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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当代] 水一方谈艺(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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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5 10: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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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齐白石书画
从峨眉山到瓦屋山,而今又回到水一方。一路之上,随兴放言,已操得来有点嬉笑怒骂了。古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而今几人当得此语。壶也孤陋,嬉笑怒骂虽不成文章,说点真话,想也对良心无碍。

问:先生对齐白石书画怎么看?

白石翁真朴而见情性,乃大智若愚之人。一次,家乡有人给他送了坛老盐菜,欢喜极了,于是藏在柜子裹,且锁起来,不让人动。过了不久,据说他最喜欢的弟子去看他,一高兴,便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战战兢兢抓了一撮,边走边说:“这是湘潭老家带来的老盐菜,好吃,你尝尝。”弟子一看,都生霉了。为不让老人不快,也就高兴地吃了起来。你看,他那本真、那朴实,那憨态可掬,谁都觉得他是大真人说的大实话。有人说:“真聪明人装不了胡涂。”而壶则以为,白石翁是真聪明操大糊涂,不止难得,更为可爱。他凡事能大而化之。以至于其书画得大俗大雅之宜,大巧若拙,大朴不雕,俗到极至便雅到极至。

问:白石翁是否大智若愚得有几分狡猾?

他大笨大巧,绝顶精灵,但不狡猾。说老实话,狡猾的不是白石翁,而是一壶。齐白石卖画,给钱盖章,认钱不认人,厚道之至矣。一壶卖画,三六九赶场,看人回话,既认钱又认人,而且还死爱面子。所以说,狡猾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自来都认账,做人为艺虽然是一回事,但有两套修法。做人最好是厚道实在一点,就是狡猾也要狡猾得坦然大方。而为艺却不然,应该多打几个旋旋,最好是狡猾一点,鬼一点,不易被人套死。如果太实在,木头木脑,打不转反应,整一辈子也摸不到魂头。所谓智欲圆而行欲方。为艺,乃其智慧之灵光折射也,须圆融通脱,略无滞碍。而行为,则系人之格趣操守,容不得躲躲闪闪,油光水滑。端严持重,方正刚毅乃不失矩度。有一些朋友说我太笨,只知道躲在水一方消磨岁月,不晓得宣传自己,把牌子打出去。细想起来,我实在不敢承认这就是笨。一个艺术家偷偷躲起来做闲功夫,世人都不知,一躲就是十年八年,别人都在明处亮相,你却在暗里偷功,这哪里是笨?分明是一种狡猾。狡猾得别人根本不知你狡猾到啥子程度。这能说是笨吗?至于宣传,那是新闻媒体的事。哄抬风、招摇风、自欺欺人风,以至于被宣传之人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在搞自己。以壶愚见,宣传自己,简直就是艺术家自己在买耗子药。

问:齐白石书画有没有名士风气?

没有,白石翁之可贵处,在于他的作品既有文人书画之文化内涵与气息,又有十分淳厚质朴之乡土风情。且含茹到水乳相融、雅俗共赏的程度。壶曾留心品次同时代其它大家之作,似乎无一人有白石翁那种本真的清淳气息,顿觉白石翁妙在用文寓意。古人作诗有用典如用盐之说,壶以为:白石翁用文,如山家菜中用盐,在清在淡。白石翁寓意,亦如山家款客待人,在真在淳。且能入而化之,无意于文而尽又在其中,脱尽文人书画之雕琢、卖弄习气,达到文不伤朴、野不落俗、一任真情至性流露,令人品画如面,见之可爱,味之真切。


谈以不变应万变

问:最近,我看先生的画,好像又变了?

变,没那么容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我是以不变应万变。我的字画没有作家相,没有名家们精到,懒而散之,显得荒野、生疏一些,亦心性使然。太熟则俗,生熟二字就是度,但又不能不熟。如果功夫都花在熟处,只怕熟了生不了。任何艺术都一样,成熟就意味着终结。无意于熟而熟,不期于生而生,守本真自然的一面,也许还脱俗一点。


谈野逸为宗,师心为尚

问:先生在墨迹辞中言及,其书画以野逸为宗,师心为尚,当作何理解?

壶不以绘事为能,偶尔应物象形,乃读书之余事耳,往往漫尔草草,不拘形迹,以直抒性灵为标格,尚野逸,师本心。鉴则重目遇神会,作则主意气所到。注重多读,不肯死摹,何也?我固深知,文艺乃道之小者、显者、近者、浅者。而大道无言,大象无形,既含宏博大,且渊默深沉。其动则浩荡浑茫、静则空寂渺冥。岂易表之、演之、图之、状之。真领其妙、心契玄微而已。书画,聊适一时之兴致耳。故,真做功夫,宜于平常生活中含茹,所谓“蒙养”是也。若专门去探究,则于道之旨趣转远矣。又,太离谱,不足以成画,太入谱,又难以见性灵。内中旨趣,端在意兴。我于书画,以独得为乐。既不喜随波逐流,得人方便;又不欲立异标新,夺人声色。每以品茗执卷为日课,留连于先贤翰墨间,乐而忘返.吾耽于此,旨在看破古人,看破时人,无所用意于得失也。至于有所兴会,则以闲闲之心,行淡淡之意。不期然而然间,偶有一二可取,则往往不知笔墨之所囊括与夫意兴之所寄寓焉。先贤云:“浅近之物易见,趣远之心难形。”迹有限而意无穷,我所守者,正在此也。须知,艺之第一等境界,只可悟入,无由探究,犹如自然之妙,必在印心,无法言说一般。真知玄微,必在心领,果有可取,定在独得。


谈破相

问:先生对时下名家如何看?

现在的名家,操假大空的多。艺术家不修心境,难悟本真的东西。时代不一样了,聪明人下少,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不出精灵就出狡猾。涵养不到,功夫不到,就找一些窍门欺世。大家以为艺术就那么回事.轻而易举就可以成名成家,这不是空是什么,你一丈的作品,我就搞个一丈二,大多作品似乎都很勉强,本想给人一种所谓震撼的印象,但总让人觉得有一点声嘶力竭。批评现代名家没有意思,时代过去了,批评他是错的,因为他不值得你去批评。恭维他似乎也是错的。一个艺术家的成功与否,要历史去评判。有胆量,那你就去批评古人!有见识,你应该看破古人。看得破古人的人,时人就不须看了。为艺之道最难的,不难在看破古人、看破时人,而难在看破自己。看破自己,其实就是破相。而今书坛,人才济济,故其相也多:巨匠相、大匠相、大师相、名家相,不胜枚举。破他人相已很难,破自己相尤难。《金刚经》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相外还有什么呢?有功夫最好是自己实证实悟,悟到的是自己的,悟不到的,也是别人渡不了的。幻想自己成大师的人,好些都是自己给自己撑起,借助媒体给自己撑起,希望别人也给自己撑起。殊不知信息是耳边风,你还不知风向,它早已过去。艺术修持,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自然修到是一种境界。如果视偶然效应为必然结果,则无异于痴人做梦。


谈文人画(之一)

文人画这个问题,理论界争论了许多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理驳千层,层层都有理,似乎有点愈争论愈模糊了。好些书画家被弄得不知所云,莫衷一是。冷静下来一想,其实文人画,顾名思义,就是中国古代的那些有文化的人,聊寓其心,以遣其闲情逸致所画的画。通俗一点说,是那些有文化教养的人所画的画。其与画工之别,就在于这些人赋予笔墨以这种教养的内涵。仿佛记得日本有一位叫中村宪一的学人,曾经对文人画有过几句说词。他说:文人画是中国的读书人把从读书修来的教养寄寓到笔底。此话虽然宽泛,却也中肯。从读书修来的教养八字,下得甚是精到。在读书中去修,显然是通过读书不断地积累、充实、丰富自己的学识。而教养二字放在这里,尤为确当。教,古义左为学,右为以手持物以督导,也就是指导你依循规律或法则,督促你必须如此去学。养,古字为羊食,补人之食物,其义在内充,即内在之含茹,必得个人去验证、消化、吸收。有这种教与养的修持的人,方才是文人。这类文人中具有创作书画功力的分子,将其在教养中修来的见识、志趣、好尚、态度,不期然而然流露毫端,自然带有其自身修持的意识与品味。由是可知,文人画,即是有中国文化教养的人所创作的,有中国文化精神内涵和文化人风气的画。他扎根在中国文化的沃土中,故其作品,自然蕴含中国传统文化之素养。可以认为,文人画的作家,应该首先是一个文化人,一个对中国文化有真切见地而又广有涵容的人,一个对艺术崇尚有真切感悟、对品格修炼有高尚追求的人,一个有艺术境界和审美理想的人。清代吴历有一段话说得甚好“读书有得,然后见山见水,触物生趣,胸中了了,自然笔含古人。”从这个层面去看,文化人,不是只读书的书呆子。而是读书有得的人,即修持得有教养的人。文人画,固当是指这类有文化教养而又精于绘事的人所作的具有文化人风气和品位的画。


谈文人画(之二)

书画乃词翰余事,古之文人士大夫常借以寄寓情思、完善人格。且偶尔为之,聊以遣兴。其与工匠之别,不仅在形神之取去,更在于作品之标格与文化内涵。虽欠两分功夫,然其旨趣在于脱去几分尘习、寄寓几多雅尚。其思致之含蓄,似有不得不吐又不宜直吐之余意与幽思。苏东坡云:“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则犹贤于博弈也。”是知,文人书画乃作者适一时之兴,聊寓其心之手段。妙在不滞于物而游于艺、归于道。在道中涵养心性、砥砺品格,以期人生之充实与人格之完善。至于文人书画家寄寓于作品中之意气与味道,则只有个人在品味中心领其妙。而这种情绪体验之独得,又往往不可言传。有人以为这是故弄玄虚,殊不知,这正是品次作品之不同境界与层次所在。正如物味之只可品尝不可道及一样,文字之记录与口语之陈述,口语之陈述与心灵之领悟之间,也存在着隔与障。若不会心,定难沟通。大作手审视物象,常于大道流行中味之,求其神理、气象足矣。故画以存其印象,寓以情思,发乎性灵,赋予风韵。而忽略其枝节、皮毛。善鉴者则透过皮相,深入作品去品次、玩味,而毋须据实观照。盖画乃作者精神境界与志趣好尚之寄寓,内中涵容了渊玄之哲理与骚情,只可悟入,神游其间,而不可图解、分析,所谓“目击而道存者”,乃明眼人“道断”也。看似平常而有深致之作,极不易到,前人所谓“外不殊俗,内不失正”是也。没有看穿牛皮之眼力,很难品次其优劣。这类作品之所以高出时尚,不在于皮相而在于气息。若以“意足不求颜色似”度之,曷可搔到痒处。有人以为文人画即简笔画,或逸笔草草,随意涂抹。殊不知,文人画之高在千岩万壑,文人画之妙在一丘一壑。如果胸中无笔墨、无烟云、无丘壑,而只追摹文人画之样子,或得其边边角角,其意趣也可知。文人画之有新旧,亦时尚使然。须知,新旧乃时序之递进耳,撇开新旧二字看文人画,则文人画自有文人之文化内涵。欲其新,必新在文化人之涵养与新文化之格局,其新乃能成立。试观宋元以来文人画之卓然成家者,不可谓不新,然先贤们却不以新自许,始终以格趣之雅俗与境界之高低作为追求之标准、其层次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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