与寒意和盘托出。此时,题画诗与所题之画可谓交相辉映,情趣倍增。

  在上海博物馆所藏花鸟画中,也不乏传世之题画诗。明代沈周《九月桃花图轴》题识为:“九月无霜信,桃枝见细英。向寒时正杀,得暖气偏生。弱萼因风拆,微红借露明。荣华虽顷暂,天地亦多情。”此诗将九月桃花的描绘妙巧地引向生命哲理,点题立意,回味无穷。明代徐渭的《花果图卷》墨花淋漓,果香诱人,诗句翩翩,意境深深。其题牡丹诗云:“墨中游戏老婆禅,长被参人打一拳。泲下胭脂不解染,真无学画牡丹缘。”其题兰诗云:“兰亭旧种越王兰,碧浪红香天下传。近日野香成把束,一篮不值五文钱。”其题杏花诗为:“抟泥作并绐儿童,腹里肌雷转更攻。我画杏花都未了,流涎忽忆海东红。”其题荷花诗云:“罗敷不更嫁儿夫,使君黄金空满车。独自年年秋浦立,只疑何故不沉鱼。”其题菊诗云:“人如饷酒月花酬,每扫菊花付酒楼。昨日重阳风雨恶,酒中又过一年秋。”其题海棠花诗云:“昨图铁干与木瓜,不尽余红染碎霞。都赏垂丝春酒尽,不知秋有海棠花。”《花果图卷》笔墨涵盖绘画语言和诗句,终成后人仰慕之作。明代陈继儒将近水桃花之窈窕比作春寒未消之雪,题《近水桃花图轴》为“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春雪未消”。明代女画家薛素素将梅花水仙喻为两素娥,题《梅花水仙图轴》云:“斜月亭亭两素娥,丰神剪水态凌波。即论贵主朝开阖,何似仙人晓渡河。”清代石涛《花卉册》为十二开,轻松地描绘了玉兰、白菜、桃花、芍药、水仙、杏花、芭蕉、梅花、石榴、绣球花、梨花和月季。每开均有题识,如第九开《石榴》的题识是:“不设此花色,焉知非别花。此花惟设色,而恐近涂鸦。如何洞如火,神韵无毫差。吾为此作者,游戏炼明霞。”画家创作此画时的雍容心态和获取神来之笔时的欣喜神情,此诗可证。清代唐苂的《荷花游鱼图轴》为水墨佳作,荷花、荷叶各具姿态,游鱼水草闲情悠悠,好一个清凉天地!画家题识为:“风来衣欲舞,露渍粉初匀。试问和谁语,亭亭只可人。”清代李鳝的《松石紫藤图轴》画得富丽大气,虚实相间,紫藤攀松枝,松树参天立,花石穿插,生气盎然。其题识为:“泰山北斗青松干,富贵缠绵藤蔓花。不尽画图称愿意,回时春在吉人家。”清代黄慎在《花鸟草虫册》上题诗,计四开,第二开《鹌鹑》题识为:“惟君抱僻忘新衣,入夜荧荧见少微。如此春光三四月,竹鸡声里芯花飞。”第三开《蝙蝠》题识为:“造化慰吏然,春去秋风起。愁语怨寒螀,文章媚凤子。”题得洒脱异常。清代边寿民《芦雁图轴》画得轻松自如,画中芦花迎寒雪,四雁战朔风,夜色飞雪白,捧出玉玲珑。其题画诗为:“寒雪宵来战朔风,荻芦丛里玉玲珑。宝鸿乐此停双翼,不是云山没路通。”将画面写得时令和视点清晰,荻芦与四雁通情,可谓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花鸟画题画诗与历朝花鸟咏物诗总是相伴而生的。诗词言志,画写心迹,历朝花鸟咏物诗沟通了自然美与人的性情之美,从花鸟的定格化和人格化入手 ,揭示了自然人化与人化自然之道。刘勰在《文心雕龙?原道》中说:“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从中可悟出花鸟画题画诗与历朝花鸟咏物诗之内在联系和哲理寄语。历朝花鸟咏物诗往往出自画家之手笔,也有诗人所作,或题于画作,或独立成诗。王伯敏先生在《中国画题咏辞林?序》中论及:“近古的论画诗,到了宋代有新发展,仅就苏轼一家的作品就相当可观,而如沈括,还专门写了《图画歌》长诗,凡556字。到了元、明、清大发展,题诗于画已成风气,何况文人画家多能吟咏。元之赵孟俯、倪云林、吴镇、王冕,明之王孟端、沈石田、文征明、唐寅、董其昌、陈继儒、徐渭、陈老莲及清之石涛、八大山人、王时敏、恽南田、郑板桥、金冬心、李复堂、李方膺以至晚清的蒲华、吴昌硕等等,无不为题画而吟咏。明清之际,称画中只署姓名和年月的为''穷款'',意谓没有文墨的缘份,所以有些画家,为避''穷款''之嫌,自己不会诗,但选前人的诗来题画。”(崔沧日编着《中国画题咏辞林》,西泠印社1999年7月版,第1—2页)画家自题花鸟咏物诗,前已论及,不必细说。诗人题画,以花鸟咏物,不胜枚举,这里略录些许,以论诗中情趣和对所题之画的意境升华。南宋宁宗皇帝赵扩题马远《松寿图轴》云:“道成不怕丹梯峻,髓实常欺石榻寒。不恋世间名与贵,长生自得一元丹。”此明松寿之理。宋代桂宜题夏圭《梧竹溪堂图册页》云:“记得当年故国游,风生天际碧云秋。岩扉暖护青萝幕,涧水凉分白苎裘。竹化白龙苍雾湿,池藏金鲤锦萍收。不知近日吟坛龙,清兴近如社里不。”用以增图册文气。元人贯云石题宋人《寒鸦图》云:“饥冻哀鸣不忍观,使余一见即心酸。明年丰稔春风暖,远举高飞羽力宽。”此为前瞻灿烂。明代林常题倪瓒《竹树野石图轴》云:“修竹双竿石一拳,槎枒老树独参天。故人自别吴门路,尚忆枫桥夜泊船。”使人联想唐代张继《枫桥夜泊》之诗意,当然有助于对竹树野石图的深层解读。

  花鸟画题画诗趣中见理,其理有四。一是点题补景。宋人吴龙翰云:“画难画之景,以诗凑成。吟难吟之诗,以画补之。”诗能点题补景,以诗句传递的非视觉色彩能补视觉色彩之不足,以语言点题补景为画面深化主题,再造“难画之景”。二是完善构图。在画中候款之处,恰到好处地题上诗句,在语言文字和章法构图的双重意义上完善了作品,中国花鸟画的完整构图理应涵盖诗书画印。三是深化画意。如清代王翚自题《秋树昏鸦图轴》:“小阁临溪晚更嘉,绕檐秋树集昏鸦。何时再借西窗榻,相对寒灯细品茶。”此诗后两句有效地深化了画意。四是升华情趣。一幅好画,自有情趣,若有优秀题画诗相伴,情趣倍增。清代李方膺自题《鱼跃图》为:“三十六鳞一出渊,雨师风伯总无权。南阡北陌嗥声急,喷沫崇朝遍绿田。”几行诗句即刻便将画面激活,鱼跃图上,诗画互补,情趣倍添。

  花鸟亮丽映春秋。一部花鸟画史是一部人类解读花鸟世界的历史,其间融入了画家、诗人的独特语汇、审美情趣和人与自然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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